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小天真 作者:夜半天明 文案 思维带进另一个人的身体, 红楼里黛玉还是那个多愁多病多心思的娇小姐 宝玉还是那个多情、多事、多无聊的公子哥儿 雪雁却不再是那个木纳少言的丫头 话多、逗趣,没事瞎做实验 出府寻医问药、赚银子、遇帅哥 可是…… 一个思维终改变不了社会观念 摇身改名含烟的雪雁该如何收场? 内容标签:红楼梦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含烟、陈应龙、紫鹃、严子轶、锄药 ┃ 配角:林黛玉、贾宝玉 ┃ 其它: ================== ☆、入梦   楔子:   浮生若梦,悲欢离合,一幕幕不停上演。   我是一个睡眠质量不好的人,做梦几乎是家常事,有人说梦是一个二次元独立的空间,梦境在某种意义上是未来的映射。我觉得扯淡,我做梦各式各样,映射什么呢?因为睡眠不好,眩晕症一直伴随着我,一年有时犯一次,有时候是二次,犯的时候天眩地转,走路走不了直线,即使扶着墙也会摔跤。最近压力太大,工作不出成绩,收入渐少,着急上火,眩晕症又犯了,只能趴倒在家里,一动不敢动,翻个身也会晕转半天。   吃完药闭眼平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又如期而做,不会因为我病了就不造访。   这是一个十分奇怪的梦,是我怎么幻想也想不到的事,我像在看一幕剧,入戏太深剧中的人就是我,我就是剧中人,她的痛她的乐我都能感受的到,好像我钻进了她的精神世界,主控了她的言行和思维,她不在是她。   第1章 入梦   恍恍惚惚似在清晨,有人推我,还听见一个中年女声在叫:“起了,该起床了!”这是谁啊,我闭着眼想,是老妈,她怎么来了?“妈,几点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没有睁眼的问。   “雪雁,什么叫我什么时候来的,我和你一起七年前来的贾府,你忘了?”   等等,什么七年前,什么贾府?我猛地睁开眼睛,这一看不要紧,长长的幔帐半拉开,床前站着一位穿古代服装的中年女人,正拿眼睛看我。我的乖乖,魂差点吓没,什么情况?穿越了?不可能,一没受伤二没偶遇,穿什么越!对,是个梦,好家伙做梦,梦到哪去了,这是哪里?   “雪雁,你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吓我一跳。”   “雪雁,雪雁是谁?你是谁?”   “魔怔了!你说我是谁,快起来给姑娘熬药去!”中年女人转身出了屋子。   什么姑娘?我越发迷糊,一下坐直身,哟,头不晕了。姑娘,雪雁、贾府……这是红楼梦里的大观园?太可笑了,光怪陆离,我竟化身为林黛玉的贴身丫环,真是不争气,做梦也不给自己涨涨身价,如果一定要梦到这里,就不好化身林黛玉、薛宝钗一类的小姐,好歹貌美如花,再不是相貌平平,好歹有点身家享受享受官家小姐的滋味,这可好,做个梦还是要服侍人的命!我意思到‘我’住进在这个雪雁大脑里,身体相貌都是她,只有思想是‘我’。   “雪雁,不是嬷嬷我叨叨你,怎么还在那儿发愣,再迟耽隔了姑娘吃药,姑娘不恼你,紫鹃也得骂你……”   “王嬷嬷?”我试着叫,记得书上说黛玉从扬州来时的随行的乳母是王嬷嬷,丫头是雪雁。“嬷嬷,今天我能不能休息?让别人去熬药,我有点不舒服。”   “雁儿,你真不舒服?我瞅着除了发傻,不像病的样儿。跟你说,别学咱们姑娘有事没事就发呆落泪,悲花伤月的东西就不实在。咱们就是下人,伺侯好主子,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你快及芨了,适时候我求姑娘帮着找好婆家……”碎碎念,做个梦,还有老妈的一样的人叨叨我。   “嬷嬷,嬷嬷,我不休了,那什么我去熬药。”下床穿衣服,衣裳虽繁锁,却也分得清楚内外,旁边架子上有水盆,就手洗了洗脸,一边洗一边问:“嬷嬷,洗面奶递给我一下。”   “什么奶?”王嬷嬷问。   噢噢,那时候还没有洗面奶这东西。   “我是说二奶奶,咱们姑娘的药一直都是经她手?”雪雁一边擦脸一边瞎扯。   “那还用问?咱们内院大大小小的事儿,凡是动银子的哪一项不得经她的手过她的眼!在这府里也不是一天二天了,怎么问这胡话!”   “也不是胡话,嬷嬷您想,给老太太看病的太医肯定是好的,可是给姑娘看了这么多年的病,总也不见好?身子越来越瘦弱,刮大点的风都能吹跑!我就琢磨能不能是药的问题,这药里少了一味二味,还真是谁也不知道!”   “嘘嘘,我的雁儿,小点声儿。这话在我这说说也就完了,千万不敢出去跟人说去。那个奶奶是个什么人物你还不知道?众人又都巴结着她,万一传到她耳朵里,还不揭了你的皮!”   “咱们又不是她家的人,她管得着我们!”   “姑奶奶,可小声点,一大早发什么神经!忽巴想起这事来,等闲下来咱娘们再说,赶紧去熬药!”   我也不在啰嗦,可能宫斗剧看多了,顺嘴就溜达出来内宅常见的伎俩,也不怪我,那个王熙凤本来就是狠辣的角色,她动手脚还真大有可能。出了屋门,抬眼看小小院落正房三间,抱厦一间,隐隐地闻到一股中药味儿,不用问抱厦一定是熬药所在。我走过去,见门上锁将军守望门,钥匙,钥匙在哪儿。听身后王嬷嬷说话:“你的个丫头,今天犯什么邪儿,钥匙也不带如何进去?”我回头傻傻地笑了笑,接过钥匙开了门,正中一个小炉子,炉上有药罐,墙角有一堆焦炭,还有一架柜子,打开柜子一侧里面放着一包又一包的药,另一侧,也有许多个小包,随手打开看是燕窝、银耳、大枣、桂圆等滋补品。柜子下面放着一些碗罐等器皿。   东西能找到,熬药也难不住我,我吃过中药,大凡中药一定先泡药,熬三遍,一次熬半小时,三次折在一起再熬十五分钟。   坐在小凳上,一边煸着火,一边想:这个梦未免太真实了些,看火焰的光那样炽,伸手离近居然能感觉到被灼到的痛,这个药闻起来好苦。还有这个头发太长,我在这个抱厦的窗台上发现了梳子、小镜子,可能是雪雁每天来这里边熬药边打理自己的妆容。可我怎么梳,梳成什么样式?无聊不无聊,梦到大观园里来了,还不醒,再不醒我可要颠覆林黛玉的命运啦,呵呵,我会窜掇她远离宝哥哥,又或者窜掇她回扬州去,就像那些穿越剧一样,从此做个自强自立的漂亮女主,我就是跟随女主旁边不愁吃穿的小米虫,呵呵……   “雪雁,你笑什么呢?药好了没有,今天送药怎么迟了?”   我吓了一跳,扭头看见一个俏丫头就那样俏生生地立在阳光的门框下,像极了章子怡在《我的父亲母亲》里的一个镜头。   这是谁?我愣愣地看着,让我捋捋林黛玉身边多少丫环婆子,12个还是15个?我读过《红楼梦》,可是我并不能清楚地记得这些细节。   “妹妹,对不住。我走神了,药马上、马上就好!”我不觉有些嗑巴起来。   “疯了,什么时候我成了你妹妹,我可长你三岁呢。”俏丫头一边笑一边过来掀盖子看药。   我一拍脑门,我这是按自己的年龄来叫的。能贴身扶侍林黛玉的又长雪雁几岁的肯定是紫鹃。   “雪雁,你干什么来着,我要不来这药非干了不可!你自己瞧瞧能倒半碗出来,中午和晚上的呢?”紫鹃有些气恼。   我伸脖一看,可不,药罐里药水所剩不多,我刚才光想怎么窜掇黛玉的事,把药这岔忘了。   “姐姐息怒息怒,昨天被一只猫儿吓了一跳,一夜竟做恶梦,刚才打了个盹……”我本着态度要好,嘴巴要甜,势态要放低,低头承认错误。   “你呀,快点再泡一剂药,一会儿得空赶紧再熬出来,幸亏这是药,谁也不能怀疑什么,要是燕窝鱼翅的,你可是说不清。每次领月例银子、药物、滋养品,二奶奶那边的人卡的丁是丁,卯是卯,想提前支取不知得多费多少口舌,陪多少笑脸!”   “紫娟姐姐,我就不明白了,我们林大老爷当日去时,虽不是富甲,但好歹也是巡盐察史,家底也应该不薄,仅姑娘一女,他的家产哪里去了?竞至于这样一无所有?”   “唉,你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能搬能带多少都折了现银,房屋田舍不能搬走的当日也让链二爷帮着处理了大半,具体多少银两估计姑娘心里也不太清楚。既要长住外祖母家又是一女子哪有道理再问家产去了哪里!?左右不过充了公中,老太太那里多少会留下姑娘嫁妆钱。”   “真糊涂,下人尚知有体贴银子傍身心里安稳,这充了公再去管人家要哪里那么容易!”   “快停吧,一大早的听你在这儿胡绉,横坚有老太太在也委屈不了姑娘。你就别瞎操心,正经的姑娘还等着药呢!”   ……   “紫鹃,在哪儿绊住了脚?这半日才回来!”一个细细地略带嗔怪的女声从里屋传出来。我知道这是黛玉,未等紫鹃搭话,帮陪着笑抢先道:“姑娘别怪紫鹃姐姐,是我拉着她说了一会儿话。正式抬眼看:桌前端坐一位仙女,一手捧书,后面有小丫环正在给她梳头。原来在书上看时,作者借他人之口言黛玉乃美貌绝色女子,一见果然不虚。黛玉的美胜在出尘脱俗,自有一股书卷的文韵,又有弱柳扶风的身骨,惹人禁不住想呵护她。   “你还有理了?还没问你今日药怎么迟了,想是学会偷赖耍滑了!”林黛玉眼睛没离开手中的书,尖刻的说道。   唉,但凡你心性没那么高,但凡你嘴巴没有这么尖酸刻薄,何至于所有人都瞒你,又何至下场那样凄凉!我心里暗自叹道。   “傻了,又傻了!姑娘问你话,你傻子似地盯姑娘看什么,不回话。”紫鹃推了一推发怔的我。   “哦,那个怪不得外人都说林姑娘赛天仙,如今越瞧越像仙女,我都看呆了!”我打着哈哈。   噗呲,一屋子的人都笑出了声,连黛玉也抿着嘴抬起眼睛看我,“你这蹄子,以为你嘴笨话少,如今竟打趣上了我!”   “天地良心,初升的太阳做证,我说的是真话。姑娘的确像仙女一样美啊,在这金陵城怕也少有,不信你问问这些妈妈,她们年岁大,经的多见的广,可瞧见过比姑娘还美的女子?”我眼光扫见正在擦拭桌椅的二个婆子,顺嘴扯上。   那几个妈妈本是支着耳朵听着,见我扯到她们,不自觉搬出辈份资格来,“雪雁这话还真没扯谎,上至王侯下至寻常百姓家,这漂亮的女子我也是见多了,但姑娘的美犹胜她们几分!”   “大清早的,你们的嘴都抹了蜜,让外人听见像什么,知道的咱们这开玩笑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多轻狂呢!药,雪雁你打算自己吃药?进来不先让我吃药,先瞎扯。”   “姑娘刚才不是心情不太好,紧着吃药也不是好事。你看现在心情好了,吃了药吸收也好,病也好的快些。”   “越发把你能的,还懂医理了!”紫鹃嗔怪着接过药碗扶侍着黛玉喝下。这时忽听外面小丫头回:琥珀姐姐来了!    ☆、见人      黛玉喝下汤药漱了口又含了一个梅子才道:快请姐姐进来!   言毕,见外面帘子一挑走进来一个女子,长得平头整脸,一身半新的藕合色的绫子袄,青缎掐牙儿背心,下面水绿裙子。琥珀给黛玉见了礼说:老太太心疼姑娘身子刚好,让把早饭送过来,让姑娘多歇歇晚些时候再过去说话。“   “有劳姐姐跑一趟,回去跟外祖母说,不用时时操心我,病着没办法,若好着哪里走几步路就累着了。我才吃了药,要等上一会儿才能进食,却是真的要晚些时候过去请安了!”   “只要姑娘身子一直好好的,老祖宗就心安,就是让我一天跑三趟也值。”   “那是为什么?”我傻傻地插了一句。   紫鹃拿眼睛瞪了我一下,我知道错了吓得一缩脖,这个时代最重视的就是长幼尊卑,主子说话随便插话是大忌。   琥珀笑了笑:“雪雁倒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这层道理还不明白?你们姑娘身子硬朗了,老太太自然欢喜,老太太欢喜,我们纵是有什么错,老太太也不会罚我们。我若能领差一天三次地给姑娘送饭,姑娘吃着香甜,我回去越得脸不是!”   一席话说乐了黛玉和紫鹃。黛玉说:“借姐姐吉言,我也早点脱离这药罐子,天天的灌苦水,舌头都麻了。”   “姑娘把心放宽安心养着,病总会除根的。姑娘若没其他事儿,我就先回去了,老太太那边这会离不得人。”琥珀说着起身告辞,紫鹃忙送了出去。   “雪雁,你今儿怎么了?看着就不对劲儿。从小你就跟着我,从没见你如此多话多事?”黛玉板着脸小声训起了我。   我,我,我……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不已。这时紫鹃回屋,见我低着头,黛玉板着脸,忙陪笑道:“姑娘身子刚好些,何必跟这丫头生气?回头我说她。”   “你们都是我身边亲近的,有些错关上门我责你们骂你们没有什么,但若传了出去,她们要责罚你们,我是不能够维护的,到时候要怎样收场?”黛玉说着忍不住又泛起了伤感。   “好姑娘别生气,是我不好,要不您老罚我洒水、扫院子、值夜、看大门或者罚我钱,只求您千万别哭,您一哭天就黑了!”我见不得别人哭,连忙哄劝。   “我哭不哭干天什么事儿?”   “姑娘这都不知道?美的跟神仙似的,您一笑满屋就像有了阳光,您一哭可不就天都黑了,它得陪着你。”   “紫鹃,快去撕她的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样油嘴滑舌!”   “唉呀,姑娘没听过别处的丫头都说咱们潇湘馆的鹦鹉都比别处的厉害,能诗会词,那我们这些丫头还能比它差了?”   “越发把你能的,以前怎么不见你这般机灵会说话,也不知道着什么魔了!”紫鹃笑着过来轻轻地在我脸上拧了一下。“你看你,这一早上也不知道干什么了,头也不梳就这样拢一下胡弄着,一会儿也这样打扮跟着出去见人?”说着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头。   “紫鹃姐姐手巧不如帮我梳吧,我今日手不知怎么了竟梳不好头发了。”我赖皮涎脸的乞求,天知道我根本就不会梳这古代的头发,左挽右挽的也梳不上去。   “去吧,去吧,她今天聒燥的厉害。都快及芨了还不稳重,等明儿找了婆家难不成还来找紫鹃给你梳头发?”黛玉挥着手故作厌烦样儿。   “姑姑未出阁我怎么能嫁人,既使姑娘出了阁,我也不嫁人,服侍姑娘一辈子可好?”   “你少拿好话胡弄我,紫鹃快拉她出去,别让她在这儿磨牙,让锦瑟服侍我吃饭就行了!”黛玉眼角眉稍带着笑意。   紫鹃答应着拉我往出走,我边走边扭头说:“姑娘我昨夜彻底想明白了,从今以后跟着姑娘识文断字,不丢林家诗书世家的脸面,还要给姑娘学些笑话,只求姑娘每日笑口常开,早些把身子养好……”   “走了,走了,还啰嗦!”紫鹃用力拉了一下,生怕我说多了黛玉恼火。   坐在廊下,紫鹃帮我梳着头发,我脑子里乱乱的,这个梦为什么做了这么久还不醒?又思忖这是红楼梦里的什么时候,雪雁快及芨了也就是十五岁了,黛玉比雪雁小二岁也就是十三岁,紫鹃比雪雁大,应该十八岁。找话小声说与紫鹃:“姐姐,刚才我说的是认真的,从今后我要改性子,会想一切法子让林姑娘每天都乐呵,她的病也不是什么大病,皆因姑娘伤景悲情,心眼太窄。纵是大夫医术了得,奈何她身体不吸收也没用。但凡她心情好了,吃药也好进食也好,都能吸收,病自然好的快。”   “你说的何尝不是,只是咱们这位这性子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但愿你有办法能做到,若姑娘身子强了,我第一个在拜你谢你。唉,姑娘今年比往年更瘦弱,浑身都是骨头,心里怪疼的。”   “姐姐支持我,我也不用姐姐拜谢,只要天天帮我梳头就行!我要学的东西太多,得识文才能跟姑娘说上话,得学多些笑话才能给姑娘解闷,还得学点药理帮姑娘调理……我掰着手指头数着要学什么。   黛玉不知何时立起窗下,隔着绿影纱帘听着两个贴身丫头说的话。雪雁虽自小就服侍她,但因性子腼腆话也不多,能算上忠心,却算不得贴心。自来了荣国府有了紫鹃,细心又体贴,相处的比雪雁还亲近。刚刚听了雪雁的话,不由百感交集,没想到一直忽视的雪雁心里对自己那么爱护,不成想剧嘴葫似的雪雁如今竟想为自己做这么多。   “紫鹃姐姐,你再详细给我讲讲园子里各处情况呗,以前只顾着玩了忽略了许多,姐姐一向细心不如说给我听听。”我是想知道现在大观园是个什么情形,我该如何对待。   “你眼睛是喘气的?园子里哪一处没去过,任是主子、丫头哪一个不认识?还要我说什么给你,你是逗我呢,坏丫头!”   “谁和你说不认识人了?我的意思是人心,是奸是滑我拎不大清,想请姐姐评说一番。”   紫鹃听到此,四下看了看,院子里有洒扫的,有浇花的,并没人注意她二人。刚要开口讲,忽听黛玉在里面说:“多早晚了,还在那里磨牙,我都吃过饭了,你们的头还没梳完?赶紧进来吃饭,我要穿衣服去外祖母那里了!   黛玉心细,恐这院子里婆子和丫头不都是一条心,怕紫鹃说出什么人不好来,故意打岔的。   “姐姐,今天跟姑娘出去,凡事都别叫我做,我只管观察人,得重新认真的观观各路人马,等晚上说与姐姐听,看我说的对不对。”出了潇湘馆我扯扯紫鹃小声的嘀咕。   “我是能不让你做什么,要是姑娘让你做事你也不做吗?”紫鹃揶揄道。这个我还真不敢,“姐姐尽量替我遮着就是,咱们这一行还两个丫头,怎么的也能地过去,实在指名叫我,我也不推。”我讪笑着道,心里却是打着十面鼓,两眼一抹黑就要见众人,要是让端茶倒水给甲,我送给了乙怎么办?会不会被当堂推出去打板子?想想一缩脖。   “你们俩儿嘀咕什么呢,还嫌不晚?”黛玉扭头瞪着我和紫鹃。紫鹃忙陪笑上前几步扶着黛玉,我傻傻一笑闭上嘴巴,安静地跟在后面。一小丫头在最面引路,紫鹃扶着黛玉,我和一个老嬷嬷垫后,从后院到前院总共多远的路,得四个人陪着,可见大家闺秀的排场。我边走拿边眼四处偷望,穿花过木,出亭过池,一路出了大观园,进入荣府内宅史太君的住处。早有丫头次递传话进去:林姑娘来了!林姑娘来了!   走到二门的时候,我光顾着看廊下或坐或站的那群丫环,绿衣红衫着实好看。还要跟着往里走,旁边的嬷嬷一拉我,“糊涂,还跟着往里走?”不是要见老太太吗,怎么不走了?哦,原来是我的身份不够格,只配在廊下侯着。廊下有几个丫头朝我招手,我脸上堆着笑,心里叫苦:都谁是谁呀,硬着头皮蹭过去,发挥打太极精神。“你们都来了!呵呵,今天天气不错!”   “雪雁,林姑娘今天气色看着不错,可是大好了?”一个穿浅紫衣裙的丫头拉着我的手问道。   “好多了,多谢记挂着我们姑娘!”   “哪里话,我们宝姑娘与林姑娘那么好,一日总有半日是在一起的,我这几日伤风一直没跟着。”   宝姑娘,薛宝钗?她是谁?莺儿?不对,莺儿应该跟着主子在里面。   “园子里的姑娘们哪一个不是天天玩在一起的?没的让你挑泼了关系。”又一红裙丫头搭话。   “莲花,你家主子那样和顺纳言,怎么你这样嘴尖心坏。”另一个小丫头也加入其中。   我左瞧一眼右望一眼,因分不清谁是谁也不敢搭话,果然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多大个事儿,不过关心一下主子,至于嘛!   “你们大早上撑着了,好好的争什么?惊动了里面有你们好受的!”   只见最先跟我说话的丫头起身对着来人说道:知道了,小红姐姐!   小红,就是那个跟贾芸眉来眼去又嘴巧的小红?再细打量几眼她,细长的眼睛,单眼皮,当下最流行的锥子脸,凭的眉毛长的细长弯弯,左腮有个酒窝,一笑有几分媚态。主多大奴多大啊,跟着王熙凤的小红自然在二等丫头里说话比较权威。我也忙学着福了礼,笑着:亏姐姐提醒,这有什么好急的。   又有几个丫头过来拉着我和宝钗的丫头坐向另一边,我方知道宝钗的丫头唤作小鹊,心里想着名字嘴里跟着念叨出来,小鹊,小鹊……   “雪雁怎么了,一直叫我?”   “没事儿,没事儿,刚想到怪不得咱们俩这么好,原来都是鸟字辈儿,我们院里有紫鹃,我雪雁,你们院里有莺儿,你小鹊!”   哈哈哈……周围的丫头闻听哄然笑成一片。    ☆、小计谋   我也不知这个梦里是个怎样的时间换算,反正好像周围的人都识得了,也大概能找到通往各处的路。我借着学字的口,不肯多出去走动,不得不去的时候也必然叫上一个小丫头陪着。繁体字于我的确所识不多,又要写毛笔字,倒是跟重新学习没有什么不同。黛玉很上心的找出字帖来,先教我字的读音再解释含义再让我临摹,都说她清冷高傲,认真说起来她对下人极好,不过对外端着架子罢了。   我学的很“用心”,“进步”很快,黛玉一开始只有些惊讶,渐渐地变成大观园里一众都吃惊。林黛玉对着宝钗、探春她们说:“没想到这丫头竟是学习上的材料,凡我讲过的字她记过不忘,一开始写字有点扭弯不稳,如今半月不到写的竟非常工整,众姐妹拿着书稿轮翻考我。想来好笑,心里想:各位小朋友,你大姐我好赖可念了16年书,虽说不上是好学生,识字写字还是小意思吧。   贾宝玉提议我入她们的诗社,我不同意地说:“我刚学字打基础,不能一下就跑;二则,我学字只为了能看懂药书,诗词歌赋非我所愿。”这点自知自明我还是有的,虽说她们社里有香菱,但她歹也算得上半个主子,我完全就是个丫头。贾宝玉是个心里没有成算的,这让二奶奶一类知道还了得,主不主仆不仆的。黛玉也说,雪雁刚识几个字,别让她骄傲了,其他姐妹皆笑语不答。   人有所图谋,总要想办法。我要出这大观园,我要改变林黛玉,只要通了外面才有机会,才有可能。我先是恭顺央着宝玉从外面弄了几本医书来看,遇到不认识的繁体字虚心请教林黛玉,紫鹃她们都笑:“雪雁这是要考状元的架式,起早贪晚,头也忘梳洗,饭也能忘吃,比起香菱昔日学诗还要用功。更怪就是性子大变,原来不声不语的,不肯出大格,现在差不多就是话娄子,经常做出让她们哄笑的事儿。”这真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梳什么髻,索性把头发束成高高的一束,她们围着我笑,问我梳的什么,一个老嬷嬷说看着长长的有点像马的尾巴,我说,对呀,就叫马尾辩,她们笑;改天我自觉挺文艺范的梳两条辨子,她们也笑,那个问:雪雁,今天这个教什么头,我说:麻花辩。她们还笑。这笑点也忒低了。幸亏紫鹃、王嬷嬷维护着,她们以为我一心为着林姑娘的诚意,给了许许多多的维护。   那一夜逢我值夜,林黛玉的觉一向很轻很少。我说我有办法改善她的睡眠,让小丫头烧了一锅的热水用桶装了来,让黛玉一点点试着泡脚。黛玉先是不肯,我哄着劝着,拍胸脯保证今夜她会睡好觉,她才肯听我的泡脚。泡了半个小时左右,期间我不断地续加热水,眼见黛玉额头有些出汗,紫鹃一边用帕子帮黛玉擦汗,一边埋怨:姑娘本来就弱,大夏天的泡热水,回头吹了风,看我饶不饶得你!我边笑边动手替黛玉擦干脚,让她躺下,我则拿来小凳坐在床边,开始给她按脚,黛玉吓了一跳把脚使劲抽了回去。我一愣,这是怎么情况但见黛玉脸涨的通红,我挠挠头:“姑娘这是害羞?这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男子,何况我现在是半个大夫,大夫给你看病搭脉你也不好意思?来来来,把脚给我,我又不占你便宜,这么做累的可是我。”大家闺秀真是麻烦。   “这样真行?哪本医书里写的你拿给我看看。”黛玉狐疑地问。   “《黄帝内经》足心篇,称之为观趾法。汉朝,在‘华佗秘籍’中将其称为“足心道”,除疾兼利蹄。”我对应着,“我虽还不能准备的找到穴位也不敢施针,但这个无妨,我们平时都知道热水烫脚解乏,若配足底按摩,经络会更加通畅,血液循环快了,身体各功能都要配合,缺什么就会体现出来,比如姑娘眠轻觉少,本对心血就是消耗。”   “姑娘信她一回吧,雪雁说的似乎有道理。”紫鹃道。   黛玉把脚伸出来,我用毛巾包裹上,用手按摩“刚开始按,姑娘或许有疼有痒的地方,非常疼的地方告诉我”我轻声道,手法上也从轻柔开始,“姑娘只管闭上眼睛,困了就睡。”一开始黛玉还会搭话说这里痛,那里很舒服。渐渐地没了声响,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紫鹃轻轻拍拍我的肩,努嘴向着床里,我收了手,把黛玉的脚放平,帮她又搭了搭夹被,退身出了里屋。紫鹃也跟了出来,看见我满头的汗,抬手帮我擦了擦小声道:这还真是个累人的活,瞧你这一头汗。不过好像真有效果,咱们姑娘睡的很香。”   我洗了手又伸了伸胳膊,“当然有效,姐姐,我如今技术不精,不太会控制力气,所以很累。等我熟练了,我也给姐姐做,姐姐就会知道不但治病还很——舒服。”   “你呀性情果然大变,比从前不知道聪明多少,嘴巴也像开光了似的,突然会说话了!”   “我原来也不是哑巴,怎么还突然会说话了!”   “和哑巴差不多,不问不说话,问一绝不会说二。”   “啊?这样么,姐姐知道为什么这样?”   “我哪里知道,原来大家都一样想你性格如此,如今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我想了想,应该是原来的雪雁从小的教育就是忠于主子,话不能太多。跟着黛玉到了贾府,黛玉本身都是不肯多走一步路,不肯多找一个麻烦,她的丫头自然更不敢多言多语。   我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姐姐快去睡吧,姑娘早上醒的早,大事小事都得姐姐提点,这些我是做不来。”   “你果然长进了,收拾收拾也歇吧,别在看书了,听王嬷嬷说,你现在经常一看书到半夜,一口吃不成胖子,现在你做的挺好了!”   “不行啊,再不做来不及了!”我顺口溜出来。   “什么来不及?”   “没什么,我就觉得有那么多书没读过。”   “二老爷是学富五车的好读之人,尚且不敢说自己读尽了天下书,何况你刚识字几天,别太心急了!”   紫鹃哪里知道我心里的急,按情形推测贾家出事也就在这一二年,迎春正在议亲很快就能订下孙家,大观园的热闹也不会长久,离搜园子不会太远,搜了园子宝钗会避嫌搬离,史太君和王夫人、王熙凤等会设计娶宝钗,林黛玉也会因此丧命,她死了一切都晚了。我要先赢得黛玉的信任和依赖,我要她支持才能有机会出去,似乎只有在外面我才办法拯救黛玉。具体的我自己也不清楚要怎样做,她的命我是一定保的,我一直怀疑药被动了手脚,也只有出去才能证实,现在我说药有问题没证据黛玉也不会信我,就算信了我,也救不了她命。急啊,越想越急。   次日,黛玉醒的较晚,她自己醒来问了时辰也很惊喜,“紫鹃,我昨晚果然睡的很熟,没有在半途醒来,雪雁这个按摩法真的管用!”   “可是呢,夜里我还醒来着,以前姑娘会在那个点起来喝水。阿弥托佛,合该姑娘要大好了,老天竟让呆雪雁来帮忙。”紫鹃喜的直念佛。   “姑娘可信我了?那我每晚坚持给姑娘按摩,另外我还有新的提议,不知道姑娘肯不肯?”我听见黛玉醒了,忙端着药进来。   “你耳朵倒长,刚夸你几句就进来讨赏!”紫鹃说着接过药碗服侍黛玉喝下。   “耳朵长的有两种,一个是兔子,一个是驴,姐姐说的是哪一种?”看见黛玉喝下了药,我打趣道。   “你愿意当兔子就是兔子,愿意当驴我也不拦着。”紫鹃也笑。   “那肯定是兔子,没听过小孩子都喜欢说小白兔白又白,两只长耳坚立来,爱吃萝卜和青菜,一蹦一跳真可爱!”我一边学小孩子样说儿歌,一面学兔子跳,一时惹的黛玉和紫鹃笑的发抖。真好哄,儿歌,没见过,切!我朝她俩撇了撇嘴心里如是的想。   “笑笑笑,姑娘我刚才说有新提议你肯不肯啊?”   “什么提议说来听听。”   “第一,我给姑娘做足底按摩这事儿只能我们三人知道,姑娘要保密,不能出去显摆;第二,姑娘每天活动太少,我想让姑娘学五禽戏,可惜我也不会,但我琢磨出来一套适合姑娘做的体操,姑娘早晚到我院子里,我教你做,你活动量大了,饮食自然多些,身体也会强壮。”   “呸,什么值当我出去显摆!你说的五禽戏我倒是听说过,你刚说的什么体操也要学动物吗,那我可不做。”黛玉道。   “体操是一种身体活动,不用学动物,但不能穿裙子,穿长裤、短裤都行,上衣也不能太长,嗯,就小姐睡觉这身做操就很合适。”   “胡闹,寝衣要穿出去,不是招人笑话嘛!”   “所以,我说这事最好也不叫人知道,姑娘每早起来,和紫鹃姐从里面的暗门到后院,我的院里只有王嬷嬷,她只有盼姑娘好的份自然不会对外讲,我们每天悄悄地,我保证不出半月,姑娘的气色、睡眠、的食欲都会大大改善,姑娘你信我一次,紫鹃姐姐你信我,我保证!”我单手举起做发誓状。   黛玉看了看紫鹃,又看了看我,沉思不语。   “姑娘,要我说可以试试,这不喝药不扎针的,做了能调理姑娘的身子更好,不能也不损失什么。一早一晚咱们关上院子大门,雪雁她们的小院门再关上,外人是看不见的。”   一时,外面有王嬷嬷进来问:姑娘可起来了?今早是过老太太那边吃早饭,还是着人去领食?   黛玉道:去外祖母那里。   王嬷嬷应着,出去叫小丫头打洗脸水进来,又有丫头过来给黛玉梳头、上妆、更衣。她一面穿衣服一面对我道:“晚上的时候你做给我看看,要是不难看,就按你的意思来吧。”   “多谢小主!”我快乐地一福,乐颠颠地往出跑。乐极生悲,忘了门坎都是高的,一个大马趴摔倒,“唉哟……”   “小疯子,你跑什么?”紫鹃赶忙过来扶我,外面洒扫院子的嬷嬷和丫头们,被轰的一声惊到,一齐看过来,我呲牙咧嘴被扶起来,痛啊,这么痛怎么梦还没有醒。   “我,我刚想起炉子上还炖着燕窝,我,我怕糊了。”我解释着。   “可摔着脸了?还好,没破相,要不你可真就不用出门了。多大了,走路还这样毛燥!”黛玉也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左右看看我,除了衣服有些脏,两只手掌杵地红红的,别无外伤。   “冒冒失失的,一会儿你不用跟着姑娘,小蝶,你扶雪雁回去把燕窝给姑娘端来。”紫鹃一边数落我一边叫另一个小丫头。   “嘿,嘿,可不是我偷懒,这真是受伤了。”我举着双手,一直以来我总是找理由尽量不出潇湘馆,不是忘带手帕,就是要背书,要么就嗓子痛,理由嘛各式各样,紫鹃都会说我层出不穷。    ☆、小计谋   “姑娘,跟着我的节拍做,第一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紫鹃和林黛玉也不跟着做就在那笑成一团,“雪雁,你喊的是什么啊?怎么数数,数着数还倒回去了?”黛玉扶在紫鹃笑着问。   “这个不是数数,是节拍。就像船工拉纤要喊号子,不喊的话那么多人怎么劲往一块使呢?我这个节拍就是让你知道一节完了下个动作该做什么。”我停下给她俩解释。   “节拍?是像弹琴一样的小节?”   “差不多。”   “你是怎么琢磨出来的?若说看书,我自视看的书比你多比你杂,怎么从来没听过见过?”黛玉问。   “这个……我自已想出来的,每节分四段,一段四拍,这样既简单又好用,等熟练了再加长,这不好么?”   “好是好,就是有点奇怪。”   “姑娘大小姐,这有什么,你们整天吟诗作画也是我想不出来的呀。还有那些造纸纺纱也不是谁都能想出来的,怎么他们能有奇思妙想,我就不能?”   “别来劲,别说姑娘觉得怪,我也奇怪。你这前后一个月的时间,简直判若两人,要不是,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要不是请个道士做个道场?得了罢,我又没害人,咱院子又没出什么古怪,就算是什么附了身也是个好鬼。”我嘻嘻笑着。   “呸,呸,又满嘴胡说,什么鬼的道士的也不忌讳!”紫鹃、黛玉同时呸呸,倒惹得我大笑。   “我如今心思都在姑娘身体上,一愿以已之力解姑娘病痛,二愿,紫鹃姐姐和姑娘可以有个幸福的将来。”   “雪雁……”俩人又不约而同一起叫我,一种感动却说不出口。唉呀,我原来也可以这么伟大!世上的事永远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来,来,快跟着学,一二,姑娘你这胳膊没伸直,三四,不行,腿高抬,别扭捏你就想着这是治病,等病了能跑能跳多好……”我化身为教练,指挥着两个清朝女人做体操,想想也是没谁了。嘿,嘿,不是说梦里遇到美事,乐都能乐醒,咋我还不醒呐,眼看着那两人一会笑一会闭嘴的跟着我的动作学习,更有甚者,王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屋里出来,跟着伸手比比划划,被我们看见,老脸也不红:雪雁说这个能强壮身体,我也学学,紫鹃和姑娘不太信,我信。前儿你给我后背做的叫什么来着,刮痧,对,做完我那个松快哟,我是不管你书上看的也好,自己想的也好,对身体有好处做做呗又不少根头发。”   “王嬷嬷,你老真可爱,就冲您老的信任,今晚我辛苦一点给您做足底按摩,保管你又舒服又解乏!”我真想过去亲她一下。   “嬷嬷好大面子,正经的她还没给我做过什么刮痧。”黛玉含酸道。   “不是我不给姑娘做,姑娘如今太瘦了后背哪里还有肉?刮起来会很疼,我这是因人施法。”   “雪雁,我待你可好?我身上有肉,怎么我没轮上这好事?”紫鹃嗔怪着。   “姐姐别气,你待我的好都在心里记着呢,我总共琢磨出来这两个东西,先可主子和老人家,她们受用了才说明有效,我再给姐姐做也不迟啊。”   “赶情我和嬷嬷是给你当实验的人?”黛玉恼道。   “不是,不是,说不清了。足底按摩古法有之,嬷嬷这个刮痧的确是尝试,但嬷嬷不疑我,我才敢做呀。”我脸红脖子粗的解释,这祖宗最是小性子,她一不高兴我什么也做不成。   黛玉抿嘴一乐,“看把你急的,我信你就是。一会儿我泡脚,你先给紫鹃刮痧我看看,嬷嬷辛苦辛苦跟着照应一下,稍晚回去让这蹄子给你按摩。”   “啊!姑娘这是想累死我。”   “不愿意?”   “愿意,你们仨我都敬着爱着,累,也得受着。”   ……   当晚,潇湘馆很早就关了大门,吩咐上夜的嬷嬷不管谁来只说林姑娘睡了,大凡荣国府的人,从上到下都知道林黛玉身子弱,她早睡晚起也不会有人称奇。   我的按摩馆也拉开了幕,这边王嬷嬷照顾林黛玉泡脚,负责添热水,擦汗递茶,黛玉的茶也被我换成了大枣花生桂圆煮的水,睡眠那么差喝什么茶!紫鹃趴在黛玉的床上,黛玉坐在茶几旁边泡脚,我拿来她们梳头用的桂花油和牛角梳子,这也是偶然在黛玉的装饰盒发现的,正因为发现了这个才想起来刮痧。“紫鹃姐姐,如今这个东西不趁手,明儿能不能去求宝二爷外面寻一只犀牛角,要把里面处理干净的那种,或者寻一块普通的玉,做成手掌一样的薄片,比手掌小一圈,就是一个长条,但四角要打磨圆了,用那个做刮痧会更应手。”   “你这还没给我刮痧呢,先哄我去给你要东西。”她俯着身闷声说。   “不白要,我那儿还有些钱,你一向和袭人姐姐好,你求她,让她跟二爷的小厮说一声给咱们寻来,都不用二爷知道。牛角好寻犀牛角却不见好寻,那个玉片倒不难,也不用上好的玉,应该不值几个钱。”   “袭人问我干什么用,我怎么说呢?”   “你们也别费那个劲儿了,等明儿我跟宝姐姐说一声,她家有铺子,薛大哥时常在外面走动,你说的犀牛角肯定能寻到,你说的玉片更不难,左右我承宝姐姐的人情就是了。问我,我就说雪雁学写字用来枕纸,犀牛角我就说听说可以避邪,我用来挂的,这样可好?”黛玉接荐说道。   “好,当然好。还是姑娘聪明!”   “你少拍马屁,还要什么奇怪的东西一并说出来,总不能三天两头朝人家要东西吧。”   “我想想呵,一时想不起来,等我晚上好好想想。我要是能出府就好了,要什么自已就去寻。”   “你若是小子还能去考状元呢!”紫鹃打趣着。   “不是不可能,等我跟姑娘再学学诗词,什么四书五经,大学中庸,我就女扮男妆出去考状元回来,紫鹃姐姐做我的押寨夫人吧!哈哈哈……”   “你这是考状元还是当土匪?还出来押寨夫人,你呀”这下轮到她们笑我。   “雪雁如今性子一改变,天天倒是热闹,姑娘也欢乐了许多。”王嬷嬷笑呵呵地说。   我嘴上跟大家玩闹着,手下可没停。先将温热的毛巾敷在紫鹃的后背上,从肩到臀部以上,滴了几大滴桂花油,开始先用手掌上下左右的推了几下,使油均匀,再用梳子的背按经络走向轻轻地刮起,一处又一处梳理,紫鹃一会儿的功夫肩背处已经刮出了痧,红红的一片。黛玉伸长脖子瞧着,不停地惊呼:不了得了,雪雁快停手,紫鹃的后背是不是让你弄破了,出血溜子了! 紫鹃你真的不疼……   王嬷嬷也惊地睁大眼睛,因为她看不见自已的后背,没想到刮痧的后背看起来很吓人。   “你们别怕,刮出来的红点点就是痧,哪里出痧了,说明哪里对应的部位有问题。你们看紫鹃这两处格外红紫,说明她肝火旺盛,姐姐最近应该是大便不畅,口内总起泡,我说的可对?”   “雪雁你好恶心。”黛玉嫌厌。   “还真是这样,你不是听见我跟小丫头叨叨要槟榔了吧?”   “那你入厕还和别人说了?”   “那还真没有,别说,雪雁这医书也不是白看的,姑娘虽然你说吓人,我却不觉得痛,反而像王嬷嬷所说身上很松快。”   “我把你体内的火推表出来,相当于祛病,身子当然松快。”其实最开始我想给她拔罐来着,可是玻璃制品在这里实在是挺贵重的东西,而像医书所载用竹茼,我又实在没那个本事。这个方法本来也不是我发明的,我不过借用,所以也要她们保密。   给紫鹃刮完痧,又用温热毛巾将她后背的油擦拭干净,放下她的内衣,说了一声好了。紫鹃坐起来,王嬷嬷递给她一杯我煮的代茶饮,让她大口喝下,嘱她不可受风吹,紫鹃感激地说了一声:有劳妹妹了!我笑了笑,喝了一口水,又开始忙下一个,给黛玉大小姐按摩足底。给黛玉按完,接着按王嬷嬷,累到胳膊发麻,腰发酸,大滴大滴地汗顺着发际流下,后背的衣裳也湿透,然而心里却十分快乐,原来我也能以已之力祛他人的病痛,医生的成就大抵也是如此吧。忙乎完三个我关心的人,夜已深了,把自已泡在大大的洗澡桶里,差点在水里面睡着了。举起我这双肉肉的小手,对它充满了期许,我能改变就从它开始了。   太阳明媚的刺眼,喊了几声“王嬷嬷”也不见回答,可能是去前面侍侯黛玉了。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到了小厦子里准备熬药,但见小炉似乎刚被掩灭,掀开药罐,里面的药还是热的,这是王嬷嬷替我熬好了药?匆匆洗了一把脸往前院跑去,这园子里各人都有各自的工作,各司其职,若无故别人替我干了活必然影响她自己的活,这让主子知道轻则是挨训,更有四个教养嬷嬷随时监督着,不仅是提点黛玉坐立行,更监管着这些丫头,若有出错打罚她们可以做多半个主。廊下看见小蝶正在喂黛玉的鸟儿,忙问:姑娘起来没有?   “雪雁姐姐,这多早晚了,姑娘已经去老太太那边请安了!紫鹃姐姐说你今天不舒服,原是让我一会儿把早饭给你送去,姐姐怎么过来了?“哦,哦,不放心过来看看。”心下却明白一定是紫鹃她们心疼我昨晚的辛苦,故意让我多睡一会儿,可见人都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一丈。    ☆、精华水   黛玉的诗果然作的比别人有韵味,园子里众姐妹窜掇着要开诗社。黛玉像所有女孩子一样爱美爱漂亮,得了众人的赞誉,心情甚好。大小姐心情好,我们也轻松,挎上小篮子拉上小蝶去园子里收集桃花。大观园里的姐妹们都可以自制蔷薇硝,蔷薇花捣成汁加入明硝及香料,蒸干成粉状装入瓶中或香袋里。看着满园子里花,白白凋零怪可惜的,其他的发明我也不会,收集花瓣做个精华水还是可以的,这个比蔷薇硝还简单。   一片桃花林捡拾一篮子桃花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和小蝶一边拾花赏花,一边嬉闹,折了几枝花枝围了两个圈一个截在自己头上,一个扣在小蝶头上,感觉也挺美的。小蝶因说,“姐姐手不如莺儿的巧,没瞧见以前她的编的花蓝那才漂亮呢!”又担心“咱们这样招摇的把花枝戴在头上,让管这林子的婆子知道了不知道得说多少难听的话来!”   我说“不妨,一会儿把这花枝放在篮子里面,上面盖上花瓣,料她们也不能翻。等回自己院里带着美美,可惜我不会画画,若是会画,把妹妹在坐在花下戴着花环的样子画下来,那才叫一个美!”小蝶又说,“若论画画当数四姑娘,可惜咱们这样的身份哪有资格求她画咱们。”她说完叹了口气,我也跟着打了一个唉声。是呢,我们有什么资格让大小姐给我们画画?兴致缺缺地把花枝压到篮子下面,坐在石头上发怔,天蓝蓝,花正香,风过来,落英纷纷。   天大地大,世界那么大却好像没有我容身之处,难怪黛玉自怨自艾寄人篱下。想她千金小姐又如何?孤苦无依,离了这里又去哪里?这并不是我想像的仗剑走天涯,也不是男女平等的社会。难啊,不离开,我却清清楚楚知道荣宁两府日渐衰败,也许一二年之间就该大厦倾倒,等待黛玉的是香消玉殒。愁人,我只要医得好她,出得去荣国府,才有机会彻底救她的命,改变自己的机会。园中除正门还有各处角门,这时节也不知道角门盘查可严?出了角门有二门,出得了二门还有一道门方可通往外面。这三道门不知多远的路,多少的人守查?呆呆地问小蝶:“你说林子有人管,我怎么远远瞧着那边西北角的角门开着都没有人看?”   “那些婆子闲时没事常聚在一起打牌吃酒,如今趁老太太过寿,前头忙的什么似的也没人管她们,看热闹去的,玩的吃酒的都有,谁还管角门?各处角门平时也是少有人走动,唯东角门是宝二爷的小厮常侯着的地方,为防止有男子入园,管理还好些,其他角门不是没人守就是锁着。”   “宝玉的人就不走其他角门吗”我又问。   “那倒也不是,东角门离怡红院近些,有大事小事通报方便。他们就是走其他角门,也不敢随便往里走,除非不要命了!”   我心里想原来出这角门没有难度,可出了这里又怎么走?若我会飞檐走壁,管他几道门翻墙出去就是,可惜没有那等功夫,只能靠人。靠谁?想来想去唯有贾宝玉。宝玉到处都乌泱泱地跟着一堆人,像我这样的根本插不上话。我去找他,袭人总不离身边,我如何说你想办法帮我出去?   我坐桃花树下托腮思考正在左右为难,忽然听小蝶说:“姐姐,你瞧那不是宝二爷吗朝咱们这边来了,我们且藏起来吓吓他!”说着拉我慌慌地躲到附近的假山石后。   贾宝玉不知是想着什么事儿,只管走路并没有看见刚才在这里坐着的我们,等他走到树下我们坐过的地方,小蝶忽然跳出去,倒真的唬了宝玉一跳。见是我们俩个因笑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小蝶说:“雪雁姐姐说可以用桃花做什么精华水,说是擦在脸上可以滋润皮肤,又能美白。所以跟她来收集一些花朵,二爷你看,这满满两篮子呢,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假?” 贾宝玉转脸问我:“这什么爽肤水你哪里得的方子?怎么没听人说过。” :我回说“没有方子,我自己想的,反正都是花朵制的,医书上又说桃花味甘性温,活血悦肤之效,我也不加什么药材进去,不怕没好处。”宝玉看着我笑了笑“都说雪雁如今嘴巧讨喜,我看这心思也巧了,你制出来送给我一些好不好?我给袭人她们用用,果然好用让她们承你的情!”   “二爷不嫌弃,我做好了一定送去,这水不单女孩能用,二爷也可以用,回头二爷试试。我不用二爷的谢,只是若我有求您之时,万望宝二爷不弃。我本想就此说你帮我混出园子,又因见小蝶在旁边,况且就是他也不是随便说出府就出府,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精华水制做起来真不难,难就难在不好保存,这里没有冰箱,制好的水保鲜期也就一天,我总不能天天采花去吧,我乐意了管桃花林子的婆子也不能让,我说我是捡地上的花瓣,她们也得看着。我一边往潇湘馆走一边想事,忽然小蝶说:“姐姐你说,咱们姑娘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汤药啊?神仙一般的人儿,偏生身子弱的很。姐姐近来常看医书,你说姑娘常吃的什么人参什么丸就一点也补不进去?我娘说人参可贵了,寻常人家身子弱的补充一点很快就能恢复,怎么姑娘就不见强呢?”   我纠正说:“那叫人参养荣丸。”对了,说到丸药我忽然灵光一现,大凡丸药,必用蜡封口,如果我制的精华水隔绝空气也许会多保质几天,我兴奋地跳了起来,唬的小蝶一愣,“雪雁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跳什么,我不过问问你药效,又不要你出银子买!”   “嘿嘿,小蝶你帮了我大忙,你刚才问人参养荣丸?它是珍贵的补药不假,奈何姑娘身体虚不受补,她当务之急把心放宽,药对她才能起效。”   “谁说不是呢,姑娘就是忒小心眼儿了,值当的不值当的话儿都往心里去!”   我叹了口气:“这也怨不得她,寄居在舅舅家虽说有老太太疼惜她,到底是客,衣食住行哪里敢挑挑捡捡?那些个势力的下人又有几个真心敬着她,那些有点脸面的也不是没有慢待过姑娘!”   “史大姑娘也是无父母亲兄弟,可人家怎么就不这样?”小蝶反问。   “史姑娘虽无父母,却居住的是自己家!”   我和小蝶小声叽叽喳喳边走边说就进了潇湘馆,进了大门同时禁了声。这个院子是林黛玉住所,贴身的下人也就那么几个,平时都知道黛玉喜静并不敢高声喧哗。正巧紫鹃从上房出来抬眼看见我们,“放你们出去疯了这半天才回,姑娘的药可熬了?我正寻思着你再不回来派人寻你去!”   “紫鹃姐姐,也太小瞧我了,我是那种玩就忘事的人么?放心放心我记着熬药的时辰呢。”我笑嘻嘻地上了台阶。小声问:“咱们姑娘干什么呢?”   未及紫鹃回答,屋内黛玉道:“雪雁你进来,有话问你。”   我挑帘进屋,在西侧书房看见黛玉手捧着书正在看,细看扉页是琴谱。   “姑娘问什么?”   “你去哪里玩了?这几日可曾练字?”   “我去沁芳亭的桃花林捡拾一些桃花,想制一种护肤的水,字我一直练着不敢偷懒。”   “什么护肤水?说来听听。”黛玉今天心情很好。   “我这是看姑娘们制蔷薇硝受了启发,想着春天里那些个桃花,白白吹落地上也是可惜,又查了医书,说桃花有活血悦容之效,我就想着把它弄成美颜的东西用用。”   “你的想法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到底好不好?”   “等我做出来,姑娘试试。刚才碰到宝二爷他还朝我要呐!姑娘看的可是琴谱?”   “你竟比宝玉强,能看出这是琴谱来!”   “原来在南边时姑娘学琴时我也在旁,虽不认识,但大概齐知道。”   “是啊,那时学琴你也在旁,那时母亲尚在……”说着说着眼泪滚落下来。又道:“惚如隔世,母亲若在而今我也是在闺中享受母亲照抚,不用看人脸色……”   “姑娘这是想夫人了,可知夫人若在天有灵见你这样不爱惜身子,如何心安?为了老爷和夫人,姑娘也该振作一些,乐观一点。这里虽不是自已家,但凡有老太太一日谁敢给姑娘气受?小小不然的事,姑娘只当没看见没听见,不管是谁还没胆量敢在你面前嚼舌头”我开解着。   “雪雁这话在理,姑娘且听听,姑娘冰雪聪明如何还想不明白?”紫鹃在旁也劝着。   “我也知道,只是一想到抛家背乡没个亲人,心里就酸酸的想哭。”   “姑娘,我给你出个题,看看你能不能答不上。我限时间呵,二十个数之内回答。”我岔开话题。“你快说,我也听听。”紫鹃会我之意附合道。   “说什么海没有水,什么舟不载人?”我顺口出了个脑筋急转弯。   黛玉边用帕子拭泪边想,紫鹃也歪着头琢磨,“是海必然有水,这个不知道。什么舟不载人,是货船?货船也能坐人啊!”紫鹃自语道。我笑咪咪地看着她们俩个,口里数着数:一、二、三……   “你说什么海没水,什么舟不载人?”黛玉反问。   “我公布答案了,书海无水,喝的粥不能载人啊!”   “啊?”黛玉和紫鹃同时啊的一声,又同时扑的笑起来,这个海非大海,这个粥非那个舟。   “亏你怎么想的题,同音字也算啊!”紫鹃笑着指我。   “这是你脑子转的不快,我又没说不可以同音。”我一本正经地白了她一眼。   “湘云原是我们这里脑子最古怪刁钻的,现在看雪雁尤在之上。这些年难为你怎么藏拙的,竟不知活宝就在我这里!”黛玉笑道。   “我就当姑娘是夸我,不是我吹这样的题一抓一把,姑娘乐意自己也能琢磨出来好些。姑娘,我再给你讲个笑话,保你回味回味还想笑。”   “快说快说,你都成了故事篓子,这一天不你听讲个笑话我们还不适应了。”   我正正了颜色开讲那个蛇和王八的故事:森林里一只老虎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它这个气呀,心想我是森林之王还能让你欺负了?于是追着蛇要拍死它。蛇一看老虎真玩命了,也撒欢地逃,跑着跑着前面有个湖,这蛇吱溜一声钻水里了,心想让你追,我到水里看你奈我何……”   “这蛇真狡滑,这下老虎没办法了吧?”紫鹃插话问道。   “紫鹃别打岔,快往下讲!”黛玉道。   “姑娘聪明。且说蛇进了水里,老虎生气地蹲在岸边,心想我死等,只要你出来我就一抓子拍死你!等了好一会儿,一个王八从水里爬出来,老虎上去一把按住王八说,‘小样儿,你以为穿个马夹出来我就不认识你了!’”我说完看黛玉、紫鹃还有点不着头绪,一面忍着笑一面抽身往外走。   “雪雁你怎么走了?你这个故事不好笑啊!”紫鹃问道。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回头说:“紫鹃姐姐瞧瞧自己穿的是什么?小样儿,穿个马夹我也认得你!”紫鹃低头看自己,黛玉也打量她,今日紫鹃穿了件绿色绸子滚白边的马夹,顿时黛玉明白过来大笑不止,紫鹃又气又恼又是好笑:“小蹄子换着法儿编派我,雪雁,今儿别让我抓住你,你才是王八呢!”彼时我已经走到窗下,正巧见袭人来了,忙朝屋里:“紫鹃姐姐且别恼,袭人姐姐来给你做伴儿了!”说完朝袭人福了一下,一呲牙,一溜烟跑开。袭人一头雾水的进了屋,“雪雁这丫头说什么呢?紫鹃需要什么伴?”她不问还好,一问黛玉已经撑不住笑,扶在桌子上。紫鹃见袭人穿了件藕色马夹也是笑的说不出话来,手指着袭人的衣服:“姐姐可不能饶了雪雁,她在骂你!”袭人更加摸不着北,“好好的说话,什么事把你们主仆笑成这样?雪雁又怎么骂我了?”黛玉忍住笑抬起头,可一见马夹又笑过不停。紫鹃忍笑道:“姐姐先坐下,我说与你听,你听完一准要撕那小蹄子的嘴。”袭人落坐,紫鹃将我讲的故事又讲了一遍给袭人听,袭人才恍然大悟的跟着大笑起来。   “这丫头如今开了窍,鬼主意真不少。刚才二爷回去说雪雁要制什么精华水,叫我过来看看,我还没看她怎么制东西先挨了她的骂!”   我回了自己屋子净了手,然后到小厦子里把小炉子的火点着,开始熬药。趁空把两篮子的桃花放在盆中清洗。忽又想起黛玉这半天没有喝水,又将药锅挪下来,架上砂锅热一热早上煮好的冰糖雪梨水,过滤掉渣子灌入过茶壶中。自己端着走出后院,又一想这会儿过去必然讨打,招手叫过来一个小丫头吩咐道:“你把这个端给林姑娘,也请袭人和紫鹃姐都喝一杯,就说我说的当是我的赔罪,等我制好了东西第一个先孝敬她们两个。”小丫头答应着去了,我返身又回到小院。一面熬药一面想如何才能把爽肤水做的有点技术性,脑子里飞快地把自己学过的见过的化学实验过了一遍,甘油好像可以提取,肥皂这里已经有了,什么玫瑰露也有了,这些都是提纯出来的东西,我又从哪里才能拿到一些甘油?花汁里滴入甘油不但润肤也易于保质,我自己提炼甘油有点难度。不管怎样先动手做吧,牛皮都吹出去了,总得见着东西吧。先取水找干净的容器隔水蒸半个小时,放一旁晾凉;等水的功夫捣花汁,两篮子花总共也没出多少汁液,可见精油为毛那么贵,是有原因的。其间王嬷嬷回来扶着门槛问,“小姑奶奶,你弄什么妖蛾着?”我瞧着她说:“嬷嬷只管放心,无论我弄什么只会对咱们有好处没有坏处,保不齐还能给您老挣些银子回来。您老来的正好,烦您把药送给林姑娘,并告诉姑娘我这半天都请假,也不许人来瞧我,我再做精华水。其二问您老拿些钱找厨房的林嫂子买些荤油,再让她帮找一些大碱,这些东西不值钱可是白管她要,她肯定不乐意,给她些许钱没有不乐的。哦,对,再要些白面,如果她问就说给姑娘做些南方的点心。”   从中午一直忙乎到晚上撑灯,连饭也没顾得上吃,水解甘油一点一点的做实验,我怕量大发生爆炸,一半吓一半累。到了晚上林黛玉从贾母那里回来,我才做好几瓶精华水,就是桃花汁里兑了一些蒸馏水又加入几滴甘油,上下摇匀用蜡密封在玻璃瓶中。这个简单的玩意累我个半死,叫来小蝶递给她一小瓶,嘱咐她洗净脸抹上,然后告诉我感受。小姑娘乐得在我屋里就净面抹上,我则仰面躺在床上一下子睡了过去。隐隐约约好像林黛玉和紫鹃在说话,我却睁不开眼皮,太累了,天王老子我也不起来。    ☆、赴宴   这一日王子腾的夫人来请凤姐过府帮忙,因他家女儿许了保宁候之子,择日五月初十过门。女儿家在闺中的日子屈指数着也没多少天,因而也一并请众甥男甥女过去闲玩一日,陪女儿说说话。贾母命宝玉、探春、黛玉、宝钗四人同王熙凤一同去王子腾府。   王府到处张灯结彩,充满喜气,仆人们各处穿梭着忙碌。凤姐同王夫人去正厅协理接待各处来贺礼的贵妇,小姐几个则由下人引着到后宅王小姐的闺房,宝玉单个被引路寻王家的小公子们。我跟着黛玉身后拿眼四处扫,王府虽是新进京城,然府地的奢华竟不赦于荣国府,曲径长廊,山石花木无一不是精心匠致。王小姐闺名紫嫣也是一个大美人,生的粉面含春,丹唇凤目,身量微丰,冷眼有几分与王熙凤相似。只性格上更尖酸单纯一些,没有王熙凤那样面热心狠两面三刀的心机。与宝钗虽是两姨姐妹却不是十分亲近,一来往过少,王夫人也没说过什么好话;二则王紫嫣自侍自家是诗书之家,瞧不起富商之家的低俗,反而对无亲戚关系的林黛玉高看几分。黛玉十分聪□□智,诗书礼乐十分精通。宝钗、探春虽不得十分亲近,但胜在心性害达,兼之文采也不逊黛玉,几人相说相论倒也融洽。   “日间听我娘亲说过,姑母家的妹妹和宝钗姐姐一样才貌出众,今日见了果然似画中仙子,我欢喜地很,相见恨晚。日后我出了阁,希望也能常见见,到时候我给你们下帖子,林妹妹、宝姐姐还有探春妹妹一定要来!”王紫嫣兴兴地说。   “姐姐也不害臊,这还没出门子的,先拿出世子夫人的款儿邀客了!”说话打趣的是王紫嫣的庶妹王婉嫣,来时大家相互厮认过,一时众人哄笑。王紫嫣羞红了脸,啐了一声“你只说我,等我出了阁接着就是你,保佑你找个牙尖嘴利的夫君,让你永远插不上话!”一时众人又乐。身边持重的嬷嬷解围道:“各位姐儿莫笑话,我们家二小姐一贯活泼话多,有她在的地方总是热闹。”探春说,“嬷嬷不用太小心,这里都是至亲传不到外面去,我们在家里姐妹间打打闹闹也不是一日二日。这是史家姐姐没来,她若来了,保管更热闹!”王婉嫣听了忙打听,史家姐姐是谁,竟这样合我脾气?探春说是史令侯家小姐史湘云。王婉嫣对着她姐姐,“这样有趣地人,何不下个帖子请来?”王紫嫣未及答话,只听薛宝钗说:“不必下帖子了,那丫头这阵子身上不舒服,就我们大观园也是有日子没来了。等她大好了,二妹妹再下帖子,咱们也能跟着出来乐乐。”探春、黛玉都点头称赞。   一时王紫嫣邀众人去花园赏花,迤迤逦逦一众女孩家出了闺阁,前面由老嬷嬷们开道,又有主事的管家打点茶水点心跟着。花园里百花盛开正是一年之中的繁华之季。一片粉红的芍药花开的正旺,引得众人过来观赏。我不是十分懂花的人对着莺儿说:“这一片牡丹花可真漂亮!”王紫嫣的丫环扭头瞧着我乐:“这不是牡丹,是芍药花!”黛玉回头看着我露出几分不悦:“咱们园里也不是没芍药花和牡丹,你却没见过世面的分不出来?”我尴尬的笑了笑。探春道:“也不怪雪雁分不清,花开的十分相似呢!”我讨好的一个劲点头。忽听王紫嫣说:“分清它们不难,芍药花比牡丹的花朵要小些且好几朵顶生,而牡丹却是一朵顶生,富贵大气。丫头懂什么,她们只需知道真假主子就行了!”说罢还拿眼扫了一下王婉嫣。至于吗至于吗,我不过是说错了花名,就能让她指桑骂槐,王婉嫣脸色大变,林黛玉也变了颜色,一定又多心人家说她。我仗着胆说:“王小姐果然博古通今,只是各花有各花好处,你们府上种植了芍药而没选牡丹,想来也是因为芍药的香气大于牡丹,姑娘们做香料也好……未及说完一旁黛玉怒道:“住嘴,王姐姐教你识花做人,不好好听着还多嘴!” 宝钗打圆场道:“林妹妹这是生的什么气?雪雁这丫头想是自己拿花做东西入了魔,她这一准又打上芍药花的主意了!各位妹妹你们不知道,林姑娘的这个丫头最会用花制一种精华水,擦在脸上十分滋润。”   “那么好的东西林姐姐怎么不拿过来分享?”王婉嫣又没事人似的找事说。林黛玉的脸色了缓了缓说:“你们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过是将鲜花捣成汁,取干净水蒸开晾凉,一比三的样子混在一起再加几滴精露摇均就成了。只因这花汁水保存不能长久,除非放冰窖里,要不然,一两日就坏了。十分不方便,现摘现制现用还可以,拿不出手送人的!”   “林小姐不愧是世家,连身边的丫头都这样伶俐!其他的都还好说,你说的那精露多金贵,平常夫人赏我一瓶都精管着吃,哪还舍得擦脸上?!也就姑娘们精致的人儿才配用哦。”王大小姐的嬷嬷搭讪着,众人莞尔一笑,这个小风波算是完了。我拿眼瞄了一下黛玉,她狠狠地瞪了我一下,我一缩脖想溜又不敢。   众人又游看其他花卉,累了到小亭中歇脚喝茶。忽闻隔墙传来戏曲的声音,王紫嫣向身边的丫头道:“你去大少爷那里看看可是请了朋友听戏?若是,问问大少爷就说我们也想看戏,叫他着人拉上围屏从戏台中间隔着,给我们留出位子。”又向众人说:“前儿听说我这兄弟请了京城有名戏班唱戏,可巧今天来了。听说这班子出入过皇宫大院,连太后也赞唱的好,姐妹们也听听。”   一时打探消息的丫头回来说:“夫人一早就想到了,早让大爷隔好的围屏,留好了坐。大爷刚想着人过来请小姐们,偏巧我就去问了。”众人都道王夫人考虑周全,随着王家几位小姐身后从花园的一个角门穿过,来到一个天井院,四周角楼相连从侧上下,天井中间空地戏台高搭三丈,与二楼平齐,女眷在西侧,二楼对着戏台都垂着纱帘,中间用两排屏风隔开男女。两侧都有老嬷嬷守着方便双方传话递个戏折子。桌上的茶水点心都已备好,戏台上也开始了鼓点热场。先是王家大少爷递话来让姐几个点戏,众人推让只说客随主便,王大小姐点了几出热闹的文戏,将戏折传了回去。却说王家大少爷比贾宝玉大上一岁,性子跳脱好动,今日他这边除了自家几个堂兄弟,宝玉、薛蟠之外,另外请了几个相好的世家子弟。因他听下人说过贾府里有两个神仙似的女子,一个是他表姐薛宝钗,一个是林黛玉,本想一见奈何男女有别分开宴请总不得见,可算今天有了机会又隔着屏风,百爪挠心的好奇,连戏都看不进。贴身小厮上来小声回庄子上管家来了,带了几个早熟的西瓜孝敬,因问用不用切开给哥儿姐儿们尝尝鲜。王少爷听了计上心头,吩咐切了都端东侧来,再由这里递给女眷,小厮听了下去准备。他起身来到屏风处对守在那里的嬷嬷说:凡您老叫你家大姑娘来,我有话问她。一会儿王紫嫣到了,隔着屏风问“你有什么话快说,我正听戏呢!”   “姐姐心真大,这样的日子照顾好客人才是,你倒自己享受上了!”   “你只管好你自己管我呢。”   “我不跟你拌嘴,我问你女眷那里都是咱家至亲,我不见见是不是有失礼数?庄子上送来今年新下来的西瓜,一会儿我端过来,一则见个礼,二则送你们尝尝鲜可好?”   “这样好么?大人们若在见见也无妨,偏大人都不在,依我说倒不必见了!”   “那样啊,那一会儿你让你那边的嬷嬷在这儿守着我把瓜盘一个一个的递过去,就不见面了,小厮们没得吩咐都端我这边来了。”   “行吧,你小心点,别让人觉得你是偷窥。”   “姐姐嘴上可留点余地吧,明儿出了门子到人家里也这样一句不让,说三句二句呛人,怎么和妯娌相处?”   “你自己学学好,没的辱没了我们家的门楣,我在怎样厉害不过在内室。”   “你,你……你回去看戏吧,我不惹你了!”王少爷被这个亲姐姐顶的头上直冒烟。   递瓜盘的空当儿,王少爷拿眼偷瞄这边的女眷,除了自家的姐妹只多了几个生面孔,这一细瞧,立时三刻魂被勾走七分,座中一个身材微丰肤白赛雪;一个瘦弱若如西子;还有一个身量高挑,顾盼神飞,虽都只是侧面却让人见之难忘。回到坐位上好一阵发呆,想想身材微丰的当是薛家表姐,身量高挑的应是贾家表妹,另一个若西子般的人物定是林黛玉,早听闻林家小姐体质瘦弱。又无来由的看着贾宝玉好生羡慕,羡慕他可以厮混在胭脂堆里,这样美不可方物的女子都在他家里。右瞅瞅薛蟠,这样一个蠢物,偏有那样不俗的妹子,自家姐妹日常觉得容颜不俗,如今见薛林二人,才知仙子是什么样的,一时发呆一时着恼。一旁无所事事的薛蟠却是洞晰王少爷的一举一动,凑过来悄声问:“表弟,这是怎么了?嘿嘿,你也别瞒我,我刚看见你端瓜盘递与那边,一定是偷看了女眷。”   “薛表哥,我,我……”王少爷涨红了脸,结巴起来。   “多大个事儿,看把你吓得,我不会跟旁人说。要说能让表弟吃惊地一定是林姑娘,那真是画中的嫦娥啊!”薛蟠也一脸的艳羡。   “是啊,是啊,原来人们都说最美不过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今真见这样的人物!薛表姐恰似杨贵妃之美,而林姑娘又似西施”王少爷附合道。   “我妹妹?嗯,也的确,我家堂妹你未见过也是个画中人物,我们家出美人!”薛蟠得意洋洋地说。   “哥哥好福气,不知谁能娶得这般如花美眷!”   “我家你是别想了,堂妹早已许了人家,我妹子是应试的采女。林家姑娘的婚姻由贾府的老太君作主,耳闻说是定给宝玉的,可我瞧未必,林家虽是诗书世家,但林姑夫过世后就再没听说出个人物来,贾家攀亲,还不得在京城的大家里选?表弟若能说动舅母去说亲,说不得还有希望,只是你是长子,舅舅、舅母为将来着想也未必肯呐,心思和贾家应该是一样的!”   一席话说的王少爷冷水泼了头,薛蟠做事虽时常毫无章法,然这话却是在正确不过,想想那惊鸿的身影,再想想自家父母,怏怏不乐起来。    ☆、机会来了   宝玉过生日大观园里的姐妹们又大大的热闹一番。她们吃酒行令,紫鹃执壶斟茶倒酒服侍黛玉,我只是个二传手,递过毛巾,执个扇子,无论她们行什么令做什么诗猜什么谜,我都无暇顾及。等级在那里,像紫鹃袭人是一等丫头在主子面前有几分脸面,拉上吟个诗做个对或许可以,而我不过是二等丫头,既便才高九斗,也不可能上了席面。好容易逮个机会坐在院里石头上歇脚,迎面看见宝玉走了过来,我又忙站起来打招呼:宝二爷!   “雪雁,你怎么不和她们喝酒斗草玩去,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宝玉停下步子问。   “二爷说的我像小孩子似的,有那功夫我休息一会儿。”   “哈哈,对,你不是小孩,你可是大姑娘,还是才情万丈的才女呐!可惜了你不能入席跟我们一起行令作诗,可惜了,可惜了。”   “二爷这是嘲笑我,我哪算得上才女,不过刚开始识字罢了!比不得你们能诗能词又会赋,我只求看得懂医书。治好我们姑娘的病就念佛了!”   “好丫头!不枉你们主仆一场情义,你看医书若遇到不懂的地方,你记下来等太医来问诊的时候,我帮你询问。”   “谢谢宝二爷想到周全,说实话我早就已经犯难了,医书晦涩难懂,更难的是我只认识书中的药草,生活里我未必认得,更辩不清真假,所有一切只是纸上谈兵,想想都有些泄气。”   “雪雁,千万别气馁,古人常说十年寒窗苦读始见真章,可见坚持的重要。你多聪明,刚学识字月余,就能读成本的书了。医书本就十分难读,你家姑娘那样慧智也没有去读医书,可见不易!”   “我也不指望出息的能替人瞧病开药配方子,我只是希望能认识得药草,知道一些医药常识,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什么样体质的人忌口,怎么样引病人做些有利健康的事儿就行了,就这些也难啊!我若是能经常去医馆看看,可要比我光读医书强上百套!”   “你若是个小厮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偏你是个女孩儿!”   “二爷,”我叫了一声,先拿眼四处瞅了瞅,见没人注意我们,忙凑近他小声:“二爷,你是说如果我是小子,你就能让我经常去医馆?你别胡弄我,你不念我读医书辛苦,也要为林妹妹着想,她的身子太弱了,太医院的药吃了多少,你可见她越来越好?我是真想出去,听说民间有许多偏方能治大病,不去寻又怎知不行?”这可是一个好机会,有这个怜香惜玉的主儿罩着,我出去的机会大大的。   贾宝玉面露迟疑之色,他知道我说的有道理,又忌怕着家长说什么。我复加火说:“或许你说找个人出去寻偏方就是了,有些话我不说二爷仔细想想,这府上真正能为林姑娘打算的除了老太太就是宝玉你了,这些年竟没有人提出去找其他大夫或换个方子,可见真心假意。你和姑娘如今都大了,连史大姑娘都许了人家,二爷就不想想你和姑娘,我们姑娘若是身体健康,老太太那里估计早图口了,明眼人谁看不清你和姑娘的情谊……”   我的一席话吓得贾宝玉连声嘘,觉得我说的唐突,生怕旁人听见。又羞愧我知道了他的心事,脸涨得红红的,汗也下来了。   “宝二爷别怪我多嘴,我是希望我们姑娘和你都好,才会这样着急,平日里也不敢说给别人听,就连姑娘也不敢说。她一个姑娘家能怎么办?二爷好歹是男儿我说了你会想办法促成不是吗?”   “我,她,唉,你这个丫头,平常见你不多说一句原来这样有主意!你说的我也明白,你是怕我们家的人不肯真心为她寻药是不是?我说你多心了,可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么多年竟没人想起去外面换个方子。你说,我能怎么做?”贾宝玉横了一横心问道。   “二爷说我若是个小厮出去就容易,那我装扮成小厮不就行了。姑娘身边有紫鹃姐姐,多我不多,少我一时半刻也没人注意,只要二爷的小厮们带着出去几次,我定能找到医姑娘的灵药!”   “你扮小厮?这个,这个,门上的管家护院问起来怎么办,还不得露馅!一露馅少不得我和你们姑娘都得受责骂。”   “看二爷说的,我非得往管事的人眼皮底下走啊,不会躲备着点,你手下的几个小厮也都是机灵的还不会遮拦一二?”   那个,那个……贾宝玉犹豫不决。   “宝二爷,宝二爷,姑娘们都在找你,如厕也要这么久,怕你掉茅坑里呢!”随声抬头见石径上走来的是秋纹。   “二爷不过和我说了一个笑话哪有那么长时间!”我朝秋纹笑了笑。   “雪雁啊,你不伺侯你们姑娘,怎么跑这里跟二爷讲上笑话啦?”   “不关雪雁的事儿,是我碰见她就问问她识字识得怎么样,因又讲了些我们学堂里的趣事给她听”贾宝玉维护我说道。   “快些回去吧,再迟她们要罚你酒了!”秋纹拉着宝玉就走不想多和我说话。我虽能体谅她,却不得也扯了一下宝玉的衣袖,这话还没说完,他也没给个肯定答复,我如何心安?宝玉看了看我,悄声说:“容我想想,明儿我找你去。”我才放了手。   “二爷背地里许了雪雁什么,当我没听见似的,等我把话说给袭人听听。”秋纹边走边抱怨。宝玉只是笑并不搭话,他屋里的丫头都让他惯得说话随便,哪一个都敢指责他,他也并不以为意。我站在那里好一阵发呆,好容易找到一个单独和他说话的机会,我也知道我着急了一点,可是不着急不行啊,等她们哪天严查园子我更没有机会出去了。   患得患失形容贾宝玉和我,第二天我见着他时,他和我一样都没有睡好。他一早就来了潇湘馆,匆匆跟林黛玉说了两句话,说是要赶着上学又非让我送送他。黛玉和紫鹃有些莫名其妙,也不好多问就让我送他出去,出了潇湘馆大门,他拉我到旁边说话。   “我昨夜想了又想,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你既使化妆成小厮出去也不容易。小厮们一般在东角门等我,婆子们虽查的不严,但你有何理由出角门?只有出了角门你才能换男装,二门那里又怎么说,进来时一个人出去变成二个人?”贾宝玉搓着手皱着眉。   “你说的我也一直在想,我琢磨着我只能跟大队人混过去,比如你上学,有四个小厮跟着你吧,出去时那些婆子不会数几个小厮。你下学的时侯我再混进大门二门,哎呀,我怎么进出内园角门?除非弄到角门的钥匙,我出入不与你同行,就在二门处换好衣服等你。”我也十分为难,恨自己也不会个飞檐走壁。   “东角门的管事婆子倒不常常在那里坐着,只是如何能得了她的钥匙?”宝玉也愁。   这时袭人派人来催促,“二爷说来看一眼林姑娘有要紧话说,怎么在这里绊住了?再不走上学迟了。”贾宝玉不得急急地走,一边回头说,“容我想想办法,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晚间宝玉又寻了机会跟我说话,此时已经眉飞色舞,料定他已经想到办法。果然,他说:“真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只跟茗烟他们说你想出去逛逛,问问他们有什么法子不让家里人知道。锄药就说了,那有什么难,弄一身小子的衣服给她套上,把那耳环什么的摘了,跟着我们就出来了。我又问他,如何蒙的过守角门的妈妈,他又说那不简单,偷偷取了守门婆子的钥匙再配一把出来,她们又不经常守在那里,不过早中晚各坐一会儿,错过她的时间进出都容易。我又问怎么骗取钥匙?茗烟他们又说更容易,只要婆子们吃上酒打上牌没有拿不到的东西。这下好了,他们几个负责弄钥匙出来,你出了角门在二门找地方换了衣服跟茗烟他们汇合,我们一起出府。你跟你们姑娘说了打算没有,她同不同意?”   我乐的一拍大腿“太好了!二爷放心等下我抽空跟姑娘说,她肯定同意。”   趁黛玉泡脚的空儿,我直直地跪在地上,黛玉和紫鹃都吓了一跳,“好好的,你跪什么?你又做错什么事了?”黛玉问。   “姑娘,我没做错什么事,可是我将要做点错事求你支持答应。”   “着三不着四的说的什么,什么叫你将做点错事,既知道是错事还要我支持?你倒说说我听听,又想做什么奇怪的事?”   “我从小跟在您身边,姑娘好我也跟着好,紫鹃姐也是一样的。从前我也有疑惑只是不敢说,自我读了几本医药书越来越怀疑一件事,给姑娘看病的太医医术不可否认,为什么姑娘的病却总不见大好?说是你自幼体弱胎来的毛病,可是太医每每也没说您的病不能治,偏偏姑娘今年瞧着比往年更瘦更弱,太医看的不错,方子也不会错,我怀疑是不是药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没有根据不能瞎说。”黛玉喝住了我,身子微微地有些发抖。   “姑娘比我读的书多的多,可知你的药有多少味?又岂不知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草药又有真假,如人参拿党参胡弄咱们,效果能一样吗?一项贵的换成便宜的,当中能省下不少银子?”   “雪雁你是说……,有人换了姑娘的药?可是我们又没碍着谁,也不吃她的喝她的,也没仇恨不至于吧?”紫鹃用手比了二,倒底也没敢说二奶奶。   “姐姐好糊涂,你往深里想想,若是宝玉成了亲有个健朗的妻子,这府里能由她说了算?”   “呸,你又扯上宝玉成不成亲,他成不成亲管我们什么事?”黛玉啐道。   紫鹃却若有所思的看看我,又看看黛玉,明白了我所指的是什么。应声说:“既然说到这里了,也不怕姑娘害臊,去年薛姨妈说给姑娘做媒的事,姑娘忘了?”   “你们两个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黛玉一时想起薛姨妈曾经要把她提给宝玉,顿时臊的满脸通红。   “姑娘,当我孩子心性什么事也不跟我说,但我看的明白。且不论亲事这一话,那个奶奶可是燕过拔毛的主儿,背地里拿了我们的月例都能出去放贷,还有什么钱是她不能克扣的?”我愤愤地说。   “能么,她能这样对我?”黛玉语迟,又道:“你既怀疑可是要揭穿她?”   “能与不能两说,我不能没证据跳出来,我想出府,一则拿药验证,二则遍寻偏方灵药帮姑娘治病,我请求的是姑娘答应我时常出府!”   “你怎么出去?一个女孩儿家上哪里去寻医问药,别一出门就让拐子拐了去,像香菱一样。”黛玉担忧道。   “我这是有办法了才来跟姑娘说,宝二爷帮我,对他我只说我想给姑娘寻偏方治病。我也不是天天出去,偶尔跟着他上学的空儿扮他小厮溜出去,他派小厮跟着我,再趁他下学跟着进园子,放心丢不了。就是有人问起我,姑娘只当什么也不知道,紫鹃替我打点马虎眼就行了!”   “嗳,好妹妹你起来吧,谢谢你替我费心,只是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黛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和紫鹃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相视一笑。窗户纸不捅不破,黛玉对宝玉那点心思我们是都清楚的。   “姑娘,我同意雪雁的想法,她要做什么姑娘只管准了她,出了什么纰漏我来顶,姑娘就当不知道!”紫鹃仗义地挺我。   “我自己出的主意,有什么事也是我一人当,哪里用姐姐。”   “我知道你们俩个都是为我好,雪雁,你自小就陪在我身边与我家人无二,你要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能寻到偏方好药我谢你,就算寻不到也是我的命该如此。你要做什么日后告诉我一声,我信你一切都是为我好。”黛玉言罢流下了眼泪。我的怀疑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她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她那样聪明的女子如何想不明白,只是她自己不敢那么想那么说而已。   “你和宝二爷商量,几时出府?若需银两从我这里拿吧,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了这事。”紫鹃撤了泡脚的盆,替黛玉擦干脚,扶她上床。   “紫鹃,你去帮她打个铺今晚让她在这屋里,雪雁,外面不比家里,听闻骗子很多,你要怎样去打听偏方,怎样去找灵药?” 作者有话要说:  再鼓励鼓励我吧,全文接近结尾,存稿定时发送。 ☆、出府   青衣小帽,千层底的布鞋,我兴奋地穿给黛玉和紫鹃看,两人都说我男妆比女妆要好看,有那么一股小生的俊朗。我自己照照镜子也觉得不错,镜中人身量不矮,胖瘦均匀,五官算不上俏丽,唯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我是不是托生错了呀?我也觉得我要个小子肯定比现在好的多。”我的话让两人大笑,紫鹃还打趣说“你若是男子,我一准嫁你!”   “紫鹃,我可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相公了,姑娘赶紧托管事的婆子们帮紫鹃找个跟我相像的公子!”   “你个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我一边往黛玉身后躲一边说:姑娘快帮我说说她,她自己说要找跟我相像的男子,我说出了她心事她恼了。”   “你个笨丫头,打趣人家反把自己绕进去了!”黛玉指着紫鹃笑的花枝乱颤。   紫鹃又气又乐,知道自己说不过我,打也打不着,在那里直跺脚。黛玉笑够了,让我扶着她坐下对紫鹃说,“你也别恼,雪雁说的未尝不是我的心事,按年岁也该为你打算了,慢慢寻着好的总比到了年纪让她们随便配的好。你我姐妹一场,我虽人微言轻到底也能为你做主,你不喜欢的人我也绝不应允,凭他是谁。”   “姑娘也来气我,我都说了姑娘不出阁我不嫁人,纵是姑娘嫌弃我也跟定姑娘!”   “姐姐这话虽感动人,我却不同意。姑娘和我们相处的如同姐妹,可又有哪家妹妹嫁人带着姐姐的?只要找到好人家能过上幸福的小日子,嫁人也不错。”我知道紫鹃在书中的命运是长伴青灯,如花年纪多可惜,我不希望她如此堪破红尘,故而这样说。   “你也不臊,竟想着嫁人过小日子了。”紫鹃笑骂我。   “姑娘家矜持点没错,咱们这不是自己人私下里说么,又臊什么”我不以为意。   紫鹃说“你快把这身脱了,让人瞧见没的招惹事非。”经她这么一提醒,忽想起不知什么时候大观园会大搜查,我这身小厮衣服断不能放在这里“我今儿穿着是让你们看看,姐姐提到点上了,千万不能留男子的东西在我们屋里,放哪儿好呢?怎么没有一处可以藏私的地方,不行,我要挖个秘洞,有些东西只能我们四个知道其他人不知道也找不着。”   “你要藏什么,你的柜子也没人翻,再不然姑娘这里还不安全?”紫鹃问。   “不安全,不安全,你俩听我的没错,我要挖个地洞放咱们的体已银子和其他秘密的东西!”   “疯了,我们的银子都是有数的还藏体已银子!”黛玉笑道。   “姑娘等着,早早晚晚我能赚些体已银子回来,再不然我买回好吃好玩的东西也得藏起来呀!”黛玉又笑:“要挖地洞,回你屋里去挖别在我屋里,我经不得事儿,会忍不住天天盯着那里看,别人一准发现。”紫鹃也附合着说最好也别让她知道,她也不会藏私。好吧,好吧,好人你们做,我做小人。   我这几天一直在等着茗烟他们偷配钥匙的消息,左等没信右等没下文,宝玉代话说还没找到请婆子喝酒的理由。我给茗烟他们出主意,让他们找机会偷出婆子钥匙,找一块皂放火上烤软,把钥匙整个按在皂上,齿印印清楚就把钥匙还回去,回头再拿着皂去找工匠复制一把,来去不过半个时辰,谁也发现不了。茗烟他们都说这办法好,本来他们是想有个人拿钥匙出去复制,但来回怎么也得一两个时辰,不把人灌倒是成不了的,凭白无故的请一个角门婆子喝酒让人奇怪,雪雁这个主意好根本就不用请吃酒破费,只寻她打牌的空档摸出钥匙就可以了,真是神不知鬼不觉。我笑笑,心想狗急了能跳墙,人急了什么都能想到。   等他们消息的空儿我没闲着,借口想在院子里种些花草,借来锄头和铁锹开始在我屋子挖地洞。力气有限,仅仅挖了个长宽约一米的正方形的小坑,里面铺了一些大块的石头,放了一个带锁的小木箱子,重要的东西就可以锁箱子里在放秘洞中双重保险。洞口用一块平的薄石板封住,石板是我从花园小径上抠下来的,若干日子后管园子的婆子还叨叨:‘不知哪个淘气的,把好好的石板路破坏了,别让我抓到!’石板上面是地板,为了这个秘洞撬地板可费我了好些劲儿,手指都磨破了,撅着屁股用了两夜的时间把秘洞挖好,现在打眼看地上的地板没区别,若仔细看秘洞上面的地板没有铆钉,用个利器撬两下就能掀开。同屋的王嬷嬷惊吓的一个劲儿念佛,我要出府去并没有瞒她,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又处处照顾我,不告诉她也不实在。只要她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奶大的林黛玉就可以了。   挖洞出来的土运到屋外,正好在窗前整饬出一个小花圃,随手移栽了二棵毛嗑苗。‘那么多花花草草怎么栽毛嗑?’王嬷嬷问我。我说,“这个实在,春天长苗夏天开花,秋日结果,冬天还有瓜子吃多好。”惹得紫鹃她们好一阵笑话,院子里的婆子们说来年让管园子的婆子们给我多弄些毛嗑苗,把我住的小院全种上,这样全院子的人都能吃上瓜子,想想一小院金黄的向日葵,我心情格外的好,一个劲点头。   宝钗、探春、黛玉等每天都要一起在园中读书、学女红,大家闺秀不但要学琴棋书画,还要学女红,并不是我们想的每天就是一个闲玩。宝钗问紫鹃:“怎么连着几天没见着你们屋的雪雁,那丫头做什么呢?”紫鹃和黛玉相视一笑“这丫头越来越能折腾,宝姑娘有所不知她在家里折腾小院呢,先是挖坑刨土的栽毛嗑苗,说是开花热闹,秋天还能吃瓜子;昨儿又瞄上了后院的梨树,非要给我们姑娘做一个带靠椅的秋千,正在家里又画图又找园里的婆子,人家看不懂,连宝玉的小厮们都用上,隔着角门连比划带说的让帮忙找材料工匠呢!”   “雪雁真是有趣的人,等她做好了秋千我们也去瞧瞧,看看到底什么样?可惜她基础差,不然她画出图来我们也能看明白。”   “快别提她的图,不是我拦着她要来找四妹妹画了。”黛玉笑道。   “我喜欢现在的雪雁,要不是她是你从家里带来的,我早讨她服侍我了,瞧着那丫头有志向,又肯发狠学习”探春说。   “三姑娘说的怎么宝二爷一样,他也说要不是看雪雁是姑娘南边带来的,早讨要过去了!我们是不放的,如今她淘气是淘气,却是我们院里的开心果,跟小丫头们玩的出花样,又会哄姑娘,林姑娘嘴里说烦的要命,心里却也欢喜雪雁的机灵诙谐。”   “紫鹃是林妹妹肚里的蛔虫,怨不得你们俩好,你不说的她也知道。”宝钗用手推了推黛玉,黛玉只是笑。她如今也是越来越喜欢雪雁,既大胆又心细,脑子里所思所想往往出人意料,却没有一处不是为自己着想。   “林姐姐,雪雁的秋千说没说什么时候完成?我也好奇想瞧瞧去!”惜春倒底也是小孩子心性,让紫鹃说的上了心。   “听宝玉说怎么也得等上十天半月,又是铁管又是藤子,不是那么好做,最可笑宝玉也要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放他院子后面。”   她们在那里闲着讲我,我却十分忙。在二门偷着看宝玉的小厮们走路说话,回来在屋里一遍又一遍练习男子走路的姿势,一遍又一遍学着男子的腔调,“王嬷嬷看看这把走的像男子?我这么说话不像女孩子了吧?……”   终于可以出府了,早上紫鹃不放心一直送我到东角门,东张西望的帮我把风,本来不那么害怕,让她弄的我小心脏怦怦地乱跳。我拿钥匙开了门出去,她帮着在里面重新锁好,隔着门缝嘱咐了又嘱咐。我按宝玉事先给我的图找到一处假山,在假山石里看见那天我试的一包衣服,趁四下无人把衣服换好,坐在那里等茗烟他们,幸好是夏天,要是冬天坐这里等他们一个时辰非把我冻死不可。   “咕咕,咕咕”这是接头的暗号,我心下一喜,也“咕咕”回应。茗烟压着嗓子说:“出来吧!”我侧身从假山里走出,抬头看除了茗烟还有三个小子在角门口等着,我和茗烟走过去相互认识一下,宝玉贴身的小厮,扫红、锄药、墨雨。我说:“你们也别叫我雪雁,跟茗烟讨点便宜,叫我含烟吧,”   “什么旱烟?”锄药瞪着眼睛问,其他小子都笑,好好的一个挺诗意的名字,怎么成了旱烟,我大大地白了他一眼,“不是旱烟,是含,嘴里含东西的含知道不?” 茗烟说:“雪雁姑娘不扭捏,咱们说话一向没深浅你也介意,你们看她不说话行走坐派是不是还真像小子?”   “你们只当新来了一个兄弟,我没见过什么世面,比不得你们跟着二爷王侯府坻都去过,如今为了林姑娘的病出来寻药,少不得要你们帮衬,我没有什么能答谢各位的,这些钱你们收下,拿去买酒喝!”我递给茗烟一串铜钱,茗烟没敢接直说:“二爷待我们几个不薄,他老人家吩咐的事不敢劳姐姐再破费,姐姐只管放心,一会儿出了府到了学堂,让锄药跟着你,你想去哪里只管问他,他老子是府上采买,大街小巷没有不熟悉的。正聊着从远处又走来了八个小厮,茗烟低声道,“前面四个是环三爷的小厮,后面四个是兰爷的。”   三拔人相互打了招呼,都在那里等侯主子。约半个时辰角门里有人声传来,先是朱婆子拿着钥匙开了门,后见有贾兰的丫头陪着他过来,我对贾兰的印象很好,就是一个小正太,斯文上进。接着宝玉和贾环也到了,各自拥着自己主子往二门走去,我加快脚步跟在后面。   “旱烟,你会骑马不?”锄药悄声问我。   “骑马,不会。”   “想你也不会。你要是偶尔出来一次,不会就不会吧,二爷今天照顾你坐小轿去上学,平常我们都是骑马去!”   “骑马难么?看来我得学,寻医问药不是一天二天的事,少不得我得经常跟着出府,也不能总拖你们后腿啊!”   “你敢学吗?”锄药揶揄我。   “切,你也太小瞧人了,有什么不敢的!问题是去哪学骑马啊?”   “口气不小,你敢学我教你!离学堂不远有咱府上的庄子,那里养着马,我们小厮都在那里学的,你几岁了?”锄药一看就是个活泼性子,爱说爱闹。   我侧头打量了一下他,比我高半头,长的浓眉大眼,微黑的脸上一笑还有一个酒窝。“你管我几岁,总之比你大。”茗烟几个在前面听见了都窃笑。   出了荣国府,一路小跑似的跟着轿子前行,千算万算没算到轿夫走路太快,我跟着跟着就得小跑几步,等到了一里外的家学已经冒汗了。略歇歇脚就拉着锄药出来,“你怎么不多歇一会儿,你比不得我们天天在外面,这点路算不得什么。”   “我这不是有事儿,哪里坐的住?你领着我去几个大药铺走走,如果有地图就好了,就算不用你,我自己也可以找到路。”   “你能看懂地图?不瞒你说我家还真有京城的地图,是官府淘下来的,等明儿我拿给你”锄药说。   “真的,真的有地图?太好了!锄药你真给力,冲你这么热心回头让紫鹃姐姐帮你做几双精致的鞋,紫鹃姐姐的女红在园子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我一激动就许诺上了。   “既是你想谢我,怎么敢烦劳紫鹃姐,你怎么不做?”   “你这人真矫性,我不是做的不好么,给你找好的还不成!”   “我不嫌弃,只要你做的鞋,才能体现你的谢意,别忘了我还要教你骑马。”   “等我做的鞋,你可有的等呵,可能三二月可能半年,我做活慢。”   “不怕,也不着急穿,左右是你的一份心意,你用心点做就是了。”   我跟着锄药一边走路一边说话,很快就到了街市。锄药说这是金陵最繁华的一条街,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宽宽的路上到处是挑担的、排摊的,有卖胭脂水粉的、古玩字画的、有说书的、算命的、还有打把子卖艺的……好不热闹。   “你可看好的荷包,这里人多偷儿也多,对你这样的乡巴佬最容易下手!”锄药提醒我。   “我是乡巴佬,凭你什么好东西我没见过?!虽说我们家林老爷去的早,可当年是巡盐察史,我们扬州城也不是穷乡僻壤,巴结我们府的人多着呢,我只是没怎么出来逛过,瞧着新鲜罢了”我气结道。   “得,我说不过你,看紧你的荷包吧,别事没办成银子没了!前面的‘忠善堂’是京城最大的药铺,你看生意多好;对街的‘和顺堂’也是一家药铺,坐堂的医官也是坊间出名的,两家各有专长,也不抢生意相辅相成,这家没有的药抬脚去对面兴许就能买到。”   “那你说,我们小姐的病我到哪家打听好?”   “几天前我听宝二爷说起你要出府寻药,就问过我爹,他老人家说论内科当找忠善堂的孙大夫,若说治妇女病和顺堂的陈大夫最拿手,我也不知道你家小姐倒底是个什么病?”锄药说着挠挠头没有准主意。   “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我们姑娘不过是体弱,到冬秋季易犯咳疾,吃了宫中太医好几年的药了也不见祛根。我和你家二爷就想,坊间多名医保不齐就能寻根治的药,听你说还是去忠善堂打听的好”说完我抬脚朝坐南的忠善堂走去,跑堂的小伙计一脸的笑意迎上来,“哥儿,您是看病还是抓药?”   我忙粗声说“不看病也不抓药是询医。”   “不知您想询问哪个大夫,我们家有三位坐堂大夫,各有所长。”   “孙大夫,专治内科的。”   “小哥儿,不是京城人吧?你不知道我们孙大夫不是天天坐堂,他老年岁大了,只在初一十五坐诊,其余不在,也不出诊。今儿才初五,还得等十天。”   “看病怎么跟拜佛似的还分初一十五?”我疑惑道。   “您海函,孙大夫就这规矩。”伙计陪笑。   “那你家今儿哪位大夫坐堂,我询的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看看有没有其他新的药方”我问。   “今儿王大夫坐堂,你这厢请”伙计引路。   药房大堂左侧有个过道,穿过过道是后院,后院三面房,廊下有长椅供求医人等着侯诊,此时又有小伙计过来接待,跑堂的伙计撤走。   我和锄药找个地方坐下来等,也支着耳朵听旁边人闲聊。锄药有些坐不住,一会儿站起来往房间里看看,一会儿回来坐下,一会儿又起来。   “锄药,你出去帮我买点小东西,无论是吃的还是玩的,不要贵的,要那些小物件精巧可爱的,也不要多,只你看上眼儿的买个三两样就成,我带回去给姐妹们分分。”说着递给两串钱,“要是不够你先补上,回去我给你。”   “好,好,我去给你买,瞧着架式轮到你怎么也得一个小时,我去去就回!”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率怎不升反降?我的心拔凉拔凉…… ☆、询诊   “小哥,哪里不舒服?”王大夫五十左右岁,留着一缕山羊胡,和颜悦色地问我。   “老先生好!我是替我妹子问病,她十三岁,自幼体弱有咳疾,夜晚睡至半夜必醒,醒后难再睡,吃食较少,且多疑忧郁。”   “未见病人,只听你说应是肝阴亏损,心气衰耗。宜疏肝保肺,养心脾。”   “大夫所说的与往日看病的大夫所说无二,药一直未断,却总不见大好,不知何故?烦请老先生重拟个方子,我们试试。”   王大夫提笔写了方子给我,又仔细交待用药禁忌。我因多问一句:“小的不才,粗略读过几本医书,请教大夫我妹子这病可吃得人参养荣丸因她自幼体弱先天亏损,人参肉桂性温补,把亏的补回才能见好,而我近日读书发现人参过补无益,耗津生火。”   “没瞧出小哥还懂几分医理。依我之见人参肉桂一类尽量不要食,这个配比大有学问,过了就会如小哥所说。”   “再问大夫,药材真假是否也会影响药效?”   “那是自然,小哥尽管放心我们忠善堂出去的药绝对保真。令妹若能过来把脉最好不过,听你之意这病拖着也不是一年二年了。”   “不是怀疑你们家的药,我是怀疑我家大娘偷减了我妹子的药,大夫请的都是当地最好的,药也按时吃就是总不见大好!”   “唉,各家有各家的难,小哥若是怀疑不妨将之前的药方和药拿来,找前面的掌柜一辩就知道真假。”   “今儿我只是路过,待过几日我拿了方子再来。”说完起身告别。过通道时正撞见买东西回来的锄药。看时间尚早,我问锄药:“这附近有没有茶馆?我请你喝茶,顺便看看你都买了些什么好东西!”   “往前走拐到下一条街就有一家高升茶馆,不但有茶水有点心,还有说书的先生说书”锄药兴奋道。   高升茶馆是个二层楼三面临窗,夏日都开着,一楼散座,最前面有个小台子,说书人在上面说书。二楼是雅座包间,跑堂的小二毛巾搭在肩上,来往招待客人。我们捡了个靠边的座儿坐下,要了两碗茶,二碟子点心。锄药打开拎着的包袱,一边往出拿一边介绍,“这个是竹片编的插花小挂篮、这个是胶泥垛的香炉儿、这个是核桃雕的小船、还有这几盒里装着街上现捶的芝麻糖,我尝过又香又软还不齁人。”   我拿起核桃雕的小船看了看,的确精巧可爱,“这个你哪里买的?还有没有别的样式,这手艺真好!这些东西我看着都好,锄药你的眼光不错,对了,买这些钱够不够用?”   “就在前街买的,还有属相的,不知道姐姐们都属什么没敢买。你给我的钱只用了三百钱,还有剩余呢,这些还给你。”   我没有伸手接,漫不经心地说:“先放你那里,等下我看好什么你给我付钱就是了!重新包好东西,茶和点心上来,喝着茶听前面台上的说书先生讲书,支耳朵一听乐了,讲的是《樊梨花下山》,我津津有味地听了一段书。水添到第三遍,我恋恋不舍的起身出了茶馆,太阳正当空,明晃晃地照的人眼睛发花。   “雪雁,不对,旱烟,你还想去哪儿?”锄药问。   “你是认准旱烟了!含烟,含烟,古词有‘河桥柳占芳春映水含烟拂露’多好的意境,到你这儿咋就成了旱烟?可惜了这个名字!”   锄药听了抿嘴傻乐,只说当时乍一听听成旱烟,现在觉得叫旱烟顺嘴,呸,你怎么不叫草药?我还觉得草药比锄药顺嘴!那什么,草药,我还想去打铁地方。   “你去铁匠铺?你一个姑娘家去铁匠铺干嘛,那里的老爷们干活时都赤祼着上身,你怎么好意思进去,换换地方。”   “裸就裸呗也不是□□,我现在身份可是小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去那里也行,你带我去驿站看看,还有卖花草的地方。”   “不知道你脑子怎么想的,驿站那里的驿员粗俗的狠,卖花草的地方也都是下人们常去的……”   “能不能不罗嗦,”不等锄药说完打断他,“我只去看看,一直对这些地方好奇,看看能少根头发?别说什么下不下人,怎么我还是小姐少爷?”   “不是,是我把姐姐当成主子一样高贵的人,不忍心让你去。”   “傻孩子,你姐姐没那个小姐的命儿,你就当我是你兄弟,兄弟在一起哪里去不得?”   嗯,嗯,锄药点着头,说不出心里是欢喜还是惊讶,平常他们见了宝玉房里二等丫头秋纹、麝月大气都不敢喘,人家都半遮半掩地跟他们说话,那款儿不比主子少多少。雪雁也是二等丫头,却一点架子没有,大方豪爽、不扭捏。自家亲兄弟三个,也没个姐妹,打记事起就跟在宝玉身边,平日里见的都是府里的丫环婆子,他爹又叮嘱过,看见小姐主子们把头低下去,不能直愣愣的看,就是主子身边得力的丫头,身份也是高人一等,也得敬着,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她们,轻者打一顿,重了轰出园子。出了园子再哪也找不到像如今这样轻快舒服的活儿,老子管着老太太的日常用品采买,经的多见的广,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爹的话。   邮驿的门前人来人往,有送信的不断地骑着马出发,也有收到回程的人飞身下马,还有来往寄信的主顾。我双手抱胸立在驿站对面看,心里打算着怎么能找到人了解了解林黛玉扬州家里还有什么人,我不相信林家真没什么亲人,黛玉他爹没有亲兄弟,堂兄弟总有吧?他爹也不是一个老婆,那些姨娘们哪去了,那些姨娘没生出儿子,连个闺女都没有?我是不信。黛玉一心在贾府里安身立命,不去问也不打听,枉她愁苦自己无所依靠。像那史湘云也一样无父母亲兄弟,但有叔伯堂兄弟,在自已家里和在亲戚屋檐下又不可同日而语。黛玉这个娇小姐,想救她的命自然要她离开荣国府,离开荣国府她唯一去处只有回扬州。唉,一堆麻烦事儿。   正思考着,忽见一老一小打身边经过。老婆婆边走边抹泪,小孩子约五六岁,扶着婆婆安慰:“奶奶别哭,阿爹肯定没事,就算咱们有钱给他捎了信,阿爹也不认识还得找人读。一来一往也得两三个月,也许过两个月他就回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是没钱交邮驿钱没法寄信,还是不会写信?“喂,等一等”不知为何我这爱管闲事的毛病又上来了,“老婆婆可是有急事想送信给儿子?怎么哭了?”老婆婆擦擦眼泪,打量了我一下:“小哥儿,我儿子跟着别人去关外一年多了,昨儿我做梦梦见他浑身是血,心里害怕,想捎信给他问问情况,可代写书信加上邮驿的费用要五百钱,这些费用够我和这孩子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实在不舍得,又担心我儿子,呜呜呜……”   “代写书信要多少钱?送一封信多少钱?”我问   “代写书信要一百钱,邮驿说关外太远,费用要四百钱。”小孩子懂事的回答。   “老婆婆别哭,你儿子肯定没事,做梦这个东西不准。您要实在想捎封信我帮你写不要钱,邮驿的费用我也帮你出。”   锄药急忙拉了我一下,悄声说:“你不该管闲事,你怎么知道她们不是骗子?这样的事在外面多着呢,你帮不起!”   “她们肯定不是骗子,信由我写,邮驿就在对面,帮她们去付费用,她们从哪里得钱?这样举手小忙可以帮的,看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怪可怜的!”   “小哥,小哥你会写字?还能帮我付邮费?”老婆婆喜出望外。   “我会写字,婆婆拿笔和纸来,我先帮你写信。”   “哥哥,我家没有笔和纸。”小孩儿说。   可不是,连字都不认识要笔和纸干什么,那怎么办?再去买笔和纸?雪雁的月例银子不过一两,这些时侯让我东折腾西倒腾的把原来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了。踌躇间围上来好些人,中国人就这点好凑热闹,不管是打架的还是有事的,只要有两人站住看一会儿就能围上一圈人。锄药直跺脚埋怨道,“说了不让你管非不听,说不得我去给你买纸笔了。”   围着的人嘁嘁喳喳,这个说看来这小哥也没有多少钱,那个说老婆婆拿个梦当真,不让人家为难么,还有的说小子一看就良善面相……锄药刚想扒开人群去买纸笔,我耳朵听见一个小贩的吆喊声:包子,刚出屉的肉包子,三文钱一个!包子,买包子不得用油纸托着,有了,就它了!还解决午饭了。想到这儿一拉锄药,“我有办法不用买纸笔了”又摸摸小孩子的头问:“小弟弟吃午饭了吗?哥哥请你和奶奶吃肉包子好不好?”锄药一听更气,这家伙不但要帮人邮信还要请人吃饭,还赶不上去买纸笔了。   我拉着小男孩儿分开人群朝卖包子的摊儿走去,“老板来十个包子,四碗白水,再烦你给我二张油纸。”招呼老婆婆和锄药捡坐位坐下吃包子,我绕到蒸包子的炉后,果然是用炭,在边上拾了二块烧过的木炭回到桌边,铺开油纸问老婆婆,“婆婆,你想问您儿子些什么?你说我写,不过咱长话短说,我这工具不应手。”   四下里看热闹的有人叫好,“好一个聪明的后生,难为他还请老人和孩子吃了包子!”刚写个开头,忽然有人递来一沓纸和一枝笔,“小哥儿还是用这个吧,木炭虽能在油纸上写字,但时间久了难保不模糊,岂不白瞎了心思!”我抬头,眼前一个白净的公子正点头试意。我一笑,起身施礼“多谢公子,您说的我还真没想到。”摊开手,一手的乌黑,卖包子的贩子也十分好心,舀来水让我洗手。   信写完了,用一张纸粘做个简易的信封,把信放里封好,让锄药拿着去邮驿邮了。看小家伙吃的那叫一个香,心下一软把剩下没吃的两个包子都包好塞给祖孙俩,老婆婆千恩万谢。我摆了摆手,“婆婆赶紧家去吧,我在这里等我的同伴。”我把笔纸还给那位公子,恭恭敬敬又深施一礼表示感谢,面对面有空儿仔细打量他,身材很高,束发金冠,上穿白色绿竹案袍子,下面半露松绿裤腿,腰束淡蓝色宫绦,蹬一双青缎面的靴子,白净脸庞,色如春晓,剑眉如墨。他嘴角含笑道:“小哥儿也不必拘礼,天下人管天下事!以你之力能帮助老幼实属不易,刚见你写字,好像初学的样子。”   我脸上一红,用毛笔写繁体字真是刚学,人家是见我写的极慢,又有时在旁边先划了一下二下,才写在信上,看出了端倪。“公子见笑了,我的确刚学字不久,好多字不会,写的也不太好看。”   “无妨,能学以致用挺好,瞧着你写的字也算工整,不知习谁的字?”   “我是照着左中权的练习,只是难得他精华。”我谦虚着。   “小兄弟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两本字贴,送你回家翻翻,多看多练最后才能确定自己适合写哪个体的字,你的字我看太过于秀气,男儿的字当端正有劲。默言,把包里的字帖送给这位小哥儿。”他吩咐旁边的一个小厮。   “多谢公子,承蒙你借纸笔已经很麻烦了,不敢收公子的字帖。”   “某姓陈,字应龙。说了天下人和天下事,这些字帖是我用旧的,白白扔了可惜,不如送你参祥。我见小兄弟心地良善,人又聪明,很想交你这个朋友!”   “陈公子,小的姓于,字含烟,只是一个下人不敢高攀公子。古人有云:书非借而不能读,公子肯割爱我就不再推辞,只是日后要还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兄弟不必自卑,何况交友重在品格,不再乎身份。我城南十里外的影山书院读书,日后小兄弟可去那里找我”陈应龙侃侃而谈。   “含烟,含烟,我担心的不行,就怕你走开,我可到哪里找你去?你第一次出府也不认道,在让拐子拐了去,我可怎么跟二爷交待!”锄药一边小跑过来,一边叨叨。他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我尴尬地朝陈应龙一笑。锄药认出这是提供笔纸的人,忙给陈应龙施了一礼。复对我说:“咱们快走吧,时候不早了,没有让主子等我们的道理。”   我对陈应龙一抱拳:陈公子告辞了,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陈应龙抱拳回礼。   我和锄药匆匆地离开,陈应龙站在那里一直目送,低声对旁边的小童道:“默言,你看他举止可像小厮?同样的你什么时候能学成这样,不枉跟着我读书一场!”默言挠了挠头,嘴里说“比不了,比不了,这小子是个另类!”陈应龙抬手敲了他一个爆栗“你还有理了!这是修行,像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将来定能出人头地,哎呀,忘问他在哪个府上。”   “五爷还真想找他去啊?不过看他样子,没准他家公子也是个人物,要交也交他家公子,凭他一个小厮读几本书就能攀上五爷?五爷要喜欢这样的,明儿我也下苦功读诗写字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出现了,又是一个富家子弟,到底种下什么姻果? 昨晚一直做梦,梦见点击率,怎么那么紧张担心呢,太小了!多比不了那么新奇特,也不愿意乱改原着 ☆、我回来了   “姐姐,紫鹃姐姐,我回来了!”我顺利溜回大观园已是下午三点左右,先是装模做样跟着茗烟他们往外院他们的住处走,走到一半跟着茗烟原路折回东角门,找到假山处换回女儿衣服。茗烟扒着门缝往里面侦察,“咕咕,咕咕”这是我们事先订好暗号,园子里紫鹃接了暗号过来开了门,一进园子我就抱住紫鹃“姐姐,紫鹃姐姐我回来!”   “作死呢,这会儿园子里到处有人,等我把这门锁好咱们回家在说!”紫鹃既激动又紧张,仿佛我们干了一件捅天的大事件。重新锁好了门,紫鹃拉着我就跑,“紫鹃姐姐,我们跑什么呀?”我拉住她问。噗呲,紫鹃笑了,“是啊,跑什么,怎么跟做贼似的,生怕让人抓住。”   “林姑娘,我回来了!”一进潇湘馆我朝正屋奔去,有点亲人久别重逢的急迫,屋里黛玉闻声用手捂着胸口念了一声阿弥托佛。黛玉遣散了屋里其他的婆子、丫头,让王嬷嬷守着门才拉着我开口:“雪雁,一切都顺利?你可找到医馆药铺了?街上热不热闹,有没有人发现你是女子?……”紫鹃也眼巴巴地望着我,想想这一路我禁不住大笑起来,“姑娘先赏我口水喝,放心放心,一切顺利!” 紫鹃拿了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温水给我,“你是不知道,这一天我和姑娘坐立不安,闹得中午都没眯一会儿,还不能去别处玩,就一直在后院的梨树下走来走去。”   我喝了半茶碗的水抹了抹嘴角,“你们先别急,一会儿宝玉肯定火烧屁股地跑来,我一起讲,要不还得讲两遍。”话音刚落,守门的王嬷嬷惊呼:“宝二爷,真来了!”   彼时宝玉换了家常服,拎着一个布包火急火燎地进来,“我在屋里算着,雪雁也该进园子了,茶都没喝一口就过来了。林妹妹今天可好?是不是也等雪雁等的心焦?”   我清清了嗓子,“都坐下,坐下。我来讲我今天都干了什么,好叫你们放心。”我把早晨出府后的事儿,一件一件的细说给他们,先去了哪里,药铺的大夫怎么说,又去了哪里喝茶听书,怎么碰到老婆婆的,又怎么帮她写信的。宝玉、黛玉几个听了一阵一阵的发笑,“雪雁,你这一天赶上演戏了起起伏伏的有趣儿,怎么我去街上逛就没你这样精采?”贾宝玉羡慕的说,又问:“据那个大夫所说好像跟王太医说的无二,除了不让林妹妹吃人参养荣丸,他的开方子你可抓药了?要是银子不够只管跟我说。”   “二爷哪回出去,身边不是前呼后拥的,你能仔细看什么?我也是听着那大夫跟太医说的差不多,就只让他开了方子并没有抓药,想回来跟原来的方子对比一下,如果一样又何必多此一举?若不一样,对面那家和顺堂也去一趟再开个方子比较。”   “对,对,雪雁想到周全。紫鹃,太医开的方子在哪里?”宝玉问。   “二爷,药方我们这儿没有,都在链二奶奶那里统一收着,每次药吃完了都是回了链二奶奶,她让人按方子直接抓药”紫鹃回复。   “你这就去管凤姐姐要方子,我们一起看看和雪雁带回来的方子有何不同处”宝玉吩咐道,紫鹃应了一声,刚想走,只听黛玉说了一声“紫鹃且慢,二哥哥关心我的病,情我领了,只是这样过去要方子,得有个理由吧?总不能说我们不信太医的医术出去找了别的大夫。要是让人知道雪雁偷着出了府,蔫有她命在?”   “对,对,不能这样去要方子,我还没活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了,说到吃我饿了,午饭还没吃着,卖的肉包子全给了那孩子,你们没看见这么高的一个小孩子,一口气吃三个这么大的包子,还眼巴巴盯着盘子,锄药才吃三个!我心一软就给他打包拿走了。二爷这包袱是我的吧?里面有点心我先惦惦。”我边说边打开了包袱,露出了锄药帮买的小玩意,“这些小东西是捎给姑娘的,好看吧,如果其他人问起只是宝二爷买的。”   林黛玉拿着核桃雕的小船喜欢的不得了,“这个好,这么点的东西雕的窗櫊都不缺一块,比宝玉房中那个西洋制的船还要精致!紫鹃,这个竹根抠的香盒,上回二哥哥买过,三妹妹稀罕的什么似的,云丫头也爱却没好意思争,这个送给湘云,那个小炉给三妹妹,这个给宝姐姐……”   “怎么单独没有我的份?我可是出了大力的。”宝玉看着黛玉一脸的笑意,越发显得面如桃李,心中不禁一荡。   “呵呵,二哥哥若怪就怪雪雁好了,她买这些都是女孩子喜欢的,问她怎么没想着二爷?”   “想了,想了,谁说我没想着宝二爷?那个陈公子不是送我二本字帖嘛,我想着二爷也是读书人转送你如何?”   “我不要,你倒会巧送人情!你不是说答应看完了还送回去,如今又送我,到时你拿什么还人?君子言而有信,你读书 这个道理不明白?”宝玉也不是真的想要什么东西,但听我说转他字帖,脸上有几分不高兴。   “我不是言而无信,我有我的想法,看那个陈公子举止斯文又不乏英雄气概,我想着帮二爷找一个可交的朋友,才会将字帖转送你,将来你把你喜欢的书送过去,这叫置换,借此就认识了多好,读书人交读书人!”我虽明白陈公子是个可交的朋友,然而我有几个机会出府,又凭什么和他交朋友?   “说到交朋友,二哥哥或许真的可以交一交陈公子,以前在家的时候就听爹爹说起过影山书院,说是书院里的学生不是谁都去的,平民和王侯都要经过书院的测试。当年连着五界的状元都出自影山书院,使得它名声远播,连皇上也高看书院一眼。哥哥多与这样有素养的人走动,比起那些只知吃喝的要好的多。如今比不得从前小,玩的多些也没关系,认真讲哥哥将来继承这荣国府,没有点真本事如何服众?”黛玉劝道。   “那个,那个我不喜欢那些假斯文的人,老爷的幕僚,各各都说满腹经纶,依我看也就那么回事,偶尔听他们做诗竟不如园里的姐妹做的好,可见徒有虚表。将来再说将来的,眼下妹妹把身体调理好是正事儿。”   众所周知贾宝玉不喜欢读书学习,天天吊在脂粉堆里才乐,谁一劝他上进学习,准保冷场。我管不了那么多的事,他自有他的造化。忙叉开话题:“紫鹃姐姐,快开晚饭了吧?这点心好吃不禁饿,在说这是我给大家买的都让我一个吃了算怎么回事。姐姐你尝尝,这个比咱们府里做的好吃,王嬷嬷,您也尝一块,二爷、姑娘你们也尝尝,真的好吃,不熊你们!”   晚饭后,黛玉借口乏了,辞了贾母回了潇湘馆,我们几个躲在我和王嬷嬷的小院,关了院门,坐在坑上。我一边吃着紫鹃提回来的饭菜,一边跟她们商量下一步,“雪雁,依你看我的药倒底有没有问题?我这心每每想着总不安,如果她真的那样下作动了我的药,我该怎么办?”黛玉忧愁道。   “我那里一下子就懂得辩认草药?这次出去能肯定的姑娘的病是能治的不是大事。过两天我带着药和方子出去,才能知道她动没动手脚。你先别愁,或许我猜错了呢。我今天要问姑娘是咱们家里的事儿,姑娘没有亲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也没有一个吗,记得咱家还有二位姨娘,他们就一个都没有所出?姑娘能不能说说。”   黛玉见涉及父母,沉默了一下:“我娘只我一个,二姨娘也生了个女儿,当日父亲辞世,分了她们些家产托于她外家。弟弟早夭时,母亲一直记恨两位姨娘,认为是她们害了弟弟,将她们遣到西院,平时也不与她们来往,我几乎没见过这个妹妹;父亲同胞兄弟三人,父亲行三,二伯是姨娘所生,林家祖上家业由大伯继承,二伯也住在老宅。父亲自幼读书极好,科举之路也算得通畅,祖父母偏疼,拿了银子给父亲单独购置了府地,到母亲嫁过去全由自己做主,不必像大家子里的媳妇那样立规矩,也没有妯娌的之间争风暗斗。祖父母过世,父亲调任扬州,跟老宅走动的渐少,因父亲为官名声很好,人所知的林府多指我家不知老宅。其实苏州老宅那里才是根基,当年祖上也是显赫一时。”   “林家也是诗书世家,除了老爷再没有出息的人?老爷为官时也不曾提携亲兄弟?姑娘别怪我探你家私事,有些事儿我们要从头捋捋,你常哭自己寄人篱下,要看人脸色,我就不明白,当日咱家老爷是巡盐察史,家私不说多丰厚,养你一生也该有余,怎么至于看人脸色?你要依附外家生活,不过是因你年纪小又是女子,这不表示你家没钱,吃穿用度靠他们。你既有二个伯父,这些年竟断的一点联系没有?”我奇怪地问。   “我大伯曾打着我父亲的旗号做过不少事,险些累父亲的官途,母亲对此非常生气,二伯打理祖产南北的做生意不曾任仕,母亲更不屑。到我们这一辈儿,大伯家二子二女,二伯家有三子,只我家人口少,我又是女孩儿身体也弱,在扬州时几乎不走动,何况是我来了这里! 你说我家的财产,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一则年岁小,二则全由链二哥哥打理,只知宅子折给了二伯,田地也卖了,折成现银,交给外祖母。还有一些祖产,父亲有遗嘱由大伯代为打理,日后做我的嫁妆。家里古玩字画不少都收箱打包带了来,一些分给了二位舅舅,我这里还有一些,链二哥哥曾说父亲是个清官,可见也没多少积蓄。”   我放了筷子,摇了摇头。“这时候也不是让你算清自家有多少财产,只是让姑娘明白虽依附外祖家,但你家是出了银子的,老太太能留出你的嫁妆其余都会充公,所以你不用看别人眼色,不用觉得吃了他们家用了他们家的,往少了说你家折合下来的银子不会少于五万两!”   “五万两?会有这么多?按你这么说我们姑娘是有钱人呐。”紫鹃惊讶地张大了嘴。   “还用有什么依据,姐姐且想想林府也不小,单就宅子能卖多少银子?姐姐不信出去打听一下婆子们,民间一间小房多少银子,虽扬州不比金陵物价,但那么大一座宅子呢!姑娘只要这么想吃的也安心,横坚是花自家银子!”   “雪雁说的有道理,咱们林府占地有三里地呢”王嬷嬷插嘴说道。   “还有一点,我不认同姑娘,怎么能跟自己族人断了联系?切莫说在这里老太真心疼你爱你,怕伤了老人家的心。我只问姑娘姓什么,等你出嫁了要依靠做势的还是林家。你看链二奶奶在荣宁两府是得势的,嘴上不仍常说我们王家如何如何,我叔父如何如何,可见不管亲与不亲血脉是连着的。姑娘当下应想想怎样与姑苏那边的伯伯们联系上,堂兄弟姐妹如今都大了,若有在金陵这边的相互之间也是一个照应,你没瞧着宝姑娘和宝琴也是堂姐妹关系多好,你不先抛枝给伯伯们,他们也不好找你,诗书世家一向清高,最怕世人说巴结富贵。”   黛玉双眼垂泪,自己何尝不想联系族人,只是等着伯伯们先联系自己才有面子,右等左盼许多年,想是林家都忘了还有她这一号。   “姑娘的病如今确定无大碍,不妨给大伯二伯写封信叙叙家常,给自己找到亲人日子也能舒心一些,既使老祖宗去了,你还有亲人,不是你说的孤孤单单。”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传稿都要在修改一遍,跟写没太大区别,很累。 ☆、秋千   夏日悠长,我在黛玉屋的西侧间很认真地临摹陈应龙送的字帖,黛玉一边看书一边指导纠正我,紫鹃坐在一旁纳着鞋底,我已经把给锄药做鞋的任务光荣地交给了她。窗外翠竹斑斑,廊下小蝶靠着柱子打盹,另两个小丫头在玩翻绳。   “姑娘的家书写了没有?十五我还要出府,忠善堂的名医十五坐诊,我再去一次,我们用外面的邮驿不惊动府里。我想好了回信捎到锄药家,就说是王嬷嬷的亲属寻她。宝二爷的动作真慢,这都几天了药方还拿不到,还吹牛说包他身上!”我放下笔跟黛玉小声的说话。   “昨儿我就写好了,我有点担心大伯二伯不搭理我,一直也不亲厚,忽巴地写信叙旧是不是假性?”   “亲戚多走动才能亲厚,雪雁你在扬州没有亲人么,怎么也从未听你说起?”紫鹃接话问。   “我啊,听王嬷嬷说五岁上就被卖的林家当丫头,父母在哪里都不知道,也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   “唉,咱们两个倒是一样都不知道父母兄弟在哪里。不过有时想若不是送我到这里来当丫头,在家里也不一定是好光景,我记得我有二兄一妹子,当年为了给大兄娶媳妇送我进来签了死契,以后我的生死都和他们无关了。”紫鹃仍然纳着鞋底,语气里无悲无喜,好像只是安慰我。   “昨儿管园艺的周妈妈说我订的秋千架今儿能送来,等下让你们享受享受!说来肉疼,打造个秋千架花了我好几个月的积蓄,再不敢乱添东西了!”我岔开话题。   “鬼丫头,这是变着法管姑娘要钱呢,姑娘不是小气的人,你的秋千果然好,姑娘自然赏你,肯定不会让你破费!”紫鹃转而笑道。   “嘻嘻,我预计这秋千出来,各位主子肯定要来向我讨图纸,姑娘你说我卖给他们怎么样?我是有窍门的,为什么同样是精华水他们制的就不如我的好也不如我的能保存些时间?那是中间有一程序我没告诉他们,他们要买的话我早告诉她们了!”   “死妮子,什么时变得这么多心眼儿!我说呢,湘云几次跟我要你做的精华水,她说我们院子里制出的不一样,我以为她不好意思在她家弄这些,原来真不一样啊!”黛玉恍然大悟。   “这叫专利、秘方,是我动脑子一步一步实验得来的,怎么能轻易告诉别人?要是她们花钱卖的话,我可以考虑告诉她们配方。”   “你可打住吧,都在园子里住着,平时相处都好,你让姑娘怎么跟人家说我们这个收钱,怎么好意思?”紫鹃停了一下手里的活,告诫我道。   “就是,就是。我可干不好这样的事儿,你收也不行。你那个秘方你就藏在心里吧,横坚她们手里小丫头,要用就每天现制吧。”   “嘁,不收就不收,等我拿外面卖给不认识的人去,收他一大笔专利费。秋千想想没有什么窍门,谁喜欢谁照着做吧”我嘀咕着。   事情果然如我预料,秋千安好了以后,园子里的小姐们都来参观,纷纷要仿制。这个秋千支架不是吊在树上的绳子,由四根拳头粗的铁管焊成,坐的地方是用藤子编的类似一个切开的桃子,上面编的空隙极大,越往下越收密,到坐的地方变成三层厚度,长约二米,可以躺下一个人。这个秋千不能荡很高,却可以靠坐在上面看书,或者躺下小憩。藤条编制不硌人,四周用碧纱把大藤椅围上,还能防止蚊虫,夏天躺在上面慢慢地晃荡优哉游哉。贾宝玉尤为兴奋,几乎赖在上面不下来,“早知道是这么妙的东西,我也跟着先造一个好了,这秋千全仗着我支持雪雁,要不哪有这么顺利!林妹妹原来还说我跟着雪雁瞎闹,现在看这是在正确不过的了。等我跟老祖宗说,把图纸给宫里的大姐姐也做一架!”   “知道是二爷的功劳,但你也不能不下来,让其他姐妹也试试啊!”黛玉好气又好笑。一直躺在上面的宝玉这才坐起来,一拍身边,“这么宽敞可以坐三个人,谁来谁来,”他并没打算起身。探春走过去坐在另一侧往后一靠,惜春坐在中间,有丫头在两侧轻轻一推,秋千慢慢荡起来,没有多高胜在舒服。探春笑着:“林姐姐是捡到雪雁这个宝了,这么有趣儿秋千难为她怎么想出来的!雪雁,再有什么好想法先告诉我,在我的地盘随便折腾,我还管你饭不叫你们姑娘烦你!”   “还是先告诉我吧,我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去外面比你们便利,要什么材料都由我出钱”宝玉争道。   “你们都这么喜欢雪雁,我们却不能放,她现在调皮的很,前儿还要借梯子上房顶,她去了你们那里还不掀瓦啊”紫鹃打趣地说。   “雪雁,你上房顶干什么?”宝钗问。   “房顶每天一大早总有一群鸟儿在叫,吵得我睡不着,我就想看看它们在干么,兴许我一出现,它们害怕了以后就不在那里集合了!”我编了个理由,总不能告诉她们我想翻墙出去吧。   “爬高可不是好玩的,仔细摔下来。小鸟喜欢在你屋顶聚集,想来是好事儿,你也别去吓唬它们了”宝钗嘱咐道。   “林姑娘已经训她了,要不是她早爬上去了!现在屁股坐不住,虽说是跟姑娘学识字也没个老实时候那性子倒有些像史大姑娘”紫鹃笑道。   “你们都在这儿聚着呢,老太太让人过来看看,说这一天怎么见不着你们人影”众人回头原来是琥珀。   “咱们在林妹妹这里竟闹一天,她素日是个喜静的,咱们也该去老太太那里了”李纨到底年岁大些,懂事的领着众姐妹往贾母处问安。   “你们先去,关于这秋千我有点问题要问雪雁,拿了她的图纸就过去!”宝玉对众人说。   “二哥哥的性子怕是等不得明天了,你问清楚了以后谁要做秋千只管找你,不用烦林姐姐”探春回头说道。   众人前呼后拥的离去,宝玉支了袭人回怡红院取扇子,拉着我坐在秋千上。“秋千的图纸我收着呢,林妹妹的药方子,我一直没想到法子张嘴问凤姐要,你快帮我想想。”   “你吹牛包你身上,最好的法子就是你装病点名叫王太医来瞧,然后让王太医重新给姑娘开个方子不就得了。”   “装病啊?这好吗?”   “你没装病逃过学?”我斜了他一眼。“这事儿你都知道?谁告诉你的?”宝玉讪讪地。   “没人告诉我,真病什么样,没病什么样还看不出来呀,上次我看见袭人姐姐把药倒院后的树下了,料定你是装病!”   “嘿嘿,你还真细心,没跟别人说吧?好,好,这回我在装一次”我俩说完这事又商议了一会儿十五我出府的事情,直到袭人回来,才一起去了贾母那里。知道我做了一架有趣的秋千,又听宝玉说想送一个进宫给元妃,贾母十分高兴,命鸳鸯赏了我十个银锞子。   第二天,听人回黛玉说宝玉昨儿贪凉病了,黛玉担心急着想过去看看。我一拦“宝二爷没病,姑娘不用去,好好在家坐着,说不得一会儿王太医也会过来给你瞧病。”   “你说宝玉没病?装病!这是你们俩商量的,怎么没告诉我?你个死丫头,害我着急呢!”黛玉用帕子打了我两下,她和宝玉的情份果然深,我还一直想劝她放下宝玉另觅他人,想告诉她宝玉非你良配,她一听宝玉病了急的什么似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叹息,情根已深种。   宝玉病了,身上不热也不疼,就是不吃饭,袭人也闹不清昨天欢蹦乱跳的怎么就病了。又听宝玉一直吵着要王太医来瞧,说其他大夫医不好他,吓得袭人只好回贾母。贾母虽知宝玉说话不着调,但一听宝玉病了,哪里有不依的,打发人去请王太医,又让贾链陪着来看宝玉。王太医一搭脉,脉力沉稳,舌苔正常,心里纳闷,嘴上却不能说,只说是冷热不均虚火旺盛,开了两剂药。刚想辞别,忽听宝玉对贾链说:“链二哥,反正也烦太医跑一趟了,不如让太医也去给林妹妹诊诊,看看用不用换方子?”   贾链见宝玉并无大碍,料想他这又是耍懒,既然顺道的事,去看看黛玉又有何不可?于是领着王太医来看林黛玉。黛玉最近由雪雁的调理身体渐强,幸亏是垂着帘子诊病,要不好露马脚了。“姑娘这里也没什么大碍,情况比之前要好,药方确实要调整”   贾链命人把之前的药方找来,王太医对照着重新开了方子。新方子开好交给了贾链,我在旁边装着整理笔墨顺手把旧方子团了团扔到纸娄里,谁也没再意我。   待贾链领着王太医走了,林黛玉拉开帘子,我已经把纸娄里的方子拿了出来。   “雪雁好算计,你怎么料定太医会重新开方,又怎么知道会要旧方子?”紫鹃扶起黛玉问道。   “呵呵,我这阵子身体比之前要好,他不重新开方子明显就是庸医,他的病人又多他不要旧方子怎么知道我吃的什么药?其实他不过是在旧方上减些药量罢了”黛玉讽嘲道。   “姑娘聪明,就是这个道理。咱们去看宝玉吧,也叫他放心我拿到了方子。”我将方子折好放在衣袖里。按理说太医医术应该是非常了得的,可他们久在宫纬学的太势利,诊病开药太温吞。   宝玉正在床上躺得难受,一会儿让人扇扇子,一会儿要喝水,两顿没吃饭了,饿死了,也不敢要点心,怕露馅。老太太、太太、这个也来看那个也来看,“再谁也不见了,就说我睡了,你们也下去让我自己静会,我心里燥的上。”宝玉遣了所有人,自己坐起来拿了桌上的水果就吃,好歹先顶顶饿。   “二爷睡了,林姑娘稍晚点再来吧”大门上的丫头说。   “姐姐,宝二爷不见谁也会见我们姑娘的。既他睡了我们只在门口悄悄地看二爷一眼不吵醒他,要不林姑娘不放心。”我温和地说着,扶着黛玉往里走,丫头自然不敢拦我们,跑去通告袭人。   “林姑娘来了,知道你担心,只是二爷这次病的奇怪,两顿没吃饭,又燥的很,身边都不叫人服侍”袭人迎着我们边走边说。   “我不叫你们为难,我只悄悄地看一眼就走,你们也不用告诉他我来了”黛玉淡淡的。等快走到宝玉的里屋时,黛玉忽的停了脚步小声道“雪雁,你进去帮我看看宝玉的气色,你不是看过医书吗?我在廊下等你,轻着点别吵醒他!”我应了一声进了屋,袭人陪着黛玉在廊下小声说话。   贾宝玉正捧着水果啃呢,看把孩子饿的。他抬头见我悄没声的进来,刚要说话,我摆了摆手。走近他小声地说“辛苦二爷了,方子已到手。这里有些点心你先吃着,”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包点心,很像地下党接头。   “方子到手就好,你这样也不怕油了衣裳。”   “不怕,油了二爷在赏我一身新的呗!”我嘻嘻地笑着并不做停留。    ☆、带你一个   宝玉的“病”病的奇怪,好的也快。居然跑来商量怎么能让他跟我一起去忠善堂。“还用商量,逃学呗和装病是一样的,我知道二爷的心思,不过不能由你自己说出来罢了!我是没问题,可你想好逃学的后果了吗?”我坐在秋千上,一双脚无聊地丢荡。宝玉坐在一旁的石登上,被我问的脸有些发红。“怎么跟你主子一样聪明呢,但你主子没你勇敢,也没有你那么多鬼主意。你帮我想个万全的计策吧,不让家里人发现。你看我帮了你那么多,你也得帮帮我对不对?”宝玉拿出他招牌的迷死人的微笑来讨好我。   “你又不是没有机会出去逛,为什么非要逃学跟我去?学堂老师不点名吗,贾兰,贾环不会举报吗?这个事有点难度,你还不如哪天光明正大的跟家里人说,我要出去逛逛”我晃着头否定。   “不一样,我每次出去一堆人跟着,没什么意思,上次听你说又逛又吃的多有趣儿,我就想向你那样没人注意随便逛一会儿。”夕阳下宝玉的脸俊美忧怨,像是关在笼中的金丝雀那样渴望飞出,使得我不忍心拒绝。   “二爷帮了我良多,我要不帮你显得我没人情。明儿咱兵分两路,上午我和锄药仍去忠善堂,估计人会很多一时半会也完不了;你老老实实地去上学,让茗烟再备一套小厮的衣服,中午学堂休息时,你跟先生说肚子疼,找个闲屋子休息,再由扫红几个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打忧,下午都有课不会有人找你,你和茗烟翻窗出来到忠善堂找我们。你得嘱咐好茗烟事先把马备好,别让李贵他们知道,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们姑娘也不能告诉。万一,我说万一漏馅了,你可不能把我卖出去呵!”   “好,好,这样好,放学之前咱们再回学堂去,只要贾环不告秘家里不会知道。看你说的,我还能出卖你?”贾宝玉转阴为晴,一脸的笑意。   “掐头去尾你在外面顶多可以逛一个时辰,到时候别抱怨时间少,你也这么大了,也该自己争取多出去,你不是和北静王交好吗,还有那些世家公子哥你也得多交,再不济还有王家几位表哥可以走动,有了交往老太太、太太自然放你出去,就是你老子也不能说什么。”   “我不喜欢他们,一身酸腐气。”   “非得喜欢才去交往?那不过是个过程,通过这个认识那个,通过那个又认识其他人,你又怎知没有合你脾气的?”   宝玉想起通过薛蟠认识的蒋玉函方觉得有道理,“雪雁,你若是小子多好,我带着身边相当于带个谋事,咱俩又说的来,你说的我也信服。”   我呵呵一笑,心说凡是女孩儿都能和你说的来。温室里的小苗啊,没经过风雨,与女孩为伍时间久了,都忘了自己的性别。   “二爷,你回屋吧,时间长了林姑娘好生疑了,咱俩以后有时间再商量,对了二爷你也帮我想想怎么样才能经常出去?”我起身笑着推他回黛玉房中,应名是来看黛玉的,扔下袭人跟黛玉闲聊自己跑后院来找我,时间久了总不是好事。   我又出府了,天阔地宽。忠善堂孙大夫可能真有本事,排队侯诊的人出乎我想像的多,我们出来这么早前面居然排二十多人,算算时间,伙计说,“这个号约摸得中午左右,小哥有事尽管忙去差不多时间再回来,不必在这里耗着。”   我踱步到抓药的柜台,搭话抓药的伙计,“你在这里抓药几年了,看着挺麻利的。”伙计一笑说自小就在药铺里学徒,十多年了。我又问:“给你药材你可能辩出真假?伙计答十之□□能分出来,但一些稀有的就不一定拿的准。我把药包往上一递“那你帮我看看这包里都是什么药?”我这一举动引起掌柜的注意,以为我是找事的,忙过来说“伙计年岁小,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小哥儿尽管跟我说。”   “我不是找事的,这伙计没得罪过我,我看着他抓药麻利是个老手,诚心想让他帮我辩辩这药”我解释道。   “不知道你这药哪里抓的,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单说你这药切的很碎有的还是粉末,慢说是他就是我也不好辩。”   “掌柜的说不好辩就是能辩,我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要辩认这些药,求掌柜的帮忙,要不我付银两也行”我躬身施了一个大礼。   “开门迎客,你进我们的店就是客,我理当帮你,只是你看现在人都忙着,这样,今天正好负责进货的二当家在,对药他的鼻子和眼力全金陵不敢说第一也差不多。小辉,去跟二当家的说一下,问二爷有没有空?” 叫小辉的伙计答应一声跑向后院,不多时回来说,二爷请这位小哥去后院。   还是经过那个通道,出通道左手有一月亮门进入一个跨院,一个中年男子立在院中。   “二爷,刚才说的小哥来了,这位小哥这是我们二当家的,小哥有什么问题问二爷好了”伙计介绍。   男子可能长年在外,黑黑的脸堂,浓眉大嘴,身材魁梧,一看也是有些功夫的。   “二当家的好!小的有求二爷,求二爷看看这药都是什么成分还在其次,主要要看看有无假药,凡药都是关乎人的性命,求二爷帮忙。”说着我一躬到地。   “起来,起来。像你说的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你要分辨成分肯定有你的道理,拿来我看看。”二当家的接过药包用手分了分又闻了闻,“人参、白术、伏苓、熟地,当归、白芍、川芎、黄芪、香附米、柴胡、山药,阿胶、甘草”一边闻一边说,我在心里默记着药方一一核对,并无出入。二当家的又尝了尝当中几味,“药并无不妥,都是真的。”   我心里翻个,药没有少也是真的,难道我想多了?但既不是什么大病,怎么会越吃身体越差?   “小哥,还有什么疑惑?”   “敢问二当家的,你辩的都对,不瞒您我这有方子。您别生气不是考究您,只是我不明白药对症,也是真品,怎么病人服了不见好转?”   “关于医理,你还得请教大夫,或许病人体质有差异不吸收。”   “再请教二当家,如果药的分量不对是否也会影响药效?”我进一步问。   “那是自然,该三钱的量你用一钱就起不到它原来的作用。”   我从怀中取出药方,拱手递上“求二爷再帮我看看,药的分量有无差错。”   “你这孩子还真犟,怎么就一口认定药有问题,也许病人就是不吸收呢?”二当家的接过药方,把药和方子都放在石桌上,一样样核对,忽然皱起了眉头“少了一样鳖血,这方子上明明写着鳖血拌炒柴胡,这药里只有柴胡。看这方子当是黑逍遥散,你一会儿去问问孙大夫吧,我对药材熟知,但深一层的医药之道却不行。”   “多谢二当家的帮忙,多谢多谢!我已经排了孙大夫的号,一会儿自会询问。告辞!”我又深施一礼退了出来。   锄药一脸的疑惑拉住我“我怎么听的糊涂,你不是要给林姑娘重新找方子吗,怎么查上药了?你怀疑有人下毒?不能,谁敢啊?她又不招灾惹祸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害她做什么!”   “锄药,你听着刚才我询二当家的话你一句也不能透出去,包括宝二爷。不是下毒的事儿,但跟下毒也没什么区别,认真追求也没证据,是谁的意思也不知道。这事你烂肚子里,我也是为弄清楚姑娘的病能不能祛根,没想查谁”我板着脸正色的说。   “雪雁,不是,含烟,你别这样怪吓人的。不说就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发誓绝不对他人说!”   “你不说对你有好处,一旦让人知道这事,最先倒霉是咱俩,严重点小命都难保,杀人灭口知道不?”   锄药吓得一缩脖,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说,不说,我只是帮你认路,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拍拍他肩膀,“看你的小胆,还不如我!别慌,这事还没经过大夫确认还不定咋么事,走,咱们先去邮驿。”   “去邮驿?不是说扬州那边没人了吗?”   “你傻啊,他们说那边没人是说林姑娘,我就没个亲人?以前小不懂事也没想过要找他们,如今大了,姑娘待我们也宽厚,有一次说了我要是能找到亲人可以放我回家乡,所以我想找找。”   “你在这里不好吗?你也是打小就服侍主子的,对家里人能有什么印象,依我看不如不回的好。你看二爷房里的晴雯和袭人虽都是活契,却没一个想出去的,可见这里比家里还好。”   “回不回去再说,我就想知道父母什么样,出来时太小了,几乎不记得父母什么样子。王嬷嬷正好也想找找他侄子,我们权当是一个安慰吧。对了,如果有回音寄到你家里行吗?我在园子里实在不方便,让人知道了好说不好听。”   “怎么不行!唉,你也是可怜从小就离了父母,幸亏主子不是刁蛮的人,不然说不上受多少罪!”锄药转而又可怜起我来,一个善良的孩子。   “你上回让二爷捎进来的地图我看了,一会儿找个高点的地方咱俩对对,你看我辩的方向对不对?喏,这是给你的谢礼,看看合适不合适?”我递给锄药一个小包。   “鞋,这活真好,比我娘做的好,是你做的?你不是说你手头慢吗,这才十几天就做得了”锄药兴奋地摸着鞋,迫不急待当街试上了鞋“合脚,合脚,这底子真软。”   “你喜欢就行。这不全是我做的,紫鹃姐姐出了一大半的力!”我没好意思说这全是紫鹃做的,那样显得我一点诚心都没有。   “含烟,你以后帮我做鞋吧,做的慢没事儿我等着。”   “想的美!这还是偷着做的呢,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做的,你当我是绣娘啊!”我嗔道。   “也是,也是。其实我也不缺什么,但像这样好手工的鞋真是稀罕”锄药憨厚地笑着。   我一拉他胳膊“走了,发什么呆!想想哪块地势高点,一会儿让你看看我辩别地图本事!”    ☆、确诊   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是信男善女庙里求香拜佛的日子。锄药说相国寺里有座塔可以一览全城,去那里辩方向最好。听说相国寺的香火很旺盛,像我一直住在深宅内院,难得也去看看热闹。   寺院外离着多远就已人声鼎沸,叫买的叫卖的,什么佛珠佛串、檀香扇子、许愿红布、各类长香短香高香……凡与寺院相关的物件应有尽有。与寺院无关的也有,茶水摊、面摊、点心摊,远道来的香客或渴或饿就近都能解决。寺院内,正殿大雄宝殿供奉着释迦牟尼佛,结跏趺坐,左手横置左足上,结定印,右手直伸下垂,作触地印。释迦牟尼佛像旁塑有二比丘,即迦叶尊者与阿难尊者。地下一溜两排蒲团供人跪拜,香客们祈福许愿,各个敛声屏气,与寺外的喧吵形成鲜明对比。正殿往后走还有几座偏殿,我只拜了拜药师佛和观音大士。再往后是知客歇脚的地方,两侧各有跨园,一则通禅房和僧人住所,则入后园碑塔林,锄药所说的高塔是一座八角塔楼,上塔的楼道越往上越窄,仅一人可通过,幸好左侧上右侧下,要不人多的时候就会出现上不去下不来,转个身也难的境况。   陡峭的楼梯让人生畏,我爬上去已是气喘嘘嘘。站在塔楼第四层上,清风徐来,楼角的铜铃叮叮当当的作响,倒是别有一番天高地阔的景象。上面有不少人站在那里对着远处指指点点,锄药一指前方:“那边是皇城,你看那气势”我顺着他手指看去很远处一片红墙金瓦很是壮观。我自言自语道:“皇城在东,对应的是西,左侧为南,右侧北,刚才去的那条街在哪儿?”锄药把身板拔的挺直清清嗓:“忠善堂那条街在那个方向,咱们府在那里,看见没……” 我以为我看的懂地图,但在实际上我还是分不清哪里是哪里。锄药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你才出来二趟,能分清东南西北就不易了!”   为之前自已说过的大话有些不大好意思,低头不语,我在想若自己出了贾府去找地方,该怎么办?   “别灰心呀,你出来的次数多了道路自然就熟了,你看你看,那边就是南城门,出了南门往前,看,看那里远远的有一片山林,那是皇家猎场,每年皇室都会在那里进行秋围,出行的士兵一队一队的盔明甲亮可威风了!”锄药介绍着。   我兴致缺缺,皇家关我什么事,极目远眺,远远的是能看见南门的墙楼,锄药说的皇家猎场却是一点也看不见。   “锄药我们下去吧,眼瞧着也快晌午了,还得回忠善堂。对了,忘了告诉你,宝二爷也会去忠善堂。”   “什么,二爷也去?我的爷,不上学啦?这可不是好玩的,李贵他们都跟着吗?”   “他跟着二爷干嘛?二爷是逃学出来只有茗烟。”   “妈呀,怎么逃学?胆子忒大了,老爷知道了我们又得挨板子,若二爷有个闪失我们都活不成!”锄药没了看景的兴致,我们俩个转到下楼口,这楼梯修的真差一点是90度坡。我恐高,上来时没往下看不觉得怎样,这下去可难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倒着下,锄药在前面,我两手把着两边倒退着往下挪,一步二步……正下着眼前出现一只脚,抬头看一张熟悉地脸正笑咪咪地盯着我,陈应龙!巧不巧,又碰见了他!我尴尬地一笑:陈公子。   “于兄弟又见面了,你这下法有意思。”   “嘿,嘿,我恐高,见笑见笑,我靠边你先下去,我这速度快不了。”我很自觉地松了一只手想往一侧靠,怕耽误他下楼。   “无妨,我不急,你还是扶好吧!”陈应龙温和的说。并主动站住与我拉开几个梯磴,隔着上面的人,我心里安稳一些,若不然有人催促我会更慌张。慢吞吞地下到二层,又怕又紧张,额头也见了汗,陈应龙递过来一方手帕“擦擦汗,你既恐高怎么还上来,不是找罪受!”   “光想着看全城尽收的样子忘了害怕,上楼也容易,只是下楼才知道厉害。陈公子是来进香的?”我接过手帕一边擦汗,一边不好意思答话。   “我陪母亲来进香,你呢是来进香还是来玩的?字临摹的怎么样了?”   “我啊,是顺道来见识见识,要知道今天能在这里碰见你 ,就把字帖带来好了,顺便让你看看我的字有没有长进。听说影山读书的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陈公子的学问想必也是极好。”   “孔子有徒弟三千人圣贤不过七十二,何况影山书院,也不是每个都是人物,各人的造化悟性不一样,同样听一个老师讲课受益也不相同。我在那里学到良多,却不敢称学问极好。”   “谦谦君子!”我心里赞着。   从塔上下来,锄药在下面急的团团转,生怕贾宝玉到了乱跑。“早知道你这个胆色,还上什么塔啊!”他小声埋怨我,能再次碰见陈应龙他也很意外,习惯了在王孙公子面前俯小做低,完全不敢直视人家,反衬着我不卑不亢。看看时间的确不早了,我与陈应龙做别,出了相国寺,雇了辆马车往城区飞奔。   “五爷,我刚刚先到塔下问另外一个小子了,他们是荣国府的家仆。他俩都是贾政第二子的小厮,让爷另眼相看叫于含烟”墨雨赶紧汇报。   “荣国府贾家?荣国公、宁国公后没听说再出什么拔尖的人物。”   “五爷,皇上身边的元妃出自他们府,原来也是默默无闻的,最近几年却很得宠,也算得上是人物!”墨雨说。   “墨雨,你的精神头都用在这些上了,连宫里哪个妃子得宠你都知道!”陈应龙脸上很不悦。   “不是我注意这些,架不住消息往耳朵里灌,那首打油诗什么‘贾不假白玉为床金作马’不就说的是他们府,街头巷尾的事儿只五爷不知道。”   “咱们家身份敏感,有的没的话少传,不能给皇后娘娘助力可也不能给她添堵,宫中的事更不能说,被老夫人听见又好惦记了。”   “知道了,五爷”墨雨诺诺的应着,实在不明白自家这个爷,身份明明贵重,行事却十分低调谨慎,堂堂皇后娘娘的母家还要看别人眼色不成?心里不服却也不敢违拗,自家这个小爷可是连皇子都敢打的主儿。   赶到忠善堂,贾宝玉和茗烟已经等在门口了。“含烟你们又去哪里逛了?”贾宝玉问。   “我和锄药看要等很长时间,就去了一趟相国寺。二爷去过没,挺热闹的”我回道。   “去过,去过,前几个月还跟我娘去祈福来着,那里的确热闹。这忠善堂名气果然大,我等你们这会儿还有不少人来排号,听伙计说再不能排了,这些人足够孙大夫看到晚上,你们排多少号,快去问问。”   我进了大门拿号一问伙计,知道前面还有二个人,我放下了心,一直害怕过了号。出来对锄药说:“你带二爷去咱们上次喝茶的地方,那家对面不是馆子吗,上次我看着客挺多的,这时候二爷也该饿了,我在这里等一下马上就到我们的号,询问完了我过去找你们。”   贾宝玉本来也要留下来看看问诊的结果,可是一看店里人实在太多也没个地方坐,自己就干立在那里又觉得不好意思,就听从了我的安排。三人走后,我又进了店里绕到后堂去侯诊。等到我号,我走进所谓的诊室,一老者精神矍铄坐在一张长方形桌后,桌上放在一搁纸和一个笔架,边上有小童研墨,挨着老者还一个年轻人正在低头写着什么,看样子应该是弟子。我上前给老者恭敬地施了一礼,方开口:“小的替人问诊,先有疑惑请教先生,药对症,为何病人不见大好?”孙大夫捋捋颌下胡蓄,转头向旁边的年轻人:“子轶你来回答这位小哥。” 叫子轶的年轻人抬起头对着我说:“小哥所说有几种可能,一是病人有细微病症,大夫切脉不详所致药方有误;二是病人体质特殊,药不吸收;三是药量过轻”孙大夫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又问:一个药方,少一味炒拌之辅药,当会如何?   年轻人道:“所谓辅药当有提升或抑制的作用,如果没有,药效会大打折扣。好比一边灭火一边往里扔木屑,虽不至于马上再引起大火,但也不能小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沉默了下,心里已经了然,不知道黛玉的药是谁下的手,太过于高明,只裁了鳖血,等于釜底抽薪;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我说了黛玉的病状,并递了王太医开的方子,也将二当家发现少鳖血的事儿说了,然后用眼询问孙大夫。   孙大夫思索了一下缓缓说“小哥所说之症,这药开的并无不妥,后继以归肺固金的丸药也不差。柴胡上冲,如不用鳖血拌炒,遏制不了邪火,起不到培养肝阴的作用,病人服这样的药多久了?”   多久?这人从何时开始下的手我并不知晓,也无从推测。我苦笑了一下说“不知道,少说也有一年。”   孙大夫口打唉声,闭了闭眼睛,大宅院里东风压西风,争风争宠使坏下毒,无所不用其极,他行医多年见的也多了。   “孙老先生,请言明服用这样的药久了会有什么后果,我家主人可有性命之忧?”我问。   “如果只服过几剂还不打紧,更换药方都使得。若是长久这么服着,病一开始不好不坏,慢慢地勾动邪火,人精神日短,每况愈下,天长日久类似服慢性□□,不但原病不能祛根,且会加深加剧,你家主人虽是年少然寿不会太长!”   当猜测成真又恐是真的心情太难过,良久才起身“谢老先生如实相告,主人的身体的确每况愈下,既来询问也是有所怀疑。您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挽救她?对,我翻阅医书,正在每日让她泡脚并给足底按摩,还有教她习五禽戏,不知这样对她有没有帮助?”我的腔调里已带悲音,不复假装的粗哑。   “你是个重情义的孩子,你所做的也大有益处,只是心脉断了,如何重新连上?我先给你开一个方子,你先试试吧,她的病无法在根除,只要不再加重维持现状就很好了。”   “她还能活多久?”我忽的问出了口。   “看她造化吧,她若能舒缓心气,许是十几年,若不然三年五载。”   孙大夫口说药方,他的学生在边上拿笔写,他们说了什么我全然不记得,脑子里乱乱的,原来黛玉就是悲催的命,我还枉想救她。怎样辞了大夫,怎样去柜台抓药,都是机械般的完成。   “师傅,刚刚那个小哥所说的病人当真无法救了?您老全力救治有没有希望?”严子轶看着走出去的雪雁,小声的问孙大夫。   “如果病人能天天药浴,配以全身针疚或有希望,只是你也听了病人是女子,全身针疚怎么做?你愿意施针人家还不愿意呢!再则药浴需要大量药材,又不是一日二日就好,得有多少银子往里填!”   严子轶又道:银子没准人家有,只是男女大防要命!哎,师傅你收个女弟子吧,那样男女都能医了!”   “我都说过了到你这里再不收徒,人品医术都好的男徒弟都不好找,又到哪里找女徒弟去?不过刚才那个孩子挺好,能从医书里悟到足底按摩,还会五禽戏?好像很聪明,没准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师傅,你说什么?”   “说什么,说刚才那个小哥没有喉结,伤心时说话声音变了,明明是女子你没看出来!”   “啊?是女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男配都露脸了 ☆、惹是非   从忠善堂出来没了心情东瞧东逛,为黛玉伤心难过。快到饭馆的时候,我站住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这事还是不让人知道的好,是人有意为之还是无意疏漏,难断,其他人知道了又怎样,拿谁是问,最终不过是下人顶包。饭馆门外,锄药正在张望等我,“你可算来了,真怕你迷路,问诊顺利吗?”   我对他笑了笑“这么近的道还能找不到?问诊也挺顺,大夫说少那一样是附药无关药效。”我们说着话进了馆子里,正是中午饭口,在二楼靠窗的地方看见了贾宝玉,桌上放着四个菜扣着碗,显然他们都吃完了。   “雪雁,大夫怎么说,可曾换方子?”宝玉急切地问。   “回二爷,孙大夫说王太医的那个方子并无不妥,只是姑娘体虚,要辅助一些前药,帮助吸收。开了个方子,我先抓了两剂,回去姑娘先吃着看看怎么样。”   “好,好,你办得很好。我们等你时都吃过了,你先吃饭咱们好出去逛一会儿!”宝玉听说黛玉的病没大碍,满脸喜色。   我没什么胃口,就着菜扒拉半碗饭放下筷子,问宝玉:“天气挺热的,二爷想往什么地方逛去?”   “我也没什么地方,你想去哪里,我跟着你们。”   我想了想太远的地方不能去,太偏的地方也不能去,虽然他也穿着小厮的衣服,但皮肤白嫩,容貌俊美,只怕到哪儿都惹人注意。“这样,咱们刚吃完饭沿着街阴凉地往前随便逛,遇到好的店铺就进去看看,当消化食了。没什么好的咱们沿路再回来,到对面的茶楼听书,上回我听了一段挺有意思的,讲书的人风趣好玩。”茗烟和锄药巴不得贾宝玉找个地方老实呆着,不用他俩费心劳神,因而很赞成我的提议。   路过纸张铺子,宝玉进去选了一些印花的纸,说送给姐妹们的;在绸缎庄我们站着讨论了一下,宝玉相中二匹布,一个枣红色绣着百花锦缎,一个天蓝色素面缎,宝玉嘱咐茗烟记住了赶明儿过来买,一个要送给贾母,一个自己留下;走着走着又见一个胭脂店,宝玉抬脚欲进,想了一下又收回了脚,扭身对我说:“你进去看看,有什么好的脂粉给你们姑娘买些,我们三个外面等你。”   我笑着用手指指他,“二爷还是惦记吃姐姐们胭脂?这会儿知道避嫌,别忘了我现在也是‘男人’,你不好意思进去我就好意思?”   “呵呵,也是,要进咱们一起进,谁也别笑话谁” 他到底禁不住胭脂的香气,拉着我们进了店。第一次细看这个化妆品店,正对面多宝櫊上摆着胭脂香粉,左侧摆着画眉用的螺黛及唇印红纸,右侧是各种小瓶装的精露。咦?我看见一张纸上写着:现制精华水有售,当日限购五瓶。   “店家,你这精华水是什么?怎么卖?”我问店主。   “这精华水就是取各花的精华,抹在脸上能润肤养颜。因为保存期短每天需人工现采花现制,所以价格稍贵了一点,100钱一瓶。”   “你们是从哪里知道精华水的?”宝玉走过来好奇地问。   “几位哥儿要喜欢就买,回去送给姐姐妹妹的保管都爱,它从哪里来我还能告诉你配方不成?”店家有些不悦。   “我们园子里的东西怎么流传来的?”宝玉看着我,我耸耸肩,我问谁去。   “什么,你们园子里的东西?几位别唬我,这精华水要准确的说谁发明的,我是不知道,几位也别打听,总不过是王孙贵族府里流传出来的!”店家以为有人想敲诈他。   “你这店家好无理,我们不过问问你,能说就说,不能说不知道也没人找你麻烦,何必这样势利?”宝玉被噎的生了气。   我拉了拉宝玉,笑对店家说:“我们说是我们园子里的东西您别不信,这精华水本也没什么技术含量,要不我在这里跟大伙说说,好教大家不必花这么贵的钱买它,回家自已做去!各位,各位,有没有想知道这精华水怎么制的?来来,咱们出去我告诉大家,一分钱不要!”我心里正不舒服,拿这事出出气,反正也是已经传出去了,不再乎再传远点。   茗烟是个不怕事的,见店家小瞧我们早就不耐烦了,起着哄往外走,宝玉心想反正是雪雁研究出来的东西,她乐意告诉谁就告诉谁,省得店家看人下菜碟。   店家有些急了,喊来两伙计在门口一拦,“不许出去,各位别听他胡咧咧,我这可是宫廷秘方,他怎么可能知道?你们看看他们几个就是小厮,能会什么,别信他,再把各位的脸毁了得不偿失。”   店里刚刚也就三五个妇女在看东西,让店家这么一嚷嚷,外面路过的人纷纷看向这里,迅速围了一个小圈少说有二十几个人。   茗烟把袖子一撸拦在我们前面,“怎么碴?你还强买强卖啊,我们说怎么了,没在你店里说碍不着您什么事,起开!我们是小厮怎么了,买您东西不给钱了?我们有没有配方不用你管,信的听,不信的不听!”锄药的脖子梗着,欺身向前,我和宝玉他俩可得豁着命护着不能伤着一点。   原来在店转的客人也不干了,吵着要出去,“你们吵也好打也好,别伤着我们,我们要出去!”外面看热闹的也喊:“店家没道理,人家不买你东西,还不让出去咋的?”   店家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此刻脸涨的通红,汗也下来,一口咬定是我们几个找事。   “你既说是我们找事,你店里可有东西损坏?没有吧,说话您不爱听了?那我们道歉,这样行了吧,我们可以出去了?”我一向态度良好,不气不恼地。   “你,你,就是你小子不是东西!”店老板无奈的放下手臂,指着我恶狠狠地说。   “大伙听见了,他说我不是东西!行,他是东西,他是个大大的好东西!”我们边出了胭脂铺的大门,边笑着还嘴,门外围观的哄然一笑。   “小哥,你刚才说你知道制精华水的方儿真的假的?”有位大姐不死心的问我。   “当然真的了,刚才店老板说是宫廷秘方才扯淡,那精华水制做起来非常简单,咱们往前走点离开他的地盘我告诉你,我只说要告诉一个人,结果围观好信的都跟着。   “他们是骗子,你们信他的话脸上到时候长大包、流脓!”店老板在后面不甘心的叫嚷。   “你才是骗子,大骗子!对,你是东西,你是黑良心的东西。精华水就是鲜花捣碎提取的汁液,长什么包,流什么脓?到是你良心太黑小心生疮流脓!”这下我可提高了声呗。   宝玉乐的不行,刚才还不解在店里我为什么给店家道歉,现在明白了,我不在他店里讲,店家就奈何不了我们,只有干生气的份儿。   “我信这小哥,你瞧他们几个这皮肤,尤其他俩比女人还水灵,肯定天天用精华水擦的。”人群中有个人指着我和宝玉,其他人一片赞同。“小哥,你接着说花捣碎了取汁再加什么?”   “再加水,但要隔油蒸的泉水晒凉后,花液与水一比三,再加入精露三点即可”宝玉抢着回答。   “原来这么简单,他家卖100钱一瓶,难怪小哥说他黑了良心!”众人七嘴八舌。   “这个东西不好保存,最好当天制当天用”我补充道。   “老板娘来了!“忽然有人喊了一句,人群自动分开一路,一妇人花枝展招的走进来,先是对着我们福了福,开口道:“几位小哥,对不住!我是这胭脂铺的老板,那个是我兄弟,今儿我去上香,让他帮我看会店,结果得罪了几位小哥。我这给你们赔不是了!”   这是真正的店主,一看就是八面玲珑之人,我说呢,谁家开店的不是笑迎八方客,又有几个带眼色对待顾客的。   我不想和她们纠缠,干脆的说道:“大姐,你回来晚了,你早一点就没这事儿。你也不用赔理道歉,他若不是狗眼看人,我也不能揭穿你们,说都说了收不回去,你店里肯定受损失,咱们两清。”   “进店的都是客,我们没有招呼好是我们不对。众位,不瞒各位这精华水的确没什么难度,只是一大早采花现制,忙活一天就能制那么几瓶,搭时搭人,所以价格贵了些,却不是我们黑良心。不信你问问这小哥,是不是费时费力?”妇人想挽回店的声誉。   “保存的久些也不是没办法,不过我不想告诉你!”我转转了眼睛。“散了,散了,再没什么好讲的了,该知道的回去尝试,嫌麻烦的您还是来买就好。”我朝众人一拱手,拉着宝玉分开左右走人!我不是好事的,刚才一时生气我做出的东西让他们拿着赚钱也就算了,还蔑视我!让你蔑视我,我让你一分挣不到。   “你们没看见那娘们脸都白了,他兄弟脸是紫红色的!”茗烟幸灾乐祸地说,“雪雁,你真厉害,也不打也不骂,能把他们气死!”我们一行说说笑笑沿着路折回,进了东升茶楼,全然不知身后跟着人。   胭脂铺里的男人不但丢了脸面,还砸了生意,又气又恨。暗地里叫了二个混混跟着我们,打算找机会收拾我们,以出心中的恶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身后还有人跟着,正是陈应龙和书童默言。陈应龙陪母亲进香出来,母亲去探访一个老姊妹,陈应龙自己出来瞎逛,路过胭脂铺时候看见围着一圈人,默言踮着脚伸着脖想看热闹,陈应龙抬腿刚想走,被眼尖的默言叫住:“五爷,五爷,里面好像是于含烟他们!”陈应龙听了停下脚步,跟着墨雨也往人堆前凑了过去。   “含烟那小子是个二愣子,什么事都管!”默言叨咕着,陈应龙侧头瞪了他一眼。等人群散时,默言想追上我们打个招呼,却意外的发现有人跟着我们,“五爷,前面那两个鬼鬼崇崇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陈应龙嘴角浸着笑慢声说:“先别声张,我们也跟着,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含烟到底缺少经验,得罪了人也不知道防备一些。”   我哪里知道人就这样得罪出来了,几个人还在茶楼里乐呵地喝茶听书。茗烟时刻惦记着宝玉是偷跑出来的事,拿着怀表一会儿一看时间,看看宝玉毫无要走的意思,只好提醒:“爷,时候不早了咱回吧,等你沐休了我再陪您来!” 贾宝玉也不看他,“再听一段的,这正是关键时候”仍把注意力集中在说书人身上。   茗烟扯扯我的袖子,“含烟,快劝劝二爷回去吧,你看看这都什么时侯了,那边扫红他们指不定什么样呢!”   我正听得带劲儿也不想回去,又不得不替茗烟他们着想,必竟不是光明正大出来喝茶听书的,我点点头,小声问:你们的马拴在哪里了?   茗烟答:没骑马,雇了一辆马车,我让车夫过午一点到忠善堂那里等我们。”我伏在他耳边狭促道:“你先把帐结了,我可没银子。过去把车叫来,车一到二爷不走也得走。”   “还是你主意多。”茗烟说着起身结帐,然后出了茶馆去找马车。    ☆、英雄救美   马车将将出了城门,就被人截住,两个大汉手里各拎着一个棒子,“车里的几位下来吧,有本事惹事就得想到后果。”   我心暗道:坏了,肯定是胭脂铺的事儿,我捅出的娄子要连累宝玉、茗烟他们。茗烟、锄药受点伤不打紧,宝玉要是伤到一点可要命了。我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见对面只有两个大汉一黑脸一长脸,我定了定神,对宝玉说:“宝二爷你和茗烟别下车,我和锄药下去一个人绊住一个,你们让车夫赶车快走,他们肯定追不上!”   贾宝玉从蒙灯状态回过神,一挺身板:“你是女孩子出去能干什么?让锄药茗烟下去挡吧,就报咱们府的名号,谅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我的爷,您是偷着出来的,还报名号!你要有一点闪失我们也没命了!就听我的吧。”说着我拉了锄药,宝玉也想起身,遇事让女孩子挡着心里不过意,却被茗烟一把拉住“二爷,谁下去您也不能下去!”   我和锄药跳下马车,我对锄药抱歉地一笑:“对不住,我捅的娄子,害你受罪了! ”   锄药没埋怨只是担心的看着我:我没事,皮糙肉厚的摔打惯了,倒是你,一会儿要是动起手你往城门那边跑吧,我尽力拖住他们两,城门那儿有官兵,记住了!   走到两个大汉跟前我很江湖范地一抱拳:“两位大哥,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错不了,就是你们,还有一个细皮嫩肉长得挺俊的小子,他怎么不下来,非得爷过去拉他?”黑脸大汉笑嘻嘻地说。   “我们不认识,也不知道在哪里冒犯的二位,既然找上门了,想必不可能就让我们给你赔礼道歉,说说看,想要多少银子了事?”我拿话稳着他们,其实最怕那种上来就打就杀的人,什么机会都没有,象这样的又叫又喊的反而好对付。那边茗烟已经嘱了车夫抽冷着驾车就跑,两大汉想去拦却又被我张着手臂挡住:“二位大哥不是要钱吗,我们也没都走,有人给你们钱不就行了!”   “你小子别耍花样,我们哥俩下手可没轻重,看你细皮嫩肉的,哥哥都不舍得打你,你要是陪……”   黑脸大汉下面的话不用听,我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忙打断他:“两位一看就是爽快的汉子,你们就告诉我,找你们的人许了多少银子,我翻倍给你们,你看中不?”   “你给我们翻倍?”两汉子一对视不由心花怒放,胭脂铺老板许了他们一两银子,这翻倍就二两银子。这小子没看出来还挺有钱的,还得再敲点。   “小子年岁不大,是个明白人,人家许了二两银子,怎么的你出的起四两银子?你要是敢骗我们,到时候可不是只打一顿的事了,卸你胳膊腿!”长瓜脸的大汉恶狠狠地威胁。   锄药吓得把我拉到他身后:“二位大哥,我兄弟小你们别吓他,四两银子我们给,只是没随身带着,要不你跟我们去家里取?”锄药打的主意是把他们引到荣国府,家丁护院一堆还怕这两个熊人!   黑脸大汉用棒子一捅锄药:你当我们傻啊,还跟你去你家里,谁知道你家在哪,别在把我们领官府去!少费话,有银子赶紧拿来,没银子讲不了挨顿棒子炖肉!”   我出来时倒是带了几两银子,他们只要钱的话还不打紧,怕给了他们银子也会挨一顿打!我从锄药身后出来,“大哥要这么说,我们还怕呢,给了你四两银子你再要四两怎么办?没有不还是挨你们打?”   “你小子磨牙,怎么滴还得找个证人做证啊?黑子,别跟他们废话,还跟他们商量什么二两三两,直接搜,有多少都是咱们的!”长瓜脸的汉子失去了耐性。   “救命,救命!有人抢劫!”锄药见两汉子往前欺,一边拉着我后退一边扯着嗓子喊起来。其实路上一直都有行人,遇上这样的事儿都远远的看着,并没有人真正上前。   “你还敢喊,我让你喊,”黑脸的汉子举起手中的棒子就朝锄药打下来。   “慢着!”忽听身后有人喊一声,我扭头一看乐了,是陈应龙和默言。陈应龙走过来背着手高傲地站在我们前面,对着二个汉子皱着眉说:“你俩是吃了什么撑的这么胆大,大白天的敢出来打劫?没王法了?”   “我们不是打劫,是这俩小子欠我们钱,我们要钱。对,要他们还钱,好容易堵着他俩,上府衙也不怕!公子就别多管闲事,小心再伤了您多不好。”长瓜脸汉子见有人插手,脑子转的极快。   “放屁,谁欠你们钱,明明就是打劫!”锄药可算见到救星了,胆子更大了张口就骂。   陈应龙也不阻止,笑着看着两汉子,“信口雌黄,一看就是惯耍手段的,你们是想去府衙呢还是自己滚?”滚字咬得极重,脸还笑脸却说不出的冷酷。   两汉子一对视,见陈应龙不过是个年轻公子,想是有些身份,但也不能这样被吓走,黑脸汉子二话不说举棒就打“恭敬你呢是个爷,不恭敬你算个屁,还让我们滚?看我先打了你再说!”长瓜脸的也不含乎,挥舞着木棒也朝陈应龙去了。   “狗娘养的,敢打我们爷!”默言不干了,嗖的一下窜过去,以一只手臂接了黑脸大汉的棒子,同时抬脚踢向大汉,也不知道是谁的力道大,棒子咔嚓一声断成两截,黑脸大汉蹬蹬蹬倒退了几步扑通坐在地上。长瓜脸的已经到了陈应龙近前,默言腾空飞起一脚正踢在长瓜脸的手腕上,长瓜脸“唉哟”一声棒子落地。   一眨眼的功夫,默言三招二式就摆平了恶人,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好厉害的功夫!”周遭的人也像看了一场表演响起了掌声,“好!打的好!这些恶人就该好好收拾!”   陈应龙从始至终步都没动一下,是他也有功夫还是知道默言能替他挡着?我很好奇地在他身后打量他,他好像感觉到什么回过身,轻声问我:“含烟,你没有事吧?”   “没事,连尘土都没溅到我身上!多谢陈公子相救!”我回。   陈应龙听了大笑,“你这是在夸默言的功夫?默言,拿住那两个,送官府!”   默言很开心自家爷儿在人前夸他,回头一笑,趁他回头的功夫,两汉子爬起来就跑,旁边有人朝他们丢了石头,两人抱着头不管不顾地朝着一个方向跑了下去,默言一跺脚,“还想跑,等着我揪你们!”   “算了,穷冠莫追!”我出声阻止道,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想暴露身份出堂指证,更不能牵出贾宝玉。   “含烟,你人不大胆子不小,知不知道那两人跟了你们一路?我猜胭脂店的老板是幕后指使。要不是我们跟着,今天你俩可要吃苦头。”墨雨愤愤地说。   “啥?跟我们一路,好险,好险!”我未及说话,锄药却惊地一跳,他后怕万一两人突然跳出来给我们一棒子,宝玉再受伤,不敢想,不敢想。   我尴尬地看着他们,这事怨我多事,也怨宝玉没事逛什么胭脂铺。陈应龙见我不语,岔开话题问:我记得你们还有两个人,怎么先跑了?   锄药一拍大腿说:“含烟咱们快回去!二爷不知道怎么着急呢,他要不管不顾的领人出来,一下全露了,咱们跑了这顿打,家里那顿打也跑不了!”可不是,以宝玉的脾气肯定不能放任我们不管,惊动了人可了不得,我也急了,“那快走啊,这,上哪弄一辆车啊?”   陈应龙见我和锄药很着急,让默言去拉来他们的马说:“咱们两人共乘一匹,送你们回去!”   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默言拉了锄药乘一匹马,可到我这儿我又犯难了,人家都飞身上马,我也没这么好技术呀,骑过马是去游玩时那种,有人拉着慢慢散步的马,也是下面蹬着东西才能爬上马背。锄药恍然“含烟不会骑马”揭穿了我的犹豫。陈应龙有点意外,大凡世家公子的贴身小厮几乎都会骑马,甚至都会两下子,再看含烟胳膊细细的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还不会骑马,他怎么跟主子出去?噢,上次就听说他第一次出府,那他只负责研墨伴读?没办法,陈应龙又跳下马说:我扶你蹬上马镫,你拉住缰绳。   “你扶我啊,不行,不行。”   “你怎么这样扭怩,咱们也算朋友,没人敢说你失礼。”陈应龙想的是身份差别,我想的也是身份却是男女之别,又不能说我是女的。锄药在另外一匹马上也很急,跳下来蹲在我身前“含烟你踩着我的背上去!”   虽然知道踩着他不好,可没有办法,陈应龙又重新上了马,伸着手等着拉我。好吧,好吧,我一咬牙,一手拉住陈应龙的手,一脚踩着锄药后背借势踏上马蹬,坐在了陈应龙身后,双手轻轻扶在陈应龙的腰上。   锄药也顾不上许多,和默言两人打马先走了。陈应龙没回头却低声说:“你这样,马跑起来你会掉下去,搂住我的腰,我不治你失礼之罪!”   我左右想想也是,都敢共乘一马也拉过手,还再乎搂搂他的腰?我把手伸长环住他的腰,是不是手臂太短?这下贴的太近了,脸几乎是靠在他背上,甚至我听见了他的心跳,幸亏此时没人注意,我的脸已经红的滴血。   环在腰上的手臂感觉得到细细软软,后背的呼吸有些零乱,闻到一丝淡淡地香气,陈应龙感觉到自己的心动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样悸动。双腿一夹马腹,马听话的嗒嗒小跑起来,陈应龙想回头看看含烟怎么样,又不敢,好像生怕近在咫尺的面对。“含烟,你扶好,我要再加一点速度了!” 后面只“嗯”了一声。   马奔跑起来,风过耳边,颠颠簸簸,我时不时贴到他身上,在刻意的分开。一里外并没有多远,我来过两次,匆匆地只忙着跟上轿夫的脚步,没记过路。一个岔道口,陈应龙勒住缰绳问我走哪条,我哪里知道,伸着脖子判断,贾家的私塾挺大,那么路是不是应该是宽的那条?我朝宽一点的那条路一指,“应该是这边吧!”   马又跑了一段路,陈应龙再一次让马停下来说:“刚刚那个小哥说私塾只一里地,咱俩这跑了三里也不止,并没有村庄,路是错的。”   我没有一里地二里的概念,听他这么一说肯定是我指错了,讪讪道:“我不记路。”   陈应龙道:“没事,反正那个小哥会去通知你家公子,咱俩早点晚点不打紧。你第一次骑马肯定不舒服,下来活动一下,咱们再折回去。”听他一说,我也觉得自己被颠的的确不舒服,胳膊一直抱着他都僵直了。忙松开手,偏身想下马,陈应龙一手按住我“还是我下去扶着你吧!”人家说着一条腿从马头一掠漂亮的一侧身跃下马。我搭着他手从马背下来,腿也是僵麻,差点跌倒,幸亏他拉住我。“你的体质也太差了点,读书固然是好事,但身为男儿还是有点力气的好。” 我喏喏回应着“是”。这与刚才与人当街讲理的状态判若两人。   陈应龙又问:“你在你主子身边干什么,怎么族学也不熟?”   我只能胡邹:“我不是金陵人,原在扬州姑奶奶家里,这刚到金陵,因我识字才分到二爷身边,街市、私塾算今天都是第二次来。”   陈应龙听了心中一喜道:“原来这样,这么说你总共出二次府,咱们却见过三次!”   我不好意思地一笑:“可我每次都出丑,都得公子相助,你可算得上我的贵人了!”   “什么贵人!是咱俩有缘,金陵那么大,街市热闹的地方我也不常去,偏偏这几次我们就能遇着!我今年十七,你几岁?”   “十四”   他又问:“咱两这样有缘做个朋友吧,你不用想你的身份,我不看那些,只觉得你有趣,虽瘦小却很聪明仗义,更难得临危不乱颇有大将风度,我有意与你相交。”   “什么,跟我做朋友?承蒙公子抬爱,我不过是识几个字的下人,实在不敢。”陈应龙:“你讨厌我?不讨厌就行了,我说了我不管你什么身份。”   我无奈道:“我也是想和公子交朋友,你说不管我身份,可你在一群朋友时如何介绍我,如实说我是贾府的小厮?那你的里子面子可全没了。”   陈应龙一手牵着马,好像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抬头怔怔地看着我说:“含烟,你只记着我的话,我看重的是你的为人性格,我来想办法让你脱下小厮的身份。”   我没有说话,随他吧,我自己都不能左右的未来,出个府都费劲儿,还敢枉想其他。   “走吧,想必你家公子也等着你呢!”陈应龙翻身上了马,才后知觉到我自已上不去,又下来,站在马前半屈着膝盖,“你踩着上去,没事,这里没人。”   我左右瞧瞧还真没人,我也不客气了,踩着他大腿上了马,这回他坐在我身后,双手拢过我腰间拉着缰绳。这姿势更难受,我挺直了腰板不敢喘大气也不敢回头。    ☆、欣赏   一场惊吓,贾宝玉认识了陈应龙。陈应龙长得玉树临风,温暖的笑容里透着男人的刚毅,有一些与柳湘莲相像,却又不似柳湘莲那般不羁。贾宝玉的容貌自是俊美的,谈吐举止得当,陈应龙也生了几分好感,又因当时被恶人拦路时,宝玉驾车而去,心里生了几分不屑,端得不知宝玉的性情如何。只留了姓名并未报自家府地打马告辞。我立在一旁不敢多语,用眼神目送他们,默言还回头看了我一眼,陈应龙却头也未回,我心里一叹:还说是朋友呢,可见随性一说,从此应该再无相见的机会了吧,他虽未报他家世,我却感觉的到他并非平民百姓,骨子里透着的高贵气。   回到荣国府里,贾宝玉讲起今天出去后经历,彼时没有了惊恐,讲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吓的黛玉和紫鹃变了颜色。又说起陈应龙,宝玉不掩喜色:“那个人真是一表人材,儒雅中透着威武。”   黛玉就笑他:“二哥哥说的让人糊涂,要么儒雅要么高大威武,怎么还把两个词放一块儿去了?”   宝玉辩道:“怎么就不能?好比一个能提枪上马打仗的将军,偏偏书也读的很好满腹经纶,能文又能武,不就是儒雅、威武合一起了吗?”   紫鹃插嘴道:“真有这样的人材,能遇到也是宝二爷和雪雁的福气,这样的人物二爷不妨深交,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宝玉笑道:“紫鹃跟袭人一样,恨不得我天天跟状元探花交往才好!不过陈应龙我看着顺眼,是影山的学生,却一点也不酸腐刻板,赶明儿我一有空就找他玩去!”   紫鹃嗔道:“袭人还不是巴望着二爷能用心读书出人头地?!”宝玉不愿意继续说这个,转话题到我身上。“你们说咱们园子的东西怎么就传了出去,成了商人获利的工具了?”   黛玉接话:“一开始是送姐妹几个用,架不住都来要,雪雁嫌累就告诉人家怎么制的方法。大凡咱们园中的丫头婆子,只要是个上心的都知道怎么做,谁家还没三亲六顾的传出去也正常。可恨地是那商家白捡的方儿,还不行原主问问。你要不是小厮衣裳,他也不敢那么无礼,见人下菜碟,难怪雪雁恼火!不过你下次可不能跟着雪雁他们一起胡闹,还好遇到陈公子,要不然你若伤了,怎么跟家里人交待?想想后怕。雪雁是姑娘家没出过门不懂得人心险恶,二哥哥是大家公子,还混在他们堆里跟着起哄!”   宝玉见黛玉斥责他扮小厮的事儿,怕她牵怒雪雁,却无什么话好说,急的直搓手。一旁的紫鹃害怕宝玉犯痴病,忙笑着说:“咱们素日只当雪雁跟二姑娘一样是个闷嘴的,就算她现在性子活络了些,也没见过跟谁吵过架拌过嘴,听二爷一说,原来我们雪雁是深藏不露的吵架高手!”   她们聊她们的,我端坐在西侧间,拿着药书比对药材,偶尔问到我了抬头附合一下,其他时候不插一言,好像宝玉经过的事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担心,紫鹃过后会详细问我黛玉的病情,到时候我要怎样回答她?黛玉那细心的人我也极怕自己不会掩饰,如实相告,等于立马要了她的命。   …………   晚间我留在黛玉的屋里值夜,黛玉悠悠的说:“雪雁,如今看吃王太医的药没有什么不妥,即便换成忠善堂的药也由宝玉的小厮们去抓吧,今后你别出去了,好好歹歹地咱们守在一起,也不牵连宝玉。”   “姑娘,我知道你担心,暂时你先吃二副外面的药,把家里的停了。这个事既然从一开始就瞒着老太太,如今换药就更不能说,王太医虽没什么不妥,但我让药铺的人查了,分给咱们的药不是少这味就是少那味,说明什么?说明抓药的人根本就没用心,不是在这里省点就是在那里扣点。这话也不能跟宝玉说,更不能跟老太太说,拔起萝卜带着泥,我看我们还得自己从外面抓药回来。我也不是天天出去,每到你该抓药时再出去一次,连带着把你的症状跟大夫及时沟通。宝玉经过这事,我也自省再不多管闲事了。我现在愁我们从哪里弄银子给姑娘在外面抓药。”   黛玉听了,眼泪一对一双的又滴下来,紫鹃轻轻拍着她,眼圈也红了。   “姑娘别哭,我知道你难受。咱们暂且等等大伯父的信儿,如果能有他照应一二咱们或许好过些。另外今天我跟胭脂店吵架这事儿,我琢磨了他们都能把我的方法卖钱,我们怎么不能?这东西是我鼓捣出来的,你们没发现她们无论如何做都赶不上我的,我的可以放七日她们的必须当日用完。我之前说过中间还有一道程序我没告诉她们,我们是不是可以拿这个卖钱?”   “伯父们那里不敢寄太大希望,你说法子也不太可行,你还能天天在外面行走?就算你卖方法给人家,也得有人肯买你的方法,谁又知道值多少银子?如果忠善堂的药果然有效,不如我拿一些字画起来想法典当了吧。原来也不知道典当这个行业,还是那日湘云淘气拿了邢大姑娘的当票出来,我才知道,可笑如今我竟要用上了!”林黛玉一边拭泪一边说。   “姑娘说的也是个办法,我们暂且当一些字画过渡,无论是伯父有消息还是我说的卖配方,都需要一段时日。姑娘只把心放宽,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命都没有了留那些个死物给谁?”我安慰道。   “雪雁,我们日常闲着也是做些女红,我听角门的妈妈们说过外面有绣铺收绣品,让茗烟还是锄药他们帮问问都收什么绣品,我们在家里也可以做一些,托他们拿出去换钱”紫鹃说道。   “好”我答应着。见她二人情绪都不高,找话题又说:“你们二个肯定都没骑过马,骑马可威风了,风就从耳边飞过,望的也远,等我有空儿要学学骑马!”   “你骑马了?怎么没听宝二爷说,快说说谁带你骑的?”紫鹃忙问。   “宝二爷也不知道我骑马,那不是有人找我们麻烦,陈应龙救了我和锄药,怕宝玉等的着急,他们骑马送我们去的族学。”   “你,你和男子共乘一匹马?”黛玉吃惊地问。   “啊,要不我走路啊,我不是男装吗,我也不能自已暴露!事出有原因,没谁会笑话我,再说除了锄药没有人知道!”   “还得意,平日园子里边宝玉的小厮都不让进,你和男子瓜田李下的像什么!都是因为我……”林黛玉又好要哭了。   “别,别,姑娘也太小心眼儿了,要不是因为出去,我这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骑马什么滋味,我没觉得不好,你难过什么!”我还想说宝玉天天混在我们堆里,怎么都能行,因涉及到黛玉的脸面憋着没说出来。   隔了几日,宝玉来找我,问我要陈应龙给的字帖,说是替我还了去。我猜他是以这个借口去接近陈应龙,无可无不可就把字帖交与他,并把我临的字也拿了几页说让陈公子点评一下。又想着人家帮了我好几回,也没什么东西好谢人家,又拿了两大瓶精华水托宝玉捎去。   宝玉拿着陈应龙的字帖跟贾政说去会友,谎称上回在北静王府认识的。贾政一直瞧不上宝玉不求上进的样儿,今儿一听陈应龙是影山书院的学生,心想着难得他交了正经的学子,多多交往也许能把他带的上进,很痛快地答应了,还拿了书房里上好的砚台给了宝玉,嘱咐他要学会礼尚往来。   影山书院大门外,陈应龙见了贾宝玉,两个人互见了礼。   “贾公子,没想到你会来找我,幸亏我今天沐休没有回家,要不你可要白跑一趟了!”   “在家里怪闷的,如果不巧陈兄不在,我只当出来玩了”宝玉笑着说。   “你等等我,我进去收拾一下,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好好叙叙,书院里是不让进外人的!”陈应龙匆匆进了书院,过了一会儿出来与宝玉各自骑着马往城里走。马速缓慢,一边看两边风景一边说话。陈应龙身边只跟了默言一个,宝玉那边跟了六个人,默言很轻蔑地小声嘀咕:都这么大了,像没断奶的娃娃!陈应龙回身瞪了他一眼。贾宝玉并没听见,忽然吸着鼻子说:“你们闻没闻到有一股时断时续的酒香?”   陈应龙笑道:“宝玉好鼻子,离这不远新近建了一家酒厂,酒方据说是祖上传下来,酿出的酒绵香不烈,因酒香飘的远,就取名叫:十里香。那酒的确不错,酒家在外面搭了个棚,供来往客人歇脚,也零卖酒,只是没什么好的下酒菜,一个炸花生花,一个五香豆,我们师兄弟闲时常来这里喝酒。那酒家是个豪爽人,不管谁去第一碗酒免费尝,酒量浅的一碗就够了根本不用花钱,他也不计较。遇到能给他酒品评提意见的免费,能写诗落文赞他酒的也免费。   宝玉听了也笑:“酒家是大聪明,靠着人们的口碑相传,他酒的名气打出去了,还愁酒馆饭馆的不来进他的酒?!”   陈应龙颌首:“果如你所说,他的酒现在小有名气,每天来进酒的很多,你想不想去看看?” 宝玉最是爱热闹,一听马上同意。   酒厂门外的棚子的确简陋,酒却是未等喝先迷醉三分。李贵怕宝玉喝多酒回家挨贾政的骂,只许吃两碗,宝玉不高兴的阴下了脸。陈应龙笑着说:“宝兄弟也不用恼,这庄里有瓜果农,咱们买点来,慢慢品他的酒,边聊着天,吃着瓜果,两碗酒也使得,又不是拼酒量。如果来了兴致写下几首诗,连酒钱都省了!”宝玉一想这法好,逐催促下人去买瓜果,他和陈应龙落坐要了两碗酒,一碟五香豆,一碟花生米。贾宝玉先把字帖、我临的字及两瓶精华水递给陈应龙:“含烟托我把这个还给你,这几张是他临的,让你评价一下。这两瓶是他亲自做的精华水,虽说这个是女人用的东西,但她说若不是因为精华水,咱们也不能再遇,可见精华水有功,拿来答谢你,你可以转赠家里的姐妹,也是他的一份心。”   陈应龙早在看见的宝玉时候,就往下人堆里瞄过,没看见含烟。他接过东西说:“两本帖也不值什么,还要收谢礼。当日我就告诉他字帖送给他,他非说书非借不能读。他这字瞧着比之前有进益,怎么他没跟你出来?”   “你说含烟啊,他不会骑马,一般出来都不带他。她基础差些,胜在用心悟性也好,现在一般的书都能读下来,字写的也见长进。”   “他不会骑马让他学啊,我看他挺机灵的,学起来了容易!”   “承蒙你的照顾,是他的福分,等我让他学学骑马。他嘴严又识字,我和我父亲的书房都由他打理,他也不完全算是我的小厮,我只做得他半个主。”宝玉胡乱编个理由,我是黛玉的丫头,的确不是他能完全指使的。   陈应龙心里有一丝小小失望,很快恢复正常,与宝玉举碗碰杯。等到瓜果买回来清洗干净端上来,陈应龙和贾宝玉看着新鲜滴水的香瓜,食欲大动,一人各吃了两个拳头大的香瓜,瓜吃完了发觉酒喝不下去了,宝玉来了兴致吟诗:村野陋棚品酒尝瓜,陈应龙笑着接:水动风凉引友叙话。两人相视一笑,宝玉大呼这样喝酒有趣,俗中透雅。两人索性也不进城了,就在小村里四处转悠,边走边聊,遇农问农业,遇柳谈诗词,累了大树下一坐,渴了喝着随手打来的十里香。陈应龙从古论今胸有丘壑,宝玉听的入迷,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折服。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李贵催宝玉回府,“两位爷谈的高兴本不应该扫兴,只是今儿只说出来会会友,没说晚归,家里老太太、太太不免担心,不如约了改天跟家说好,或在家里设宴或出来游玩。”   陈应龙笑:“宝玉的小厮一个个的都是伶牙利齿,叫人都不好意,咱们聊的忘了形,快快回去吧,免得你家里惦记。”   宝玉问:“我与应龙兄相谈甚欢,我也知我比不得你学问好,只盼着多与你畅谈。不知你们书院怎么沐休法,你家是否也在城里?若也在城里我们相见也便宜。”   陈应龙身份轻易不会告诉别人,想了想把自己一处外院告诉了宝玉,“书院六日休一日,我家在城里小十字胡同正数第三个门。你要来找我最好先着人送个信,我有时既使沐休也不回家。”   宝玉又问:“你不回去,家里人不找你吗?”   陈应龙道:“那院子是我自己住,并不和父母一起,我兄弟姐妹多偶尔回去就行。”   宝玉一脸的羡慕:“你真自由,我什么时候才能像这样抬腿就走,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陈应龙笑笑:“各有利弊也没什么好羡慕的,我院子里有忠实老仆记着我言行,书院有老师盯着,有什么出格的也一样挨骂,看似没人管着,实则不轻松!” 二人一同进了城,在城门口分开各回各家。    ☆、流萤   宝玉回来先去了贾政房里点了卯,又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吃晚饭。饭毕贾母就问:“你这一天都去了哪里?我让鸳鸯去你院子,说你出外会友去了。跟我说说你会什么友,家里是干什么的,多大年纪?”   宝玉笑着答:“老祖宗是想我了?老爷见天说我在内宅里混不长进,我还不得出去认识认识几个读书好的人?这人比我大三岁叫作陈应龙,在影山书院读书,满腹的锦绣文章又不迂腐,长得也好。”   贾母听了也很欢喜,“你既把他夸的像朵花似的,哪天邀家里来,让我也看看,他是谁家的公子?”   “他没报自家府第,只说在小十字胡同住。管他什么门弟,单单能进影山书院足以证明学识和人品了!”   贾母点头,为着宝玉能认识一个像样一点的朋友而高兴。黛玉悄悄拉了宝玉的衣襟:“早前我们说让你结交一下陈应龙,你还不情愿。今儿又把他夸上了天,你拿什么谢我家雪雁?”   宝玉含着笑:“我以前那里哪知道他是什么人,雪雁又见过什么世面,我不是怕她把读书的人都认为是好人,岂不知同样的读书,有的人还是混恶。不过,我的确应该谢谢雪雁,没有她也不能认识应龙兄,她哪去了?回头妹妹替我问问她想什么谢礼?”   “老祖宗你瞧,那两个在那儿偷着说什么好笑的事儿,也不让咱们听听!”王熙凤打趣着宝玉和黛玉。   黛玉赶紧解释:“链二嫂子就会拿我打趣,就你的眼睛好用!前一阵子袭人劝他多和读书人、上进的人走动,他恼了袭人去我那里,赶巧我又这样说他,他甩身就走。后来听说是去了一趟北静王府,回来到我那里嚷,说这下见的全是读书上进人,其中就听他说过这个陈应龙,我刚才笑他若不是跟我们生气也不能那天去北静王府,更不能认识这个陈应龙了!”宝玉要出去会陈应龙时,在黛玉那里编好了北静王府认识的陈应龙这话。   “袭人这事做的好!来人打赏!”贾母听的高兴,不但自己赏了袭人,还让王夫人赏,“你是宝玉的娘,有这么忠心的丫头在身边知冷知热,规劝主子,你省了多少心,还不赏?”   王夫人也赏了袭人,袭人欢天喜地的接了赏,虽然不知道是哪天的事儿,但自己的确劝过宝玉多少回了。   “外祖母偏心,袭人劝了二哥哥,你和舅母都赏,我也劝了怎么不赏我?”黛玉撒娇的道。   不及贾母搭话,王熙凤笑语:“林妹妹别急,老祖宗和夫人这是攒着呢,到时候赏你一个好女婿!”一时屋里人都笑了起来!林黛玉羞红脸,啐了凤姐一下“惯是不正经!”   不多时薛姨妈和宝钗过来串门,凤姐又哄着贾母几个凑了一局打牌。小姐妹们到外间屋里喝茶聊天,宝玉趁空跑到了潇湘馆,看门的婆子奇怪道:“二爷,我们姑娘还没回来。”言下之意,我们姑娘不在你来干什么。   宝玉只好撒谎:“林妹妹在我那里,我来寻雪雁要她找点东西,别人来不如我亲自来的好!”他一径跑到小后院我的住处,我正在屋檐下跟小蝶闲聊,想从她那里套套有没有拿东西出去换钱的法。她正问:“姐姐也不用补贴家里,每个月一两银子还不够使?”宝玉抬脚进了门,我们俩个起身迎他,“二爷怎么上我这里来了?这里可不是二爷来的地方。”我引着他往出走。   “你们姑娘还在老太太那里,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与陈应龙相谈的十分愉快,他还夸你的字进益了。应龙兄问你怎么不随着我出去,我只好编你不会骑马,他又说让你学,看你机灵叫你服侍我身边。现在怎么圆?哪天我请他到府上,他要见你怎么办?”   我白了宝玉一眼:“二爷就这事急的来找我?你也不想想你们都是什么身份,我就算再特殊不过是个下人,他怎么可能时刻记着我!就算他来府里,也不是专门来找我的,随便找个理由就搪了,也值得你这样火急火燎!”   宝玉想想也是,我又柔声说:“二爷没问题了,那我还有事跟你商量一下,你也知道上次我在外面给姑娘抓了药,等药吃完了我还得出去拿药,单单抓药也不值得我回回往外跑,只是我想着每吃一月半月的,把姑娘的情况跟大夫及时沟通,时时调整药量,府里的药不妨慢慢停了,换成补品,一则教人知道林姑娘不是病秧子,二则老太太那里也欢喜,咱们家人多口杂,在外面抓药看病这事还是不说出去的好。”   宝玉点头:“你偶尔出去没大难度,只是在外面拿药需要银两,不让家里大人知道,钱你们从哪里来?”   我也愁道:“这也是我为难的地方,姑娘的月例银子加上我和紫鹃的倒是有一些,只是我们其他吃穿打赏哪一样也不能少,我们紧巴一些没关系,只是我们姑娘心性高,不见得好受。我想着我和紫鹃平日里做些绣品什么的,托锄药他们拿出去卖了,或许可以添补一些。”   宝玉说:“你们俩平日要服侍林妹妹,只能抽空做活,别把眼睛熬坏了!我那里可以补贴你们一些,平常老祖宗、太太赏我的东西也多。你和紫鹃对你们姑娘的好,我记着,等我能主的时候,肯定好好报答你们!”   我和宝玉说了一会儿话,跟着他出了潇湘馆去贾母那里接林黛玉。回来的路上和黛玉、紫鹃学了宝玉的话,黛玉只默默听着,紫鹃感慨地说:“还是宝二爷对咱们姑娘上心,只要对姑娘好的事儿没有不应的!姑娘别老跟二爷使性子,你俩不吵不闹的日子我们都跟着高兴,老太太那里也乐呵!”   黛玉瞥着她:“你们到底是我的丫头还是宝玉的,一个两个都替他说话,就像我愿意跟他闹别扭似的!”   我在旁边陪笑:“以前我也以为是姑娘小性子,爱多心。等看了医书又听大夫解释,姑娘那是病拿的,听说还有更严重的,不但爱使性子甚至不在和任何人说话,看谁都像要害她。”   紫鹃“啊?”了一声,黛玉也吃惊地看着我:“那我会不会以后也变成那样?”我忙说:“不会,不会,姑娘识文断字,只要尽量宽开胸怀,平常多想想有乐的事儿,多听些笑话,不让自己有胡思乱想的时间,再加上药物治疗,病慢慢地会好。”   黛玉悠悠道:“你们劝我的我也明白,只是寄人篱下,不得不处处小心。”我叹着:“姑娘又来了,往日我和你分析的事儿你又忘了,咱们只等等大伯的信,就是没回音,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日子天天乐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不乐呢!姑娘今年刚几岁,又长的天仙的模样,凭什么不乐?今后的好日子长着哩!”虽说大夫已经定了黛玉的病已成大患,但若能解开她的心结肯定会延长寿命,有她在我和紫鹃还能自在些,她若早亡去了,我们也会变成待宰的羔羊。我心里比她难过,却不得时刻笑着,我既有这场梦境,我不尽努力怎么对得起?   紫鹃说:“我就稀罕雪雁现在性子,像是老天爷派给姑娘的福将,我们日子过的快乐多了。她说的话我也爱听,就是知道她犯错也愿意听她的,她说林家大伯肯定会有回信,我们就等着好了!姑娘何不跟我一样相信她,她每做一件事无不是为姑娘着想,她说咱们好日子长着,就一定长着,听她说话我也信心满满的!”黛玉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我仰头望了望了夜空,这时的星星真多,花园里还有流荧偶尔飞过,忽想起杜牧的诗,顺口咏出:   银烛秋光冷画屏,   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   坐看牵牛织女星。   歪着头问黛玉:“姑娘这首诗应不应景?”   黛玉用手一点我的额头“应景,只是你没有去扑流萤!”我见黛玉有了笑意,来了兴趣,松开扶她的手,拿着扇子真的找萤火虫去了。紫鹃笑道:“疯丫头,说你就来劲,这里靠水近小心别掉水里!”她们站在那里看我扑左扑右的样子笑个不停,我转身回来念叨:“扑萤不对啊,应该扣流萤。紫鹃姐姐回去我要做个网,明儿来捉萤火虫!”   “你捉萤火虫做什么?”斜刺里探春、迎春、惜春在众婆子丫环的拥着走过来,问话的是探春。   黛玉回头与她几个说话,“我这是要回去吃药,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早,大家都散了?”   探春说:“二哥哥去找薛大哥玩了,祖母和薛姨妈还在玩牌,宝姐姐坐在那里陪着。我嫌闷,二姐姐和四妹妹也跟着出来了!雪雁,问你呢,刚听见你对紫鹃说要捉萤火虫,你捉它干什么?”   “我想做几个萤光环,挂在屋檐下看着它们睡觉会很趣儿!”我想起明星演唱会时歌迷们手中挥舞的荧光棒,又想起我床头原来有个星空投影仪,晚上关了大灯满屋顶的星星。   “我想不出挂着萤火虫有什么好玩儿,明儿你做出来也叫我看看,奇怪你哪来的奇思妙想!”探春问。   “那有什么!我还想做孔明灯放呢!孔明灯,你们知道吧?”我得瑟完又怕她们不知道什么是孔明灯。   黛玉和探春等听了都笑,我莫明奇妙她们笑什么,只听惜春说:“孔明灯啊,那个你倒不用自己做,二哥哥屋里应该就有,以前二哥哥放过!”   敢情她们玩过,想想自己刚才刹有其事的样,有点不好意思“我怎么记不起来了?林姑娘你放了没有?”我把话题转到黛玉身上。   “我们都没放过,是二哥哥让人远远的放起来,你什么记性,三年前中秋节时放的”黛玉嗔道。原来她们都没有亲手放过,那有什么意思,我心里鄙视着。“姑娘,好姑娘你明儿管宝二爷要一个来,晚上让我放放孔明灯,我看书上说的心痒”我央求着。   探春她们都笑,探春说:“还用你们姑娘去,你去就好用,二哥哥听说好玩的,巴不得跟你一起放。就算他屋里没有也能让人去买,不信我们打赌!”迎春见探春说的有点过火,忙轻声呵斥:“三妹妹,哪有你这样说哥哥的,让下人听见像什么!”探春也觉察到自己失言,黛玉插话说:“这里蚊虫怪多的,咱们走吧,有精神明晚来帮雪雁捉萤火虫。”几个人道了别各自回了院子。   服侍黛玉吃了药,我开始折腾,让紫鹃找些碧纱出来,又要碎布又要纱布,紫鹃一个头两个大,一边骂我说风就是雨,一边还是翻箱倒柜的帮我找东西。我已经构思好,做一个长方形外罩碧纱,把萤火虫放进去,它们可以在里面自由的飞,把它挂在屋里窗台上方,漆黑的夜里是不是也像星星眨着眼睛?说干咱就干,找针拿线开始缝制。黛玉一边泡脚一边要看书,紫鹃怕她伤了眼睛,逗我给她们讲笑话。   “姐姐当我什么能人,我要讲笑话手里的活怎么办?一边干活一边讲还怕扎了手!”紫鹃笑着打了我一下“磨牙,我帮你做,你给我们讲个笑话或故事,要不你念书给姑娘听。你有功劳,姑娘的脚也不用你按了让王嬷嬷来,反正都跟你学的七七八八了,你只管专心讲故事。”我对紫鹃和王嬷嬷从不藏私,脚上的几个穴位我早都告诉过她们,她们都给自己按过,自然也能给黛玉按。    ☆、床头的星星   黛玉每天的行动路线是早上贾母那里吃饭,饭后几个姐妹去李纨那里跟女先生读书习字,上待人接物的礼仪课,午饭依旧去贾母那里,有时会让丫头们用食盒送过来,饭毕休一个时辰,下午起来跟师傅学女红刺绣或是上音律书画,总之哪个大家闺秀也不是等闲养成的,都要学习。不仅是小姐们要学习连府里的丫头也要学,教习礼仪时,姑娘在屋里,我们在屋外有专人训导。我专司给黛玉熬药,照顾她起居、手饰衣物,她出行我要跟着,因有紫鹃在,我三不动可以偷闲不跟随。我要制萤光环,白天没跟着黛玉出去,熬完药就在院里拿小刀劈竹蔑,我要把它劈成细细的,撑在缝好的碧纱里,又让小丫头们出去帮我寻了根竹杆,把缝好的捉萤网固定在杆上,扑喽扑喽身上的灰尘,笑对小丫头们说“今晚有空的都帮我扑捉萤火虫去,不白让你们劳动,捉一只五铜钱!”小丫头都很高兴,其中有几个其他院子里的小丫头怯生生的问:“雪雁姐姐,我们可不可以也去捉?”我说:“怎么不行!不过你们要自己回去做工具,我这儿只做了二个。”小丫头们一时散了要回去做网,跃跃欲试地等着晚上捉萤挣钱。小蝶嘀咕道:“姐姐别闹的动静太大了,刚才我去找竹蔑和竹杆,听见管花草的杜妈妈在议论姐姐,说‘一个丫头仗着主子的面子,今儿摘花制什么精华水,明儿做什么藤椅秋千,后儿又要葵花苗,偏偏主子们都好玩,把我们支使的团团转。’程妈妈说‘你们花啊朵啊的那丫头采了好歹给你们好处,不是多制一瓶给你们就是给你喝酒的钱,像我们管工具的何曾见过她一个子,不照样得搬东找西的跟着她忙!’还好林之孝家的说句公道话‘她采花给你们钱,搬东西虽没给你钱,但是你们做的好主子们不是也赏了,还不知足?横坚她没出格,要出格了自然有主子们收拾她!平日那丫头见你们都礼让三分,行了!与人方便与已方便不是?’林大娘向来是抱链二奶奶的大腿,她能替姐姐说话真见平日没白孝敬她!” 我呵呵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小鬼的头儿不打点好,下面的小鬼更难缠。   夏夜的风柔柔软软,找个地方吹着风应该非常舒服。晚饭的时候听说我们要扑捉萤火虫,好趣的贾母要来观看,谢芳亭派人熏了艾草,四周又挂了纱帘子,避免蚊虫。天色擦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园子,贾母王夫人等主子坐在亭子里,我们几个要扑萤四处分散开,有捉到的就回来交给紫鹃,紫鹃手里拿着一串钱,来一个付一个人的钱。贾母边跟王夫人等说着话边看着热闹,对鸳鸯说:“回头你到林丫头屋里瞧瞧,这些捉来的虫子怎么安置的?这丫头性子太冷,我欢喜她热热闹闹健健康康的,你看看那是谁好像捉到了一只……”底下的婆婆笑着:“是宝二爷屋的小樱,一听说捉萤火虫有赏钱,这些小丫头片子们都出动了!”众人都笑。贾母因说:“大家凑个乐儿,也没有多少钱,鸳鸯再拿一些钱来赏她们,不管捉没捉到都赏,天黑又有蚊子,也难为这些孩子了,嘱咐她们注意脚下面,别跌水里去!”鸳鸯答应一声。萤火虫是十分机敏的家伙,人稍微一靠近马上飞走,我提着网这扑一下那扑一下,园子里也顿时人扬马翻,有扑倒地的,有勾破衣服的,捉到虫子的大声欢呼,亭子里的人伸头看也看不清,只见萤火虫们惊的东飞西窜……   费了九牛二虎之劲,总共扑到二十几只萤火虫,贾母看完热闹就回去歇了,我提着装萤火虫的袋子跟着黛玉身后,黛玉指着我:“看看你闹的,明儿这些虫子肯定互相通告再也不来这园子了!”宝玉、探春一众主子丫环们听了都乐,却十分好凑趣儿的跟着我们回潇湘馆,想看看我倒底要做什么。回到屋里紫鹃吩咐给众位端上我让煮的三豆汤“你们也尝尝,我以前只听说喝绿豆汤解暑,雪雁却让煮三豆汤说是宋代的方子,不但可以清热解暑还能健脾除湿,现在我们院子里从上到下都喝三豆汤,特别是我们姑娘把茶都停了只许喝这个,这两天正找工匠给做装汤水的东西。你们不来我们也不好意到处宣传,是不是宋代的方子也不知道。”   宝玉说:“只要比药好喝就行,我妈妈让袭人煮金银花水,一股子怪味,我不喜欢。”李纨接着说:“二叔那个还好点,我让人煮的金银花、忍冬水那才叫怪味,树根不树根,草不草的。雪雁读了几本医书也不白读,都用在她主子身上了!”屋里人又乐。我把萤火虫倒入早缝好的碧纱里,找人帮着挂在窗台上方,回身给众人福了一下:“各位主子,现在我要把灯熄了,看看效果如何。”众人无议,我吹灭了屋里所有的灯,一时屋里安静下来,窗台上方的蓝纱里萤火虫飞来飞去,点点光亮处透着蓝纱的蓝色,淡淡的,一晃又在那里出现,像游曳的精灵。   “真漂亮啊,妈,我也想挂一个!”贾兰还是孩子第一个说出来,我在黑暗中用火折子点了灯“这个就是这么挂着看的,我们姑娘后半夜时常醒,看看这个也能有点趣儿,也许数数萤火虫又能睡了呢!”   宝玉抚掌说:“雪雁的心思奇巧,这法子都能想到!我替你家姑娘重赏你,袭人回头你给雪雁送一千钱来,让她尽性的为林妹妹发明创造!”我忙万福谢过赏。只听袭人说:“雪雁是当赏,只我还要求一样,把给林姑娘做的装豆汤的工具给我们二爷也带一个。”林黛玉说:“你们听听,她主子赏的钱还没出门,她就找回去了!”众人笑。贾兰拉着黛玉说:“姑姑,我也想要一个装汤的工具,肯定是个精致好玩的东西!”黛玉拍拍他:“难得你张嘴管我要个东西,只是怕让你失望,那个类似竹筒,唯一不同是木头煊的有一定厚度。我不太看好,一则木头易干裂,二则装水时间久了易烂,真不觉得好,只雪雁说她有办法才让她试做一个。你既想要带你一个,只别后悔出来了是个四不像的东西!   贾兰忙道:“既使不能用也不会怪雪雁,老师常说万事不去做尝试,没有发明人类就不能进步。”我听这话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心想这是你哪个老师说的啊,也太有哲理了,亏这孩子这样通达。我不过脑洞大开,想做个携带方便的壶,想来想去木头最常见,干裂和易烂也好处理,做好的木制品用盐水煮10分钟阴干,再用蜡涂内里,使之不积水渍。它的弊端只能装凉的或温的东西,太热的不行,优点携带方便不怕摔碰,筒外题诗作画随便兴致。   黑夜里,萤火虫点点的光亮在屋里闪烁,我半依卧在黛玉床下和黛玉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姑娘喜欢这萤火虫吗?我喜欢,黑夜里有它们在不觉得冷清。姑娘看似清冷,其实谁又是真的喜欢孤单?不过想掩饰内心。论懂你没有人比紫鹃姐姐更懂你,宝二爷也算一个。你总是让人去揣摩你的心思,紫鹃和我一直跟着你还好说,你让宝二爷天天揣摩你的心思不累吗?你们的情分自与别人不同,但日子长着呢,难保他一生都愿意揣摩你的心思。我劝姑娘别一门心思想在这里一辈子,你没出去过也坐船来往过扬州和金陵,你见过不同地方有不同的风景,人也是一样,放眼望去有多少男儿比二爷都好……”   黛玉打断我说:“你这丫头疯了,跟我说什么呢?不怕我罚你?谁好不好干我什么事!”黑夜里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从她语气上听似乎并没有生气,接着劝:“我为姑娘好,姑娘为何要罚我?既当我们是你的亲人,亲人之间没有不替彼此打算的,说真话才是亲人!姑娘若是个男儿也定是十分优秀,说不定能考个状元回来!呵呵,想像一下就觉得美的不行,姑娘现在欠缺的就是心襟不宽阔,其他都比一般男人强!咱们要好好的,有机会也要像宝琴姑娘那样四处走走转转,那才不虚此生!”   黛玉呲笑一声:“你倒是敢想,我也知道外面天大地阔,可是我们女孩子家出去哪里那么容易,宝琴是跟着父亲和兄长,我们靠谁去?这府里要没有外祖母在,我的日子恐怕也难,想想好生没意思!” 我闭上眼睛说:“看看你又这样想,咱们现在不正想法改变吗?我想了如果大伯他们不睬我们,就想办法找林家族长要你家祖产的收益,入了贾府的银子咱们要不出来,也不好意思要,可你家祖产的东西你要不过分,贾府未去讨要,不过是因为二位舅舅怕惹外人说闲话,说他们连个侄女都养不起!我们只要有进项姑娘腰杆子就硬了。你如今只要好好的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交给我。”   “雪雁,你,你说去要祖产收益?那两位舅舅岂不失了颜面我怎么面对他们?”   “姑娘急什么,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也不会去争祖产,如果到了舅舅们都自顾不暇时,还要什么面子!”我很想说,你舅舅家会有大祸临头还有什么面子里子,只是我确定不了时间,现在迎春未嫁,晴雯未死,大观园还未开始搜园子,一切还是不定数,红楼梦后四十回不是曹翁所写,我的梦是按书所继续,还是原本他家族的兴衰史就是那样谁也不知道。黛玉有些不安稳,我不忍她如此,就说:“我给姑娘讲个故事听,从前有个老婆婆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做伞的,二儿子是卖鞋的,老婆婆每天都烦恼发愁,下雨天大儿子的生意好,愁小儿子没生意;晴天小儿子生意好,她又愁大儿子没生意,这样天天愁身体总是病,由不得两个儿子分心出来照顾她,她更心里不安。后来她的老姐妹知道了她的心事,就劝‘你为何不换个方式去想,雨天小儿子没生意正好歇歇,大儿子生意肯定好,晴天大儿子休息,小儿子忙生意。这样想天天都是舒心。’老婆婆一琢磨,是呵,无论刮风下雨总有一个儿子有生意做,还愁什么!凡事姑娘换个方式想,心情就会不同,比如我能想姑娘才高八斗是男子能考个状元回来,你想的却是自己再博古通今也没用。咱们肯定两种心情,我美的直乐,你是怨的悲的!”   黛玉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我的说法,我也不在言语,渐渐地听见她均匀地呼吸声,想是睡着了。   第二天早起,我查看蓝纱笼里的萤火虫死了一些,搞不清它们是饿死的还是不适应环境,趁黛玉没起来,悄悄地取下纱笼把它们放的放,清理的清理,再也不做了。紫鹃打趣我:“今晚还捉不?” 我嘿嘿一笑,“不捉了,不捉了,不过一夜的新鲜好玩,劳民伤财!”等到所有人都知道了,不免又笑话我一回,但肯定一点,他们一定会记起那黑夜里亮如星星的美丽    ☆、商机   大观园里的生活就像是笼中的雀,看似锦华,却无甚选择,只能在规定的范围内跳跳。大家族的子女到了一定年纪都要出去参加各种名目的宴会,这就是变相的相亲会,容貌、脾气都会落在有心人的眼里。黛玉做为荣国府长驻的亲戚,隔三差五的跟着王夫人或邢夫人、王熙凤出去参加一些女人的宴会,这个侯府小姐生日宴,那个世家老夫人过寿,贾母因黛玉的身子弱想多留她几年在身边,也因黛玉容貌过于美丽,一起出去把自家的女孩子都比了下去,一般地贾母都替黛玉推掉。就是这样在大家族的夫人堆里也都知道贾府有两位仙女存在,一个是黛玉,一个是宝钗。宝钗之前是应招的采女,别人家断不敢非想,黛玉美则美矣,也是书香门弟,然众夫人私自议论却是不看好她,担心这位寿不能久。这样一来,黛玉反不及迎春、探春受人青睐,迎春嫡出、探春庶出,但性格才能上却是探春为上,有几家已经明里暗里的向贾家试好。贾家这边却是先要迎春出嫁。男婚女嫁,尤其是大家族,比量来比量去,身分要相当家世要好,贾母和两个儿子商量不如在府里举办一场宴会,把看好的几家适龄公子都请来,好看看哪一个更适合适。贾母算着七月中是贾赦的生日,就拿着这个由子下帖子请人。   七月天正是流火的日子,就是不动也一身一身的汗。有冰窖的家里都在主屋里堆了冰消暑。为了节省下冰办宴会,除了贾赦、贾政、贾母屋里有冰外,其余都没有。这日众人都聚在潇湘馆,这里的竹林显得清凉些,因天热炎热私塾也放了假,宝玉又可以混在姐妹堆里。他一过来就朝我使眼色,我不知道他又有什么事,趁端茶的空儿他小声说:“你托锄药做什么了?他要找你,约了中午在角门那里等你,我问他还跟我保密!你告诉什么事是他能办而我不能知道的?”   我低笑道:“我也不知他找我做什么,等我去了回来告诉你!”   屋里除了宝玉还有宝钗、李纨、探春等姐妹,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不好在问。此时大家正在商讨宴会的事,探春扯着李纨的衣袖“嫂子,我听了一句祖母跟太太说话,好像明儿的宴会是给二姐姐选婿,大嫂子能不能想办法让我们偷偷瞧瞧都是哪几个人?”   迎春的脸顿时臊成大红布,用帕子使劲的打探春“三妹妹越发不正经,老爷生日宴客你却编派到我头上!”   黛玉、宝钗、宝琴等只是笑却不知详情,众人看向李纨,这里只有她年长,况家里有事一般也先知会她。李纨笑盈盈地说:“这个我也不知情,不如请凤姐过来一问,真如三姑娘说的那样,也只有她能想到办法!”   宝玉差了小丫头去请王熙凤,探春嘱咐小丫头“你去二奶奶那里先问平姐姐二奶奶得不得闲,若她得闲就说我们请她过来,若不得闲就请平姑娘走一趟!”   宝钗过来揪了一下探春的耳朵“你们看看探丫头多积极,也不知真为二姐姐还是为了自己!”   探春笑:“我真为二姐姐,难道你们不想看看未来姐夫什么样?”众人大笑,迎春早羞的坐不住起身要走,黛玉拦道:“二姐姐不能走,你且去我屋里看书,一会儿我们说什么你只当没听见”迎春见走不脱就径直进了屋里。   一时凤姐来了,听问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只笑着说:“我当你们都是面子矮的,原来你们也好奇,是不是怕老爷们给你们选的女婿不合你们意?”众人都啐她不着调,只问她可有办法让大家偷看各家公子,凤姐就说:“这有什么难的,凭他们是谁家公子,来的不都得先来拜老祖宗,你们躲在纱橱里隔着帘子看,你们只记得看孙公子、蔡公子、李公子就行了,其他可以不看,这个事儿你们去求了老祖宗肯定会应的!明儿少不得他们也要进园子一观,你们正好回避在那里。少不得提点各位姑娘,偷看可以切不可出声或者到处乱走。你们不如宝玉便利,他可以近前跟几个多聊聊,看看到底哪个好。”   宝玉拍手称好,他不知自己可以干这么重大的事儿,只他忘了凭他喜欢不喜欢都没有他发言的权利。外面天热,他们想像分析迎春的未婚夫的热情丝毫不差,议论了一中午,谁也没回去都在潇湘馆里歇了午觉,这是破天荒的事儿,以黛玉清冷的性子,一般地都不往她这里聚集。从前要么在李纨处,要么在宝钗屋里。潇湘馆上上下下既惊讶又兴奋,脸上扬着欢快却小心敛声的去准备,准备各位主子起来时净脸的水、梳子、喝的茶、吃的点心。   我顶着大太阳走到东角门,这回都不用特意回避,满园子见不到一个人,都在屋里猫着呢。角门半开,锄药在外面一棵树下坐着不停地擦汗。看见我,锄药精神一振“我的姐姐,你怎么才来,这地都快烤死人了!”   我说:“你傻啊,有什么事不会晚上约?这大中午的主子们都在我敢出来?这会都小憩了才得空,你呀,这个给你喝,解解暑。”我顺手递给他一筒冰好的三豆汤。   锄药接过筒拔了塞子,仰脖就喝,“真凉快,还是雪雁办法多,这小木筒还真挺方便的,听说也是你想出来的!”   我打断他:“怪热的别贫了,说正事!”   锄药嘻嘻一笑:“两件事,一个扬州那边有回信……”我兴奋起来不等他说完就急急地要信,锄药以为我寻亲着急也没多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信交给我。   “第二件是什么?”我摸着信封真想打开一看,又觉得这样不好,必竟信是黛玉的家信。   “第二件,默言你记得吧?他今天找我来了,说是路过咱们府来看看咱俩。我只好按宝二爷的谎接着往下扯,说你在老爷书房当值不得空。默言跟咱俩还挺有缘的,可惜你不能出来一见,我们俩唠了好一会儿,他才走。对,他还给咱俩买了六祥斋的点心,这是你那份。”   我看着油纸包没有接,“锄药,你帮我了那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你,这点心借花献佛当是我孝敬你娘的。”   “那怎么成?这是默言给你的,我不是也有一份吗。”   我把他的手往回一推:“六祥斋的点心很好吃,你家人口多,你那一包怕是不够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要真过意不去,以后咱们一起出府你请我吃饭。”   “那,那,好吧。我想这点心八成是陈公子买的,咱们谁舍得这个钱买这么贵的点心?陈公子真是好人,我跟二爷会过他两次,他每次都会问到你。”   “是吗,陈公子客气,时间再久一点就忘了。谁没事总念念不忘一个小厮?!依你看,他和二爷相处的怎么样?”   “陈公子人好学问好,他们见过二次我看人家已经摸透了宝二爷的脾气,从没有在二爷跟前显摆学问,探究文章,他们谈的多是历史及各地风情,相谈甚欢。”   我笑了笑,心里想陈应龙必不是普通百姓,当日他言和我做朋友的话我时有想起,却不敢多想。又问锄药“人说礼上往来,默言既送了咱们东西,下次你们见面你怎么好意思,想想送些什么给人家?”   锄药摸摸头“我实在想不出送他什么!”他又低头喝水,忽然灵光一现:“雪雁,不如再制两个这样的木筒送他,一个给他家公子一个给他,都是经常在外面的人这个再实用不过1你在筒外或像这样写首诗,或画个山石,多雅致!”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这个事儿,你在外院比我方便,这个当个样子,你找木匠做吧,做好了拿进来我再进一步处理。上次我托小蝶家人找人做的,一个收了二十铜钱,你不如还去找这个匠人,小蝶的爹是政老爷那边的买办,应该跟你父亲很熟,你找他一问就知道。后期处理有些麻烦,你要好信我也交与你,这筒内外是用砂纸反复打磨平的,然后用盐水煮10分钟左右,自然阴干不可晒,干了之后内里涂蜡,蜡要用做药丸的蜡加热成水用刷子快迅的刷均,外面要题诗作画就不能先刷,诗画写好晒干再涂平防止掉色。”   锄药听着头大,忙说:“姑奶奶饶了我吧,我只管找人做好雏形,其他的还是你来做,你需要什么材料只管告诉我,我干不了这索碎细致的活!”   我叹了一声“锄药,我告诉你这些是有原因的。细致一点的人慢慢摸索早晚能仿制出来,但是我想拿它挣钱的第一人不是外人,希望是你。我再说一遍步骤你记好了,只把写诗作画一步留给我,其他的你去操作,要是需求的人多了,这也是挣钱的一条出路,回家跟你老子娘说说,我想他们会乐意。”   锄药原没想这么多,听我一说有些不安起来:“雪雁,这,你这是把秘方告诉我,让我挣钱?”   我笑了“这也算不得什么秘方,不过是我先琢磨出来,有心人会很快摸出门道,早晚被人拿去挣钱,就像精华水没有什么秘密工序!”   锄药忽然对我躬身施了一礼,吓了我一跳“你这是干什么?”锄药正色道:“你虽不承认是秘方,当日我也见过精华水商家卖的是多少钱,这个小木筒虽未推出,但连我都喜欢可见大有市场,姑娘这是给我们家机会挣钱,我施礼不过分,要是父亲知道了只怕也要向你施礼。”   我连连摆手:“快别这样,我可受不起你老子来拜我,你也帮我不少咱俩扯平。要不这样,以后若真是能卖钱,你分我一部分利润不就行了!”   “好,好,雪雁说好了分一部分利润给你,价格怎么定?”   我为难道:“这个你回去跟你老子兄弟们商量吧,我也不懂行情。”   锄药得了我的话很高兴地离开,我也转身回了园子里。    ☆、家信   袖子里有林黛玉的家书,既兴奋又惴惴不安,怕林家一口绝了以后的联系。我悄悄潜回院子,四下里安静,看来主子们都没醒,往黛玉屋里探了一头,紫鹃正在给黛玉有一下没一下的扇风,自己困得直点头。我嘘了一声,紫鹃回过头来,我招招手紫鹃跟着我出来,小声嘱咐廊下坐着的妈妈:“一会姑娘醒了,去后院找我。再等半个时辰,也该把各位主子叫醒了!”然后和我径直去了后院,问我:“你这半天跑哪去了?你有没有凉好三豆汤?”   “姐姐放心,我出去时烦王嬷嬷煮了一大锅豆汤,一会儿打点井水加点冰块再镇一下。我刚出去是见锄药,林家回信了!”   “哦?”紫鹃的眼睛一亮,紧张的又四下看看确定无人才敢说:“太好了,林家终于回音了!姑娘为这事儿一直有心结,总怕老家没人认她,信你可曾看过?” 我说:“我倒是也想看看信上写了什么,可信封着呢,你叫我打开看?”   紫鹃打了我一下“看我糊涂的,信可不是得封着。还是等等让姑娘拆吧!既然没看到内容,你叫我过来做什么?你不是想偷看信吧?”   “不是,不是,我怎么在姐姐心里那样急燥?我是想跟姐姐商量商量看完信的事儿,既是林家回信了,有客套虚情一说,还有是真的想认回姑娘一说。到时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当日窜掇姑娘写信不是想让她觉得自己有亲人,林家要认姑娘自然好,时有节礼往来,让他们不敢小瞧了姑娘;就怕是客套虚情,免不了姑娘又伤心!难道你还真想找林家族长要祖产?那次你跟姑娘说的话,我在西间坑上都听见了,如果要去争也得有个男子在外面替我们走动,你预备找谁?要是贾家人趁早免了,不够挨板子的!”   “这府里的人要能指望还用咱们愁什么,你觉我乔装回去怎么样?”   紫鹃摇头:“不怎么样,你一个女孩子家又没有什么身份,你就算是扮成男子,林家大门也未必让你进去!”   我烦恼地走来走去,手一挥:“算了,算了,咱们也别想了,我先把这信藏地洞里,晚上等林姑娘看了再说。还有一事,也是刚才想到的,锄药说我做的小木筒很好,我准备让他卖卖看,利润分成给我,方法我都告诉他了。如果真有销路,咱们也不用典当字画也不用熬心血做绣活,白天不得法,晚上不得眼,累死了能绣多少?”   紫鹃用手拉着我:“难为你了,你觉得好就去做吧,我的见识和聪明都比不得妹妹,但咱俩为姑娘的心是一样的。”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黛玉回了屋子,我才说了收到家信一事,林黛玉接过信似喜又悲的拆信过目,林家大伯大意:能收到侄女的来信十分高兴,这些年不是不挂念,只是情难却,贾家在金陵声势名望都大,想来侄女生活应该丰足快乐,不好相扰。汝离家时只七、八岁,既不懂亲情也不知事故,当日你父早逝家里一应事务交由我与贾家二爷处理,汝是我林家女本应由我抚养,但你父之意,你外祖母心疼你年幼多病且让你去贾家长大。贾家二爷更是变买你家所有财产折成现金一并带走,言语之意竟似不在与我们多做瓜葛,也不预备你再回林家。当日我和你二伯都很生气,只尽可能买下你们府,留下一半祖产,其余都做不得主。虽你外祖家势大,我们家也是有骨气的诗书世家,断不可能再去找你而让他们小瞧了,此不意你与外家生分起嫌,当日所为却是过分另叔伯生气。吾年岁渐大每每想起你父亲就能想起你,也曾派人悄悄打听过,说是你吃穿用度皆与贾家小姐一致,我才安心。如今你有心念起至亲,接信时与你伯娘俱泣哭不止,千里万里血脉总是割舍不断。你离家时有堂兄三人,堂姐二人,堂弟二人,妹二人,如今又添弟二人妹三人,细算你至亲兄妹15人。汝两位堂姐一位大兄已成了亲,余者都在读书,你大哥三哥在读书方面尤有林家祖上遗风,是继你父亲之后林家的希望,预备参加来年春闱。等过了中秋既起程赴京,界时让你二位兄长见见你。见你书信落处已知你不想外家知道,这样甚好,咱们林家读书之家不意结交权贵,你也不要提起,其他家中事情你可询问二位哥哥,有什么需要也只管跟他们说……   黛玉读完信伏桌放声大哭,我和紫鹃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信里写些什么,如何相劝。李嬷嬷听见哭声掀帘而入,她是潇湘馆的主事贾母的人,看见黛玉伏桌大哭忙咤责我和紫鹃:“你们两个是死人,姑娘哭成这样也不劝劝?姑娘,这是怎么了,要是她们两个惹的你只管告诉我,我替姑娘罚她们!”一抬眼见桌上有信,又道:“姑娘可是因为这信?这是谁写的,你们两个说!”说罢就欲去拿信。   紫鹃眼快劈手抢了过去不悦道:“李嬷嬷是急糊涂了,姑娘的信你也敢拿去审查?这是薛大姑娘白日留下的,当时人多姑娘未看,这会儿想起来看却看哭了起来,我们也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引姑娘伤心!”   黛玉抬起头泪眼婆娑道:“嬷嬷扰了你,没什么事,是宝姐姐抄了一些休养身子的方法给我,她待我亲妹子一般真诚,我却时常恼恨她,想想后悔不已。”李嬷嬷扑胸道:“我当什么人写了不着调的话让姑娘难过,既是这样以后你们姐妹好好相处就是了!快别哭了,仔细明儿眼睛肿。”   待李嬷嬷出去,我拧了毛巾一边给黛玉擦脸一边说:“我的姑娘,你不带这样的,什么话也不说看完就哭,你到是告诉我们信里说了什么再哭啊!”   黛玉转悲为喜道:“呸!我要哭还得挑时候,你又不是不认字不会自己看!” “我得有多大的狗胆子敢不经姑娘同意就看信!”   紫鹃也说:“姑娘突然一哭我们都蒙了,幸亏我也抢的快,若到她手里在交给太太或是老太太,哪还有我和雪雁的命在!”   黛玉哼了一下:“到她手里怎样?一则她不识字,二则她敢越我往上交?当我是二姐姐由着她们的摆布!雪雁给你狗胆儿把信读与你紫鹃姐姐听。”   我接过信和紫鹃在油灯下读完,信里也没什么不妥,只是不明白黛玉为何大哭。黛玉见我们看完信幽幽道:“以前年纪小也不大跟大伯二伯他们亲近,父亲过逝临离扬州时,也没有想过,当时链二哥哥处理府里的事儿,以为一切都是遵外祖母舅舅们的意思做没有不妥,现在看当年链二哥哥的确做了过火的事,以至于大伯二伯有怨气,我道为何这么多年来林家对我不闻不问无半点音信。大伯说见到我的信和伯娘们泣哭不止,我心里也难过,想想这么多年我竟毫无心肝,只怨恨自己没个亲人,孰不知亲人也挂念我!呜呜呜……”   “姑娘且别哭了,我问你一件正经事,”黛玉抹了眼泪看我“什么正事?”“我就想问问姑娘,好事也哭坏事也哭,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   噗!黛玉让我问的笑了“你当你什么正经事!”   紫鹃也笑“姑娘不哭,对我们来说也真算是正经事。瞧着姑娘寻到亲人本应高兴举怀,怎么还哭起来没完了!明日咱们寻个由头乐一乐,姑娘的大哥哥二哥哥能参加春闱可见是读书的料儿,有了他们做你的依托再没有什么事可愁的啦!”黛玉含笑点头“大伯信上写的很好,只是生分了那么多年不知道还能不能修补?明儿提醒我找两幅字画包好,下次雪雁去外面拿药把它捎给大伯二伯,其他的我也没有,权当是中秋的节礼。”   第二日一大早,林之孝家的就来通知,今儿上午众位小姐都到老太太那边去,大爷做生,一些世家的老爷、公子会进园子逛逛,午饭后各位就可以回来了。爷们下午听戏,夫人和姐儿们单独开小戏班听。黛玉等听了赶紧收拾好,嘱咐门上婆子看好门,然后带着紫鹃、我、二个小丫头、二个嬷嬷去贾赦那里拜寿。贾赦、邢夫人正襟坐在堂屋,接受儿孙、子侄们一拨又一拨的拜寿,各位说着吉祥话并献上寿礼,贾宝玉送的是一方上好的研台、迎春送的一幅自画的寿翁图、探春送的自绣的松鹤围屏、惜春送一串佛珠、贾链夫妇送了一座半尺高的青玉弥乐佛像、黛玉跟宝玉的配套送的一叠上好的四君子稿纸、宝钗送了一套五支狼毫笔……贾母遣琥珀也送了礼物,是一套杭绸新衫,贾赦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一时众亲戚都说母慈子孝一类的恭维话,我在心底鄙视着贾赦,那么大岁数了为老不尊,几月前刚闹着纳鸳鸯为妾的事儿,现在却装的斯文孝顺。又听琥珀说:“老太太说今儿客人多,让太太们、姑娘们过去说话,嘱咐大爷先不必过去请安,只管照顾好来客。”贾赦连连答应。忽外面有管事的报,第一波客人已至,贾赦、贾政、贾链起身去前厅迎客,邢夫人则领着晚辈穿廊去贾母那里,其他男眷诸如宝玉、贾蔷等仍留在堂屋喝茶闲聊。   贾宝玉本也想跟着去贾母那里,王夫人却让他留下:“你如今大了,和你链二哥他们学着点如何接人待物,内宅由你凤姐照应着你就不必去了,老太太有事找你自然会派人来寻你。又对袭人说,你们几个跟我去里面,叫茗烟他们几个过来伺侯你们二爷。”袭人答应着出去找管事的妈妈去二门叫茗烟、锄药等进来侍侯。   宾客陆陆续续都到了,荣国府门前一时车水马龙。默言昨儿已来过贾府找锄药和我,因未见过我,回去后陈应龙让他今日再来“贾家大爷过寿,他们小厮忙虽忙,但可以偷闲的,你务必要亲见一下含烟。从上次街上碰面,竟再没见过他,说是贾宝玉贴身小厮,这近二月的时间里,我与宝玉也见过不下三四次,每次都见不到含烟,我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被罚了?你务必打听清,要真是被罚了,咱们得想法帮帮他,看他瘦的像个竹杆似的怪可怜的!”   默言讷闷着:五爷说的也是,我一问锄药含烟哪去了,他就说在政老爷书房里当值,昨儿去也说当值不得闲,我看你问宝二爷时,他也变颜变色的,可是要真被罚了锄药没有理由瞒着我啊?就算被罚了锄药也应该有事,难不成含烟一人都扛了?那小子瘦瘦的确实很仗义,难怪五爷挂着他!”   陈应龙越听越烦“今天你要还见不到含烟,晚上就潜他们府里去找,他若真一人扛了焉有他命在!哎,怪我怎么不早点问清楚!”   默言深知大家族里一个小厮的命和娄蚁没什么区别,打死打残的大有人在,想想那个瘦弱白净的少年,大热天里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门房当值的家丁认出昨天来过的默言“小哥,今儿主子过寿宾客多,我可没空给你找锄药去,你明儿再来吧!”   默言陪着笑:“跟您说,我们主子和你们宝二爷是朋友,我来找锄药也是主子有口信捎给宝二爷,劳您找一下,也不白让您跑腿,这里有一些钱您收着”默言往家丁怀里塞了一串铜钱。家丁接了铜钱咂咂嘴:“今天我们这儿人手是真不够,从对面东府还调了一批人帮着忙活,你说你非得赶这时候……喂,那不是李贵嘛?李贵,你来认认这个小哥要找锄药。”李贵从外面刚回来,听角门有人喊他,过去一看认识“这不是陈公子身边的默言吗?你这是来找二爷的?”默言见到李贵眼睛一亮“李贵哥,我不找宝二爷,我们爷还在书院不得空,我是来找锄药的,劳烦哥哥帮我叫他一下。” 李贵一笑:“还叫什么叫,你进来得了!今儿赶上我们赦老爷过寿,你进来吃杯酒!”默言半推半就地进了荣国府。    ☆、知音雅意   又见到默言,锄药有些意外拉着他去见宝玉,默言说:“二爷如今也忙着,我也没什么事找他,我只找你问两句话。”锄药把他带到他和茗烟时常休息的院子,全府的人都在前头忙,后院显得格外安静。   “锄药,我昨天回去想了想,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锄药连连摆手:“这话从何说起?”   “我一问你含烟,每次你都说是他当值不得空,我来看他也不得见,说实话是不是因为上次他闹胭脂铺的事儿被你主家罚了?”   “含烟啊,她真是当值不得空,上次的事家里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不归我们宝二爷管,我们也没办法。宝二爷跟老爷要了几次,老爷也没给明确答复。我有一样东西给你看,你就知道她好好的。”锄药从里屋柜里取出小木筒,“昨儿我见着含烟,把你送的点心给她,她特别高兴,又说有来有往要送你东西,不知道送什么好,我瞧她手里这个东西好,就让她送你这个。这小木筒是她琢磨出来的,刚做了三四个试样,给了二爷和兰小爷各一个,两个主子都喜欢,我想着陈公子和你也能喜欢。他没有我行走自由,就把这活儿交给了我,原想着做好了给你送去,嘿嘿,既然你先来了就让你看看样品!”   “这是干什么用的?”默言接小木筒。   锄药得意地说:“ 这个是装水用的,含烟说也可以装粥,只是不管是水还是粥都得是温乎的或者凉的,因为内里做了防腐烂处理,怕热的东西给烫坏了。这个比食盒、罐子一类方便,不怕摔碰,还能在一段时间内保持温度。筒外题个诗作个画还挺雅致的,你看这个上面的诗就是含烟写的,也做了处理不怕水。”   “这个真是含烟琢磨出来的?果然方便,这里的孔是留着挂绳子用的吧?对呀,这往马上一扔跟那个皮囊一样方便。你先把这个给我吧,我拿回去让五爷看看,他一准高兴。我也不跟你客气,那几个有十天能做好不?我过来拿不用你送去……”   锄药这个到手还不到一天,有点舍不得又不好意思拒绝默言,“我跟你说也就是你,连茗烟那么得宝二爷的眼,也还没捞着用这个呢!咱可说好,如果以后你们府里有人也喜欢这个,你必须到我这里来买,不对,不到我这里你们也买不着,含烟只把处理的方法告诉了我,他不耐烦别人都找他。以前他琢磨出来的精华水就因为不耐烦这个来问那个来求,把方子都告诉了别人,结果方子流出去了让别人挣了钱还挤兑他,他才没压住火。如今这个他防止这类事儿发生,就单独把方法告诉了我,说是谁要喜欢都让来找我买,不准提他。”   “竟有他这么奇怪的人,不过他的脑袋就是灵光,怪不得我们五爷对他一直赞赏有嘉。”   “这算什么,那个藤子秋千也是他琢磨出来的,那个你知道不?一般大家族里有小姐的差不多都仿制了一架,除了我们府里没人知道是含烟故捣的,都以为是我们宝二爷。”   “怎么不知道,我们家三爷还巴巴的给娘……给他娘做了一个,原来这也是含烟的杰做啊!”默言差点说出给宫中的娘娘,幸亏及时刹住,他们陈家在外面一向低调,五爷在外面几乎不提自己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   …………   默言回到陈应龙在小十街的住处,向陈应龙汇报:“五爷,今天仍没见着含烟,不过肯定他好好的,你看这个是他琢磨出来的,本来是给咱俩各做了一个,但还没做好,我把锄药的先抢了来,这个这么用……”   陈应龙接过小木筒,心里想:含烟果然是奇巧的心,透着灵性,只可惜了不在自己身边,又想起两人共乘一马时,自己怦然的心动。这种情绪让他很烦恼,自已从来洁身自好,那些个有断袖之好的人都是让他所不齿的,可是自己为什么对个小厮却怀了别样的心情?原来想不见面自己就会冷静下来,可每一次和贾宝玉见面又忍不住先往宝玉身后看,也忍不住要问一嘴含烟。若说自己也动了龙阳之兴,也说不过去,贾宝玉的容貌胜过含烟几倍,可对着贾宝玉他却没什么感觉,自己肯定是正常的,他不断否定又肯定,也不敢把这种心事说与人听。   “这筒外的诗是含烟写的?”陈应龙问道。   “是,本来这个是他自己要留用的,被锄药磨了去,又让我抢了来。”   “这个归我了,你等做好那个,我很喜欢这上面的诗!”陈应龙头也没抬就截了默言的胡。   “啊,五爷……”默言第一次见他主子跟他要东西“可是,这个怕是锄药用过了,爷,您是多高贵人,哪能用他用过的东西!”   “没事,我不嫌弃。”   “什么,你不嫌弃?”默言彻底无语了。   ……….   我早就知道迎春的丈夫是个什么人,却是没想到他长了一副好皮相,身材高挑宽胸阔背,长瓜脸、浓眉毛狭长眼,若说哪里能看出他的暴躁性格,可能只有这双狭长眼了,像个喜怒无常之人。他拜见贾母的时候,说话中气十足进退有度,不说贾母满意,连着偷看的探春等也都十分满意。   “三个人选,你们怎么知道非是孙家公子?”李纨问众位。   探春道:“大嫂子没看见,祖母待孙家公子与其他二位不同,那两位上来请安,祖母只客气问了二句,不曾让座上茶,而孙家公子,祖母让了座,问的许多,表明了属意孙家。”   李纨笑道:“你这小脑袋倒是聪明,按你这么说八成也就是孙家了!二姑娘有个如意夫君,咱们也跟着高兴。”其他姐妹都来恭喜迎春,木纳的迎春扭着帕子:“你们就打趣我吧,要不是孙家公子看你们的脸还要不要!”众人皆笑。   一日宴毕,宝玉带回外院的消息,贾赦的确相中孙绍祖,说不但人长的好,弓马娴熟,且家资丰厚再无不妥。又说贾政不怎么同意,嫌孙家是专营之辈,非诗礼名族,只是贾赦心意已定,贾母那里也同意,这婚事最迟这个月就会订下来。大观园一园子的女孩儿,哪里懂得人情世故,只望得见外貌不错,哪里知道其人的秉性。暗自替迎春叹息,想她也是花一样的容貌就要折在婚姻里。又想到马上就要大查园子,恐怕我出去的机会更少。黛玉近些时候看着好了许多,但终究性命有虞,她若放得下贾宝玉或许还能多活几年,若放不下我做这些努力岂不是白忙活?一时心绪难宁,独自在后院梨树下来回的走,边走边忍不住的叹息。   “你这是怎么了?今儿大家都高高兴兴地,独你一个一直绷着个脸”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紫鹃,我停住了脚转身道:“姑娘睡下了?你累一天了怎不休息?”   “姑娘刚睡下,她也说你今天不正常,嘱咐我问问你有什么心事,我特意来寻你的”紫鹃上前拉住我的手。   我苦笑了一下,我的心事要是全告诉她,估记她会疯。我挽着她掀开秋千的绡纱坐进去。“姐姐还是坐在这里面吧,有蚊虫。要说我也没什么心事,看见二姑娘要订人家了,有些难过。你们都说那孙公子仪表出众,他既然这么好,如今三十了怎么找到媳妇?不是他人品有问题就是家庭有问题,二老爷有异议就该派人仔细打听打听,这可关乎二姑娘一辈子的幸福。”   紫鹃用手戳了一下我的头:“你可真操心,大老爷再不着四六,到底是二姑娘亲爹,他决定了,连老太太都不好反对。你说大家只看外表,不看外表,我们还能怎样?你有心就替咱们姑娘想想吧,明眼的都能看出来宝二爷对咱们姑娘的心思,咱们姑娘没说,心里也是装着他,偏偏老太太不提,舅母们也不提,我心里一直打鼓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如何安排咱们姑娘?”   “依我的意见不希望姑娘跟宝二爷好,姐姐最好也开导一下姑娘,宝玉非良配。你别看我,他虽长相俊美、脾气好,对林姑娘也实诚,可若是选夫婿,他可差远了,可有本事撑的起门楣?年岁小不过是个借口,你看兰少爷,今年才几岁?淘气也是有的,但秉性可似宝玉这样?才你也说了,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我猜也是不想把他们二个凑成一对,她虽疼姑娘,但她心底未尝不是希望宝玉找个有家世背景的人家!”   紫鹃张张嘴半晌才缓了一口气:“我原来只以为老太太和太太们嫌姑娘身子弱,若是你说的,恐怕林姑娘她也能猜到。她也是个傻的,要是能放开宝二爷,也就不至于身体好一阵坏一阵儿,她是自已个怄着气呢!”   我和紫鹃一时陷入沉默,谁也不说话,我望着半空的圆月,说不出的惆怅,她盯着石桌上她刚拎着的那盏灯出神。良久我问:“紫鹃,你想没想过出贾府?”   “我打记事起就在这府里,从前跟着老太太心里只有老太太,后来跟了林姑娘心里也只有林姑娘,凡她喜我也喜,她愁我也愁。姑娘若嫁给宝二爷我一辈子也就在这园子里了,若姑娘嫁了别人,我也会跟着姑娘。”   “如果,如果林姑娘命不长,你难道跟着她去?”我轻声地问。   “雪雁,你怎么不盼着点她好?须知道她好咱们也能活的像个人,她不好我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别恼,如果我告诉你两月前外面的大夫就说过姑娘寿不能长,你还说是我咒她?我不想说的想一直瞒下去……”   紫鹃一把扯住我的胳膊,身体有些发抖地说:“雪雁,你说什么,姑娘寿不能长什么意思?”   “紫鹃姐,你抓疼我了。外面找了几个大夫都是一样的话,姑娘的药被人动了手脚,也不知道服这样的药几年了,没治病不说反而伤了根基,她内里虚耗已空,若是维护的好至多十年,若不然三年两载。我就是知道有她在一日,我们还能好过,才想尽办法每天逗她乐,给她做足底按摩,逼着她学做操……可我无能为力治好她。谁也左右不了心,二姑娘的婚事一定,怕是接二连三的都会提上议程,我不敢保证姑娘不烦燥焦虑,她越那样身体越差,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紫鹃怔怔地望着我,月光下她的眼泪无声的流淌,我替她擦了擦,也叹道:“我现在告诉你,是要你有个心理准备,你若是还想留在这园子里也该为自己早去打点。我自己,我想过如果她去了,我带着姐姐、王嬷嬷回南边去,在某个乡下买块土自食其力的生活下去。我怕姐姐不愿意离乡背景,所以问问你的打算。怪我醒悟的太晚,如果我早发觉是药的问题,也许咱们会一辈子跟着她。”   “傻雪雁,老太太还活着呢,谁会想到姑娘的药她们也敢动手脚?林姑娘的命……”紫鹃抹了一把眼泪又喃喃道:“雪雁,我心里很乱,前天接到林家的信我还高兴,姑娘这下找到亲人有了指望,病会好的快,谁知……我不明白你都知道姑娘命不能久为什么还要做这些?”   “希望,我想给她希望,有了希望她才能心情舒畅,虽终救不了命,好歹可以让她多活几年,谁知道以后怎样,大夫说以姑娘的病状至多十年,可若解了心结也许会活的更久也未尝可知。”   “十年吗?我哪儿也不去陪着她”紫鹃下了决心。   我不知道再说什么,我也希望还有十年,但是我明知道没有,我不忍心再刺伤这个善良的女孩儿。“姐姐,她活一日我也不会弃她不顾,尽我之力让她高兴快乐,尽力探求医术,可惜没那个治病救人的本事,只能在药外做辅助。二姑娘婚事订了,宝姑娘的恐怕也该上议程了,薛家要钱有钱却一直附在贾府住,你当为何?八成是想借着这府里的势替宝姑娘探路!”   “探什么路?你是说薛姨妈也看好了宝玉?不能吧,前些时候姨妈还说,等得空了去跟老太太说说咱们姑娘和宝玉的事。”   “切!姐姐就认准了宝二爷一人,好男儿多的是,怎么就非他不可?姐姐别太信姨妈了,她自家姑娘还没许人家,就替别人早想?别说她可怜咱们姑娘,她跟咱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她才不会跟老太太说,凭空卖份好罢了!”   “你这么不待见薛姨妈?我看薛姨妈母女待咱们姑娘挺好的呀,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想着咱们,比舅母们都上心。”   “要说姐姐傻呢,好不好的咱们走着瞧,你不信你就私下问问鸳鸯,薛姨妈可曾去跟老太太提过姑娘的婚事,或者你悄悄问问银钏,姨妈可曾跟夫人提过?”我一边哂笑一边想人心这东西果然是隔着肚皮,如果我不是先知道,我难道不会相信薛姨妈?    ☆、城府   跟着贾宝玉出府每次都十分紧张,生怕谁关注到我,茗烟和锄药也紧张的够呛,我是想多出府,也不想连累到别人。瞌睡送枕头,这样的机会来了,这日有小丫头来叫我:“雪雁姐姐,你什么时侯认识的浆洗房里的人?她在咱们院子外头等你!”   谁呢,我跟浆洗房的人从无来往,更别提认识她们。我也不多问,移步到潇湘馆外,在左侧不远的柳树下站立一中年女人朝我招手。我走过去:“妈妈是找我?”   中年女人笑着说:“雪雁姑娘,我是锄药的娘,他不能进园子,你出去也不方便,这不托我来找你。姑娘上次跟我家锄药说的事,他爹和哥哥都说是好事,他爹很快就找了木匠,半天的功夫就做了10个,锄药他爹的意思,请姑娘把这10个都提上诗或画上画,除了你说送人的二个,留几个在手里备用,再放两个到外面的铺子里代卖试试。姑娘说的对,这东西就是奇巧一阵子,想要挣这个钱必须抓紧。姑娘再有什么新奇想法只管吩咐我们家,别的不敢说,我们家劳动力是够了,四个小子。姑娘那一份利润我们也不贪,姑娘让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家锄药兄弟四个,能多一项收益他爹高兴地很,也让我谢谢姑娘。”说着真就给我行了个大礼。   我赶紧避让一旁:“别,可别这样,徐家婶子。我见锄药是个实诚的,能有挣钱的道儿交给你们家我也放心。我必竟不能在外面走动,门路也不及你家叔叔,所以咱们算是共赢。那十个做好的小木筒在哪里?这次都得留下来送人,当是宣传了,有人喜欢自然引到铺子里去,既然觉得能好卖,不妨再多做几十个出来,一半外面先不写画,富家子弟都通些文墨,你让你当家的打出订制招牌,让买主自己提诗做画,再交回来做外部处理。另一半请个通文墨的人专提诗作画,卖现成品。每个筒下都按订制量写上相应的数字,价格前期定的稍高一些。还有嘱咐婶子一句,这件事要把我和你家都摘出去,你们在谁家铺子代卖就对外宣称处理方法是他家找到的,无论做什么咱们都得在背地里,万不可出头露面!府里一但有个风吹草动也牵扯不到咱们。这个东西有心人很快就能仿出来,维持不了太久。”   “姑娘说的我都记下了,回去告诉我们当家的。姑娘想出府?这个我倒有办法,府上织补房的于妈妈是我的干姐姐,她手里有出府的腰牌,她出府最便利,她经常去各个布料行绸缎庄定制府里四季衣裳。她人很爽利,这次代卖也是在她当家的铺子,我去找她说说,你要想出府找她准行。”   “真的?那样谢谢徐家婶子!”我兴奋地差点蹦起来。   锄药的娘没想到我对出府这样兴奋,盯我看了半天,“你不是想逃出府吧?那样可不行……”   “婶子想哪去了,我的契书还在我们姑娘手呢,我往哪里逃,在这儿不愁吃喝逃出去能干什么?”   “不是想逃就好,你不就想出去逛逛嘛!我懂,小姑娘家都好热闹。一会回去我就给你说去,你抽空到浆洗房找我来,我带你去找她。小筒我放在那边的假山后了,一会儿你得空去拿。”   我们正在说话,潇湘馆里一个婆子手搭凉棚叫:“雪雁,林姑娘找你!”我答应一声,回了潇湘馆。   进了正屋林黛玉正在榻上倚着看书,慢悠悠地问:“你又跑哪去了,天热也关不住你!”   我一笑“我就是劳碌命,这不上次做的小木筒兰小爷和宝二爷都喜欢,我赶紧又让人做了几个,回头也送给老太太、众姐妹用着玩,也不是什么贵东西,宁落一轮也不落一人,我替姑娘想着呢!”   “哦,这个我却忘了,我还以为宝玉哄我的,说他和兰小子都喜欢。不过你说的对,贾环那里有没有份?也送一个吧!”   我一咧嘴,这十个除了送陈应龙的两个,剩八个我掰着手指数数不够分,“这大家族真麻烦,送个小礼物都送不起,我只做了八个,这也不够分啊,还得告诉锄药一声再补几个。”   “你什么时候把这活儿又交给锄药了?我记得你不是让小蝶他爹找的人吗?”黛玉放下书问我。   “前天,锄药主动和我商量的要承接做这个小木筒,还能我分润我干嘛不同意!咱们也就送这一圈,再谁要只管去铺子里买,我们还能老送啊!”   紫鹃一边给黛玉扇扇子一边笑:”姑娘别管她,她现在精着呢,上次外面卖精华水的事儿让她红了眼,这次她想自己挣钱!”   黛玉担心道:“雪雁,这样行吗?你看我们送,谁也不会说什么,要卖给他们会不会说我们闲话?”   “第一圈我们是送,但也不能老送,谁再来问你,你只说全部是外面买的,而且告诉他地方,谁不知道我们在内宅出不去,我们的东西不买还能自己做啊!精华水那会都来问我,逼的我只好告诉她们方法,这次的处理方法她们自己解决不了那就出钱买呗!”   “你这嘴合适当个商人,你给凤姐当丫头她能喜欢,惯会钻营!”黛玉一语未了,只听外面有人说话:“大白天的,你们主仆躲在屋里说人坏话可让我听见了,我看你们拿什么堵我的嘴!”我吓了一跳,黛玉听声音就知道是薛宝钗,笑着起了身,“我屋里的丫头见你来,懒的连通报都没了,幸亏没说姐姐的坏话!”   宝钗掀帘而入,笑盈盈道:“你别怪小丫头,是我让她别出声,就想看看你在家干什么呢。”   黛玉让了座,紫鹃忙上了茶,我福了一福刚想退下,却被薛宝钗叫住:“雪雁别走,我问你,你刚才说什么锄药家方法是你教的?”   “不是。这个筒虽是我想出来的,但我没办法处理好木头易裂易烂的毛病,找木匠做模子时托了宝二爷的小厮锄药,后来有人想到了处理方法,锄药特意告诉我一声说现在人家在铺子里开始卖了,再有需要直接买成品就行,这不我们刚订了八个,姑娘跟我算送人不够分呢!”   薛宝钗一边扇着小团扇一边说:“锄药倒是精明知道抢占商机,我今儿来原是想问问你方法,想让我哥哥放到铺子里去买,赚了钱也能给妹妹添点零花,既然人家先说了就算了,妹妹少不得要送我两个用着玩的。”   “那是自然,冲姨妈我也不能落下你们!这事怪我想的不周全,只以为雪雁淘气,她想的东西未必着人喜欢,也没上心。后来看她也不会处理的方法,就更没搭理,没想到还真有人想到了处理方法。”   谁说薛宝钗一问三不知三不管?她这脑子多精明,她不当家却知道商机,找上门替她家找生意,话却说的像是像替我们早想似的,端的一个好心计。   紫鹃笑着搭话说:“宝姑娘的心意自然是为我们好,雪雁这丫头就是爱玩,我们姑娘每天都得吃药,她嫌每天拎着食盒不方便,就想出这个小木筒来,她拎着方便不怕碰也不磕。,我看想出办法的肯定是木匠,人家拿出去卖也没有什么不妥,法子是雪雁想的不假,但到底不全是她的成果。我们没有宝姑娘这头脑,还没想过这东西别人能喜欢,更不敢想把它摆铺子里去卖。”   薛宝钗看看雪雁又瞧瞧紫鹃,扭脸对黛玉:“妹妹你这屋里的丫头什么时候都变得这样会说话?你们是不是合着伙蒙我呢,雪雁脑子灵会想不到处理的办法?你们也别为难这也不是什么事,我也就那么一问。”   宝钗一脸的笑意不达眼底,任是谁都会迷惑真心假意。黛玉也是一笑:“姐姐睬她们干什么,横坚小玩意谁还指望它进项不成?”我傻站在那里进退两难,说话怕得罪宝钗,不说话退出去主子们又没发话。黛玉接着说:“姐姐还说她们机灵呢,你看看雪雁傻傻的立在这儿,雪雁,你还不去熬药,等着宝姐姐赏你不成?你的小把戏能入姐姐的眼,可别轻狂的没样子!”   我低着头连声说不敢,福了一福退出屋子。这是什么事儿,有事没事上演姐妹情深,不知道的以为她多良善,装的,全是装的!我心里忿忿不平,甚至有冲动揭穿她伪善的面具,又一想她原是宫中备选,什么心机心术能不学?对付我们这群内宅的女孩儿根本不在话下,只要她不伤害我们,我也犯不着去跟她斗法。我除了比她先知贾府事之外,论权术不是个,能让就让能躲就躲吧。趁空出了潇湘馆在假山后找到包袱,拎着悄悄地回了后院的住处。   心里隐隐地还有些不痛快,把小木筒都摆在桌上,伸手取过一支笔,蘸着墨在一个小木筒上刷刷的写下杜甫的《望岳》:‘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写完一行用扇子扇干墨痕,再写下一行,木质易渗,下笔要轻要快。写完一个伸手拿第二个,想画画可惜画技太差,比划半天也没敢下笔,气恼地丢下木筒,踱步到屋外,屋前五棵向阳葵一人多高开着黄灿灿的花,瞧着它们心里莫名地安静祥和。   王嬷嬷从外面走进来,“雪雁,傻傻地看什么呢,都入定了!”   我晃晃头,“看葵花啊,在想它什么时候才结瓜子。嬷嬷,宝姑娘走没有?我现在怎么那么烦她!”   王嬷嬷自顾走到小厦子里回说:“你这孩子,主子们好坏哪有我们挑的份?林姑娘以前也不是特别喜欢她,可你看现在两个人好的什么似的,都说宝姑娘大度随和,怎么就你各色?”   “嬷嬷也几十岁了,还看不出来她城府深?怕狠起来不比链二奶奶差,她的手段只比二奶奶高明,叫什么来着,笑里藏刀!”   “你呀,别磨牙了,林姑娘跟着宝姑娘一起去了稻香村,午饭怕是要在那边用。紫鹃让我告诉你,把小筒抓紧处理好,一会儿一起带过去,趁姐妹们都在一起送了,省得一处处地跑。”   “知道了,我想在筒外画画来着,正挠头画不好。嬷嬷上哪里找点染料,就是染衣服的,我也不要多,只有黄、蓝、红三色。”   “你竞找奇巧的东西,染料浆洗房可能有,你用在小筒外面的?少不得我去问问,我成了你支使的了!”   “看嬷嬷说的,我有什么本事支使您老人家,要不是我要熬药,还得处理筒内外,我自己就去了。浆洗房的徐妈妈是二爷小厮锄药的娘,我上午刚见过她    ☆、最爱涂鸦   染料用在木头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一项创举,却的确可以偷懒。先在白纸上画好竹子,葵花、还有桃花,用剪刀剪下外形来粘在筒外,空白处涂上勾兑好的染料就成了,就像添充的沙画。只有花无没叶,大大小小不一样的零散着,看着也有几分趣味,比起提诗作画简单的多。特意在给陈应龙的筒外画了几棵葵花,有花有枝,画的不是很好胜热闹。筒外画好涂蜡,内壁先涂液体蜡,外面怕涂花了画只能用石蜡块一点一点涂,将将做好,就有小丫头过来催。我收拾收拾和王嬷嬷一个拎汤药和汤水,一个拎一堆小木筒去了稻香村。   李纨的住处一片莺声燕语,众姐妹正在描花样子,两个一处,三个一堆。我走到黛玉身边轻声说“林姑娘,东西带来了!”黛玉闻声抬起头,让紫鹃把包袱打开,把小木筒摆成一排,有些欢喜道:“这些花草画的虽拙劣,但胜在有趣,能画成这样也是难为你了!”众人闻声都围了过来,“呀,这个好看……”黛玉先选了个红梅花样的说是送给老太太,其余的让众姐妹自己选。每个人都拿了一个。   紫鹃说:“我们姑娘也不知道姐妹们都喜欢这玩意,你们将就用,筒上的图案未必何你们的心意。各位要嫌不合心意还想要,只管去找宝二爷的小厮锄药,我们也是托了他给买的,外面现在有处理好的成品出售,你们可以先跟商家订了数量,让把模子做好,你们自已在上面提诗、做画,再交回去做防水处理,这样送人或者自己留用也趁心。”   黛玉接茬:“那天二哥哥和贾兰要,我也没当回事,紫鹃和雪雁私下里合计说不如每人送一个,喜欢不喜欢都是一份心意,她俩自己订的数自己出的钱,我还没给她们呢!”   李纨笑着说:“哪有你这样的主子,丫头们帮你打点人情,还让人家自己花钱?你不觉得好,我们看着却新鲜,我不管她们,我可要赏雪雁,难为这孩子了!再有什么新奇想法想做什么小东西,你们姑娘嫌烦你来找我,不知道兰儿看这些东西多乐呵!”说着吩咐婆子去拿钱。   我急忙说:“大奶奶的情我领了,万不敢接赏。这几个小筒是我们的一翻心意。”   探春说:“正是这个话儿,咱们只管谢林姐姐,谁让人家主子有文采,丫头也会奇思妙想!”众人都笑着说正是这样。   一时有婆子传话,午饭准备得了,李纨带着几个姑娘挪步到厅里吃饭,林黛玉悄声嘱咐我:“你把药交给王嬷嬷,把那个木筒送给外祖母,然后回去歇着吧,辛苦你了!”   …………   “辛苦你了,回去歇着吧!”陈应龙也对默言这么说,刚刚默言拿着锄药送来的小木筒过来,很兴奋地让主子先挑,结果主子把两个都留了下来就淡淡地说了前面那句话。   默言愣了半天,敢情他主子一个都不给他全留下了,这是什么事?默言不得不说:“五爷,这个木筒就是装水用的,三个您都留下用的过来吗?锄药说了含烟是送咱俩一人一个,爷好意思都留下?”   “爷看着这筒外的诗和画都好,取舍不了怎么办?这样我给你银子你去买你喜欢的东西好不好?”陈应龙让默言说的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一看这木筒外的诗和画就喜欢,就想据为已有,这不是金也不是玉,金玉什么的反倒不再乎。一想到曾经赏过不少好东西给默言,他又生起气了“默言,爷平日对你好不好?既然好,你就让个木筒你看你这一脸的不愿意。”   “五爷,这要是什么金贵东西,你不说我也不能要,这东西要就一个我也不争,可五爷你占三个!头一个你说筒外的诗你喜欢,现在还这么说……”   “唉呀,你小子,我说一句你说三句,反正这两个我都稀罕,要不你跟锄药再要一个,好像不太好呵。我拿银子跟你换,我给你十两银子总行了吧?”   默言想说拿银子我也不换,可一听是十两银子,立马改了口风,他一个月二两银子工钱,十两是他半年的收入,傻子才不干!“五爷给我写个条子,我找吴管家拿银子去!”陈应龙写了一个条递给他,默言接过来眉开眼笑的往出走,快到门口时忽然转回身说:“忘了告诉五爷,锄药刚才还说含烟把制筒的方法告诉   了他家,如果爷的朋友也有喜欢的,可以去城中万宝斋买,那里有代卖要多少有多少,一两银一个,特殊想要什么图案的加二百钱,想要自己提诗作画的订制加五百钱!”说完拔腿就跑,生怕陈应龙反悔,十两银子,哈哈可以买多少个?一想到自己主子气急败坏的样子,默言忍不住地偷乐。   什么,要多少有多少?他手里的小木筒怎么瞬间成了大白菜的感觉,陈应龙愣了一下,很快就转过弯来,嘴角上翘。一定是含烟怕别人不断管她要,与其让不相干的人牟利不如让自己认识的人挣钱。一定是这样,陈应龙抚摸着小木筒,这上面是一丛葵花,黄棕色的花蕊,浅黄的花瓣,绿色茎叶,画工简单没什么技巧,若自己画会比这个好十倍,只是他仍然喜欢。葵花个个都昂着头看天吗?上方没画天空没有太阳,只提了四个字:云淡风轻。花丛明明是热闹的黄,哪里云淡风轻了?是她的心里无论周遭如何热闹都是云淡风轻?应该是这样,那双明亮的眼睛透着纯净,陈应龙想着有些坐不住,冲着外面喊:“吴管家!”   吴管家小跑着进了正屋“五爷您叫我。”   “嗯,一会儿你拿银子去万宝斋订十个这样的小筒,都要订制!”   管家答应着出去办事,门口的默言探着头笑嘻嘻地问:“五爷,您一下订十个,可有一个给我的?”   “有啊,我哪有你那样小气,既然有卖的我怎么能少了你的,你看含烟的画不怎么样,等爷我给你作画肯定比这个精致!”   “那是,那是,五爷什么人,影山书院的人哪个出来不是文韬武略?含烟不过比小的强点哪能跟爷比!”   陈应龙只笑不答,弄得默言不知道主子再打什么主意。   锄药万万没料到,这才二三天,小木筒就卖出去五十多个,府里的大爷小爷一要就是五个以上,他爹精明已经提前交款给木匠进料加人赶工,万宝斋的老板也精明的预算到小木筒的生意会火,已经请了两个书生专门绘画提诗。生意就是这样,店里的一款东西好卖,连带着其他东西的销量也跟着上去。锄药和他二个哥哥都请了几天假在家赶工,他爹说了这批一定要多做,过了这春就没这个店。锄药家忙的热火朝天,大观园里也不安生。贾链常在外面走,自然知道当下什么东西流行,当他曲里拐弯的知道小木筒是他们府里流传出去的,咬的牙直响,他跟王熙凤报怨,王熙凤就跟贾母抱怨:“老祖宗,方法是咱们府传出去的,这么好的生意咱们家一分也不占太屈了,您老也知道咱家现如今进少出多,好容易有赚钱的生意还让外人截了去!”贾母虽年岁大,却不糊涂,心里也有几分不悦,“去把林姑娘和雪雁叫来!”   黛玉和我犹不知外面的热闹,摸不清贾母叫我们去做什么。   贾母让黛玉坐在她身边,拉着她手问:“前几日你叫丫头送我的小木筒可是雪雁这丫头想出来的主意?”   黛玉不敢隐瞒回答是。   王熙凤朝着我一指:“跪下,雪雁!你胆子可真大,凭你什么本事,也是我府里签了死契的人,胆敢把东西递到外面去卖!”   我吓的一哆嗦忙跪下:“老太太,我没有把东西递到外面去卖,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当初想出这个小玩意是为了给姑娘装汤药方便,谁知宝二爷见了也要,赶巧兰爷在场也要了一个,当时我们姑娘还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大观园里姑娘们都在场不信可以去问。后来紫鹃姐和我商量姐妹们一处住着不能厚此薄彼,就又做了几个都是送咱们府里的人并不曾出府。”   “那万宝斋里怎么如今再卖这个木筒,可不是你递出去的方法他们怎么会做?”王熙凤逼问。   我解释说:“老太太,二奶奶,我只是想到用木头做带着方便不怕摔碰东西,却不知道该怎样处理防烂防裂,林姑娘当时就提出过这个东西不实用。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在谁手传出去的,但是有人想到了处理方法,我也没权利不让人家卖。就像几个月前的精华水,我们去王大人府上,王大小姐就问我们一嘴怎么制的,没多久听婆子们说街上就有胭脂店卖这个,上哪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啊!”拖上你们王家,看你王熙凤还有什么脸说我。   王熙凤见我扯上她们王家,更恼火,用眼瞪着我,贾母沉吟不语。黛玉起身跪下:“外祖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听二嫂子的意思这东西又叫人拿出卖钱了?我也是奇怪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见识,凭她做出什么我都没当回事,精华水也是我让她把方子告诉了园里的每个姐妹,这个木筒做工更是简单,我不说外祖母也看过,怎么就落有心人的眼里了呢?等我回去好好管教她,再不许做什么奇怪的东西,没的惹人生气!”   贾母叹了一声吩咐:“还不快扶林姑娘起来?她又没做错什么。这事慢说是黛玉,就是我也没想到会被人拿来卖钱,可见商人无利不钻!雪雁也起来吧,你们二奶奶是怕传出去有损你们姑娘的名声,你不用畏手畏脚,再有什么新奇想法先跟二奶奶商量,有她帮你不比左托一个人右托一个人的强?咱们家倒不再乎那几个银子,就怕传出不好的事来,比如你们姑娘的字啊画的传出去可不了得。”   我听话的起身。王熙凤见贾母不追究,转怒为笑道:“老祖宗说的是呢,雪雁你在什么想法找我来,就是我没空找你平姐姐。”   我装作感激样:“那样太好了,不瞒二奶奶我这几次做东西前期都是搭的自己的月例银子,不成型也不敢让姑娘知道,成型了还少不得让姑娘搭钱送各位姐儿们玩,要是有二奶奶支持,我也就不用再拉饥荒了!”   贾母听了一笑:敢情你们主仆搭工搭钱,却让外面的人大赚特嫌,还真是冤枉!鸳鸯,去拿二十两银子补贴林姑娘,她身子弱想吃什么叫小厨房做,别委屈自己。银子不够使只管找你二嫂子要,她不是小气的!”   我扶着黛玉出了贾母的门,黛玉气恼地甩开我:“叫你没事瞎折腾,看看惹出事了吧!”   我连忙赶上前扶她:“有人眼红别人挣了银子,姑娘怎么倒怪我了?”黛玉瞪我一眼,却也无话好说。   回到潇湘馆,在黛玉的书房就着她的笔墨给锄药他爹写了几句嘱咐的话,原来只想着悄悄地挣点钱,没想到会发展到惊动贾府。这事要查会查到他家,怕他家受罚。写完信悄悄地让王嬷嬷去一趟浆洗房“勿必让徐妈妈尽快找到她当家的商量,迟了怕对不上口径。”   黛玉有些担心道:“那日宝姐姐来找我,我就觉得不寻常,这个小木筒真能卖许多钱?要是少的话那位不会看上眼,更不能在外祖母那里吹风。”   紫鹃说:“这东西不过兴一时的新鲜劲,过些时候仿制的人多了,也就不挣钱了。有钱的人家可不就是什么新奇兴什么!雪雁,你回来就在那里写,写什么呢,你现在可是在风口浪尖!”    ☆、第一桶金   锄药家和万宝斋因小木筒短短二周挣的盆满钵满,外面的风是什么方向我在大观园里不得而知,直到锄药的娘送来一百两银子的利润。   “雪雁,你掐我一下,这一百两银子是我们的分红?”紫鹃摸着银子尤是不敢相信,我也不太敢相信,在门口把风的王嬷嬷更是激动的腿直抖。黛玉指着我们说:“瞧瞧你们这点出息,一百两银子就把你们高兴成这样!不过真是想不到,是不是现在金陵人手一个小木筒了?等我问问宝玉外面的情况,哈哈,想想有趣!”我一直不大出潇湘馆,除了服伺黛玉,不是看书就是绣花,宝钗她们来了我也尽量回避,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锄药的爹随着分红银子还有一封信,还有单独一个小包袱说是别人送我的东西。我拆了信,信中很清楚的告诉我小木筒的销售情况,并把我、他家及万宝斋具体分红比例告诉我,我这才知道我和万宝斋各占三,徐家占四,他说已经按我所说每批小木筒底部都标有出产数字,市面上已经有了仿品,问如何防对?并注明小包袱里是陈应龙少爷的回礼。   陈应龙的回礼?我打开小包袱,里面是一个新的木筒,“什么意思,我送他一个小木筒,他回我一个?”我胡疑的叨咕。   黛玉看了一眼大笑:人家这是讽刺你画技太差,你看人家这棵树画的多好,你送他的画案是什么,不会也是一棵树吧?”   紫鹃也笑,弄得我一头黑线,“什么意思嘛,画画好显摆什么!”我撇撇嘴。   紫鹃随手拿起木筒:“姑娘,你别说人家到底是影山书院学子,看这字写的也好看。我瞟了一眼上面的字:山高水长。只听紫鹃又“咦”的一声“这筒里好像有东西”,筒里有东西,她不好打开转手递给我,我对眼前这三位向来没有隐藏,直接拔了塞子,等看到筒里的东西眼睛就直了,满满一筒的珍珠。这是,这是……紫鹃伸头一看惊叹一声“我的天爷!姑娘,装的是珍珠!”黛玉敛了笑起身来看,还拿起一颗来看,打趣道:“是珍珠没错,陈公子怎么送这个?知道你是女孩儿做聘礼的不成?!”   哗啦一声,我把珍珠都倒了出来,在筒底果然有一纸条:‘含烟兄,知你妙想甚多,家姑岁长三十,下月过生不知送什么才好,请你帮忙用珍珠做个物件,先行谢过! ’吁,原来是让我帮忙做东西啊,我还真以为他发现我是女子了!犯难,看来他家姑身份肯定高贵,可是珍珠能做什么啊,愁人!   紫鹃见我皱眉不语说:“先把银子和珍珠收起来,让人看见不好。人家既然求了你,慢慢想就是了。对,你还得给徐妈妈回个话怎么应对仿品,仿品多了必然影响生意。今儿托你的福,晚上加菜,姑娘想吃什么,王嬷嬷您老想吃什么?”   我把银子和珍珠都收到地洞的箱子里,不敢随便放在屋里,谁知道大观园到底哪天大搜查。留了一颗珠子在荷包里,没事拿出来看看,琢磨着到底做个什么才好。捎给徐家人的话只六个字:对数字,泼水鉴。这生意恐怕不能长久,别说这个工艺简单,就是再复杂的东西也会有仿品。   ……   织补房的于妈妈对我很热情,不但一口应下带我出府,还送了我不少上好的绣线。我回来跟黛玉、紫鹃一说后日想出府,黛玉先不同意“这阵子咱们院子几个妈妈明里暗里都盯着你,你可消停些时候吧。”   “姑娘当懂得居安思危,如今我们依仗着老太太,他日老太太不在了我们靠谁去?少不得我们自己手里得多握些银子。进帐的一百两银子,姑娘自是没放在眼里,若积攒一千两一万两呢!宝姑娘家凭什么有底气,不就是商铺多进项多,咱们刚有点进项,我必须出去转转,找其他商机,要不然这个断了我们还是一样发愁。”   紫鹃也劝:“雪雁是个精细的,姑娘就依她的意思做吧,你只当什么也不知道。她也是为了咱们出去谋划,什么二奶奶什么宝姐姐,姑娘认真想想可是你心里重要的人?既然不是,管她们怎样,她有张良计算计咱们,咱们得有过墙梯对付!后日找个借口罚雪雁去栊翠庵抄经,妙玉师傅性子清冷,没人会去她那里打听。”黛玉犹疑不定,一般的大事都该由主子谋划,如今却让丫头们为她打算,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一清早,正房里一声茶杯的脆响打破了宁静,黛玉怒目而视指着我鼻子呵斥道:“越来越会干活了,如今连茶碗也端不稳!别以为你做几个新奇玩意就了不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我再不罚你,分不清谁是主子了?”我一声不敢吭地的跪下来,屋子里的婆子、丫头都吓了一跳,从不曾看见黛玉发这么大的火,都悄悄地立在那里。   紫鹃在旁边劝道:“林姑娘别气坏了身子,雪雁有错只管罚她。雪雁,你这丫头这么不小心,茶碗热是怎么着居然还能掉地上?大热天惹姑娘心里不快,赶紧下去吧!”   “紫鹃,你不要护着她,前些时候她做个破木筒惹得链二嫂子不高兴,我一直没罚她,今儿一起罚了,去栊翠庵跪菩萨面前把《女诫》、《金刚经》各抄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来!王嬷嬷你跟着过去和妙玉师傅说一声,就让她跪着写不许坐着!”   盛怒下黛玉也很威严,管事的嬷嫲过来:“姑娘罚丫头哪用那么麻烦,交给我打她几大板,看她长不长记性!”   黛玉杏眼圆睁冷冷地看着她:“我的丫头我想怎么罚就怎么罚,我虽生气却不愿意伤人,怎么这里原是你说了算?”   管事妈妈连声说不敢,弄不明白一大早这只‘病猫’发什么邪火,其他人都不敢再多嘴。王嬷嬷过来拉我,我用手帕一捂脸顿时眼泪横流,本来想给紫鹃一个眼风,这也顾不上了,帕上的辣椒面涂多了,眼泪哗哗地控制不了,极其狼狈跟着王嬷嬷出了潇湘馆,一院子的人都知道我被黛玉罚去抄经。   出了潇湘馆王嬷嬷心疼地递给一方湿的帕子,“快擦擦,为了出去你是拼了,那朝天椒是好玩的?” 我也后悔为了弄的逼真一些,这血本下的,辣死我了!   戴着帷帽堂堂正正的出了贾府,还以为检查得多严,害得我紧张了半天,结果二门的婆婆根本没查,于妈妈刷脸就过去了。到了大门也只象征性晃了一下腰牌,门口居然还有等着的马车!谁说侯门深似海,出门登天难,我这么轻松地出来了,还不用紧跑慢踮。坐在马车上的轿子里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于妈妈好大的面子,我还以为出府门得三查四查呢!”   “雪雁姑娘说笑了,我不住府里,我天天走这个门,他们查的烦了看脸就行,要是带东西出去就查查。姑娘是随便逛逛呢还是有事要办?我一会儿去几个绸缎庄看料子,还要选些绣钱,你要随便逛逛就跟着我,若有事办尽管去,咱们约个地方、时间一起回府就行。”   “于妈妈,能否先去万宝斋看看?”   “行啊!”   马车骨碌碌一会就到了万宝斋,我让车夫把车靠边停,隔着窗口的纱帘往外看,我没打算进去看,怕人误会我是来视察的。于妈妈见我不下车自己下去跟她当家的打声招呼,一会儿一中年人和于妈妈一起上了马车,我有些局促。   于妈妈介绍:“想来雪雁姑娘不认识,这是锄药他爹徐良达,听说姑娘来了想见见,我们当家的在里面忙着不得空。”   我朝徐良达点点头“徐叔叔好,不方便给你请安了。”   徐良达:“雪雁姑娘不用客气,咱们虽同在一个府里我见过姑娘,你却未必认识我,姑娘一个点子让我们跟着有挣了银子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钱管事就是于妈妈当家的,他的意思想请姑娘移步过去,有些事想跟姑娘相商,你看……”   我想了想,这一站没有打算耽隔时间,又想想还是见见面的好,“万宝斋可有后院?我不想去店里,另外麻烦叔叔问问店里有没有干净的男子衣服,合适我穿的,一会儿我想换个装出去,女装不方便。”   “有后院,让于妈妈带你绕过去,男装我去问问钱管事,姑娘后院等我们就是。”   这时候临街的商铺都有一点好,或大或小都带后院。后院早有小伙计侯着,让进院内端上茶水。一会儿,徐良达并着另一个中年男子过来,不用说也知道是钱管事,我忙起身问安。钱管事笑咪咪地用眼上下打量我,“姑娘原来这样年少,真让人刷目相看。我听闻市面上卖的精华水也是你研究的,各府小姐们追捧的藤秋千也出自你手!”   “钱管事缪赞了,我一个内宅里的丫头能有什么见识,不过想法哄主子们高兴罢了。听闻市面上已经出现仿冒的小木筒,钱管事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想到应对办法了?”   钱管事连称不敢当,“你在内宅里不知外面情况,此事中间有许多周折是姑娘所不知,当日徐管事找上我谈寄卖一事,我虽有一定权利,但必竟这木筒和我们店的笔墨纸砚不相关。说来也巧我们少东家瞧着好,拍板做主代售一事。你传话出来说贾府盯上这事,徐管事也不敢经常进出这里,恐查到他家去,少东家还专门找了一处民舍借给他们用,他家大小子辞了工作专门打点匠人和后期处理,他们一家子人,一下工都去赶活,的确辛苦,所以在利润分配时多让他占一分。我这边另辟了地方供加工,往来都是我店里的伙计,所以舔占有三分,这些该与姑娘说清楚。”   “两位都是叔叔辈的人,替我担了许多,我什么都没做却占三分股,实在不安,下月请把我的股份降到一成,另两层两位叔叔分了,我绝无怨言。想当初的精华水、藤秋千都被外人仿去挣钱,我一毛钱也没有不也得受着。”   “这个事我和良达已经商量好,雪雁姑娘就不用管了。再说这个小木筒,当初良达带你的话说过早晚会被仿制,第一批多做些,我俩商议先做一百个成品,一百个半成品,可我们少东家说发明者让你们多做些,这也叫多做?他垫了银子给我们各做了一千个,没把我俩吓死,万一滞销怎么办?幸亏这东西一上市销量就好,不对是还没上市就有订货的,光贾府的几位爷就了五十几个。这个一火连带着我们店的其他东西都比往日卖的好,少东家得意的不行!前几日有伙计看见其他铺里也有卖的,我特意去看,外表做工也算精致,很难区别。少东家说不行只能从木材做文章,把普通的木料改成红豆杉,价格再往上提,数降量下来,别人就是仿也费钱。姑娘昨儿捎信说看数字,泼水,这个只能防找事的人,却防不了仿制的人,有一二家仿制,咱们的销量就会下降。”   徐良达也搭话:“这两家价格也比我们的便宜,我们是不是要把价格降一降?”   “价格暂时不降,现在鱼目混珠,我也没有好办法。咱们这个都是从送礼人开始的订量,一开始往来的都是达官贵族,他们的优点在于不缺银子不会轻易换家。流失的是常逛街市的中层人群,你家少东家的意见可以考虑,但太贵重了。我当时想它就是为了方便携带,没想让它成为古董,可以限量做一些,筒外壁用刀雕刻加以区别。咱们正常销售的筒不能再多做,从现在开始按订购的数量做,库里备用几十个即可。我再想可以在拴筒的绳上下点功夫,练剑的人不都有剑套、剑穗,有人打络子十分好看,我看找轻薄的料子做个套子,就是这样,我就着茶水在石桌上画了罩筒的套子,就是单肩包的缩小版,强调带子一定要用结实的麻绳,但麻绳要染上色编制,还要配上套的颜色。价格上再加100铜钱,老客户来优惠50铜钱……”   “妙,这方法妙!不但不降价反而涨价,我看在套子上统一印上‘万”字,就像老字号的标志!”随着一句赞叹从前面铺里走出一个年轻男子。    ☆、天马行空的万少爷   这人就是万宝斋的少东家,我扫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装羞涩。   “你是雪雁姑娘吧?恕我鲁莽了,不过这里都是长辈不算私下会见。我刚听你的建议甚好,于妈妈不是管织线的吗,正好,帮忙选选材料编样子,今儿就订下来,三日后咱们就推出!”   “这个方法也是可以仿的,还能再风光一二个月,勿必不可大量生产!”我提醒道。   “你真后宅里的丫头?嗯,我请你来我家给我打理店铺怎么样?”   “咳咳咳……”我狂咳,惊的抬起头认真地看这个少东家,没病吧,谁见过因为一句话,让女孩儿来给他管理铺子的?让旁边的钱管事情何以堪。“少东家抬爱,我是签了死契的丫头,连出府都是偷偷溜出来的。”   少东家眨着那双天真的大眼睛,歪着脑袋问旁边的钱管事:“签死契的不可以赎身吗?”   钱管事:这……看主子吧,你补银子也得看主子,主子心善把卖身契还了你,你就自由,不还你也没办法,当初签契的时候都写着生死无论。”   “那就是有口呗,雪雁你家当初收了多少银子,你翻倍还给你主子不就行了!这生意不是有你分利嘛,不够?要不我先借给你。”   我哭笑不得“我进府的时候只有五岁,不知道自己卖了多少银子。主家待我很好,也不好意思开口问。”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把银子给她你就自由了,想去哪里去哪里多好!”   我悲凉道:“就算我有银子赎身,就算主子放我,举目无亲,我去哪里?”   “少爷,少爷,你也得体谅我们这些下人,尤其她是一女孩儿,一切要从长计议,她如今想挣些外块,你怎知她不是为以后打算?少爷你心地善良,以后有需要你帮衬的地方,现在还是好好打算打算生意吧!”钱管事连哄带劝的安抚下少东家。   于妈妈有眼色的拉着我:雪雁不是想换身装去办事吗,当家的衣服可准备了?走,咱们去换衣。少东家,我们出府是有限制的,我们先要去办事,等闲了再聊!”说着拉着我朝一个房间走去。   进了屋,见桌上放着一叠新衣,于妈妈拿起来递给我“姑娘去隔断后面换,我给你守着门。少东家的话你别见怪,咱们府里不是有个‘混世魔王’嘛,这个也是。东家坐拥家资万贯,南省北省都有生意分号,唯独子嗣上不如意,四房夫人总共生了六个闺女就这么一个儿子,宝贝的很。从会走路就请四个武林高手贴身守着,现在也有暗卫跟着,只是咱们寻常人看不见都在哪里躲着!少东家的娘听我们当家的说很明世理,就怕少东家从小在脂粉堆里长大不成器,早早就给他自己移了院子,请老师。少东家脑子聪明,读书举一反三,就是行事没什么章法,说的做的常让人扉疑所思,可能是受他老师的影响,他老师的学问那是有名的,但性格怪辟也是有名的,万家是花了好大一笔钱才请到……”   我边换衣服边听万家的秘事,万少爷人是怪异了些,心地看来挺善良。我换好衣服走出来笑着说“我哪有什么资格怪少东家,刚听于妈妈说,这样的人大都有奇才,不是凡人!”   “哟,你也这么说,我们当家的也说少东家是经商奇才,脑子转的快、市场抓的准。”   ……   出了万宝斋后院我和于妈妈作别,约好末时在这里汇合。我一个人慢慢地遛达,我先要去忠善堂与孙大夫沟通一下黛玉的状况,今天这时候去不知道前面排了多少人,脚下加紧了步伐。正走着,忽然脚下飞来一块小石头,我没在意,继续走,又一块石头打着我脚前。我抬头左右看看,不知道是谁在捣蛋找事,一眼望见斜对面一脸堆笑万家少东家。我一愣,我和他刚认识没交集,他这是找我?我莫明的用手指指自己,那意思你找我,万家少爷站在阳光下,眯着眼睛,快乐地点点头。我耸耸肩指指天上的太阳,那意思太晒你过来。其实我俩的相隔不过十米,却像两个聋哑人一样比划交流。他越发乐的阳光灿烂,快步走了过来,“你不会说话吗,叫我过来就是了!”   我白了他一眼,“应该是我问您,有事你叫我一声扔小石头干什么?”   “我不是想当街叫你名字不好吗,你去哪儿?我陪你去!”   “万少爷,你不用读书上学吗?跟我走算怎么回事。”   “我老师说天太热,晚饭后才上课,白天没事!”   我听着一乐,“还第一次听说晚上上课的,你老师真有创意!你没事也不用跟着我,我去药房抓药,不是去玩。”   “你去哪家药铺?你不是不常出府么,这街里街外的路我都熟。你给谁抓药?是你还是你主子,她得了什么病?……”   话痨,我看出来了,于是抬脚就走,不再跟他多说,跟他说起来估计就是没完没了,什么也不用干了!   “喂,你等我一下,路我真熟……”   奇了怪他堂堂富家子弟,没事跟着我干什么,虽然我是女孩儿但也不是黛玉那样的天姿国色,加在一起总共说过二句话,有交情吗?   “雪雁,你穿男装比女装好看。”   “万少爷,你说你找个凉快地方约上几个朋友谈诗论画、听戏、听书干什么不好,跟我一个下人走什么劲!你小点声,再嚷满大街人都知道我是女的了!还有我在外面叫我含烟,别叫雪雁。”   “含烟?这名字好。听戏都腻烦了,谈诗论画是雅事,可我不喜欢,我就喜欢跟着老师四处走,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在贵州,你知道贵州不?”   “不知道,你说的外省还有名山大川我一个也不知道,你跟我说就是对牛谈琴,瞎耽误功夫。”   “噢,对,你出不了府。可我怎么就觉得你跟那些内宅的小姐丫环不一样呢!看你鼓捣新玩意的心思就不是一般女人可比的,你还发明过什么?咱俩合作啊,你出点子我出钱,我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女人多。”   我再一次站住看着万少东家,这家伙的思维跳跃,他是通过什么知道我和一般内宅女人不同?我的思想比她们前卫了几百年,我不过拿着后世的东西往这里安,照猫画虎。我没头没脑地问他:“你几岁?你家的生意你做得了几分主?”   “啥?你的意思我的年纪小做不了主?告诉你,小爷十三了!万宝斋就是我名下产业,那个茗宝茶楼也是,这两处不够,万家南北六省的生意以后都是我的,你说我能做几分主?”万少爷以为我小瞧他,忿忿不平的显摆他的家产。   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忍不住想乐,“小点声,声怕别人不知道你家多金似的,小心被人绑了你去!我的意思你还未及弱冠,你家大人肯放手让你打理生意?我没问以后,只问眼下。”   “嗯,嗯,别的生意我还做不了主,但万宝斋我十岁的时候就归我管了,大到进货选品,月底盘帐,小到安排伙计都经我手。”   什么?十岁接管万宝斋,这店在金陵是数的着的老店,分店不下四家,就归这毛小子掌管了?他这是要上天啊!转念又一想,店里有掌柜的还有管事看着,没有大事都是按部就班,他也不用操心出力。不过到底不能小瞧了他,光是每月的盘帐、选货进货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你瞪什么眼睛,小爷眼光好着呢,算盘不比帐房先生打的慢,你会打算盘不?”   我心虚地有点出汗,算盘,我还真学过,不过多少年没碰了还会不会自己都不敢肯定,在他面前露了怯有点不服,“算盘啊,不会!光会打算盘有什么,姐会的比你多着呢!”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的多,所以才想咱俩联手!不对,你是谁姐啊,”   “我十五,比你大当然是姐姐。”又一想他的身份,好像不妥,不等他反应赶紧走人!   “你别跑啊,等等我,我给你领路!”   ……   这尾巴我是甩不掉了,爱跟就跟吧,你理不理他,他都在身边叨叨,“你别叫我少东家,像我多大岁数似的,也别我叫少爷多生分,叫我名字呗,我叫万宁睿”   “开玩笑,我敢叫你名字?别说你爹娘,就你六个姐姐知道了也能撕了我!诶,你六个姐姐是不是都怕你?”   万宁睿眼睛一暗,“是怕吗,不知道。反正从小她们都躲着我,不跟我玩也不带我玩,我看好的东西都让给我。”   “可怜的孩子!你在你们家就是个太阳,你少根头发她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还带你玩?要我也躲着你!”我怜惜地拍拍他的肩,能想像的出这小子从小金贵的孤单。“姐给你建议,给你现在的老师放长假,你家又不缺银子养着他,找一个好一点书院去上学,把你的身份瞒了。不一定学什么,但都是和你差不多的年纪男子,学也好,玩也好,总比你现在要好。”   “以前去过学堂,打过一次架,家人就再不让去了,专门请了老师只教我一个,爷爷和我爹都说我不需要考学当官,不必那样寒窗苦读,认识字懂道理就可以。”   “你家太金贵你了,其实小孩子有几个不淘气打架的!你现在大了没有同伴玩多闷,一群小子一起鞠蹴、赛马、爬山、赛舟多带劲儿,你不羡慕?你读书不为当官为找朋友啊,你现在学习有疑惑只能一个人跟老师讨论,在学堂里不一样,一群人辩论,那叫百家争鸣。”   我们两个一路瞎聊,也没有什么主题,一会儿说他家姐姐,一会儿又扯天气。很快到了忠善堂门口,我把万宁睿拦住,“万少爷,你就送到这儿吧,我排孙大夫的号说不上排到什么时候。你说合作的事我会认真考虑,我也希望可以多挣银子,可是我现在真想不出什么可以合作的东西。你容我些时候,有新的想法我会去找你。”   万宁睿意犹味尽的样子,“我认识这家掌柜的,我进去帮你走走后门,孙大夫的号一排排好多人的!”   “不用,我不急,你快回吧,大热天的!”   “可是咱俩还没聊完,我陪你等号省得你自己等无聊。”   不是我无聊,是你无聊吧?我还没等说出来,万宁睿已经窜进铺子里,大声在那里喊:“伙计,给我排一下孙大夫的号,是老客,就问一下大夫用不用调药,能不能往前排一下?真的,你看病人都没来,就问一下几分钟,耽误不了别的患者……”   我还在门外,万宁睿已经替我张罗上,不知道是他找大夫还是我找大夫。他跟小伙计说完又找掌柜的说,磨的掌柜的没有办法,派小伙计去后院问孙大夫。“万少爷,小的认识您,要能往前排我肯定安排,可是,孙大夫的脾气我也不敢打包票,您耐心点,要不坐着喝点酸梅汤?”   一会儿小伙计从后院回来说,孙先生的意思只问调不调药小严大夫就能解答,小严大夫一会儿就过来,客人略坐一下。   “小严大夫是孙大夫的弟子,别看年轻,精通药理,也有实际经验”掌柜的怕万宁睿不知道小严大夫是谁,一会儿见那么年轻,怕万少爷发火。   万宁睿的确不知道小严大夫,他转一圈找我,发现我还在门口,“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要结拜   严子轶没想到问询的人会是我,他记得上次师傅说过眼前的小哥儿是女子,身边这次跟了一位少爷。我恭敬的递上上次的脉案及开的方子,严子轶看了一下方子,问了问病人状况,“按你所述,药方不用换,再吃一两个月,入秋后再添减一些药材。”   跟我料想的一样,谢过小严大夫,叫来小伙计让去配药。狗腿的万少爷挨近我:“你主子给的钱够不够?不够我来给你付。”   我赶紧往边上让了一下,白了他一眼,“你,你钱多的没地方花?”   “你怎么不识好歹,我不是想帮你吗?谁说我没地方花钱,我店里上下几十口人的花销都是小爷出!”   旁边的严子轶还没有走,把万宁睿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不由地乐了,“小哥的这位朋友倒很仗义,药虽用不了多少钱,难得他为你考虑。”   “对,对,你看小严大夫多善解人意,小严大夫你人真不错,医术还好,中午我吃你吃饭!”   “请我吃饭?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医术好,我还没挂牌出诊啊?”严子轩一脸的不解。   “掌柜的说你医术好,我看着也不错。不是因为一句话吃饭,是投缘。刘关张桃园结义也不过认识一日,可见缘份到了不再乎时间!”   严子轶“啊?”了一声竟说不出别的来,一脸懵相。我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心说让你搭茬,这是话篓子,保不齐一会儿拉着你结拜。   忠善堂的掌柜是个玲珑的人,见严子轶在那里十分尴尬走脱不了,就过来询问,一听是万宁睿要请吃饭也是一愣,谁也料不到万大少爷一言不和就请人吃饭,这是什么套路。转念又一想严子轶也不过十七岁的半大孩子,天天跟着孙大夫学医辩药十分辛苦,偶尔任性出去玩玩也好。“子轶,这位万少爷是前街万宝斋的少东家,他请你吃饭就去吧,孙大夫那里我替你说说,就是你叔父二当家的也会同意,去吧!”   这……   “什么这那的,你叫子轶,我叫万宁睿,这位也是我今天刚认识的兄弟叫含烟。”   严子轶终于明白我爱理不睬万宁睿的原因了,原来不过刚认识,哪里就能接受他的好意,偏偏这位热情似火。   药配好了,万宁睿蹦着去替我拿药。严子轶小声问我:“你在哪里认识的万少爷?”   我一翻眼睛,“大街上捡的!”这兄弟不过跟我说过二句话,就跟上我了,让我怎么说在哪里认识的,在大街上搭讪,就是街上捡的!   “街上捡的,啊……”严子轶今天见了鬼,一个二个说话都不着四六。   ……   一品居的雅间里,万宁睿滔滔不绝的散讲,我和严子轶很局促,他知道我是女的,跟陌生女孩子同桌吃饭还是第一次,不敢拿正眼看我,只盯着万宁睿,偶尔眼风轻轻扫过我。我是碍于身份,一个金主,一个大夫,一个下人同桌共食,这要让外人知道了还了得,等级森严,主子和仆人那是有区别的,我可不想被人打死。   “子轶兄,你知道我家卖的小木筒不?知道对么,现在金陵没几个人不知道。这玩意就是含烟的点子,还有那个精华水、藤秋千都是出自她,你家里没有姐妹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六个姐姐一个妹妹,她们都喜欢的了不得,说她是不是个人才?”   “嗯,是人才。”严子轶点头。   “你说我跟她合作是不是好事?你让她想想有没有什么医的学上的东西可以发明?到时候算你一个,咱仨人合作……”   我赶紧叫停万大少爷,“打住,打住。你以为我是万能通啊,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你说的那些东西不过是合理利用,不算什么发明。我去忠善堂干什么?对啊,看病,我要有那么大神通我自己给人瞧病得了!”   “含烟,上次我听你说过你把五禽戏改成什么体操,还会推拿按摩,这些都是医学上的,不通医理做不来。”严子轶很认真地加了一句。   “着,我就说含烟是人才!”万宁睿兴奋的一拍大腿。   我说过?噢,第一次见孙大夫时是提过,那时情急孙大夫说黛玉寿命不能长。我一眼又一眼看着严子轶,他不是不知道万少爷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还往里带我,什么意思?严子轶被看的直毛,这小丫头眼风凌利,可他没说谎呀,上次他还建议师傅收这个丫头当关门弟子哩!   “我不是想让你发明什么,就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学医,给我师傅当个关门弟子,师傅说你的悟性应该不错。”   “啥,收她当弟子?开什么玩笑!我这谈生意合作,你怎么撬行!”万宁睿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怎么了,怎了这是,弄得我一头雾水,难道今天是我的幸运日?一个非要跟我合作,一个想让我进他师门。“我,我,我不学医,我,我,我胆子小,我,我……” 我结巴起来。   “哈哈哈……”那两个人这次很合拍,同时大笑起来。   别闹,我真学不了医,我害怕打针,讨厌吃中药。”   “你说的打针是什么?是针炙吗?”一说起医学,严子轶两眼放光。   “才不是针炙,我老师曾跟我说过海外有其他国家,他们是蓝眼睛、白皮肤、金色头发,他们治病就打针,把药物直接注射到身体里”万宁睿认真地说。   “怎么注射到身体里?你详细点说说。”严子轶发现了新大陆,可惜万宁睿也不知道怎么注射,他俩同时把目光看向我。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从前家里请的私塾先生游历过边塞,我听他说过海外的人自己研制药物,和我们的中药不同,可以做成片剂,也有针剂,针剂就是直接注射到皮肤上,至于怎么扎,扎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既然叫打针,我想可能向像用针扎人那样疼,因而很恐惧。”   “不可能随便扎,咱们的针炙讲的是穴位,那个打针会不会也是扎穴位?”严子轶分析着,这下我把嘴巴闭成了蚌,不想多嘴。   万宁睿说:“等我问问我老师,他可能知道的详细些。子轶兄好学进步,将来肯定也是个好大夫。对,刚你说含烟琢磨出来的体操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用的?”   显然严子轶也不清楚体操是什么,只能知道根据五禽戏演化来的,对身体肯定有好处,两个人又都把目光聚向了我。我拿着筷子扒拉菜,装做听不见,我要在解释一□□操,万少爷就能让我当场做几节,做几节倒没什么,问题是我伸胳踢腿的好看吗?   一边扒拉菜饭一边说,“两位少爷,我快点吃不等你们了,我还得回府交差。”   “你回了府我怎么找你?你看咱仨聊的多投缘,要不咱们也结拜吧!”   咳,咳……我和严子轶同时咳了起来,这不是捣乱吗,明知道我是女的结什么拜?严子轶也知道我是女的,但以为万宁睿不知道,也不好挑明。“万少爷你这不诚心让我下不来台嘛,明知道我身份就是一个下人,结什么拜!要不你俩拜吧,我当见证人。”   “万少爷好意原不该辞,咱们都在一个城里,以后相聚的日子也还长着,不如在相互品品性情,匆忙结拜以后若不能真心相待岂不是白费!”严子轶补充。   “行吧,日后就日后,我找子轶兄方便,你找我也方便,就是咱们想见含烟费了劲。要我说我出赎身的银子,含烟以后跟着我混,我肯定不拿你当下人,只当兄弟。”   “我要赎身也是我自己赚银子,在说现在我也不能离开,主子她身体不好,身边没有可信的人,我这时候走无意于落井下石。我和你们地位相差悬殊,不要再提和我结拜的事了!我也欣赏两位,若有机会出府我会再来找你们。”   “听说你这次出府还是偷着出来,又不能去找你,真是苦恼!”万宁睿搓着手。   “两位若什么事可以捎信给我,信就托给万少爷店的管事,他家里的在我们府上,也不是很难。”我开解道,有人真心想和我做朋友,我心里多少有些感动,不忍心一味的拒绝。   严子轶忽然眼睛一亮,“既然可以捎信,与其托来托去不如弄两个信鸽,咱们可以随时通消息,和见面也没有区别!”   “信鸽,这主意好!我家里有,一会儿回去就抓两只给含烟,子轶也给你两只,咱们飞鸽传书,这个好玩!”万宁睿说的好像他家是养鸽子的,随便抓。不管什么时候好的信鸽都不是随便就训练出来的,也不是所有的鸽子都能叫信鸽。万宁睿说到兴奋处,推门出去喊,“谁回去,准备四只信鸽……”   严子轶莫明其妙万宁睿跟谁说话,我却知道这一定是跟暗卫,话说暗卫一直都在哪里,我怎么一点没有发觉。严子轶用手指着头小心翼翼地问我,“万少爷这里没有毛病吧?他这是……” 我撑不住乐,却故做神秘的回,“谁知道,要不你给他号号脉?万一真这里有毛病,咱俩岂不更白痴!”   严子轶当了真,怔怔的回想万宁睿的言行,越发不能确定。万宁睿喊完转身回来,“你俩嘀咕什么呢?子轶兄,你怎么又绷着脸?含烟你笑什么?”   我忍不住想打趣他俩,接话道:“我啊,想起一个笑话,一头猪从圈里逃出飞快的跑,却径直朝一棵树上撞去,死了。为什么?”   “这猪真是奇怪,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还自杀?一定是视力有问题。”万宁睿说。   我又看看严子轶示意他回答,“不是猪的视力不好,就是它慌不择路。”   我摇摇手指头,“不对,不对,是这头猪的脑子不好,不会脑筋急转弯!”   啥?猪不会脑筋急转弯,什么叫脑筋急转弯?两个人非但不笑,还煞有其事的来求证,我的笑话瞬间变得只有我一个人能笑的冷笑话,我眨了眨眼实在没法解释,“你俩慢慢琢磨吧,我先走了呵!”   “等等,咱们一起走,你说这个是笑话?什么呀,一点不好笑!”    ☆、约定   左捂右藏的拎着两只鸽子回府,黛玉和紫鹃都奇怪忽巴怎么养起鸽子来了?黛玉嫌弃鸽子咕咕地叫声不好听,跟她的鹦鹉没法比,这话说的两只鸟就不是一回事。紫鹃和王嬷嬷看着两鸽子肥肥的,一边小声的研究清炖好还是红烧好。我本想把鸽子的来历告诉她们,又怕黛玉多想,好像我出去只是为了自己。我推说鸽子是我用来联系锄药的,“总不好老是让宝二爷捎话,也不好老去角门见小厮,万一哪天被婆子们看见,咱们院子的脸就丢净了!这次拿了两个月的药,没事我也不冒那个险出去,害你们一天替我提着心,我告诉锄药他爹,以后咱们的分红帮着兑换成银票,让鸽子带进来。”   王嬷嬷口里念着佛,“鸽子带稳妥?万一它被别人射杀了,我们找谁要去!”   紫鹃觉得王嬷嬷说的有道理,她也不放心,黛玉却说,“锄药家离咱们这里能有多远,这府里又有几个会弯弓射箭的?依我看丢不了。本来雪雁常出去就越曁了,为着我的病也没办法。至于攒私房银子,虽然是好事,但和咱们的安稳相比我宁愿不要去挣这个钱,怎么的也还至于像岫烟那样。”一时大家都默不说话,谁都知道邢岫烟生活的窘迫,一个大家闺秀那样生活让人怜惜,说不得她还算命好,攀上薛蝌这门亲,以后生活还是有希望。   我最见不得大家沉闷,没话找话说“这次出去知道一个趣事,说给你们听。这金陵城有个万家,坐拥万贯家财,南北六省都有他家的生意买卖,那个咱们合伙代卖的铺子叫万宝斋,就是他家产业之一。偏他家子嗣不厚,太爷娶三房还有侍妾两三个,闺女生了一堆就万家老爷一个男丁。到万老爷娶妻时也不含乎娶了四房,前前后后生了六个闺女,才添了一个公子,真是万花丛中一点绿。这个公子从小宝贵程度你们可以想像,那是要星星不摘月亮,万老太爷还健在,生怕谁能害了他孙子似的,从江湖重金请了四个武林高手贴身护卫。就不明白了当初还是一个小奶娃子,谁还能打他似的!弄的他家姐姐们都不敢靠他边,万一有个风吹草动都吃不了兜着走。咱们宝二爷得老太太和夫人宠爱已是够金尊玉贵了,这个万家少家比之还过,什么都专门的,隔绝空气一样。按理,这样会养出一个唯我独尊的纨绔来,亏他有个明事理的娘,又延请了一位见过世面的老师,这孩子除了天真一点外,倒不娇纵,今年十三岁,已经掌管了几处铺子的生意,好像还有几分商业头脑,就是言语无状,颠三倒四。”   王嬷嬷接茬说:“这个孩子真是大福气,也难怪他家紧张,高门大院明里暗里争宠的手段多着呢,没有他,家产几个姑娘平分,少不得族人堂兄弟都有份,有了他别人都得靠边,可不是遭人惦记?万家太爷这是防患啊!”   黛玉感兴趣的说:“言语无状也不见得不好,大抵从小没伙伴跟他争论玩耍,他想一出是一出。不知这少爷身体怎么样?”她由已度人,贾宝玉经不得风雨,所以她想着万少爷也应该这样。   “他身体怎么样不知道,好像关于万少爷的事他家口风紧的很,他也不和人走动,等闲都不知他长什么样性情如何?咱们能在万宝斋代卖就是这位万少爷拍的板,因为于妈妈我才知道这些事,再多的我想她也不知道。”   我们议论了一会儿万宁睿,万宁睿在家不停地打喷嚏,旁边一个黑衣男子说“小少爷,我给你号一下脉,怎么一直打喷嚏?你今天又去搭讪陌生人,让太爷知道又扣我们银子了!”   “影一,你不说我爷爷哪上知道去?再说一个小丫头片子,一个呆傻的学徒能有什么危险?反正今天我挺高兴。”   影一脸一抽,太爷那么好胡弄?除了他们四个贴身保护,还有不知道几个在外围跟着,他师傅早就警告过他们,别以为一个小屁孩就放松,太爷还另聘了一些人在外围盯着你们,总之万少爷一根头发不少,你们好过,师门也好过,万家不差钱,但少一根毛差事砸了,都不好过。这些他不能跟万少爷说,他现在大了有主见,玩藏猫猫躲他们的事也不少干,他们师兄弟四个在师门里武功是拔尖的,四年前换过来围着一个小屁孩转,小少爷给他们四个重新改了名,影一,影二,影三,影四,自从知道身边有他们四个在,有事没事就叫他们出来,天上地下胡侃一通,你要不接茬还好,一接荐可就没完没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话。这不小少爷问了能有什么危险,按照经验最好闭嘴什么也不说,你说有,他会跟瓣扯,说没有也能捎来一堆话。   “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交到朋友,老师说我得多和人交际,含烟——就是那个小丫头片子也这么说,她还建议我去书院,她说同龄人一起可以做好多事,想想挺带劲。影一,影一,你怎么又走了?上茅房啊,那行你去吧;影二,影二,你出来,什么,你肚子不舒服?影三,影四你俩出来一个……”屋顶上,影卫四个大眼瞪小眼,“影三你下去,小少爷要给你讲故事,以前你不是很喜欢跟小少爷说话的嘛?” 影三不干了,“大师兄,说好了咱们排班陪少爷说话,你怎么又溜了?再这样我跟师傅说你不愿意呆在万家。”影一一听急了,“谁不愿意呆在万家了?那什么我不是不擅言谈嘛!” 影三鄙视的看了一眼影一,“跟小少爷在一起还用你擅谈?!我在众师兄弟里也算话多的,可跟小少爷还是比不了,他的话儿多的象长江的水滔滔不绝!” 影二搭话说:“这人就没有完人,万家这么有钱可就是命里少儿子,要多几个儿子,哪里就把小少爷精贵成这样,从小到大连个同伴都没有,也怪可怜的!” 影四说:“人家要儿子多还能用咱们专门看护?偷着乐吧万家给咱们的工钱丰厚,吃穿用都是上等的,想想咱们师傅风里来雨里去的哪有我们过的舒服!”一提到师傅四个人都不好意思。他老人家开镖局,还不是为了他们师兄弟都能过上好日子,走镖的日子苦,饥一顿饱一顿,遇到青茬少不得刀尖上舔血。影一飘身跳下房顶,脚步轻松进了堂屋,不就是少爷话太多吗,比那些书呆子有趣,这样想想也挺好。   万宁睿尤自抚琴,一下又一下,有一搭无一搭,老师今天会客喝多了,课也没上。他心里此刻正充满等待,等待他的信鸽飞回来,琴好像不是乐器倒是陪他说话的伙伴。“不是说好了,回府就放回鸽子吗,怎么忘了?”他叹了一口气。   我和黛玉她们扯着闲话,外面小丫头报“宝二爷来了!”我和紫鹃、王嬷嬷赶紧起身迎宝玉,宝玉落座后说起外面卖竹筒一事,“外面的人又拿你的点子挣大钱了,今儿才知道这玩意这么受欢迎,悔得我和贾兰直拍大腿,早知道多做几个,光学里就能挣不少银子!”   紫鹃掩口笑道:“二爷快别怄雪雁了,她这会儿比你还悔,你这两日没来不知道,链二奶奶把状都告到老太太那去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多吃里扒外。说来雪雁真是冤,主意是她想的没错,可是经那么多人的手,改良的办法也是外人想到的,有什么理由去拦人家做买卖?咱们也是花钱从人手买的,人家出于礼节也好出于好心也好,就招呼一声再有人要直接去万宝斋买,看人家经营有方挣了银子就红了眼,一顶大帽子扣过来,还不知道连累没连锄药,这事当初是他爹帮找的匠人。”   宝玉听了不由有些怒气,“凤姐姐是掉钱眼里了,我们哪里知道这东西能挣银子?林妹妹给贾兰的时候有几个人不知道,是她自已没有商业眼光,凭什么告状?等我跟老祖宗说去!”   “二哥哥,你可消停些吧,到底事由雪雁起,你知道我寄居你们家,要是能为府里做些事,没有不愿意的道理,只是这件事上真是想不到!”黛玉叹气着。   刚说着两句袭人来找,“快回去收拾收拾,老爷叫你书房去,也不知什么事,快去吧!”宝玉自来就怕老爹,一听老爷叫你,脸立刻白了“你快让小丫头们通知夫人和老祖宗!”黛玉也慌了神,口不应心的安慰,“你别急,舅舅未必就训你,最近学上大儒也夸你进益了,再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训,你越懦怯舅舅反而生气!”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走了,黛玉免不了提心,坐立不宁,起身要去贾母那里,“在家坐着也是着急,不如去外祖母那里,有事好先知道。”我和紫鹃对望了一下,紫鹃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暗然,情根已种想改弦易章难啊,我跟着黛玉去了贾母那里,倒把放鸽子回去的事忘到了脑后。   贾政找宝玉过去不过也是问问小木筒的事,宝玉不敢撒谎原原本本把他知道的说一遍,政老爷一张老脸沉静如水。宝玉怕事情牵扯到黛玉,又说“林妹妹屋里的小丫头不过弄些玩意想讨林妹妹欢心,原本也没当什么,是我和兰儿看着新奇跟着要了一个,谁知道这个还能拿来做生意,若说那丫头和府外的人勾结,实在冤枉,若存了挣钱的心事何必让府里的人知道?林妹妹更是大门不出如何知道外面的事?”   贾政冷声道:“你林妹妹那丫头听说识字,回去告诉你妹妹别太宠着下人,也别在教她读书了,识几个字伺侯主子够用,免得她仗势而娇,败坏了你妹妹的闺名!我知道你林妹妹论学识和礼仪,断不会做这样糊涂的事儿。” 宝玉忙答应下来。又说:“听说前儿凤姐姐在老祖宗那里告了状,林妹妹才知道小木筒在外面大卖的事,已经重罚了那个丫头。不许她再胡乱制造东西。”    ☆、众人拾柴   第二天被鸽子咕咕声吵醒,才想起和万宁睿的约定,一骨碌爬起来,也未梳洗,操起纸笔匆匆写了几个字,把字条卷好绑在鸽子腿上撒手放飞,鸽子一点流连都没有展翅飞走,留下笼中的另一只来回咕咕地叫,我才想起从昨天回来一直没有喂食,怪不得那个家伙丢下同伙急急地飞走,不是饿跑了吧?   万宁睿终于找到了每天的乐趣,那就是飞鸽传信往返于含烟、严子轶两处。上次他去给严子轶送鸽子,他问,“含烟那天讲的笑话你琢磨没有?”   严子轶摇摇头,万宁睿一撇嘴“我说给我老师听,老师说人家这是影射咱俩是两头脑子不会转弯的猪!你想啊,猪跑了撞树上死了,脑子不会转弯——是说笨死的!”   严子轶恍然大悟。   虽然才明白被含烟影射成猪,严子轶和万宁睿却没有恼怒,反而觉得可笑,万宁睿说:“我就知道她是个有趣的人,有她在肯定不寂寞!”   严子轶想提醒万宁睿含烟是女子,这样交往下去是不是有损姑娘的闺名?又一想含烟行为举止磊落大方,不似一般女人墨守陈规,心里说不出是担忧还是欢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还是不说吧,这样装糊涂还能时时见面。一时又想到万宁睿说的海外医术,忙问“宁睿,你可曾问过你老师,打针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了啊,可是我也没听太懂,就是把药物直接注射到人体,通过血液流动到达病灶处,什么静脉动脉,我也闹不明白。你要有空到我家去请教我老师吧。”万宁睿再聪明没有涉及过医学,自然听的云里雾里。丢下这个话题又自语:“含烟的鸽子还没放回,不知道怎么回事?要是鸽子回来,你可有话跟她说?对,你可以让她教教你什么是体操,我要问问她还有什么有趣的问答笑话。”   严子轶的志向就是做一个好医生,关于医学上的事他很愿意刨根问底,打定主意要去好好请教一下什么是打针。跟着师傅学的都是稳妥、谨言慎行,生活里从来未曾遇到像万宁睿这样张扬的人,也没有像含烟那样行事磊落的女子,内心世界像一片平静的湖水里,忽然投入两枚大小不一的石子,荡着不一样的圆晕,生活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鸽子每天早上准时的开始‘咕咕咕’,扰的我和王嬷嬷不胜其烦,最后我想了一个损招,晚上在笼子外面罩上一块黑布,这样早上就安静了。王嬷嬷笑的不行,当笑话讲给黛玉和紫鹃听“难为她怎么想到的,还说想把鸽子和您的鹦鹉挂一处,让鸽子受点教育,学学说话和叫声。” 黛玉闻听忙笑着说,“让她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别鸽子没学会说话,鹦鹉倒学会了天天咕咕地叫。”我拎着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的清楚,却故意装没听见,我也就那么一说,还真能把它们放一块去!鸽子再没用还是信鸽,万宁睿一天一传信,挂在廊下让外人看见成什么了。想到万宁睿,不由心里好笑,这孩子的确太寂寞了,第一天把鸽子放了,很快就见的回信,责备我不守约害他担心,又啰嗦了一堆做木筒套的细节,说是成品三日后就可推向市场,他预期仍会热卖等等写了满满二页。我赶紧回了他二行字:‘以后言词简洁,鸽子载不动;一天只早晨一次,其余没空。’他回:‘为何每天只能早晨放鸽,是不是放它们回来吃早饭……’呵呵,这小子学精了,我早晨起来在院里活动活动身体,顺便把鸽子一放,我说的真是‘去吧,回去找你主人吃饭,吃饱了再回来!’   日子在平静中过了月余,我老实的不能再老实,就是跟着黛玉出去也是默默少言,和以前的雪雁无二,宝玉和园中姐妹都道我是被吓破了胆,再也不敢研弄奇巧东西。黛玉说,这样挺好,大家都相安无事。宝钗假惺惺地拉住我的手,“雪雁这丫头我瞧着机灵,林妹妹也别太拘着她,她若再想出什么新奇东西,只管到我那里去做,就算有什么事由我哥哥兜着,再说她做什么新奇东西最先受益的也是咱们。”其他姐妹都道宝钗善良,只有紫鹃眉毛挑了一挑,如果没有之前宝钗到我们院要木筒方法的事儿,紫鹃也会一样认为宝钗明理大度,如今再听她这话,分明是有私心。我故作扭捏状“宝姑娘说的雪雁心里感动,我们姑娘也只罚我一次再也没有重说过我。我只是赶巧不见制出受人欢迎的东西,不是真聪明,若论聪明不及各位姑娘半分!”   宝钗夸我机灵,黛玉顺势夸宝钗的丫头莺儿手巧,编制的花蓝别致漂亮,我灵光一现,陈应龙上次交与我的珍珠还没有制成东西,算算他说他姑母的生辰也快到了,何不向手巧的莺儿讨教?   莺儿手里的柳条左别右插很快就成一个好看的花蓝,然后大方地说,“拿去吧,难得你朝我要东西!”   我接过花蓝不停地夸赞:“姐姐手真巧,打绦子、绣花也肯定不在话下!姐姐这柳条除了能编成花蓝还能编动物型不?”   “你的脑子就跟别人想的不一样,你说编动物我没试过,但竹叶和苇叶可以编成蝈蝈,以前我姥姥给我编过,我想想也许还能编出来。”   我眨眨眼崇拜的说“姐姐你等着我回潇湘馆去摘竹叶。算了,还是你跟我去,我不要花蓝了,姐姐教我编个蝈蝈笼子就行,等我自己去捉蝈蝈!”   莺儿笑着指了指我,“看你淘气的,怎么跟小子似的喜欢斗蝈蝈?那个笼子不难,等我编给你就是了!”   我狗腿地上前给莺儿揉肩膀,“姐姐不知道我是个急性,别等哪天了就今儿你略到潇湘馆坐坐,我跟你学学怎么编。我去跟宝姑娘说一声,你们姑娘菩萨似的肯定答应。”   薛宝钗在里屋出声:“你倒会说话,罢了我就去潇湘馆散散。”我闻声赶紧向里屋说:“就知道宝姑娘心善,不忍心我大热天起急!”   薛宝钗、黛玉坐在西廊阴凉下拿着花样子绣手帕,偶尔看一眼我和莺儿编蝈蝈笼子,黛玉对宝钗说“姐姐看看,前几天刚说她吓破了胆,你看看可有吓着了?雪雁,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编笼子我不反对,但你要捉蝈蝈回来吵,我可不依,到时候叫妈妈把你的蝈蝈扔出去你可别哭!”   我不及回头只说:“姑娘别吵我,我跟不上莺儿姐姐的步骤了,咱院子不让放,等我送到怡红院给宝二爷,我偶尔去看个热闹就行!”   莺儿笑道:“到时候你可别说是我教你编的,要不袭人她们好骂我了,宝二爷好热闹不嫌吵,袭人她们肯定嫌吵!”   我眼珠不错的盯着莺儿手上“你认真点,我可要的是苹果一样的笼子!”   苹果一样圆的笼子编好了,我怕忘了步骤,还在纸上用笔一步一步地画下来,宝钗她们都笑话我和宝玉一样凡是玩的,异常认真仔细。晚上在屋里拿着笼子和珍珠来回踱步,我初步的想法是想制几个珍珠苹果,可是串珍珠的线让我犯了难,我需要那种细细的铁丝哪里去寻,一般的线没有可塑性也立不起来,用胶水粘上去?胶水也没有。我烦躁不安,心里埋怨陈应龙,没事给我找事,有心丢开不管,好像我还欠着人家人情,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外面首饰铺子里的能工巧匠那么多,偏来难为我。王嬷嬷边往出走边说,“你着了什么魔?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晚上值夜也推给我,姑娘问我怎么回?”   “算了嬷嬷还是我自己去值夜,我实在想不出来用珍珠能做什么,您睡您的。”我接过灯笼往前院走去。   黛玉正在泡脚,抬头见我进来说:“正想打发人叫你,这时候才过来。今儿一天你忙忙叨叨的干什么呢?”   我口打唉声,“陈公子上次拿来的珍珠还没有想出做什么,算算时间好像快到了,有心不管把珍珠还他,可又心虚,一是欠着他人情,二是要还早些还,这个时候还回去,怕误了他的事。让莺儿教我做笼子不是为了玩,是想做一个珍珠苹果,可是我左右比量,没有办法把珍珠固定在笼子上,愁人啊!”   黛玉听了感兴趣地说,“你把笼子拿来我瞧瞧,”我从身上把小笼子拿出来递给她,“我就想这样把珍珠按条条,密密地围成这个形状,做两个上面用红线一系,下面让他配个玉盘,寓意吉祥也能挺好看,可就是用什么才能把珍珠固定啊?”   黛玉摆弄摆弄笼子说:“你是被这笼子圈住了,依我看你把珍珠缝在布上,再想其他办法做个苹果形状,布整体粘在上面就容易了!”   我一拍脑门“林姑娘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紫鹃姐姐帮帮忙找块白布来,我试试缝一下,可用什么做苹果的外形?”   紫鹃也过来,“即然用布缝,我看用棉花最合适,先缝一个形状出来,里面塞好棉花撑起来,再用一层布缝珍珠上去。”   “好,好,这主意好,你们两个简直是黄金搭挡,我怎么没早和你们商量?我愁了半个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你俩一会儿功夫就把我的困扰解决了!”我乐的抱着紫鹃直蹦。   “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你要没有这个构思我们也想不到”黛玉抿嘴笑。   “姐妹们,咱们还等什么行动呗,我去取珍珠,紫鹃姐姐找材料,好姑娘你帮忙画样子缝制,你的手艺还是精致,我跑步也赶不上你!”难得黛玉兴致很好答应了,我赶紧跑回去取珍珠。三个人围坐在坑上,剪的剪,裁的裁,缝的缝,女红方面我只配给她俩搭个下手,忙乎到半夜终于做好了两个珍珠苹果。   第二日我抽空去了一趟浆洗房,把东西交给徐妈妈,托她把东西带出去让锄药交给陈应龙。徐妈妈进出贾府走惯了,带个小东西出去自然不在话下。    ☆、惊喜   锄药到陈应龙的住处送东西,因为他娘一在嘱咐他,雪雁说了这里是贵重东西,万不能经他人手。默言陪着往院里走,一边探着脑袋看着盒子问:“里面什么东西?”   锄药:“不知道,就说是贵重东西要我面交陈公子。”   默言:“含烟能有什么贵重东西,要说是新奇东西可能。跟你说上次的小木筒我一个也没捞着,全让五爷占了去!”   锄药翻了翻眼睛,宝二爷霸道也不会占他们的东西,这个陈公子怎么占小厮的东西?忙陪笑道:“明儿有空我再给你一个,你是喜欢画的还是诗句的?对,我们又新推出筒外的套子,我带了三个,你挑一个先留下来,这次还是含烟的主意但是没经她手。”   默言闻听喜笑颜开,也不提他主子赔他十两银子的事儿,选了一个绿色筒套藏在自己袖子里。“含烟的主意真多,外面都说木筒是万宝斋发明出来的,可我们知道是含烟,这怎么回事?”   锄药唉了一声:“你知道是含烟就行了,千万别去跟人争论。府里因为外面卖这个挣钱,恼了含烟,她如今别说出府了就是大门都不让出来,我和宝二爷也见不着他影儿。不把这事推别人身上,还说不上怎么收拾含烟,我们这些下人有什么办法?”   “你府上如何罚他的?”横刺里陈应龙冷着脸走了过来,锄药忙施礼问安。   “不用多礼,锄药你刚才说含烟怎么了,打他板子了还是罚跪?”   锄药忙说:“没五爷说的那么严重,含烟那脑子多聪明,他在教我方法的时候就料到会出这样的事,外面传木筒是万宝斋研制的事就是他让的。府里人眼红外面挣了钱找事也没办法,不过找个理由罚他抄经书。也幸亏含烟料想到,要不他和我家都麻烦。”   听说只罚了跪,陈应龙脸色缓了缓,“你手里的东西是他让给我的?”   锄药应了一声,把盒子递了上去。陈应龙也不急着打开看,跟着锄药接着闲聊“听你的意思除了最初的几个筒是她的手笔之外,其他都不是。我就奇怪嘛外面卖出那么多,他一个人怎么弄的过来?赶情他是甩手掌柜的,你是跑堂的。”   “是,托含烟的福,把这件事交给我家来办,家里的哥哥专门管这个。外面销的火爆正经的挣了一些银子。”   “哦,我看仿制品都出来了,这个东西很快就满大街都是,你家专出一个人管这个是不是不合适?”   “五爷想到的含烟也料到了,这不又新推出筒套,据他分析还能火个把月,他让我们准备下个月开始降产量,再做其他生意。”   陈应龙怎么也想像不到一个不常出府的小厮,能有这么周详的计划,比在外面走的人还了解市场。锄药把两个筒套也拿了出来,“陈公子别嫌弃,是小的一番心意。”   陈应龙示意默言收下,只瞟了一眼。叫管家拿了银子赏了锄药“你放心,我和你们爷见面不会把你卖出去,安心挣你的银子,含烟这样帮你,你们交情看来不错,你好好照应他。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你方便捎个信进去?”   “陈公子只管吩咐,捎个信跑个腿的事不难。”   陈应龙吩咐默言带锄药先下去喝茶,等他写一封信。默言和锄药下去,陈应龙将盒子打开,里面塞了许多棉花,拔开棉花见一块蓝布系成的包,拎出蓝布包打开,里面是珍珠制的两个苹果,把连把,把上也是珍珠,真是物尽其用,托在手上,珍珠闪闪发亮。陈应龙嘴角上翘,含烟果然有办法,布包底下有一页纸,打开纸是含烟写的,只简单的几句:‘陈公子尚安否?蒙你所托,不敢推委,绞尽脑汁数日,合几人之力才做出这个,苹果寓意平安,不知合不合陈公子的意?可配玉盘装缀,外订制一个高档的盒子。另珍珠有余,缝在小袋里一并奉还。’陈应龙看着字再看珍珠苹果,仿佛看见灯下的含烟来加踱度想方法,也许那双秀气的眉毛曾为此紧锁不展。他提笔写:此意甚得我心,惊喜。劳你多思,多谢多谢!珍珠有价情无价,我欲与你再见再聊天,盼那日,回赠珠一枚留念。”   陈应龙把信交给锄药并让默言送他出去,自己在屋里盯着珍珠苹果看,越看越有趣,含烟的脑袋里怎么有这些奇思妙想?默言送客回来,见五爷托着腮发愣,偷眼往桌看,两个特殊的苹果,全是珍珠啊。“五爷,这是含烟送的?噢,好大的手笔,怪不得说贵重!他哪来的这么多珍珠?”   “我上次装在筒里的,请他帮助给娘娘做一件生日礼物,她做好了送来,有意见?”   “没有,没有。我能有什么意见!侯爷和夫人这些日子正为送娘娘什么礼物张罗呢,前几日还听三爷身边的人说起,说夫人让几位爷都想想送什么好,在外面见到合适的东西只管买下,我还以为五爷又不参与这事了呢,原来您早有准备。”   “娘娘一向偏疼我,她生日我怎么能不送礼物?大小多少是份心意,往年我只送字画,今年是姑母整生,她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宫里的妃子多各领风骚几年,娘娘才三十,已不受恩宠。唉,女子何苦进宫?”   默言不服气道:“不受宠娘娘也朝阳正宫,还有两个皇子傍身,凭她们哪个受宠能怎样?”   陈应龙:“大皇子三皇子年纪还小,姑母如履薄冰。你看咱们侯府统共就那么十几个女眷,还明争暗斗跟个乌眼鸡似的何况宫中!”   说到侯府里的事儿,默言不敢多插嘴,再不好都是五爷的亲人,陈家人丁兴旺,老侯爷一位夫人两位如夫人,总共生了六子四女。正室夫人生了三子两女,陈应龙最小,可按府里男丁排行陈应龙行五,府里都称五爷。前面三位哥哥都已成家,各自有了自已的儿女,乌泱泱地一大家子人。人多是非就多,所以五爷不愿意在侯府里住,一年有大半的时间在这个小院子里过,府里只偶尔回去或者年节才回去探看侯爷和夫人。这个五爷文武双全,才思敏捷又有韬略,皇后娘娘一直对他另眼相看。   ……   我收到陈应龙回赠的珍珠只是一愣,想起与他一起策马飞驰的日子,仿佛昨天。看完信按以前的习惯烧掉,不留痕迹。把珍珠用根红线串起来挂在脖子上当个饰品,一段回忆吧,我能期待什么呢!   紫鹃因问:“陈公子信上都写什么了,看你发了一阵子呆,这颗珠子夹在信里可是赠你的?他必竟是男子,你这样带在身上是不是不妥?”   “信上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我发呆是想起没告诉他合几人之力,他只赠一颗珠子,我怎么给你和姑娘分?我带在身上,时刻能想起和你们一起赶工的情义,它也算是一个见证物。”   “陈公子赠你的,记得你的好就行。你要不过意拿点银子出来,让厨房的柳婶子给咱们办一桌好酒菜,当是你的谢礼。”   “这有什么难,一会儿我就叫柳婶给咱们准备去,咱们现在手里有钱腰粗着呢!悄悄地告诉姐姐,前两日万宝斋让鸽子带信来,咱们又分了五百两银子,万宝斋的管事想的周全写的是张欠条,只要咱们出府拿着欠条去找他即刻能兑换银子,比放我们这里安全。”   “真的啊,这个月分这么多?”紫鹃兴奋起来。   “姐姐,你在贾府签的也是死契?要多少银子赎身?我想把姐姐、王嬷嬷、我的死契都用银子赎出来,跟不跟姑娘是一回事,但最少我们都能甩掉下人的身份。”   “雪雁好志气!你别操心我的,出去了我也没地方去,不如跟在姑娘身边。”   “姐姐,我说了不管跟不跟着姑娘,咱们都把身份赎出来,王嬷嬷说她的是50两银子,我估计咱们的也差不多,等我再攒攒银子有了底气,想个法子把你的先赎出来,我和王嬷嬷的我猜是在姑娘手里。”   紫鹃忽然落下泪来,“我这是怎么了?听雪雁妹妹说赎身份,明明是件高兴的事,我却哭了!” 我上前抱住她说,“我明白姐姐的心情。”紫鹃伏在我的肩上轻声啜泣,我低声说,“姐姐大我二岁,懂的道理比我多,有了一张死契牵着,永远要听人指派,若能跟姑娘一起出嫁,她也不会薄待咱们。可她的病我告诉过你,若她先我们而去,我们的命运岂不是像没绳的风筝,飘到哪里自己也不知道。不为别的,只要一想到让人随便配个小厮,我心里就堵的上,所以必须要赎了身份,最少我们不愿意的事情,谁也不能强求咱们做。”   “你们俩个说什么体已话,还说哭了?林姑娘醒了,我说我侍侯姑娘喝水起来,姑娘直摆手只叫我来找你”王嬷嬷隔着纱窗对我俩说道。   我和紫鹃没有听见音声,冷不防吓了一跳,“嬷嬷,下次先出点声,这样吓死人!”我嗔怪道。紫鹃一边用帕子擦眼一边说,“嬷嬷,雪雁跟您老说要给您赎身时,您老一点不感动吗?我怎么听了就一直想哭。”   王嬷嬷没进屋仍在屋檐下,“瞧你说的,我有家有儿子的,要能赎身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不激动那是假的,我知道雪雁有这个能力,高兴地我好几晚做梦都笑醒。你快点净把脸过去吧,等闲了咱们娘们再好好唠唠。”   紫鹃不再多言,在屋里用水净了脸,抹了我的精华水,敷了点粉,拢拢头发,起身去了黛玉那边。看她收拾妆容,忽然想,不管哪个时代,爱美都是天性,如果我能把现代的口红、洗面奶一类制出来,也一定能大受欢迎,问题是这些东西的工艺我实在不清楚,这里用的澡豆洗脸、描眉用螺子黛也不错,香粉制的也很细腻,缺口红,口红,让我想想,仔细想想,怎么制的呢?搜索了半天也得不出所以然来,我顺势往炕上一仰,“天啊,我实在想不出来!”左翻翻右翻翻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醒醒,雪雁醒醒,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就睡着了?姑娘让你用井水把三豆汤镇上,老太太那边来人说史大姑娘来了,我和紫鹃跟姑娘先过去,让你等会带上汤水也过去。”我半睁双眼听王嬷嬷叨叨,迷糊的把眼睛又闭上了,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嬷嬷先去,我马上起来”这一个马上又睡过去了。直到小蝶来叫我,才彻底醒过来。“难怪王嬷嬷临出门时嘱我,半个时辰过来寻你,原来姐姐偷懒睡觉!晌午林姑娘休息,大好的时间姐姐不睡觉这会子才想睡。”   我伸了个懒腰,“小小年纪不要唠叨好不好?你找我什么事?”   “给姑娘送凉的汤水你忘了?”   嘿,还真忘了,赶紧爬起来往外跑,到小厦子里用小木筒盛了三豆汤,往井旁奔去提水,“雪雁姐姐,你小心一点,看你慌里慌张的!”    ☆、走出的勇气   收拾好自己,拎着小木筒赶紧往贾母处走,路过沁芳亭看见黛玉几个正坐那里喂鱼。我急忙过去见礼,史湘云见我拎着小木筒,笑着说:“你们可知道外面现在流行配这个小筒的套子,我看着不难做,按照你们喜欢的颜色做了几个,雪雁不拿这个过来,我倒忘了!”   探春说:“二哥哥昨日还买了几个回来给我们,你的针线和眼光自然比外面的好。昨儿我和宝姐姐还感慨,雪雁一个小主意成就了一大桩买卖,只是这个始作俑者是分毫没有,又可笑又可气。”   “也不算分毫没有,老太太赏了我十两银子,宝二爷赏了五两银子”我小声说道。   “哈哈,你倒是个知足的,知不知道外面这个小筒卖翻天了,现在城中文人雅士差不多人手有一份,”史湘云大笑。   黛玉轻轻一推史湘云,“别怄我们了,谁知道咱们女孩儿之间一时好玩的东西也能畅销!休要再提这件事了,雪雁自己也怄气什么似的,托二哥哥买了两只鸽子,天天跟鸽子叫劲,一会儿给鸽子拴绳,飞了扯回来,一会儿笼子罩黑布,弄得两鸟傻傻地分不清白天黑夜!”   众姐妹笑的前仰后合,湘云扯着黛玉“姐姐,你如今也会讲笑话了,这个丫头简直是个活宝!雪雁,你怎么不买鹦鹉、黄鹂却是鸽子?”   我不好意思的说,“看史大姑娘说的,谁不知道黄鹂叫声婉转?那得多少钱?我这两鸽子原来是买来炖汤的,可看见姑娘的鹦鹉,又不忍心炖了它们,留着解闷!”   “还解闷,简直是找罪受,每天天一亮鸽子就开始咕咕,比打更的都精准。有几次王嬷嬷都想偷着把它们炖了,后来雪雁自已想了办法弄块黑布罩笼子上,这下才算安静”黛玉讥笑着说。   紫鹃插言:“各位姑娘还没见过我们雪雁遛鸽子,更荒唐!用一根长绳拴鸟腿上,让鸽子飞,傻鸟没飞多远,后面她像牵风筝一样往回拉,鸽子一慌乱了方向,不是绳子挂树上就是屋檐的瓦上,还得登梯子去解救,折腾的鸡飞狗跳,林姑娘坐在秋千架上看热闹好几次都笑岔了气。”   “紫鹃姐姐、林姑娘你们怎么专门揭我的短,我不是怕它飞走白瞎了银子吗?现在我不是学精了,只放一只出去留一只在家,早晚它自己就遛达回来了!”   “听见了,听见了,以后你们谁在看见有鸽子在咱们园子里千万别捉了炖汤,那是我们雪雁的宠物,记得还给我们!”黛玉煞有其事的交待大家,不说还好,这一说,从上到下丫头、婆子没有不笑的。   笑吧笑吧,只要你们知道鸽子是我的,别见怪它时不时的飞来飞去就行。万宁睿一开始是天天飞鸽传书,我不放飞手里的两只,他也有办法让其他鸽子找来,我猜想那只可能是这两只的后代,闻着味飞来的。他传递一些锁碎的事,偶尔穿插着严子轶的消息,严子轶很忙,一日里半日要去府学上课,半日跟着师傅学医,沐休还要跟着师傅出诊,整理病诊、记脉案;又过几日来信报,接受我的建议托人进了府学跟严子轶做了同窗;隔几日又来信说他和同学一起去郊游,赴了同学请的宴会……这个小金主正在用双手触碰社会上形形□□的人,在温室里长大没有城府的小人,要面对世间真假和丑陋,不知道万家是怎么同意的。   我在某一刻想过万家,而我不知道的是,万家正在通过各种渠道调查我。万太爷第一次听暗卫影一回报,他的宝贝孙子在街上拦个小丫头聊天,吓了万太爷一跳,“睿儿这是干什么?他,他想找女人了?那个丫头是不是长的花容月貌,比他那六个姐姐如何?”得到否定的答案,“要是还没有他几个姐姐漂亮,那也太普通了吧?哪家的小姐去查查,不行先娶回来再说!”影一又说,不是谁家的小姐,是一个丫环。“啥?一个丫环,这小子什么眼神!”影一实在没有办法:“老太爷,您倒让我把话说完呀,我可没说少爷要娶那姑娘,他是拦了一个丫头跟着人家走,可后来又拉了一位忠善堂的学医弟子,三个人去一品居吃的午饭,那个后生也是新认识的,所以少爷新结交了两个朋友,还给了他们信鸽!”   万老太爷长出了一口气:“影一,下次把话说全,唬的我一身汗!睿儿十三了成亲早了点,不过这件事提醒了我,该给这小子张罗婚事了,咱得先挑人订下来。一会儿你去祥老爷那儿,就说我说的让他几个夫人都上上心,看看谁家有适龄的模样品性都好的女孩儿,最好能有个画像,咱们先选选!”   影一答应着去见了万老爷。万老爷听影一汇报完,只问了一句“这么看那丫头和小大夫都不是有意接近的少爷?嗯,只要没有恶意你们不用出现,宁睿我们是拘的太紧,连个同伴都没有。唉,树大招风不得不防啊!你说太爷的意思要给宁睿选媳妇?呵呵,我还想让他在历练几年,多接触接触生意,看他打理万宝斋还挺象样,眼光好,差就差在他岁数小压不住阵。”   影一不是多话的人,但万老爷即是东家也是他师傅过命的朋友,待他们一向亲厚,因而多嘴说:“睿少爷今年才多大?别看做事随性了点,但心中有数。您看这次咱万宝斋生意好的,要是旁人谁会同意在万宝斋代卖一个喝水的东西,看着就不搭。可是少爷就拍了这个板,怎么样?事实证明他的决定多英明!再瞧他今儿交的这两朋友,看似普通人,仔细一想将来都不是等闲人!那丫头就是研制小木筒的人,心灵手巧足智多谋,我在暗处听的真真的,人家早料到会有仿品出来,马上提出做筒套,价格不降反涨,我都能看出这女子不凡,少爷更看得出来;再说那个学医的后生,瞧着文弱呆板,据查小小年纪医术已经非常了得,将来定是一代名医。”   听见别人夸自己的儿子,万宝祥万大老爷心里十分受用。又问:“你说那姑娘真是一个丫环?”影一回“着人打听了,就是荣国府里的二等丫头,她主子是荣宁二府老爷的外甥女,父母早逝,一直寄居荣国府。”   “一个丫头能有这样的见识不容易,少爷给了她两只信鸽?这是要长联系啊,只可惜就算睿儿看好了她,也不能名媒正娶,身份太低了,又在那样的高门大院里,咱们也没有什么理由去讨过来!”   将将又过几日,万宁睿跑来找他爷爷和爹爹说话,说自己想去府学上学,“我想多接触接触同龄人,我跟老师说了,老师同意,还鼓励我多走出去见见世面,等他下次出去远游就会带上我!爷爷,爹,我都十三了,可我从来没有朋友,我知道自我六岁被绑架了一次,你们都吓破了胆,把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安全的地方,可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你们的保护下生活。好人和坏人不是写在脸上的,可我得有区别它的能力,我连好人坏人都不会区分,还谈什么继承家业!”   万太爷和万老爷对了一下眼神,很快达成一致,同意了万宁睿的去学府读书的请求,孩子大了要学会面对各种困难,他们打下这么大一片家业不是只为了养个废柴后代。万老太爷还高兴地对孙子说:“去吧,去吧,让你老子找人安排入学的事,你记着不用苦读书,咱家又不指望你考状元致仕,多学学为人处事。听说你交了两个朋友,还有个女娃子,通信别太勤了,让人家姑娘和外人误会你对人家有意思就不好了,该避讳的得避避,你也得为她想想。你出去多见识见识也好,眼光高点,怎么的也得找个知书答礼,品貌俱佳的媳妇配你!”   万宁睿让爷爷说的脸一红,呐呐道:“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了您和爹,含烟和严子轶就是与众不同,我看着亲切,还没想您那么多,含烟的奇思妙想对咱们家生意只有好处。”   万老爷不担心这个心想“见的人多了,自然知道怎么比较,好不好特殊不特殊,一个女孩子总归要有一张漂亮的脸,既然那丫头不十分美貌,也不怕自己儿子忘不掉。”   ……   万宁睿入了府学,他天性开朗,为人又大方,很快地就融入了群体。学业上这些年跟李大儒所学的较之府学还多,也没什么难度,反倒是像小孩子发现了一个大游乐场一样天天都很开心。严子轶一开始担心万宁睿会被纨绔带坏,今儿这个请万宁睿喝茶听曲,明儿那个邀万宁睿游湖赏花,严子轶平时和这些人几乎没有走动,他在府学本身就是特例,一日只上半日课,后半日要跟着师傅学医学。不走动不等于不知道这几个的品性,骄纵奢华,虽然没人认识宁睿是万家大少爷,入学对外也只称是万家亲戚,但事情架不住有心人打听,纨绔们十九□□已经知道万宁睿的身份,才这样拉笼万宁睿。他提醒了几次万宁睿,甚至写信给我,让我劝劝万宁睿不要与那些人走的太近。我虽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什么事你不让他去做,他永远不会长大,更何况那么容易被人带坏,心性不坚定也成不了大器。我画过一个图给万宁睿,用拙劣的手法画了两个正在饮酒的人,其中一个脸上堆满了笑意,心里装着一把刀。万宁睿拿着画“含烟这是要请我喝酒?不对呀,那人心上怎么画了一把刀?影四你看看,含烟这是什么意思?”充当随从的影四瞟了一眼画“小少爷那么聪明看不懂?人家分明在提醒你,让你防止笑里藏刀的小人。” 万宁睿灿烂的笑了,摸摸自己的下巴,“我有你们想的那样是非不分?那几个同学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我不拒绝他们的邀请就想看看他们都在玩什么,这些人就是我以后的大客户,我得知道他们都喜欢玩什么去什么地方玩。跟他们在一起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呀,拼钱我不怕,拼人我也不怕,我有你们四个高手!”   影四:“担心你禁不住诱惑,怕坏人给你挖个坑专骗你家的钱。李先生不经常跟你说,亲贤者远小人也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轻重,为了大家的心意,我以后不和他们玩了!反正他们玩的东西也没什么新奇。你看含烟多新奇,这画让她画的真丑,人还能画成这样,谁长得大脑袋小细脖啊,一看就是没学过画画!也是,她怎么可能学过画画,没关系以后我教她画,我还能教她抚琴,她虽会写字,可一定没读过什么书……”   影四翻了翻眼珠,他家少爷又开始自言自语模式,凭什么以后你教人家画画、抚琴?这小子难道真想娶那个丫头?一个家财万贯,一个使唤丫头,这画风有点凌乱,影四一头毛线。    ☆、嗅觉   晚上将将睡下,就被咣咣地拍大门声吵醒,我用火折子点了灯,那厢黛玉也被吵醒,紫鹃扶着坐起来“雪雁快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刚要出去,值夜的婆婆匆匆赶了进来,“林姑娘醒了没有?快通报姑娘一声链二奶奶带着一堆人进来了!”   黛玉听了婆子的话,吓的脸变了颜色剧烈的咳起来,紫鹃扑噜着她后背,我赶紧倒水给她压压。正忙乎着,王熙风带着平儿进了屋,“林妹妹这是怎么了?”急走上前扶着黛玉“妹妹别怕,园子里丢了东西,趁时间短贼脏还没有运出府去,突击搜查一下。你不用起来,只略略搜搜下人的东西,妹妹别多心,这园里各处都搜,不只你一处。”   黛玉不知道园里丢了什么东西,也不便问,一听要搜查心里就慌,这院里要说有隐私的就是我,藏着第一笔分红的银子、还有林家的家书。紫鹃也有点担心,不时地拿眼看我,我安安静静地立在边上,我不怕,东西都在地洞里,没人指点凭她们翻上天去也找不着。一会儿的功夫所有的下人都聚集在院子里,王熙凤着管事的妈妈挨屋的去搜,院里站的也由一个妈妈逐个搜身。我往平儿身边走了走,“平姐姐,我和紫鹃的身麻烦你在这里搜一下吧,我不愿意她们碰我。”紫鹃也说,平儿姐姐受累先查查我们,好歹给我个脸别让她们来!”平儿看看王熙凤,王熙凤先是嘲弄的一笑,然后说:“你们二个平日里有些脸面,论理不应该搜你们的身,但今儿太太吩咐的不漏过一个下人,免不了,平儿你就搜搜,走过场咱们也得走不是?”说到下人两个字时特意重咬了一下,不过再提醒嘲笑我们再有脸面也是一下人。平儿听命简单地搜了搜紫鹃和我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黛玉撑着“既是不漏过一人,嫂子怎么不搜搜我?紫鹃一向在我屋里住,讲说不清东西你们也翻翻吧。”   王熙凤笑着:“看妹妹说的,哪有丢东西搜主子的道理!你既说紫鹃在你屋里住,东西就让她们翻翻吧,说出去妹妹也是识大体,不会丢了你的面子。”紫鹃到次间的坑上开了柜子,有妈妈过去检查。有一些男子的鞋样子,妈妈递给了王熙凤,王熙凤拿着鞋样子问“这是怎么一回事?”黛玉打眼一看:“这是早几年做给宝玉的,二嫂子可以找袭人问,这样子应该还是袭人给的。”平儿见鞋样子有些发旧,因笑着:“这个定是宝玉的,只有他绞性,一般人的活入不了他的眼,活好的园子里紫鹃也是数的着。”   王熙凤放下鞋样对下面的妈妈说道:“既是宝玉的也没什么可说,谁不知道他们兄妹感情好,紫鹃做的就相当于林姑娘做的”众婆子都称是这个理。一会儿各屋都搜查完毕,王熙凤有意无意的问了问:“雪雁的屋子搜过了,可有什么?要说能有东西的也就是她了,人精脑子又聪明,好东西肯定不少。”   婆子上前:“回二奶奶,雪雁屋除了衣服和书,别无他物,还不及王嬷嬷有几两体已银子。”   我的眉毛挑了挑想说几句话气气她,紫鹃在边上暗中紧扯我的衣服,她怕我惹事,我只好忍住没说话,但心里说我的确有好东西,可惜你搜不着。   王熙凤领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地去,我知道接下来谁会倒霉,我在思忖我现在出去报信不知来不来得及。紫鹃以为我还在想王熙凤的话,安慰我道:“你也别放心上,不过听几句闲话。正经的你看看姑娘去,脸都白了,别勾起什么病来!”我只好去安慰黛玉,黛玉因说:“亏你之前挖了个地洞,不然咱们这回说不上怎么着,你看看就连我屋里的东西都翻了,吓死我了,生怕你惫懒没把东西放地洞里,又恐王嬷嬷胆小露出怯来。”   我安慰道:“姑娘只把心放肚子里,凭他们谁也找不到咱们的东西!翻姑娘的东西太过份了,明天问问要是其他姑娘都被翻了东西就算了,不然得跟老太太说说这不是欺负人嘛!”   黛玉长叹了一声,“罢了,别去让外祖母为难,受点委屈,息事宁人!”   事发的第二日,小蝶很快打听出来昨夜各处的情况给我们汇报:“昨夜除了衡芜院其他各处院子都查了,四姑娘屋里的入画替他哥哥保管的金银祼子、一副玉带板子还有些男人靴袜被翻了出来,等今日对质了后处理;三姑娘那儿闹了事,三姑娘只把自己的柜子、箱子、妆盒、衾袱都打了开,却不许搜丫头的,她说丫头们的所有东西她都知道,一针一线都在她这里。王善保家的脸大还想搜三姑娘的身,让三姑娘给了一耳光,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打量都是好性呢!二姑娘屋里事最大,司棋柜里翻出与她表弟私相授授的信和物件,司棋已经监守起来,王善保家的又自打了脸,司棋是她的外孙女儿,没拿着别人的短处却拿着了自己人,又气又臊;”   黛玉问:“既然整个园子都抄检,为何单宝姐姐处不查?”   小蝶回:“听说碍着是亲戚不便查。”   黛玉冷笑:“可真是势利到家了,她是亲戚我是什么?她查不得我便使得?不过是因为薛家财大气粗,她们不敢罢了!”   紫鹃劝道:“姑娘何苦寻这闷气生,她们也不是一日这样捧高踩低,既不想多事只能把自己的心放宽些,往好处想,许是把你当做自家人才不客气呢!”   黛玉:“你也不用安慰我,若我也像探丫头那样厉害,她们也不敢搜你们的东西,恨只恨我这个主子没用护不得你们。”   小蝶出言道:“怨不得林姑娘,她们一头闯进来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查上了!姑娘没护着我们也没不管我们,听说四姑娘今天一早就闹着把入画轰出去,看她年岁小心可真硬,入画替自己哥哥收着银两有什么错,链二奶奶都没说撵出去,凭谁求情四姑娘也不答应,正闹着呢!”   紫鹃诧异道:“这个四姑娘当真心狠,入画也是打小服侍她的,也没什么大错何苦这样?唉,司棋的下场更惨,伤了风化也嫁不得她表弟,二姑娘那性子更指望不上多说一句好话,还不是让她们胡乱配了人,可惜了司棋的模样。”   ……   “听闻你府里大抄查,你可安否?我和子轶都很担心你,及时回复不许再扣鸽子。我这边销售已呈下降之势,你快些想新主意。”读着万宁睿飞鸽来的信,我既感动又好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关心的情义是真的,难得他这样对我。可笑他算准了我有新主意似的,没有我的东西售,他可以正常卖笔墨纸砚,说的像没有新主意店里没生意了似的。去了孙悟空又来个猴儿,刚应付完陈应龙的差事,万宁睿又来催。想起陈应龙不自觉摸摸胸口的珍珠,这粒□□人可能就是再也见不到了。想想心情有些低落,也许我更应该珍情万宁睿这个话唠,他是那种生怕你不理他,原来一天一汇报,我回答的多有敷衍,不是两字就是四个字,还曾一个字不写画个画,既使这样,他也不气。后来主动改七天一传信,我像看故事书一样,看他一段时间的流水帐,如去什么地方吃饭,谁谁谁做的诗狗屁不通;又如他跟谁去打猎,嘲笑那些人,动物都被圈起来还射不中,还比如他发现了个好去处,十里荷塘接天遮日……像今日,他关心我是否安好,这样有心,我得回报一二才是,他让我想新创意,那我就认真想想,以前想做口红是行不通了,还有什么能大卖的呢?苹果!对,就是苹果,我能用珍珠做个苹果讨新意,当然还有其他办法,我记得以前曾经查过怎样在苹果上印上字,印上字的苹果价格比一般的要贵许多,就它了,想到这儿,高兴地又蹦又跳跑回屋写回信。   “这丫头又疯了,姑娘这两天正不自在,你怎么还能乐成这样,今儿中秋节你仔细点!”王嬷嬷一边洗漱一边笑着训我。   “知道,知道!史大姑娘在咱们这儿,姑娘身边也不用我干什么。嬷嬷我有好事,你等我再给您挣一大笔银子回来,跟姑娘提提咱们赎身契的事!”   我提笔第一次很正经的写了很多字给万宁睿,先问他家可有卖鲜果的铺子,又问他家有没有近郊的农庄,农庄里有没有苹果园?我有了新点子,急切想知道。想了想又写到,你耳朵真长,我很好,只是我如今想出府似乎更难了。   ……   中秋之夜阖家团圆,陈应龙也回到了平南侯府,哥嫂姊妹侄男侄女乌泱泱几十几口人,热热闹闹地在后花园里排了宴席。每每一大家团圆的时候都是小一辈显显本事的好时机,平日里除了请个安,庶子庶女少有机会在老侯爷夫妇面前露脸,而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命运的人恰恰又是老侯爷夫妇。无论男女无论诗词歌赋都可以在众人面前展示,得了两老的欢心机会也就来了,这好像成了陈家这几年约定俗成的规定。宴席一开,先由名伶舞姬表演歌舞,众人边吃边聊边欣赏,歌舞过后伶人皆退走,老夫人命人折桂花,击鼓传花,花到谁手中,可演个节目或者罚酒一杯。老侯爷亲自上阵背对着大家击鼓,随自己心情停止,或老或少,都有参与,再小的上前说句吉祥话也算得,一大家倒是其乐融融。行令过后就是青年一辈自告奋勇的表现自己,应景作诗的、月下舞剑的、抚琴清吟的、展袖长舞的,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侯夫人时不时的与下首的大儿媳耳语,讨论哪个孩子的品性。宴至半酣忽传宫中娘娘差贴身太监过来送东西,侯夫人忙问:“节礼不是早上就送过来了,怎么又送?”老侯爷道:“每逢佳节倍思亲,妹妹这是想家了吧,也可能宫中夜宴上有好东西,妹妹想着咱们!”一时众人都站起来迎宫中的太监,太监进来先给老侯爷和夫人请了安,才笑着说:“娘娘也在宫中夜宴,皇上提起娘娘生日时咱府送的礼物,特别赞赏了五爷送的那对苹果,既不奢华又不失身份寓意还好,娘娘高了兴,遣我过来给侯爷送一壶关外的玉酿助兴,赏府中各位小姐宫花一对,各位爷玉带板一副,格外赏五爷王大家的真迹一本。”陈家人千恩万谢,大太监越发笑容满面:“娘娘还有一句话,府里五爷年龄当议婚了,后两日娘娘宫中宴请三等公卿家眷,要夫人和世子夫人擦亮眼睛好好给五爷选一家。”   陈应龙没想到他的姑母会提到自己的婚事,还在这样的环境下,早就红了脸。老夫人高兴对太监说:“吴公公回去跟娘娘说,承她的情我会好好挑的!”待吴公公走了,一家人落坐,将皇后给的礼物都分了下去。陈应龙过来接礼物时,跟他母亲说:“母亲后日别给我选亲,宫中宴请女眷向来是给各个皇子选妃,什么时候轮到我了?姑母太随心性,有那份心就为大皇子好好打算打算吧!”   老侯爷沉了脸:“怎么说你姑母,她还不是为你好?”   平南侯世子打圆场:“父亲,姑母这次的确不妥,宫中适龄皇子好几个,咱们怎么知道哪个娘娘看好了谁家,咱家去插这一杠子算什么咱家去无非带几个女儿家见见世面,还能有别个心思?各世家女眷平日里也有这个宴那个会的,母亲和世子夫人再帮着五弟挑选,除了样貌还要仔细打听打听品性,五弟也不是急着娶妻,慢慢选才是。”   世子夫人帮衬着:“说的是呢,五弟的品貌可得仔细挑一个配得上他的,性子容貌才学都要顶好的才行。我们妯娌都可以帮着打听,有合适的都报与母亲,母亲和父亲慢慢选。”   “我的妻子我自己选!”陈应龙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声音却是不容置疑。    ☆、原来你是女子   说起陈应龙,老侯爷和夫人十分头疼,这个小儿子哪哪都好,能文能武,就是太傲气了一点,皇上的儿子都多少人捧着,他却敢呛,十岁的时候进宫里玩还把二皇子给揍了,老虎的毛也敢拔,没等皇上发作罚他,他先跑皇上那里告状,引经据典把皇帝说的哑口无言,虽然没罚他却罚了老侯爷半年的俸禄,从此侯爷和夫人再不敢让他进宫,生怕他惹祸。好容易大家伙渐渐忘了他家这个惹事的魔王,婚事上又杠上,谁一说给他作媒他就跟谁急,拖了到十七岁也没议亲,这不又扬言他自己挑妻子。“谁家不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怎么他就特殊?”老侯爷生气地说。夫人不以为是,“自己选怎么了?把合适的女孩子都画了像,老五看好哪个,咱们再找机会他自己过过眼,在外面他那性子也接触不到女子,说是自己选其实还在我们的框框里,你担心什么!”老侯爷转念一想可不是,只要他没有什么相好的,还不是在备选人里头选。“那万一他在外面有看好的女子怎么办,还能依他不成?”   老夫人撇撇嘴“除非是有女子主动找上他,不然不会。他接触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他要是那样招蜂引蝶的也不能让他搬出去住,他就是嫌咱府上女眷太多了烦。”   陈应龙回了自己的屋子,看着书架上并排放的三个小木筒发了一会呆,心里说不出的气闷,拎起长笛在院中吹了起来。清冷的夜,圆月当空,悠扬的笛声传出很远很远,不知道那厢里的人可能听见?一曲终了,默言上前帮着收了长笛,“五爷该歇了!”   “睡不着,你去装壶桂花酒,到后园的荷花池找我。”陈应龙迈步先出了小院。   默言挠挠头,心道大半夜的去荷花池做什么,饮酒吟诗?自己又有什么趣,哥兄弟那么多,就那么独来独往的。三爷一向跟五爷关系亲厚,不如找三爷劝劝五爷,有什么大不了的,提亲又不是坏事,自己娘还说这两年要给自己相看媳妇呢,也没觉得不好,五爷这是别扭什么呢?默言想着转身去了三爷陈应杰的院子。三爷也没睡下,正跟自己的妻子说着话,小厮过来回“五爷身边的默言问爷歇了没,似乎有事找爷,您是见还是不见?”   三爷一笑对自己的夫人说,“五弟因为又提他亲事不自在,这小子定是找我劝他主子的。”   妻子温柔的陪笑“五弟真是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不自在的!咱们相熟的世家里就没有一个五弟瞧上眼儿的姑娘?”   “别说世家里的姑娘,就是亲戚家的女孩子五弟也不瞧啊,像个小老头似的不苟言笑。他那样貌本来是招人喜欢的,偏性子冷清,不知道多少女孩儿芳心暗许却碎了一地。”   “五弟的确是你们兄弟中容貌最好的一个,集中了父亲母亲的优点,希望咱们将来的孩子也能那样,”三夫人说着抚着自己刚刚隆起的小腹。   三爷拍了拍夫人,“我出去看看五弟,他是我们最小的兄弟,性子孤傲了点但是心地纯良,年岁必竟还小,你自己早些休息,别等我。”   “三爷,您怎么那么聪明!我还没说就知道我的来意,你们兄弟是随了侯爷还是夫人啊,一个赛一个的精明!”默言恭维道。   “少拍马屁,你家五爷在院里?”   “五爷去了后园的荷花塘,是不是跑去偷着哭了?听福叔说五爷小时候受了委屈就爱一个人偷着哭,从不在人前流泪,就是当年打二皇子,侯爷罚他跪祠堂也没在人前哭过。”   “多大点事,还偷着哭,五爷有你说的那么脆弱?”   陈应龙背着手在月夜看满塘的荷叶,荷花已经开败了大半,微风吹来莲叶浮动,隐隐地还能闻见荷花的清香。   “五弟的心情这么好,月夜赏荷?走吧,去小山上的凉亭里喝点小酒,陪三哥聊聊天。”   陈应龙一惊“三哥不陪着三嫂出来逛什么?默言,是不是你去找的三哥?多事!”   默言躲在三爷身后说:“就说你们兄弟一个赛一个聪明,你怎么就料定是我去找的三爷?就不行三爷自己出来找你喝酒?以前不是经常在一起煮酒论英雄的吗?”   三爷大笑“默言是体贴你,怕你闷出病来别怪他了。从前咱们都是夜宴散了还得备一桌在小山顶的凉亭里,你十一岁那年,我们只顾着争论诗句,让你偷了空儿喝不少的桂花酒,小脸红的像个猴屁股,不哭不闹地睡了一天一夜,害得我们都被父亲罚了跪”想起从前的种种,哥俩都很怀念。刚至小山凉亭,从小山另一侧又上来二人,却是世子和随从。   “大哥也没休息啊?”三爷五爷忙迎上前去。世子见是他二人,心情甚好,“兴你俩贪看圆月,不许我来?备酒了没有?”   世子上前拍拍自己的幼弟“小五,今儿娘娘提你的亲事,你又恼了,父亲母亲上了年纪,你不该如此惹他们生气!”   陈应龙脸一红“我也不想惹他们不快,可是我才十七着什么急,好男儿不去建功立业成什么亲?我的志向可不是在内宅里厮混一辈子,不想这么早有了牵绊!”   陈三爷呵呵一笑:“知道你小子想当将军,可你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你这是嫌弃哥几个没出息啊!”   陈应龙赶忙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哥继承侯爵那没什么可说的,三哥在五城兵马司,二哥打理咱家的生意,四哥在翰林院做文职,你们是要文的有文,要武的有武,我有什么,要功名没功名,我怎么的也得先有立足的本事,难道靠着你们一辈子?我又不缺用胳膊腿,趁年纪轻多学些本事。父亲三年前不让我参考,是怕风头,来年我不考文举也要考武举!”   “小子好志气!因为宫里有娘娘,咱家一直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就怕扯上外戚揽权的言论,如今姑母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我一直想是不是欺负姑母娘家没人?父亲一直怕今上忌惮,可眼瞧着皇贵妃在宫里放横,她家里也受重用,娘娘的位置岌岌可危,咱们家不能再隐忍下去,适时候让他们看看我们家不是没有人!”   三爷连忙打断世子,“大哥慎言,小心隔墙有耳。扯上宫里的事还是多听听父亲的意见。姑母性子柔和,唉,咱不提宫里的事儿,五弟来年想下场,我觉得可行。但古人不也说成家立业,先有成家才立业,可见不矛盾。反正你也不急,慢慢选,选到你称心的为止,何必一提成亲的事你就黑着脸,难不成你在外面有心仪的姑娘了?”   “三哥,你胡说什么,我哪有什么心仪的姑娘!你当都是你,偷着看好三嫂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   哥仨嘻嘻哈哈打趣了一会儿,陈应龙喝了酒的原故,在月夜下给两位哥哥舞了一场剑,剑越练越快,呼呼挂风,快时人剑合一分不出哪是人哪是剑。世子和三爷看的兴致高昂,不住的喊好,世子一捅三爷:“瞧见没,咱家兴许真能出个将军来!”   能不能当上将军陈应龙不知道,但书还要照读不误。这天傍晚骑着马从书院往城里走,默言一路上像有心事的样子欲说不说,直到回了他们住的小院眉头也没展开。陈应龙看着他难受的样子问:“今天难得你安静,本不想问你,看你憋的脸都紫了,是不是等着爷主动问你原因呢?说吧,有什么事?”   默言闻听露出招牌的笑“还是五爷了解我,可不有事,就是一时拿不准怎么跟爷回,不说吧又难受。今儿上午我不是回侯府探望我姐姐,不是跟您说了她今儿过生辰。姐姐在给我往小木筒里装凉茶的时候说起了一件事,我也分不清真假,五爷您听听。姐姐说前两日府里世子夫人办了个菊花宴,宴席中不知谁提起这个小木筒,说起万宝斋火爆的生意,就有人出言揭秘说这个玩意本不是万宝斋人研制的,他家钻了空子据为已有闷声发财,听说是荣国府里的一个丫头研制的,荣国府里的爷们后知后觉差点没气吐了血,好好的发财机会让万宝斋占了先机。五爷咱们是知情人,明明是含烟研究出来的,怎么又变成一个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后来我就想可能是传走了样儿,但是这事八成是从贾府传出来的,只要留心一问就知真假。我去了一趟荣国府,在门房等锄药的空儿跟守门的扯闲篇,我就问:‘宝二爷身边的小厮你们都熟吧,不知道含烟还在不在那里当差?’您猜怎么着,门房人没一个知道含烟,有个还说:‘小哥儿,你记错了二爷身边没有叫含烟的,叫茗烟。’我只好说那是我记错了,五爷您想宝二爷身边的小厮他们都认识,政老爷身边的会不认识?所以有蹊跷。等见了锄药再问含烟还是那句‘含烟不方便出来’,我是越想越不对劲儿”   陈应龙已经听的出了神儿,含烟是女子!?这一下解释的通她为什么总不方便出来,也解释的通她为什么不会骑马,更能解释通她总鼓捣一些讨女人欢心的东西,原来她是女子!   “五爷,五爷,你怎么啦?也被惊着了吧!我现在迷惑含烟走路、说话明明就是小子,怎么可能是女子?如果是女子那也太那什么了!”   陈应龙忽然说:“你说京戏的青衣是男子还是女子?”   “这我知道,当然多是男子扮的,扮相俊美,身段娥娜。啊`?你是说含烟故意仿了男子的姿态?”   是不是,这不明摆着,陈应龙转身进了屋,反手把默言关在了门外,默言呆立了一会儿,心想五爷又抽什么疯?本来对含烟青睐有嘉,说是难得通透的人,一心想着结为好友知己,突然听闻这兄弟成了女子接受不了?唉呀,我也接受不了啊,我就怕告诉你,你们还共乘过一匹马,难道是怕含烟赖上他?不会,人家一直躲着不见,可不是象心机深的女子,一个小丫头,女扮男装出来干什么!“五爷,她每次都去药铺是不是有什么病?”屋里咣当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半晌陈应龙在屋里闷闷地回:“臭嘴!有瞎猜的精神就不会找你姐姐打听打听?”   忽闻含烟是女子这个消息,陈应龙难掩心中的欢快,又让默言一句话吓个半死,是啊,高门大户里的丫环,等闲是出不了门的,她偷着出来肯定是有原因。什么原因呢?    ☆、翻墙越户   收到含烟的信,万宁睿很是高兴,这丫头又有了新想法,可是问他家有没有苹果园干嘛?他想写回信再问问,又知道含烟一准不会先告诉他。有了探究的想法越发想知道内容,憋了两天想怎么问,含烟才会告诉他。晚上临睡前,跑到园子里看影一影二练武,看他们刀光剑影的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影一,影二,你们师兄弟谁的轻功最好?”   影一、影二对视一下,不知道小少爷怎么忽然问这么一句,影一想想,“论武功不相上下,论轻功影三略胜一筹。”   万宁睿“哦”了一声没了下文,转身回了房。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喊:“我要见影三,影三!”   影一迟疑了一下,去找影三。以前他们四个商量让万宁睿学点功夫,一旦有什么事先能自挡一阵,四个人在他面前又是舞刀又是耍枪,指望小少爷看得来了兴趣自己要求学武,可惜少爷除了看好使暗器,别的一概没兴趣,左哄右哄学了几式出奇不意逃跑的招式。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先问谁轻功好,又叫影三,是不是想学功夫了?   “影三,影一说你的轻功最好。怎么个好法?是不是你上房翻墙轻的谁也发现不了?”   影三骄傲的一拨胸脯,“那是当然,别说一般人家的高墙,就是皇宫的大墙,别看守备森严,那是我不惜的去,我要爱动摊,也不是什么难事,保管神不知鬼不觉!”   “那你要在皇宫里偷个东西或者背个人出来,别人也发现不了呗?”   “那是,啥?去皇宫偷东西背人?小祖宗,我为什么要去皇宫偷东西,还背人出来,背谁,皇帝的妃子?金银珠宝你家缺什么,什么也不缺打皇宫的主意!皇帝的妃子你也敢想,活腻了啊!偷鸡摸狗的事我不干!”   万宁睿一笑,“急什么!我就一假设,假如你去皇宫背个人出来,能不能被人发现?你不吹你轻功最好,我得知道好的什么程度,我又不懂功夫。皇宫应该是守备最严的地方,若你背个人还能来去如履平地,那才是真高!”   影三:“背个人功力肯定受影响,只要他不是大胖子,想来问题也不大。”   “真的?”   “真的!不是,我怎么听着你还是想让我进皇宫背人出来!”   万宁睿笑的见牙不见眼,“我又不认识皇宫里的人,别说妃子公主了,就是小太监我也不认识一个。不过呢,你得帮我去另外一个地方背个人出来!”   影三连蹦好几下,“小少爷,咱们玩归玩,你让我去偷人出格了啊,你没开玩笑,我得回老爷和太爷去!我们只负责保护你,没责任帮你做坏事,小小年纪,看好谁家姑娘了?你家那么有钱,上门提亲就是了,不对,你看好的是不是已婚的?……”   万宁睿用扇子敲了一下影三的头“都说我话多,你不逊于我呀,能不能听我说完再联想?你傻呀,我天天见的人里可有大姑娘小媳妇?对嘛不可能!含烟你知道吧,我想让你去把她背出来,最好是晚上,天亮前再送回去。你别瞪眼睛,我这是正事,知道因为她的主意咱万宝斋这三个月生意火爆吧,她又有了新想法,在信里也没法说清楚,我就想让她过来好好问问,你也知道她出府一趟成了费劲,因为小木筒一事上上下下都盯着她,更不敢了。咱们这是用计,叫做瞒天过海!”   “去贾府啊,守卫容易躲过,可是两眼一摸黑我上哪找去?总不能挟一个人问吧。”   万宁睿:“我又没让你今晚就去,明天我找人画个荣国府简易图不就行了。对,这事不能跟我爹和爷爷汇报,这才多大点事儿,你这一身的好功夫神不知鬼不觉得哪里用他们跟着操心。我们谈完正事,你再带她回去,也不是不回去,这有什么麻烦对不对?当然,我也不能白让你辛苦,背一次十两银子,你看怎么样?你要不敢,我找影四也行,他的功夫不比你差多少,人还爽快!”   影三琢磨了一下,好像没有什么难度和危险,他们谈完话,就算小少爷不同意他也能把那丫头送回去。想到这儿连忙换了笑脸:“老四的轻功跟我就不在一等级,还是我去吧,为了小少爷,这点活算什么,话说你真给十两银子?”   有了荣国府的简易地图,影三翻几座高墙,小心避开贾府的护院都不难,心想当初跟师傅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就为了护一个小屁孩子也就忍了,这如今要进内宅‘偷人’这也有点太难为情,可是,不然呢?万宁睿不是说,自古都是学的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可是帝王也未必就是好主子,一不小心还掉脑袋。虽然你们只护我一个,为我做点事显得不那么威风,可你们没有掉脑袋的危险,待遇还丰厚,有什么不好?说的有道理,不能小看万少爷,人小鬼主意多,说不准将来是个商业奇才。再说这不叫‘偷人’吧,这叫请,对,是请人。   服侍黛玉躺下,我提着灯笼往自己的住处走,秋风渐冷吹的灯笼在风中直晃,我加快了脚步。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我一惊手中的灯笼撒了手,幸亏那人手快一把接过灯笼。我嘴被捂着不能喊,可也不能听他摆布,我脑子快迅地想,这人是劫色还是路过的贼?正胡思着,听身后的人小声说:“含烟姑娘别怕,我不是歹人。万少爷让我来找你,你别喊我放开你。”   我点点头,可脑子里却在想:“万宁睿找我用这种手段?是不是府里有人故意这样设计我套话?不管怎样我得先知道他的目的。”   黑衣人放开捂我嘴的手,另一只手替我拎着灯笼。我冷冷地问:“万宁睿是谁?找我有何贵干?”   影三摸摸头,还真被万小少爷猜着了她的警惕性很好,只好伸手到怀里拿了一封信递与我,我凑近灯光下一看,信上写:猪撞树上了——笨死。我现在可以确定是万宁睿不假,这个笑话我只讲给他和严子轶听过,其他人再仿不出来。我态度好了许多,“他有事?也不用这样吓死个人!”   影三:“小少爷想请姑娘出府一叙,其他的我不知道。”   我:“他脑子抽筋了,大半夜的我怎么出去?我又不会翻墙!”   影三:“我会,我带你出去,天亮前再送你回来。”   我:……   影三提着我,像提个布包一样,蹭的一声上了墙,蹭的一声下了墙,我用手捂着自己的嘴,怕自己惊叫出声。最后影三终于不耐烦我总拖他后腿,强行背上我跑,我闭上眼睛,耳边呼呼生风,隐隐还有谁家的狗在狂吠。穿街走巷,耳边传来影三说:到了!我才敢睁开眼睛,眼前一座院落,精致华丽。屋门忽开,门里走出严子轶和万宁睿。严子轶显然很惊讶我的出现,嘴巴张成O型,万宁睿得意洋洋地说:“我没骗你吧,我说含烟能来,你还不信!”   我有些不好意思朝严子轶和万宁睿拱了拱手,“两位别来无恙?深夜来访失礼了!”我忘了此时我是身装女装,带跑带颠的头发有些凌乱。   万宁睿笑的前仰后合,“含烟你这衣裳不整、髻歪钗斜的是叫失礼!”   我忙用手理理头发,白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这鬼主意谁想的?”   严子轶已从最初的吃惊状态恢复过来,“快进屋再说吧,外面风冷。”   万宁睿也往里让,彼此落了坐,影一泡了茶端上来,万宁睿一指影一,“这是我的贴身护卫影一,刚才请你那个也是,叫影三。他功夫高吧?”   我哂笑道:“你那也叫请?绑架差不多,你见过请人翻墙的?影三?还有影二呗,他长啥模样我没看清楚,功夫是不错。可惜跟你一样没脑子,你家不会没有马匹吧,进贾府翻墙那是没办法,出了贾府靠腿跑这不有病吗?”   影一和严子轶听了都绷不住笑,万宁睿眨吧眨吧眼睛,“影一你听见没,你那师弟笨的可以,回头我赏他十双鞋,这穿大街过小巷的肯定费鞋!”屋外的影三坐在台阶下休息,刚刚喘均一口气,听见屋里的谈话差点气哭了,可不是傻吗,为什么不骑匹马接应?   万宁睿又发现新大陆的似的看着严子轶“你,含烟是女子你怎么不吃惊?”   严子轶:“我早知道她是女子,她第一次去忠善堂,师傅就看出来她是女子,我还奇怪你怎么不吃惊?”   万宁睿:“我第一次见她时她就着女装,还是在万宝斋换的男装。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原来我们都知道!”   轮到我有些尴尬,一个女孩子家跟两个半大小子混在一处玩好像不太好,我清了清嗓子:“你找来什么事?今晚幸亏不是我值夜,我若值夜影三出现,让我们姑娘看见了直接就吓死了!”   万宁睿一撇嘴,“我打听过了你那主子据说长的十分出众,却娇弱的比西施更不堪,你之前去忠善堂也是给你主子抓药吧?真是的,堂堂荣宁二府不是有专门的御医吗,啊,我知道了……”没等他白话完,我打断他“你知道个六毛啊,我的主子轮不着你操心,管好你自己,赶紧的有事说事。”   严子轶正喝着茶,冷不防我不客气阻塞万宁睿,噗的一口茶喷了出来,“什么是六毛?”   万宁睿也一头雾水,“含烟你说这个六毛我能理解成是屁吗?”   我噗嗤的笑出了声“我可没说脏话,你愿意这么理解也行。六毛是有个故事,可我不乐意讲给你,等哪天我高兴再讲。”   万宁壑悻悻然的说:“你来信不是问我家近郊农庄上有没有苹果园,还说你有了新的想法,我想着一句话二句也说不清,不如请你过来当面问。怕孤男寡女的不好,就把子轶叫来了,他一向和咱们交好,让他分享一下你的奇思妙想。我家苹果园大概有一百来棵树,今年收成不错,你说说你问苹果做什么?”   “我不是要保密,只是我一句话二句话也说不消楚,就是我想让苹果上长出字来,比如‘福’、‘禄’、‘寿’、‘喜’这样的吉祥字。”   “啥?让苹果长出字来?那什么苹果已经结出果实了,你要它长字是不是特殊的种子,那也得等开春再重新栽种。”   严子轶打断万宁睿“不对,能结果实的树都得是四五年的树苗,不可能是特殊的种子,是不是利用其他方法架接,可是,这个时候的确来不及。”   两个人眼巴巴地望着我,我不能高深的讲光合作用,我也解说不清我怎么知道的。我一抚额:“我想做的没有你们想的复杂,也是投机取巧的活。别问我哪里来的依据,因为我也不清楚能不能成功,就算不成功也浪费不着水果。”   万宁睿:“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没那么复杂,难道你是用刀往苹果上刻字?不对,用刀的话苹果容易烂,那是用毛笔直接往上写字?那也不成啊,写字,谁不会啊!也算不得新颖出奇!”   严子轶:“宁睿,你听含烟说完,她既然说是新想法,不可能单纯的往上写字。”   我:“我真没法解释,这样,你们相信我的话,按照我说的准备,我不敢百分百保证成功,但机率还是挺大的,操作的过程中或许你们自己能找到答案,论学识你俩都比我强。宁睿你着人准备中小毛笔各几支、白纸若干张、几个刀片、剪刀二把,还有你的护卫不是武功都高吗,找一个人现在出城去农庄,按苹果大中小三类各摘一个回来,尽快!”   万宁睿不再多问,吩咐影一去准备东西并派人去摘苹果。影一至自至终都在屋里,他实在摸不清这个小丫头要干什么,苹果上长出字来,听起来荒唐,可是,谁知道呢,万一真长出字来,还真是奇事一桩,那苹果还不成了金果子?! 作者有话要说:  长叹一声,终于明白什么叫扑街 ☆、讲笑话   我用尺子量了量三个苹果,然后让万宁睿、严子轶按我说规格把纸裁成若干小块,再让他们动手写毛笔字,一个写‘福’、‘禄’,一个写‘寿’、‘喜’,我站在边上来回指导写字的大小。他们每写完一个等墨迹一干,我就开始用剪刀剪字,这个比写字麻烦,渐渐地他俩个人写的字摞了一摞,我剪的却是很慢。我放下剪刀,“这样速度太慢了!宁睿,你家里姐姐妹妹、丫环、婆子一大堆,能不能出点钱,让她们帮着象我这样把字剪下来?我们三个主攻写字,尽可能多写,你发动同学帮你写也行,但得编个理由,你和子轶商量。除了这几个字,还要用小楷写‘平安’若干,你想收入多些就多写一些,苹果我打算按个卖,你自己计算着写。不行了我的脖子哟!还有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今晚就到这儿吧。明天白天宁睿你要有的忙,不但要多写些字,还要剪好,还有要吩咐农庄上每两树四周打上木桩子,木桩要高于果树,多准备一些油毡纸、草帘子,尽可能大一些,这些将来有用。明晚让影二还是影三再接我出来,我要检查字剪的怎么样。”我真是困了,不比他俩,严子轶看着我似乎有些心疼,“要不,你就在旁边的房间里睡一会儿,天快亮时再送你回去,我今晚也不走了。”   万宁睿连连点头“对,对,在我这里将就一夜,天快亮时送你回去”我半闭着眼睛想了想,“好,带我去房间,我要睡觉。”   在我安睡以后,严子轶和万宁睿两个又写了一会儿字,影一在旁边忍不住问:“两位爷,你们说含烟姑娘是不是会法术?你们写这些字,又要搭台子,是不是要做法?就是念咒语把这些字一烧都变到苹果上去?”   严子轶揉揉眼睛看了万宁睿一眼,“宁睿,你觉得呢?”万宁睿头抬起头“我觉得有可能,问题是她会法术干什么不把自己变成小姐,当丫环上瘾?”严子轶忍不住笑,影一刚刚还觉得自己想的对,眼睛刚一亮又被小少爷一盆水浇灭,可不是,有法术当什么丫环,还是个二等丫环。   天刚蒙蒙亮,影一敲门:“含烟姑娘,含烟姑娘,时候不早了该起了!”我一骨碌爬起来,头没梳脸没洗,从旁边扯下一个披风往脑袋上一蒙,开门出去。影一:“姑娘,你这是……”   我无奈地说:“大哥,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脸行不行?谁送我回去?还是影三,这回有马或轿子吧?”   影三在旁边脸抽抽着,我才仔细打量一下他:“影三,没想到你还挺帅的!哦,影一也不错!”本来是夸夸他俩,这两个家伙居然石化了。 “怎么了,咱们是走还是不走?”我小心翼翼地问。   影三闷声:“跟我来!”外面停着一顶四人抬的小轿,我坐进轿子里,晃晃悠悠又睡了过去,等到影三再次叫醒我,我们在一个胡同里停了轿子,我跟在他身后拐弯抹角脚走到一道大墙的下面,影三蹭的一下跳上墙头,站在墙头四下看了看,又跳下来一提我的腰带,嗖的又跳上去。几起几落,我已经进了潇湘馆的后院,四下里还是静悄悄地,我蹑手蹑脚溜回自己的房里,朝炕上一趴,接着睡。   “雪雁,雪雁,醒醒,你昨晚没有脱衣服就这么睡的?咦,这是谁的披风?你哪来的这么多觉,门也没拴。”我被王嬷嬷叫醒,看着身上的披风自己也是一呆,这个披风谁的?好像是严子轶的,昨晚我离屋时,他好像把披风递给了我。我不能跟王嬷嬷说我昨晚出府了,吱吱唔唔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好在她也不是真的查我,告诫我说:“宝二爷怜惜你们小丫头,可是咱们不能过了,这样的东西不能收,回头赶紧还他,别让人抓住把柄说不清楚。晴雯那模样的丫头甚得宝玉器重,怎么样?夫人说赶出去就赶出去,如今听闻病的快不行了!可怜啊!”晴雯快不行了,我闻言愣了一下,脑中那个娇俏的影子晃了一晃,我无奈的长叹一声。   白日里黛玉和探春等去薛姨妈处探看,见着宝钗因问:“姐姐何时回园子?回了家就把我们都忘脑后了!”薛宝钗携了黛玉的手“我妈妈近日身体不好,况且哥哥要娶新嫂子,我得留在家里帮着照应,暂时不回去。你们若想我了,只管过来找我,我若想你们了进园子也没有多远。”又笑了笑说道:“昨儿我去老太太那里,听到一则好消息,二姐姐的亲事订准了,就是之前咱们看的那个孙公子,估计这几日就要下定了。二姐姐今儿没在,要不咱们先讨怀喜酒喝喝!”众人都喜笑颜开,紫鹃望了我一眼,她是知道我对这门亲事不看好,生怕我多嘴惹事。我眼观鼻,鼻观口,低垂眼眸,心里虽叹惜,却也知自己改变不了什么,纵使我现在跳出去说,那个孙家嫁不得,孙绍祖不是个好东西,谁会信我?我就是告诉迎春你嫁过去有性命之忧她会听?有些事情注定无法改变。   午间回了院子,黛玉午睡,我在外屋间翻书,翻着翻着打起了嗑睡。“你今天怎么了,从早上就一直打哈欠”紫鹃悄悄捅了我一下。   我晃晃头,跟着紫鹃后面出了屋,找个阳光好的廊下坐下来。紫鹃又问:“你昨晚没睡好?眼圈有些发黑。”   我心想可不是没睡好吗,才睡四个小时。“姐姐,找我出来有事?”   “嗯,王嬷嬷跟我说今早发现你身上披着宝二爷的披风,昨晚亥时你回去的,你什么时候又出去了,哪里碰见二爷的?雪雁,咱们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别行差走错。”   我四下看看,贴近紫鹃小声说:“跟你说实话,昨晚我翻墙出府了,那披风不是二爷的,是万宝斋少爷的。”   紫鹃瞪大眼睛看着我,“你翻墙出去了?墙那么高,你怎么爬的?府中的护院没有发现你?”   “嘿嘿,我哪有那个本事,武功高手你知道不?就是会飞檐走壁的人提上提下出去的,咱府里的护院估计十个也打不过人家!”   “我的天啊,真有会飞檐走壁的人,我还以为是说书人编派的。你怎么认识的?雪雁,你竟做我们一辈子也不敢想的事情。”   “姐姐就说我离经叛道得了。我安安份份地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最后结果是什么?配个小厮,还不是自己能选的!好一点升为一等丫头跟着姑娘嫁人,给人当陪房?这样的生活你要我不要,我不求大富大贵,但最少什么事能由自己的心,有权利说不。况且咱们姑娘的病,我不折腾折腾哪里还有好的出路,我折腾一下若成功了,不但我自己就是你和王嬷嬷我也能改变,若没成功,一切由我一个人顶着。”   “你说的我明白,从前也说过我相信你,咱们是一体的,你好了自然不会忘了我们。你年纪到底还小,人心和世道很难分辩,有什么事跟我们商量一下,别一个人扛着,不是说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嘛。像昨晚的事,你要跟我们说一声,早点让你回屋,也不至于你困成这样!”   “姐姐说的是,昨晚是突发事件,我并不知道万少爷能派人来接我出去。小木筒销售已经饱和,我这些天一直琢磨下一步怎么办,大概想出了新的产品替代,但所需人力、物力及过程比较麻烦,接下来几天晚上我可能都要出府。姐姐帮我想想,有没有办法白日出去一天,让我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   紫鹃沉思了一下“上次让姑娘假装罚你,这回不成,但从妙玉那里出府却比这里方便。不如假说姑太太也就是林姑娘的母亲托梦思念女儿,姑娘孝心去栊翠庵烧香诵经,可她身子弱留你在妙玉那里诵经一日也未成不可,外人也不会深究。”   我一拍手,“姐姐这法子妙,众人捡柴火焰高,看来我一个人是不行!就依姐姐的法子,等那位醒了你跟她说说,我原不想她跟着担心,她的心事太重,可这事不讲清楚她是不能允许的。姐姐,这笔生意再成了,年底就可以都赎了自己的契,也叫咱们扬眉吐气一把!”   “若只是赎契,手里的银子足够了,你当我们小时进府能卖多少银子?比量现在采买一个丫头不过十两八两银子!王嬷嬷当初要奶林姑娘不过一二十两,你小财主手里现在有二百两了吧?”   “上次跟姐姐说要赎契,怎么不告诉我多少银子,我还以为每个人都得二百两银子呢!也好,多挣的银子可以给姐姐做嫁妆银子!”   “呸!你是给你自己准备的,还扯上我!上次我没想到你还真能赚到这么多银子,也没想过要赎身的事儿,故此没说。你真傻,咱们进府时一个个都是不懂事的小丫头,怎么可能值二百两银子!”   我和紫鹃叽叽咕咕的闲聊、畅想着,忽闻正房屋里黛玉轻声地唤:“紫鹃,紫鹃”紫鹃连忙敛笑起身“姑娘醒了,你快去端杯温热的红枣茶来!”   黛玉起身,有小丫头端来温水重新净了脸,梳了头发,接过我端来的姜枣茶喝了半碗。“刚才你和紫鹃在外面说什么呢,紫鹃进来时眼角的笑意还没散尽。”我眼珠转了转“我给紫鹃姐姐讲了个笑话,故她笑个不停。姑娘也要听听?不过这个笑话有点不正经,姑娘确定要听?”   “紫鹃能听得,你们姑娘怎么听不得,说来听听我跟着乐一乐。”只见一人掀帘子而入,正是探春。   黛玉起身,“三妹妹来了,你没有午睡还是刚起就来我这里了?”   探春苦笑道:“我从惜春屋里来,她那里闹的不成样子,把珍大嫂子气个够呛,她执意让人把入画带走,珍大嫂子说她几句,她竟说最好从此把她忘了,断了来往更好。林姐姐听听,她这不是自己堵自己的后路?我和她住的近,想好好劝劝她,可她根本听不进任何话,我也是好心没着落。想想气闷,午间也睡不着,好容易等到这个时候,约摸你也该醒了,才到你这里找个安慰。”   “三妹妹别生气,惜春虽年幼,可平日行事固执,你是劝不回的,各人有个人的缘法,随她吧。雪雁,你不是有笑话要讲?快说说让三姑娘笑笑。”   我冲她俩一笑,“我说了这个笑话有点荤,可别怪我啊。”   探春道:“左右在闺阁里,你怕什么快讲!”   我想起了我说万宁睿六毛的事,那的确有个笑话,便拿来讲:“一个广东人来到北方一家餐馆吃早餐,可是普通话说的不太好,进门对老板娘说:‘老板娘,水饺(睡觉)多少钱一碗(晚)啦?’老板娘极为不高兴,骂道:‘流氓’!广东人极为惊讶道:‘六毛?那便宜的啦!来两碗(晚)啦!’老板娘气的说:‘没有,只有馍。’广东人答:‘哦,馍馍(摸摸)也行啦。’我一人分饰广东人和老板娘角色,绘声绘色的讲,把探春和黛玉乐的不行。   探春笑着:“我还当有多荤,原来是个地域差闹的笑话!你再讲一个!”   我故意苦着脸,“我哪里有那么多笑话,这样,我给你们出个题,你们猜猜,不涉及诗词歌赋,就是看谁的脑子转的快,屋里的人都可以猜,这题就叫做意想不到。出题了:一只小绵羊为了躲一只老虎的追赶,拼了命的跑,跑着跑着来到一条河边,河□□,有一座独木桥,小羊赶忙上了桥,谁知走了一半才发现桥那头坐着一头狼,回头这边坐着老虎,问小羊怎么能过去?”   探春、黛玉都皱起了眉头努力的想,屋里的小丫头也歪着头想,探春说:“这个题没有解,无论它前行或后退都是死路,跳河也活不了,不如跳河吧,没准顺水飘走还有一线生机。”   黛玉说:“跳河也不行,都说了水深。除非有人搭救,或杀了狼或杀了虎。”   我一直摇头说不对,紫鹃在一旁说:“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晕死了!”我用手一指紫鹃,“还是你厉害,答案就是晕过去!”   探春、黛玉一口同声:“什么,晕过去!”紫鹃也莫名其妙,我解释:我的问题是小羊怎么过去,没问它是生是死,它一害怕就晕过去啦!”   探春一琢磨,拍手笑道:这真是意想不到!亏你这样的题也能想的出来!”黛玉:“别夸她,这刚老实几天!”    ☆、跟踪   掌灯时分,林黛玉把我叫进屋子“紫鹃跟我说,今晚你要出府,既有高人带你穿墙越脊不惊动外人,我也没什么可说。只是我不明白,你如今手里也有不少银子还出去,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我看了看她回答道:“姑娘是书本网,又不管事务,所以银钱看的极轻,你不知平常百姓家一粥一菜都需要钱去置购。往近了说在这府里你知道为何下人待宝姑娘都很殷勤?抛除宝姑娘性子和婉之外,无外乎他们家多金,巴结她自有好处。你说钱多不好吗?我们手里现在才有几个钱,不够赦老爷置办几个玩意的!当然我不能跟主子爷们比。还有一事,请教姑娘,你说晴雯论模样比不比得过许多小姐?那为什么她如今下场这么惨,据说病的快死了。”   黛玉听闻晴雯病的快死了吓了一跳,“你的消息可靠?可惜了那丫头。她通身的气派比一般的小姐还强,只是她是奴仆,无论怎样好强都由不得自己。”   “姑娘分析的一针见血。我们主仆一场我不知我的下场是什么?若有一天我有了错或者被人抓个错,姑娘可能保住我?晴雯错在哪儿了,不就是她长的模样好,二夫人怕她勾引宝玉,多可笑的借口,长的好也是错!”   林黛玉严肃地看着我:“我虽无能,但有我一日我便护得你们一日。”   我一笑:“同病相怜吧,我和她都是奴仆,虽然姑娘待我们像姐妹一般,到底改变不了现实。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把自己的死契赎回来,还自己自由的身份。不是想忘恩负义离你而去,仅仅要个自由的身份,就是为了防止想随便处置我们的事发生,如果晴雯是自由身份,她可以不去她那混蛋哥哥家,如果她在有一点点积蓄,她还可以自己好好地活着,不是这样又气又恼又无奈任人宰割!”   “你想赎回契书?很早就在谋算了吧,晴雯这事才发生几天!”黛玉哂笑一声,摆弄起自己纤纤玉手,又缓缓的说:“我知道赎回契书对你是个好事,我也不拦着,一年大似一年,与其到时候眼巴巴看着她们把你随便配了小厮,不如你自己能做主的好。你这计划里除了你之外还有紫鹃么,乍听你说要赎回契书我心里不舒服,但我还是希望你们都有自由的身份,紫鹃虽不是南边带来的,可她待我的情义却比你还要深厚,我希望你的计划里有她的份。以前我想过等到紫鹃到了放出去的年龄,我去求老太太放了她的契,叫她自由。你打小就在我身边,从未听见你家人来寻过你,还以为你无处可去,跟着我好歹衣食无忧。”   紫鹃在旁边听的眼泪汪汪哽咽着说:“姑娘对我的好,我记一辈子,也没什么能报答你,只愿终生陪着姑娘,哪里也去!我自幼就在这府里,家里人也没个来找我的,必是当我不存在,何苦来的去找他们,若他们过的不好再卖我一次,可是不能够再遇到像姑娘一样的主子!”   我一旁劝道:“我只说要赎了契书,没说要离开,暂时就是让我走,我也没个地方去啊!我就想把我的、王嬷嬷、紫鹃的死契都赎回来,就算跟在姑娘身边,我们的身份是自由的,无论怎样我们还有一条退路,不用听她们摆布。”   黛玉抬起头,“你还想赎王嬷嬷的?也是,你们相处的比得上母女,你是该有些孝心。我,不拦你赚银子,你和王嬷嬷的契书都放在外祖母那里,我也不记得当初我家出了多少银子,猜测不过一二十两银子,到时候想办法跟外祖母说一嘴。“   “姑娘有情有义,虽还没成事,但已是感激不尽。我赚银子不但要给自己赎身,也是为了让姑娘平日里不在受气,咱们有了银子打赏起来大方,你看她们还不巴巴过来哄着你?总之,钱不怕多,我要努力为大家赚银子!”   紫鹃打断我说:“知道你辛苦,快回去歇着吧,一会儿不是还要翻墙么?回去准备一条结实的绳子系腰上,别让人家一提溜你上墙腰带在断了!”   黛玉掩嘴吃笑,我咧咧嘴:“姐姐盼我点好吧,腰带若断了,我可丢人丢大发了!”   一更天,影三依约前来接我,屋里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王嬷嬷吓的惊呼一声,我之前有提醒会有侠客来接我出去,但王嬷嬷还是吓的不轻。我拍拍她的手,“嬷嬷别怕,这位就是我说的侠客,会飞檐走壁可厉害了!有他在不用担心我,你关好小院门,天亮前我就回来!”   王嬷嬷白着脸哆嗦着点头,我扶她坐好,转身出了屋。影三正为听见我刚才夸他的话而得意,迎头看见我瞪他“影三,你武功了得,不是用来吓唬人的,刚刚你敲一下门嬷嬷就不会吓成那样,下次注意点!”影三刚露出的得意之色又泄了气。   ……   默言跟在陈应龙身后穿街越巷“爷,咱这是去哪儿?”陈应龙也不回应,自从前几日默言打听出贾府的情况,五爷天天晚上在院子里徘徊,也不知道琢磨什么。今天更是翻墙出来,要不是自己跟的快,五爷把他也甩下了。前面的大街默言看着眼熟,正是荣宁二府的所在。   陈应龙并没有往正门方向走,而是顺着围墙朝后面绕,街上有寻夜的军队偶尔穿过,还得小心避开。高门大户哪个家里不是守卫森严,也不知道五爷打的什么主意,围着荣国府转什么?想潜入人家府里去?不会吧,进去干什么,找宝二爷可以光明正大找,难道是去找含烟?默言自己也吓了一跳,一定是要找含烟,既使人家是女子,欺骗了你,也没这么记仇的,五爷这什么毛病!默言只敢胡思乱想并不敢说出来。   前面也不知哪个方向,一户人家门前有一棵高大的槐树,陈应龙噌的一声蹿到树上,默言跟着也上了树,他家五爷站在树干上眯着眼睛四下望,默言也跟着看。这角度好,正对的是荣国府的院墙,四周乌漆麻黑,荣国府内各处还有点点灯火,这也看出不出来哪是哪儿啊!正看着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墙上从里面蹦上去两个人,接着跳下墙,借着月光,可以看出其中一个人不会武功,另一个人拎着他下来,落地后那人还晃了两晃。陈应龙显然也发现了,那两人落地后贴着背光的地方前行,不会武功的人被拉扯着小跑,什么情况?如果是贼,怎么还拉个人,那是劫持人质?默言看着自家主子,陈应龙微皱了一下眉头,悄无生息地跳下树,朝那两个人方向追去。   陈应龙想无论怎样也不能坐视不理,无论是贼还劫持人,好不好的跟贾宝玉还有些交情。前面两个黑衣人,左躲右闪进了一个小胡同,又翻墙过院的穿过几家约半个时辰才算落地。高个黑衣人用手轻扣一座院落的小门,不一会儿门开了,黑衣人进了院子。尾随在后面的陈应龙和默言四顾看了看,一时也辩不出这是哪条街,陈应龙低声对默言说:“看来这是‘贼人’的老巢,你用汗巾把脸蒙了,进去探探,我在外面接应,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先摸摸情况。”默言点点头,从腰上拿下汗巾往脸上一系,遮住的鼻口。溜着墙根到了那座院落前,双脚一点地,噌的越上墙,蹲在墙上用小石子往下投了几颗试试路,如果有机关埋伏,石子落地会有所反应,等了一会儿地上没有动静,默言才放心的跳入院中。   默言不知,他刚一跳上墙,坐在屋顶侦察的影二、影四就发现了。两人一对视乐了,好几年也没人打这院儿的主意了。几年前的确有几伙不长眼的贼人来过,都是有来无回,不管你是冲钱还是冲人都不行,冲钱晚上过来偷还不如白天门口讨,小少爷一发善心还真能赏你几十两,冲人就别张嘴,不说他们四个贴身护卫,万家的护院也不是吃素的,提督衙门里也有人,莫说一二个贼人,就是十个八个的也是有来无回。   影三和我进了屋,严子轶、万宁睿都在,还未及我说话,影三对着影一先说:“师兄,今晚被人盯上了,甩了几次没甩掉,有她在我没办法引到别处去,怕她有个闪失我交待不了!”   影一“哦”了一声,看了一眼万宁睿。万宁睿无所谓的说:“能跟上影三的,说明功夫也不错,他们不进院拉倒,进院你们哥几个陪着练练,许久没有看你们动手打人了!”影一嘴一抽,心道:‘小祖宗,什么叫动手打人,说的我们好像无赖似的,看谁不顺眼就揍。再说了,我们动手一般前面就解决了,要连你都知道,我们的功夫也忒差了点。’   影一对影三说:“你一路也累了,在屋里守着。我到二门看看,影二、影四对付的过来,我就回来,若他俩对付不来,我会吹哨子。你万不可离开小少爷半步,还是老规矩听见第二声哨响,护着小少爷进秘室,同时放烟花报警,记住没有?”   影三点点头,影一转身出了屋,影□□手关了门拿把椅子堵在中间,自己一屁股坐下。我和严子轶都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如何,再看万宁睿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可能发生在他身上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他已经司空见惯。   万宁睿拉了我一下“含烟,你过来看,这些都是今儿白天的成果。在学里我说我爹罚我写字,而且专写小字,我一个人要写完得猴年马月,以后怕是不能到学里上课了。好几个同学主动帮我写,问我写什么,我说我爹就爱听吉祥话,就写福禄寿喜,吉祥,平安这些。你看一上午就写了一千多个字。我也没白让他们出力,中午庆丰斋请他们吃的饭,他们吃的高兴,说要是字不够他们下午接着写,反正多多易善我也没拦着,下午我请了假回家,把剪字这活交给了奶妈,让她找关系好不多嘴的人,剪一个字一吊钱,一个时辰这活就给我干利索了。奶妈还说那些人干的上瘾,要是还有这好事有多少只管交给她,一准保质保量按时完成!”   桌上按字摞了几摞剪好的字,人多力量大,我一边翻看一边夸:“不错,不错,字写的挺好,剪的也合格。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是,这些可不是你个人魅力暴棚,是钱的力量。”   “爆棚是什么意思?你嘴里怎么竟些奇怪的字眼儿,昨天说的六毛我琢磨一天也没明白什么意思,子轶你明白了?”   严子轶笑着摇摇头“今天上午一直在写字,下午跟师傅学医理脉案,还没功夫想这些。含烟,爆棚哪两个字,写出来或许可以猜猜。”   我在笔架子上拿过笔,顺手写在白纸上“爆棚”两字,“你俩猜吧,猜对我就给你们讲六毛的来历,猜不着就算了!”   他俩人凑近看字,万宁睿吧嗒吧嗒嘴“爆,猛烈迸发;棚,用架杆搭的。这是说从棚子里突然窜出去?”   严子轶接茬:“结合上面魅力二字,是不是说个人的吸引力特别的好?”   我背着手笑咪咪地夸:“举一反三,子轶厉害!我的意思就是说不是宁睿个人吸引力有多突出。”   “不待这样的,你俩合伙欺负我。我个人还是挺有魅力的,是不是影三?”万宁睿想找第四人站在他一边,眼望着影三。影三侧在身子支楞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所有注意力没在这里,万宁壑叫了两声都没听见,气的万宁睿上前推了他一把“影三,我跟你说话呢,怎么地你家少爷我没有魅力,你不爱回答?”   影三也没听清万宁睿说什么就‘哦’了一声,万宁睿气的直跺脚,我和严子轶哈哈大笑。   忽然,影三站起来神情严肃:“跟来的两人身手不弱,师兄虽然没有吹哨,但这半天没回来,估计影二、影四给缠住了!”话音刚落,听见外面响起尖锐的哨声。    ☆、误会   默言万万没想到刚落到院子里,迎面冲过来一人,劈头盖脸就打。默言连忙躲闪,十几招一过,默言发现对方比自己武功高,自己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正在节节后退时陈应龙也跳进了院子,欺身接挡黑衣人,让默言有喘息的机会。默言的刚大喘几口气,房顶上又跳下一人迎着他就打下来,默言暗道倒楣,大晚上的不出来溜达哪能遇到这样的事!不能把五爷置在危险的境地,他咬咬牙抽出了宝剑,对方见他亮了兵器也没客气,一个跳离也亮了兵器,是分水峨嵋刺,兵器碰撞砰砰有声。陈应龙担心着默言,偷眼看默言挥着兵器勉强应对却没胜算,自己对垒的这个,想取胜也难,他说了声“快撤!”   默言且战且退到墙边,与之对战的人冷笑:“来容易,想去可难!”默言正为脱身发愁之际,黑暗处又蹿出一人加入了陈应龙那里,可惜不是援兵,而是跟着黑衣人一起对付陈应龙。“这可坏菜了!”默言急的直冒汗,可是腾不出手来,陈应龙这边一个人对战尚且吃力,再来一个更是难以抵挡。现在也顾不得什么无耻不无耻,默言单手拿剑,别一只手入□□袋子里抓了一把小石子,一扬手朝着对手就扔了过去,这是他的暗器。对方虽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但见暗器飞来,下意思的跳出圈外躲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毒呢。后加入的那人,已经觉察到这边情况,哪里能让默言逃脱?斜刺里朝默言也是一扬手,默言还没等缓过神,一张网从上至下把他套个结实,陈应龙想救已来不及,自己一分神的功夫,又一张网把他也罩住。其中一人笑道:“你若不用暗器,我再陪你玩一会儿,谁知你先用了,那就不怪我们!”   就是晚上没事出来溜达,发现‘贼’,然后追,然后自己就被抓了,接下来的不知是生还死,这不是吃饱了撑的!默言又气又恼。‘贼人’的头就是最后加入战斗的人,对另外两人说:“先把他们关那边屋里,我跟少爷回一声再处理。”   正房屋内,影三正试图说服万宁睿他们进秘室,万宁睿不以为意“影一不是说吹第二声哨子再进秘室吗,这还没吹急什么!”影三还想说什么,听见院中有脚步声,扒着门缝一看是影一,长出了一口气,挪开椅子开了门“师兄,前面搞定了?”   影一:“捉住了,这两个身手不错,若凭单打独斗费些劲儿。”   影一又对万宁睿回:“小少爷,贼人让我用网罩住了,是把他们交给万老爷还是我们直接处理?”   严子轶问:“怎么不用审审?”   影三一撇嘴:“大半夜的进别人家院子不是小偷也是贼,有什么好审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如果照你所说,那你进荣国府算是贼还是偷儿?之前听你说那两人跟着我们来的,也许人家发现我们穿墙过户,以为我们是贼才追来,我看还是问问,万一真是侠义之士岂不枉死了?”   影三让我噎的一翻白眼儿,委屈的看着万宁睿,心想这丫头是给少爷帮忙的还是专门来气我的,我翻墙入户为了谁?万宁睿一打哈哈:“那就审审呗,我还没审过犯人,今儿让我过过大老爷的瘾,影一去把‘贼’带过来!”   万宁壑既说他要审,我和严子轶没意见,我俩坐着另一侧桌旁着手接着写字,其他事等万宁睿审完再说。不一会儿影一、影二、影四押着人过来,影二、影四并没进屋直接又蹿房顶上值守去了。‘贼人’的双手被捆着,双眼被黑布罩着,影三上去踢了在他旁边的默言一脚,“大胆的贼,还不给我家少爷跪下!说,大半夜进我们院子想干什么?”   默言小脖一梗:“你说谁是贼?我看你们才是贼,这里就是贼窝!我进这里就为擒贼,敢说从贾府翻墙那两个人不是你们一伙的?哼哼。”   影三刚才已经被我噎了一回,这又让默言噎,把火都撒在默言身上,上去又是一脚“翻墙就是贼啊?我那是有正事,让你跟我比,踹死你!”   陈应龙听着风声把默言往边上一撞,默言躲过这一脚,影三见踢了空,跟上去还要踢,却被我喊住:“且莫动手!”   严子轶抬头看着我,我拉他坐下来写字,原意是不想管这事,我突然喊停,让他有点不明所以。我的确没有要参与审案的意思,只是我这个人对声音天生敏感,跟我说过几次话的人,下一次我只闻其声就能知道是谁,刚刚默言一张嘴我本能的辩出是默言的声音,我朝被捆的两人问:“是默言?”   “啊,你是谁?怎么知道小爷的名字?告诉你识相的快放了我们,不然,不然……”   我连忙站起身走近两人,不由分说先摘了他们的眼罩,一看不是陈应龙和默言是谁?陈应龙适应了一下光线,很快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我,默言也看清楚了,高兴地叫“含烟,是你!快给五爷解绳子,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们哪能遭这罪!”   万宁睿端坐在太师椅上,一句话还没来得及问这案就破了,他挠挠头问:“不是,我这还没问案呢就结束啦?含烟,你认识他们?”   我没回头却吩咐影一“你到是快点给解绑啊,这两人是我的朋友,误会误会!”   影一看万宁睿,万宁睿点点头,他这才伸手给两个人的绑绳解开。   陈应龙上下打量着我“含烟,你没事?刚刚翻墙的是你?”   我今天穿着一身男子夜行的黑衣,我没觉得有何不妥,呵呵一笑用手一指旁边的影三“他带我翻墙的,就我再接两节梯子我能上也下不来!”屋里众人都笑,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我介绍彼此认识,众人落座。影一重新给大家上茶,倒茶的空儿影一对陈应龙一笑:“陈公子刚才多有得罪,请您包含。公子好俊的功夫,我们师兄弟好久没有碰上这么强劲的对手了!”   陈应龙一抱拳:“惭愧,我功夫不及你们,大家误会一场,没事!”   万宁睿骨碌着眼睛:“陈兄是有夜游的习惯吗,大晚上不睡觉怎么溜达到荣国府后面去了?”   默言低头看地,心说看你怎么回答,我都不知道你犯哪根神经。陈应龙只含乎其词说,凑巧而已。严子轶见陈应龙言语得体,相貌端正,又知他在影山书院读书,已心生好感。打圆场道:“没这场误会只怕咱们也不能相识,为这不同寻常的友谊也当喝一杯!宁睿,家里可好酒?”我也凑热闹的说:“是值得喝一杯,宁睿一小孩儿,估计家里有好酒也不会给他!”说着我耸耸肩表示遗憾地摇摇头。   “谁说我没有好酒?影一你去把老师埋在树下的女儿红挖出一坛来!”万宁睿豪爽地说。   影一为难道:“小少爷,李老爷子的酒恐怕不行,不如我去前面找管家要。”   “我说行就行啰嗦什么,老师出去访友不在你也怕,他回来之前我买一坛给他埋回去得了呗!”   影一只好退身出去挖酒,我吃吃地笑,不忘在后面补刀:“除了酒,再弄两个小菜,我要酱牛肉!”我嚷嚷完发觉一屋人都在看我“你们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   万宁睿说:“你还要酱牛肉,这五更半夜的你让影一去哪里弄去?”   我不以为意“少装了,我们荣国府里的厨子都有值夜,我不相信你们家没有。哪个厨房里还不备点现成的菜?一看你就没有生活,也是你太小!”   “你左一个小孩,右一个小孩儿,你不过比我大二岁,怎么你就不是小孩儿?再说我现在管着万宝斋好几个分号,大人也未必赶上我,要不是我慧眼识珠,能跟你合作?”万宁壑极其不服气。   严子轶赶紧拉住万宁睿“看看你们,光斗嘴了,今天的正事一个还没办呢,听听都什么时辰了!”   万宁睿看看我又看看陈应龙,他不确定要不要让陈应龙知道这件事。我整整神色一本正经的说:“你们之前完成的很好,今晚就没那么多事,庄子上你安排的怎么样?后日我能白天出府,我们要开工,这是个力气活,找人多了还怕泄秘,人少了又完不成,陈公子也算是我的朋友,索性拉个劳力到时候帮我们去干活,所以也不怕他听,我相信他的为人和子轶的一样好!”   陈应龙只知道我和万宁睿是合作关系,并不知道这次我们秘谋的是什么。既然我相信他,他也不好推辞:“经商的事我不懂,但若可以帮上忙却无妨。”   严子轶说:“我也是帮忙,含烟这次要弄一种长字的苹果,具体怎么做我和宁睿也不是很明白,都听她指挥。”   “让苹果长出字?含烟你会巫术?”一旁的默言忍不住惊呼,陈应龙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默言一捂嘴“那个我出去,我去外面守门。影三,你也出来,咱俩聊聊!”   陈应龙没有象默言那样一惊一乍,心里却也翻了花,让苹果长出字,前所未闻。   我也不解释,朝万宁睿一点头,万宁睿说:“今儿早晨我就让万宝斋的管事去了农庄,按你要求的布置下去,材料要一天能备齐,明日他们就着手支立柱子,估计一天也能完工。后日几时你能出府?我派人接应你。”   我想了想:“我们府上有个栊翠庵住着几个尼姑,后日我会借诵经的由头去庵里呆一天,用钱买通守门的小尼。若是买不通还得烦影三走一趟带我翻墙。以我放鸽子为号,鸽子在哪块起飞就从那块跳进墙里,大白天的翻墙有难度,栊翠庵外面的小巷也是有人经常来往的,最好是银子好用。”   “你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多给她银子一准好用!”万宁睿一挥手,“等你这个长字的苹果一问世,按个卖是不?一个卖多少钱合适?让我算算成本……”   “如果真能弄出带字的苹果,一个五两银子不成问题!”陈应龙说。严子轶点头附意“我觉得五两银子可以了,再多有点太贵,必竟是吃的东西,进肚里也就没了。”   “按品相走,大的十两银子一个,中的五两银子,小的三两银子。”万宁睿想起写的字是按大中小三个规格写的,订价当然也得分出等级。   我没意见,市场上的事儿我不管,我只管想出来,售卖是宁睿的事儿。   大家商定,一时影一端着酒菜进来,还真有一盘酱牛肉,我喜笑颜开,“影一你真好,等我给你弄一个“天下第一”的苹果送你!你会写字,你自己写这四个字,小一点写,我帮你长到苹果上去!”   这个马屁拍的影一很乐呵,我们四个人坐下来喝酒,影一乐颠颠地跑到书桌前找笔写字。窖储十年以上的女儿红最是香气扑鼻,这坛酒一开封,果然香气四溢。“好酒!”陈应龙夸赞道。宁睿逐个给大家倒酒,轮到我这里问:“你也用碗喝?”我知他是好心怕我不胜酒力,我笑笑:“你们都用碗我用小杯合适吗?这酒闻起来真香啊,我也要用碗!”   三个男人都知道我是女生,故都让着我,我喝一口还是喝两口没人计较,他们三个却是大口大口地喝的痛快。言谈论起喝酒的典故,又说到诗词歌赋中佳句,严子轶引李太白的《将进酒》,说的慷慨激昂,受他影响,万宁睿搬出古琴抚琴而唱,陈应龙也不试弱,随手拿出长笛,琴声一停笛声忽起,清清扬扬的乐曲飘入九宵,今昔是何昔?我笑着喝着不知不觉竟伏桌上,睡着了。    ☆、明白   林黛玉跟贾母哭诉梦见母亲,惹的贾母想起自己千娇万宠的女儿来也掉了眼泪。紫鹃适时候的劝“姑娘想姑太太了是人之常情,可哭有什么用呢,不如多诵诵金刚经、地藏经,让姑太太在那边安乐才是孝心。老太太年岁大了,快别惹她老人家哭了。”   黛玉止住眼泪,鸳鸯帮着贾母擦干眼泪,贾母道:“你母亲,我是捧在手心里的,平日里他们都不敢在我眼前提起,怕我难过。今天你说做梦,大抵也是有原因的,等我商量你舅舅们看看是否给你母亲做个道场。”   黛玉忙站起来阻止“外祖母切莫讨扰两位舅舅,母亲当日在家里多得偏爱,如今我又在这里吃住。母亲是您的女儿,未能尽孝是不得已,万不可因我一个梦要家里兴师动众,母亲泉下有知也会不安。紫鹃说的对,明儿一早我就去栊翠庵里诵经,连着诵上几日也全了我的孝心!”   贾母点头不在提做道场的事儿,府里入不敷出的情况她何尝不知道,如今能省一笔是一笔吧。   从老太太那里回来,紫鹃推了一把坐在廊下打盹的我“你呀,成了夜猫子!姑娘为了你可是连亲娘都搬出来了,你还不去安慰安慰姑娘,哪个说起故去的亲人心里能好受?”   我揉揉眼睛说:“姑娘回来了,我怎么没听见?你先先学学姑娘怎么跟老太太说的,我好知道怎么安慰她。”   紫鹃就把在贾母那里的情况学了一遍,我过了一下脑子对紫鹃说:“姐姐,帮我去我那里端杯姜枣茶来,我找姑娘说话去!”   紫鹃气结:“你倒指派起我来了,罢了,你的主意多,你引的事端你善后。”说着转身去了后院,我打挑帘子进了正屋。   黛玉犹坐在桌前发呆,眼里似有点点泪光。我笑着问:“姑娘可是恼我又睡着了?嘻嘻,昨晚酒喝多了,姑娘喝过女儿红没有?窖藏二十年的酒真是香的很,等我下次给你带回一壶让姑娘尝尝。”我一边看林黛玉一边瞎扯。   黛玉幽幽地说道:“我没恼你,也知道你昨晚喝多了,王嬷嬷早上说了你回来一身的酒气。雪雁,我如今总算明白一件事,所有的恩宠都会时过境迁。都说母亲当年在这府里享尽宠爱,可是又怎样?今天我只略拦了一下不做道场,外祖母竟没在坚持,这许多年捐庙上的寺院的银子里可有一盏为母亲点的长明灯?当日大伯父来信说过我家产都归链二哥处理,可我在贾府却落个一无所有,外祖母从未提过当日之事,当年我小不提也罢,如今大了也未提过一句,好像我真是空着手进的贾府,吃穿用度全凭他们的恩赏,想想让人心寒。你有打算看来是对的,我虽听起来是个官家小姐,可我又有什么和人去比的?大伯父虽与我书信说的很好,若有一日我回去投靠他们又会怎样?这里好不好的还顾及着我母亲的薄面,回到伯父那里谁还会顾忌我什么!”说着说着珠泪滚滚。   我拿了帕子替她擦泪“姑娘咱们不靠她们也一样过的好好的,你就等着我挣银子回来给你置办嫁妆,要十分丰厚。大伯父那里要保持联系,将来得借着他们的名号呢,有联系就有几分情,外人就不会欺负你娘家没人,都是做的外表文章,谁管内里怎么样。”   黛玉听我说挣银子给她置办嫁妆,脸一红娇嗔道:“我正伤心难过,你却打趣我。紫鹃,紫鹃哪去了?”   “姑娘叫我?”紫鹃打外面进来“我给姑娘端姜枣茶去了”   “你快来撕这蹄子的嘴,我好好跟她说话,她打趣我!”   紫鹃见黛玉脸有笑意放下心来“她是该打了,一天没大没小的!眼瞅着就及芨了,一点大姑娘的样子都没有!”   黛玉歪头一想“是呢,这个月底就是雪雁的生辰了,你想要什么,本姑娘赏你!”又一想我现在比她还富有,又改口道:“要不那日我哄哄外祖母把你的契放了?”   “说那个还早,我觉着赎契这事儿得好好想想,最好能把契书都拿到姑娘手里,好比你的财产你不握在手里,在别人那里就成了别人的。你怕要契书伤了脸面?那就算了,我们想其他办法一个一个的往出赎。”   紫鹃怕黛玉多心,忙说:“明儿去庵里诵经,你打算怎么出去,还翻墙?”   “大白天的翻墙太乍眼,后街上也不是没有人走动,我想用钱贿赂看门的小尼姑,天黑回来我再翻墙进!”   林黛玉这时拿出大小姐的款儿说:“还是我跟妙玉说说,只说我想出去卖些体已的东西,不好走大门也不好托人,让她行个方便,你来回都不用翻墙岂不是更好?”   “那敢情好!我只怕妙玉太清高不肯应你,姑娘脸皮又薄下不来台。”   “妙玉为人是清高了些,但与我还有几分交情,她应了,我承她份人情,不应也没关系,她肯定不会把我卖出去。”   紫鹃又问:“我和姑娘帮你出去,你还没告诉我们这次你们又想做什么买卖?”   “正在研究带字的苹果,我带他们做试验,成功了万事大吉,不成功白忙活一场。”   “带字的苹果?在苹果外面写上字就行了,研究什么?”黛玉问。   “不一样,我们研究的这个字是长在苹果上的,用水洗不掉还不影响吃。”   “那样果然是个稀罕,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研究的苹果啊?”紫鹃问。   我计算过时间,日照充足大概也得半个多月,现如今是九月中旬,有早一点的苹果已经上市,最迟不超过十月中旬苹果必须下树,我想大概半个月左右能见分晓。   第二日,贾母遣琥珀过来跟着去栊翠庵,在佛主面前上了香。黛玉在庵里重新净手恭敬的上香磕头,跪在蒲团上虔诚的诵经。就是因为黛玉近些时候常叨念如何思念母亲,故紫鹃才会想到借诵经的事儿,可见黛玉是真的思念亡母。一遍经诵完,紫鹃和我扶着黛玉起身,妙玉引着去了她的禅房。黛玉落座,妙玉亲手奉了茶说:“林姑娘一片孝心,只是这样长时间跪着怕你吃不消。”   黛玉回:“我也知道自己体弱,诵上一遍经觉得心安。今儿来,除了还我的心愿,还求你一件事,我在这府里不过是寄居,所用之物都等着上面分发,我若想自己添置些东西一是求人,二还要听人闲话。我虽没太厚钱财,添个笔、纸的钱还是有的,就为多添一些这样的小物件也不值得求他们。今儿求你头上,行个方便让我的丫头从你的山门出去买些东西,明面上是我留丫头在这里诵经的,你也不需你担什么责,只装作不知道。”   妙玉沉思了一下,以她的性子这样红尘俗事她懒得搭理,可想到黛玉跟自己境遇所差不多,虽说都是官家小姐,一个出家为尼不问红尘,一个寄居人檐下万事由不得自己。不觉叹了口气:“你想怎么做去做吧,只当我不知。只一样若真有人发现,我会把错全部推在你身上,到时别怪我。”   黛玉起身谢过,两人又在一处论起其他事来,紫鹃递眼风给我,我悄悄退出禅房。我许了守门的老尼一两银子,她开了小角门我便出来了,离庵门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影一朝我挥了挥手,我迅速跑过去上了马车,迎面对上万宁睿的脸,“你怎么在车里,不是让你们先走吗?”   万宁睿一笑:“你这个军师不到,我们先去了也是干等着,子轶去学里请假,城门口等我们。应龙兄的书院在城外,他先出城去书院,回头直接到庄子上。”   我又说:“你不去骑马,坐在车里,我怎么换衣服?就这样跟你们出去,外人一准像看怪物一样看我。”   万宁睿:“你要在车里换衣服?去庄上找个房间换不是更好?衣服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前面找个安静的地方停一下车,你下去帮我守着,我还是在车里换的好,要是城门的官兵一检轿子,咱们一男一女坐在一起算是怎么回事,凡事先打好提前量,有备无患。”   万宁睿想想我说的有道理,吩咐影一找个安静的地方他下了车,我在车里打开包裹,换上男装,头发重新梳成男式。收拾利索让万宁睿重新上了车,影一驾着车骨碌碌地前行。   到达万家的农庄时,陈应龙已等在那里,我和万宁睿下了车,相互打了招呼往里庄子里走,万家的农庄面积很大自成一个村落,村里人多在庄上劳作。庄上庄头的引着我们去了果园,一边介绍道:“少爷让准备的东西都已安排妥当,每二株树四周钉上齐树高的木桩,草帘子和油毡纸都按规格裁好放在库里,梯子准备了十几个。”   万宁壑一摆手,大模大样的说:“帐我不看,剩余银子当是奖你办事利索。再拿100两给你,接下来我还有其他安排,我要做的事儿原不是你们分内的事,所以要格外加赏,等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干什么,你听吩咐就行,找十几个力气大的男丁侯着。”庄头应下,把我们让进屋里,他刚要退下。我出声道:“烦请庄头的找几个婆子现在熬一锅浆糊,越粘越好,晾凉了过来回。”   “熬浆糊干什么?”万宁睿问。   “往苹果上贴字啊,先贴上我好做法,不是说我会巫术么,得把倒具准备好,我念念咒语让字长上去!”   “别闹,我知道你不会巫术。我们接下干什么,挨着个往苹果上贴字?”   “没闹,的确要登梯子挨着个往苹果上贴字,你让管事备的男丁挑五个人找东西把果园四周围上,半个月之内不许人进来,只负责看守,剩下的几个跟我们一块往果子上贴字,对外就说你要这里举办诗会。你们想没想过让自己喜欢的字长在苹果上?没准备?嘻嘻,我忘了说,但我准备了,你们现在有空要么换身粗布衣服四处逛逛,要么在这里把你们喜欢的字多写几个剪好,等会粘在苹果上,你们看,我剪了佛字50个,安字50个……”   严子轶忍不住说:“那天听你告诉影一写‘天下第一’,我也想要一些长出自己喜欢字的苹果,回家偷偷写了八个字剪好了,谁知道你早有此意,早知道就多写多剪一些!”   陈应龙也笑着说:“我和子轶想的一样,不过没好意思多写,我只写剪了五个字!”   万宁睿十分奥恼:“怎么你们都想到了,我没想到?含烟你太坏了,也不提醒我,我多忙啊哪有时间往这上面想。我现在写,你得帮我剪。影一,快点让管事的准备笔纸剪刀,连你都有自己字的苹果,我怎么能没有?对,再准备几身粗布衣服我们更换。”   我不好意思地答应帮万宁睿剪字“这个事儿是我疏忽了,我自己也是昨晚才想到。你喜欢什么字啊?对,再让庄头准备几块小木板,我的字树上挂一个木板上面写上“烟”字,子轶的写上轶,应龙的写上龙,你的写上睿,说明这是各自专有的,到时候不要摘乱套了才好。”   万宁睿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写字,提起笔犹豫了半天,“我喜欢的字无非也是平安吉祥话,咱们之前都含概了啊!我想表表孝心‘寿’字有,‘禄’字有,‘吉祥’也有,那我写什么?子轶、应龙我瞅瞅你们都写的是什么?我参考参考,反正一会儿你们贴树上我也能看见,藏是藏不住的。”   严子轶拿出来他的字,是宁、静、药、方、和、家、欢、义、行八个字;陈应龙的是:灵犀、缘、志、达、清五个。   万宁睿看了看,提笔写下:友谊、长青、万古、流芳四个词,我想他是留住美好的东西,比如我们的友谊。其他两个见了也心有感触,陈应龙提笔帮宁睿写字,严子轶拿着剪刀跟我一起剪字,室内一时静静无声,外面的影一很不习惯的一会儿朝里面探头看看。    ☆、又有新主张   “含烟,你别爬梯子,在下面帮我递字”陈应龙在我身边轻声地说。我“哦”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其实苹果树也没有多高,我不好拂他的好意。他先帮我贴我写的字,我在下面用浆糊刷好递给他,他小心翼翼地贴到苹果上,从上到下把字尽量贴在阳面。这个活看似容易其实不容易,要一手托着苹果防止它掉落,必竟果子大多已经半成熟。我几个人一直忙到过了午饭,最后我喊了停,“兄弟们,咱们收工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万宁睿凑过来“你也饿了呀,我早饿了,可是你没停手我也不好意思就顾着吃,他俩估计跟我一样,是不是?”   严子轶和陈应龙两个都笑,万庄头也一直跟着我们干活,开玩笑他家少主子都在干活,他敢在一边干看着?见我们都停了下来,才过来回话:“小少爷,饭我早让人做好了在灶上温着,这里的饭菜比不得城里的精致,胜在都是咱们庄子上自已栽种的。每次老太爷、老爷过来都吃的很好,你们也尝尝乡野味。”   一行人浩浩荡荡奔着农舍而来,我很喜欢吃农家菜,加之饿极了,吃起来十分香甜可口。那三个也是吃的交口称赞,蔬菜原始的味道比之精烹细作的要美味,金黄的玉米饼子在鱼锅边烀的,带着鱼香,手掌大的饼子三个男人各吃了五个,我眼大胃小,干脆我上手抢了两个让人给我打包,毫不斯文说:“万庄头,麻烦你把做这个饼子的玉米面也给我带一些,还有那个腊肉我也要,豆腐算了不好带,那个是什么菜干也给我一些……”   万宁睿好笑道:“你怎么连吃再拿的,吃大户啊!”   严子轶难得爽朗地大笑:“放着你这大户不吃白不吃,管事的,我也要带几份玉米饼子,应龙兄要带什么,别客气,宁睿可是好大的大户!”   陈应龙一看就是从小管教甚严,虽也夸饭菜好吃,却仍吃相斯文,不急不缓。陈应龙放了筷子,“我跟含烟一样爱吃这个腊肉,要一份腊肉吧。”   万宁睿十分豪爽:“别说你们要些乡野蔬菜,你们要一桌满汉全席我也出,而且是心甘情愿。管事的,一会把今天菜品全部再做一份,按人头分装在大食盒里,让他们带回去,他们都夸咱庄上的食物好吃。哈哈哈,你说我要不要在这里开个馆子,专门接待城里的达官贵人?”   管事谦虚地笑着回:“各位爷吃惯了山珍海味,冷不丁的吃我们乡下的菜觉得好吃,要让你们天天吃保管不吃。我们庄上的人进城都看大馆子流口水,觉得那里才能做出人间美味。”   万宁睿的话让我想起来现代的农家院,觉得这点子不错,连忙扯了扯万宁睿的衣服:“你出来,我有一个好主意给你!”这话刚巧被陈应龙听见了,他故意道:“怎么什么挣钱的道儿都跟宁睿商量,我和子轶就不能分一杯羹?说起来我比宁睿还早的认识你。”   我尴尬的一笑:“你和子轶都是斯文的读书人,我怎么好拉你们做生意!宁睿不同他是商人。”   严子轶不同意的说:“读书人也得吃也得喝,吃喝自己赚来的钱心安理得。宁睿做生意也是伙计张罗买卖,也不用他自己抛头露面,况且跟你合作的生意稳赚不赔,何乐不为?”   万宁睿不无得意的说:“说起来你俩都比我先认识含烟,可只有我慧眼识英雄,你们说说她有好主意不找我找谁?她有主意我有店铺,只要她能想出来我就能配合做出来,这叫天作之合!”   “啊呸!”我呸了他一声,“谁跟你天作之合,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你有店铺。我刚刚想的这个主意却用不着你的任何一家店铺,子轶和应龙要是有兴趣可以投资啊,按投入分股份就成了!”   “说说看是什么生意?”陈应龙老神悠悠的问。   “那你们先跟我出去转转,我得看看四周的景致,高兴了就告诉你们,要是不高兴就不说了。庄头,麻烦您告诉上午干活的人接着去干活。影一啊,你去监工呗,怎么干你都门清,那些字你也认识,关键你办事让人放心。你们小少爷我拐不走,不是还有三个影子跟着!管事的,上午我带的斗笠还有新的没?给他们三个各来一个,这样更像庄稼人,出去才不引人注意。麻烦您叫两个庄丁也跟着我们。”我一会儿叫庄头,一会叫影一,把他俩支使的团团转,时不时的在夸赞一句,两人虽然要干活却毫无不喜之色。陈应龙靠近我小声说:“你这叫巧使唤人,我要是他们就不听你的,你又不是主子!”我闻言嘿嘿一乐“你那叫不识趣,问他主子还不是得听我的!”   “你俩偷偷的嘀咕什么呢?还得出去看景?真矫性!”万宁睿道。   严子轶一拉万宁睿:“你少说两句,她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若你惹她恼了可真什么也不会说啦!”   万宁睿赶紧改了口风“我们庄子上的风景很好,应该去看看!”   我瞟了一眼他,率先戴上斗笠出了屋,上午在果园的时候我就要了个斗笠戴,我是怕太阳晒,还惹他们一阵嘲笑。这下都得跟着我一样戴上,看谁还笑话我?四个人穿着粗布衣戴着斗笠走在乡间地头上。庄头在前面引路,“也不知公子想看什么景儿,乡下除了田就是地,除了果园就是树。”   我问:“庄上有没有水塘或者小溪?我想去那里看看。”   “有,有,咱庄上既有池塘也有小溪,小溪绕着庄子而过,池塘是用来养鱼的,府上一年四季的鱼都是这里供应。上午你们光布置果园子了,没有注意果园后面就是池塘。小溪不是十分宽阔,但很清澈,庄外农户家的女人、孩子们时常在那里洗衣服捉鱼摸虾。”   路一侧地里的玉米已经收割完,留着一地的茬子,管事的提醒大家小心。另一侧地里种的是白菜、萝卜,绿英英的大白菜看着很喜人,我问其他三个人,“你们谁作画比较擅长?这么好的秋意图不作画可惜了!哟,陈公子画画不错,回去一定要画画这片白菜地,还有那边的果园,你们看离远离近,果实累累多喜庆!”   几个人都久居城中,对乡间景象十分喜欢,陈应龙却天天往来城里城外,对这些倒有些见惯不怪,只是笑咪咪地跟着我们走,我让他画画,他也不反对。路过果园我略停了一下,看看里面正在忙碌的影一他们。小路的一侧是苹果园,另一侧是一片梨园,透过梨树,好像还有葡萄架,我因问了一句“还有葡萄啊!”庄头回身:“梨树后面确实是葡萄园,只是葡萄前些天已经下架了。” 众人继续前行,穿过了果园果然见一方池塘,塘边上有三间茅草房,是养鱼人的住所。房前支晒着鱼网,水塘里停着一只小船,塘的四周是稻田,此时金灿灿的一片。我看着看着又欠嘴了:“稻田里要是养上蟹子,这个时候也正是肥美的季节!” 庄上的管事那是干什么的,是万家没出五服的旁支,可能万家人都善经营,听我一说马上过躬身施礼“公子高才请赐教,如何在稻田里养蟹子?” 我一呆,赶紧打哈哈“这个……我就顺口一说,您当没听见!”   “说都说了,还留半截,你见过稻田里养螃蟹?”万宁壑问。   我无奈道:“不是我留半截不说,是我真不知道怎么养蟹子?也就那么一说。”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万庄头眼中掩饰不住失望的神情“小公子和我少爷是好友,你说不知道可能真不知道,但我觉得公子的提议不错,等明年我尝试一下在田里放些蟹苗,或许能有意外的收获。”   我虽没养过河蟹,但见过养蟹的稻田,给了他一些意见:“万管事若想尝试,要注意几点,田埂一定要修的比现在高,最好有拦挡的东西,蟹子很淘气爬上爬下很容易跑出来;你若把它放在田里,稻苗要锄草,怎么防止人不被蟹子夹了?收蟹子时怎么办?满稻田里一个一个的抓?理论上稻田里养蟹子有好处,田里的一些浮游藻类,蟹子可以吃,蟹子的排泄物又是很好的肥料,互为相补。只是要解决我说的几个问题。”   庄头频频点头,严子轶和陈应龙站在一排,两个人在后面小声的交谈,“应龙兄比我先认识含烟,可知她曾师从何人?说她是丫环,可你见过这样有见识的丫环?又说自己不过识得几个字,可他所知面涉猎很广,没有人教过他或者只是识几个字显然不可能。她的状态让我想起万宁壑的老师,那是一个游历过四方的世外高人,所知所学非常广泛。你看宁睿虽年纪小,行事思维却不受束缚,和含烟倒像是一个老师教的!”   陈应龙不愿意听含烟和万宁睿合拍这样的话,虽然大家都是朋友,他还是希望含烟能和他亲近一些“也许含烟遇到过什么高人呢也不是不可能。看看,还知道农业养殖,真不知道她脑子里都装了多少惊世骇俗的东西!你猜猜她带咱们转庄子,用意何在?”   严子轶摇摇头“我只知道她不会凭白无故瞎转,但是她想干什么……应该是她的点子跟农庄周边有关。”   陈应龙点点头“我想也是跟农庄有关!”   万宁睿在前面对含烟说:“你能想到问题,我想一事不烦二人,不如含烟你再想想解决办法,我相信这些难不倒你。要是真的可以在稻田里养蟹,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的份儿!你爱吃螃蟹对不?”   我笑笑不语,这个计划执行也要明年,我在这里起什么急,明年,明年这个时候,黛玉是生是死还不知道,我自己又会在哪里?   庄头是个极会看眼色的人,见他家少爷说了这位喜欢吃螃蟹,忙恭维说:“离此不远的庄子里有螃蟹,我着人去买一篓子回来,晚上少爷们喝酒吃蟹岂不是更好?”   严子轶在后面说:“含烟,看来你推不掉了,这个稻田养蟹的问题必须要你这个始作蛹者来解决,你看庄头这是讨好你,我们可跟着借光了!”   万庄头不好意思地道:“我这是想孝敬各位公子爷的,若这位小爷果然能帮我想好解决办法自是求之不得,若成了明年的蟹子咱们还不是管够吃!”   我一皱眉“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你们都是聪明人,我所说的问题也不一定就我能解决,群策群力,你们也开动开动脑筋!万庄头,小溪在哪里?咱们顺着小溪往回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年快乐,修稿上传,过年期间不断更 ☆、推心置腹   绕完整个庄子,我指着小溪另一侧问:“那面还是万家的产业吗?”   庄头回:“不是,那边归属一个村子,庄子上有一半的人都是村里的居民,还有人家租赁我们的田地种。”   万宁睿忍不住问:“你东问一句,西问一句,我实在猜不到你要干什么?求求你快点说正题,到底是什么生意?”   我在溪边看见一块大石头先过去一屁股坐下来,拍着旁边对陈应龙和严子轶说:“你们不累么,坐下来我告诉你们我的计划,你们听听可行就投资参股,觉得不可行就当我没说。”   陈应龙两个听了也过来坐下,石头很大,四个人背靠背那样坐下。石头被阳光晒的热乎乎的,其实刚才我有躺下来的想法,碍于这么多人都在没敢。我用手指着对面一片树林,“这个小树林的作用我猜是间隔村与庄子的界线,还有一个作用是防风防沙尘。我想在这里盖几间房子,要么占用咱们这边的地,要么买树林外的土地。如果在树林外建房子,就要从树林中间开出一条小路,溪上架一两座木桥,盖房子做什么用呢,我想叫它‘休闲饭庄’。对,就是饭馆,但又不同于城里的饭馆,我们主营农家菜系就像咱中午吃的那些。厨师就雇村里或农庄里的妇人,伙计也找当地的半大小子,他们每天在这里上工,下工还能回家团圆,我想这对他们应该是个好事;房子大概要盖小间量的十几个房间就够,和城里酒楼不同,咱这一律盘炕,屋外就仿富足的农户人家那样,青砖红瓦,每个房间窗上嵌一块玻璃,窗明几净。屋檐下挂一排红灯笼、外墙上挂一些红辣椒,玉米棒子等。院里最好还要有一盘石磨,屋后种些时令的蔬菜,春夏秋三季客人点菜,咱们都是现摘现做。对,那个磨盘磨豆子,做豆腐;冬天烧火炕,备些炖菜、火锅,坐在热坑头那才叫一个美;吃是这样,也有的玩,一年四季闲不着,春天来踏青,夏天可以钓鱼,点鱼的客人可以自己去钓,论斤算钱,多加一些钱也不会挡住他们的。秋天果园果子成熟了,客人可以自己进园摘果子,苹果、梨、葡萄都行,当然你们得先保证府里的,不然府里的老爷夫人们会怨声不断。这些都论斤卖,摘多少就得买多少,不买就看别人摘呗。当然咱们还可以收购附近农家的果子;冬天这小溪结了冰,从前到后弄出一个滑道,多做一些冰车供客人划着玩。反正我觉得规化的好一年四季都不会断客,重要一点,房间必须提前预约才有位置,当然要是有得罪不起的,也不能生往外推,庄子里不是也有不少房间吗,留出几间来做备用,或者是自家人来了,也安排在庄子里。这个构想行不行得通你们决定,选址也由你们订。”   “好主意!这个主意好,城里的王孙贵族,高门大户,一准喜欢这样的新鲜玩意,有的吃有的玩,再加上自酿的米酒,又有的喝,这生意一准火爆!我接了,回去跟我爹说一声妥妥的!你们俩个参股不?参不参都行啊,不用为难。我弄好了你们一样可以来玩。”万宁睿的眼睛一直跟随着我连说带比划的走,我每说一处他的眼睛就会一亮,好像看见了金元宝在飞。   陈应龙说:“我也觉得这个构想不错,我参股,需要多少银两告诉我一声,子轶你的意思?”   严子轶“我也想参股,只是不知道得需要多少钱,我比不得宁睿和你,太多的话我拿不出来。”   万庄头听了也是两眼放光“几位少爷,我刚刚大致盘算了一下,如果在树林外购地,所需的投资就大些,但总体不会超过五千两银子。这个饭庄若真能建成,我愿意过来当个跑堂的!”   我一笑:“看您说的,建饭庄大部分要依赖庄子,你不主抓大局跑什么堂?如您所说五千两就可以搞定,倒也不太多。宁睿,我是这么想的,我肯定没钱,等带字的苹果上市我的分红直接折在这个生意里,我占一股就好;宁睿占五,剩四,应龙和子轶各占二。既是股东就要各管一摊,哪一摊有问题找哪个股东说道,你们也不必亲自管,找信得过的人打理一样,我们这样相互制约,不对,我没投钱没我什么事儿,我仲裁吧,你们沟通不了的我来处理,我光拿分红不出的力好像说不,!你们看我这样分配行不行?”   陈应龙和严子轶互看了一眼表示没有意见,陈应龙说:“这个生意本来含烟没预备带我们,是我厚脸皮要加入,含烟这么分配我没有异议,反而觉得这样占了宁睿的便宜,。点投入对万家来说九牛一毛,不用我们也是拿的出来,我们凭空夺了一口食!”   万宁睿一摆手:“我家的生意都是我爷爷、父亲铺攒下来的,我只是等现成的吃,这个生意不一样,完全是我和你们一起创办的,运作时也只能靠咱们自己。你们也知道含烟出个府,费姥姥劲了,有个事我也得有人商量不是。陈兄和子轶加入,正好。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们三个人难道还赶不上含烟?”   严子轶有些不好意思:“论聪明我自知不如宁睿,论果敢不及应龙兄,我除了会看病,真不知道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我嗤的一笑:“既然你会看病,也不是没用处,回去研究几款温补的药膳放这个饭庄里也是一大特色,论药理谁还有你精通!”   万宁睿和陈应龙都称有道理,陈应龙更打趣着说:“含烟不但构想好了饭庄的规格,连菜谱都想出来了,说你是临时起意,真让人不敢相信!”   一旁的万庄头也插言说:“这位于小爷可真是智多星,一顿饭换来一个金点子,今儿厨房的一会儿要赏,这桩生意若成了,我们也跟着沾光。你们不知道庄稼人一到农闲时不是吃酒就是赌钱,家里的女人不是扯闲嗑就传老婆舌,饭庄若开,都忙着赚钱哪有闲空干些不正经的事!爷们要是定了,我这就去村里找里正,问问靠树林边的土地能不能卖给我们?”   万宁睿从石头上站起来,扑啰扑啰手大言不惭地说:“还是我们万家人办事利落,这个事咱们就定了!一会儿回屋子里写个方案,咱们也签个契约,没规矩不成方圆。我说这块大石头挺有意义,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这个生意在这里产生雏形……叫‘初石’怎么样?人生若只如初见……”宁睿随口吟了出来,可后面几句意境好像不太好,故而停顿下来。   陈应龙、严子轶都通文墨,宁睿一出口,两人马上想到下几句,严子轶接茬说:“不如叫‘忆溪’,石头本身就是坚硬之物,溪通昔日的昔,无论以后谁来这里都会想起今日的四个‘农夫’!”   我拍手大赞“忆溪”好,忙问谁带了笔,要把这两个字题在石头上。随从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陈应龙吩咐默言:“你腿快,去庄里取一支大笔,要些土漆兑上墨汁拎过来!”默信领命转身往庄子里去,万庄头跟万宁睿回了声:“小少爷,还是我跟着回去准备,咱们是地主要尽地主之宜,哪有让客人自己找东西的道理!”万宁睿一颌首,万庄头跟着默言的背影追了下去。   这会着人去取笔,严子轶和陈应龙也都站了起来,我往后一仰躺在大石头上,用斗笠遮盖在脸上。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耳边溪水潺潺的流淌,静谧美好的时光,我想把它印在心里,一生一世不忘。“你们确定要做这桩生意?所有事情都是想的美好,实际运作起来未必如愿,有许多事是我们预料不到的。我也不是万能神,不敢保证什么,你们可要想好了,不要将来骂我,更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咱们的情谊。多少人擦肩而过,终身没有一个转身的缘份,我却有幸认识你们!我忽然有些害怕,怕对你们不起,我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忘了礼教和身份!”   严子轶复又坐下,安慰道:“你想多了,你不过是一个提议,决定的是我们自己,最算赔了钱也不会因此怨你,更不会影响情谊。好好的你怕什么,一切都有我们呢,难道我们三个大男人还会小肚鸡肠,计较得失?”   陈应龙看着盖住脸的我,也说道:“我们三个和你相交好像没谁介意过身份地位,到现在我也没有说过我是什么身份,好像你们也没有介意,又怎知我一定比你强?   我喃喃道:“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子轶和宁睿都是和你一见如故,他们两个不介意,我根本没资格介意。我也瞒骗过你,今天索性说出来,谁知道下次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呢?陈应龙,不好意思,我在贾府里是个二等丫头,服侍贾府外戚林姑娘,我……”   “含烟,我已经知道你是女子,你不必再说尊卑的话,在我眼里你就是含烟,无关其他”陈应龙打断我的话。   万宁睿俯身拾起几颗小石头,一颗一颗的丢进溪水里,他也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始终盖着脸,我看不见别人的表情,别人也看不见我此刻已经泪流满面,我不能说这是我的一个梦,我怕梦醒了你们都是虚空。   严子轶以为我是自卑继续开解道:“除了你是女子和我们不一样,其他都没什么。我也没比你高贵哪去,我自幼无父母,祖母视我为不祥很不待见我,叔父可怜我养在他身边,我们常年住在药铺里,有家也似无家。”   万宁睿可算有话说了,“你看我好吧,吃穿用皆是最好的,万千宠爱都在我身上。可是我也有烦恼啊,从小长这么大,你知道有多少人算计过我?黑道、白道还有内宅里的女人,不是希望绑了我要钱,就是希望我死,她们好平分家产。不信你问影一他们,从小我哪有什么伙伴,锦衣玉食关在笼中的小鸟儿!嘿嘿,我偏不服,我就好好的活,你看如今我不是好好的,当然没有影卫我可能得重新投生去。”   陈应龙见大家都交了自己的实底,此刻他要再不说好像很不好,“我在你们看来身份更为贵重,我姑姑是当朝的皇后。”   “嘶!”万宁睿牙疼般的一嘶嘶,连我也忘了难过,支着耳朵听。   “我父亲是平南侯,可是有什么用?当初为了平衡朝中势力,选了我姑姑做皇后,皇子们逐渐长大,上面又开始忌惮外戚,无论我们兄弟多有才华都得卷着身体,不敢张扬。如今皇后在宫中不得宠,我们在外面更是得低调,生怕给娘娘惹事,这活的多窝囊!之前之所以不说,一是遵家训,二也有我自己不想沾什么王孙贵族的光,衣着鲜亮又能代表什么!”   “看吧,看吧,咱们都是半斤八两。我老师教我最有用的一条就是:什么时候都要心胸豁达,人快不快乐都活在一个心态上。含烟,咱们在一起多快乐,有事做又有钱赚……哟,默言回来了,咱们谁来写这两个字?”    ☆、见证   凭心而论除我之外三个人的字写的都非常好,万宁睿有些为难“要不咱们换四个字,一人写一个?”   我说:“我看不必,谁年长谁写,他日陈兄金榜提名,山庄可占了大便宜,那时候这石可就叫做状元石,摸摸都沾福气!啧啧,饭庄又多了一个噱头!”   众人都笑,陈应龙无奈的说:“你是天生的商业头脑,比宁睿还会钻营,你俩确定不是亲戚?”   万宁睿假装正经道:“应龙兄真这么认为?那我回家好好审审我爹和爷爷!也许真是他们遗留在外的骨血呢?呵呵,据说我爷爷年轻时很风流!”   “谁和你是亲戚?你回家去问是想找打。”我抢白道。   陈应龙不在推辞,拿了笔先端看了一会石头,比量了比量,沾上土漆和墨汁混合物,龙飞凤舞刷刷写下“忆溪”两个大字,苍劲有力。严子轶在一旁叫了一声“好字!”我和万宁睿也心服口服的鼓起掌,就连旁边的随从也都叫好。陈应龙搁了笔一拱手“承让了!” 随从待要收拾东西,倒掉混合物,我出声阻止“且慢!”我弯腰把一只手放在桶里沾了沾,大家疑惑不解,我抬头冲他们三个一笑,“我要印我的手印在这石头上,你们来不来?”说着我举着手在陈应龙的大字下面使劲的一按,手印就印在上面。万宁睿连想都没想就把手伸到桶里沾了沾,挨着我的手印接着按下去,严子轶和陈应龙随后也印了手印。我举着手乐呵呵的看了又看,“完美!将来咱们老了可以来这里看看手印,想想今日的情景……”   那三个人也笑着端看手印,我忽然想到什么急忙冲到水边低头洗手。“嗳,你们不赶紧洗手,一会干了可洗不掉,举着一只黑手怎么见人?”三个人一惊都到水边洗手,饶是我们及时清洗,手上仍然留下淡黑色,这下三个人变了脸色,陈应龙举着手冲我叫苦“这也洗不掉,怎么办?”严子轶用水底的细沙使劲的搓,万宁睿一脸不再乎“黑就黑吧,回去用皂角再洗洗,子轶再搓手脱皮了!”我站起来摊开双手看了又看说:“据说江湖上有好多帮派,什么青龙帮、斧头帮,他们入帮都有一个统一标识,刺个字或纹个图案,我们四个今儿成立一派别叫‘黑手党’!”   “这怎么听着像做坏事的帮派?”万宁睿眨着大眼晴看着我,我实在忍不住笑,手上的水还没干就朝他甩去,“你还想当老大啊?等把手洗出来就解散了。”陈应龙道:“这帮派的寿命也太短了点!可能不到一天就得解散,的确没必要计较名字!”   一行人且说且笑回了庄子,大家落座,有人上了茶。影三学着影一的样子,从自己随行的包里拿出杯子,倒上茶用银针探了一下。我感慨道:“你活的可真仔细,人家陈公子也没你金贵!”   陈应龙搭茬说:“若说身份好像我高贵些,可是我们家不缺儿子。我虽是家中最小,父母亲老来得的子。可上面有四个哥哥,父母刚宠我没几年就有侄儿了,隔辈亲隔辈亲,我就不受宠了,还得处处让着他们,谁让我是叔叔呢!一打架输了不能哭,被骂熊蛋包,赢了还是挨骂,说我没个长辈样,以前我老是觉得自己是多余出来的!哪能跟宁睿比,他是万花丛中一点绿,疼他的人疼到骨头里,恨他的人也恨到骨头里,许多小节还真得注意。”陈应龙难得这样打趣说自己,实际上他在平南侯府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人,只是他从小就懂事,处处让着自己的侄儿们。   万宁睿很八卦地问:“是不是就因为这样你才学武功的?武功好你的侄子们才欺负不着你,你能轻易的躲开对不对?”   陈应龙:“也不全是,小时侯淘气,有一次见家里护卫晚上练功,就觉得他在月亮地里练起剑来呼呼挂风,实在太威风了,就央着跟人学功夫。我家祖上最早也是武将,我父亲当然愿意后继有人,就正经的请了人教授我武艺。”   万宁睿一撇嘴:“我怎么不觉得练武帅气?又得下腰又要扎马步,累死了!影一他们也想让我学武,可我不是那块料。”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比如你韵律十分精通,子轶醉心医术,含烟……”陈应龙想找个合适的词夸我,略停顿了一下“她擅长运筹帷幄。”   我自嘲道:“别给我找台阶下,自家知道自家事,运筹为幄是形容军师的,我哪配!不过是小伎俩赚点银子花花。没事,我不自卑,芸芸众生大多都是普通人。”   严子轶笑着说:“你也别谦虚,你若在军营没准还真是个军师,往往有出奇不意的想法防不胜防!”   “诚心寒碜我,我连自由都没有,还指挥千军万马?”   万宁睿:“你要自由也不难,就怕你舍不得你家神仙似的小姐,听影三说你家小姐长得比月宫的嫦娥还美!”   “那是,我家姑娘不仅模样标致,才学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呀,难道你动心了?让我想想你配我家小姐行不行,年岁相当,长相也还过的去……”   万宁睿慌忙站起来:“胡说,哪个对你家姑娘动心了?我才多大,我爹娘还没着急你急什么?说正事,说正事,昨天跟子轶商量过,你在我这里也有一些银两,你把你家的情况详细说说,我们找个人冒充你家人,去贾府赎你的契约。我问过家里管家,当年你一小丫头至多不过卖十两银子,咱们给她一百两不怕贾家不应,你觉得呢?你总拖着与你没好处,不说自由不自由,单说贾家也不像外表那样光鲜,东府的珍大爷现在玩的出格,街头巷尾谁不背后指指点点,我看他家早晚要惹出祸来!”   这小子是预言家吗,我惊讶地看着他,他怎么就推断出贾府的祸事来了?如今元妃在宫里好像圣眷不弱,有她这个□□在,皇帝一时不会拿贾府开刀,多少人都知道这个事儿,谁也没有这么说过。   “你家都有什么人?我们编也得象样点,怎么的也得找个跟你有几分相像的人冒充你家人”万宁睿补充道。   “我不记得了,进林府时我五六岁,可能当时太恨父母狠心,心里就一直想忘了他们,以至于我现在真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家里还有谁,曾经在哪里住过一概忘了!假如真的是他们来赎我,我一定不跟着他们走,虽然不恨他们了,不是生活艰难也不会卖儿卖女,或者卖我是为了我能活下去,只是我不能够再接受他们。”   陈应龙和严子轶都看着我,在我脸上找不出一丝欢喜和悲伤,好像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陈应龙想了一下出声说:“含烟,你在顾虑出了贾府无处可去是吗?你大可放心,我有一处独立小院子,你可以住进去,那里我只是偶尔去住,一半时间在书院落脚,一半时间要回侯府。”   万宁睿:“哪用那么麻烦,我帮你买一处院子就完了。不让你觉得欠人情,等带字的苹果上市你还给我,我不过先替你垫上。”   我咬了咬大拇手指,这是我想事情的习惯动作。“我原来想的是要把王嬷嬷和紫鹃姐姐都赎了契,也答应我们姑娘赎了契也不离她身边,要不然她在贾府更可怜了。刚才听宁睿说东府的事儿,我在内宅里也有耳闻,看来闹的动静不小,而且贾家内里也大不如从前,搞不好真像宁睿说的会惹上祸事,到时侯正经主子都顾不上,谁还会管我们的死活?我想我还是早点出来的好,我在外面可以徐徐图之。王嬷嬷也是扬州人,你们既想找人冒充我家人,能不能也找个人冒充她的家人?紫鹃姐姐的我再想想别的办法,等我回去问了她家里情况,你们帮我打听一下,拿钱给她家人赎她,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就是一下子我们三个都赎了契,贾府人会不会怀疑?得找个合适的借口。”   万宁睿:“我家往来的商户多,若你说的王嬷嬷家里还有人,她肯定知道住处,告诉我们去寻了也不过三两个月的事。当务之急我先找个扬州人把你赎出来,这边饭庄、苹果一堆事儿,老让影三半夜翻墙背你,他早晚撂挑子!”影三在门外往里瞅了一眼,高傲地一梗脖子,那意思你说对了!   严子轶打趣道:“影三撂挑子,还有影一影二影四,除了你的暗卫我看应龙身边的默言身手也不错,翻个墙背个人没问题。关键是含烟不能经常如此,万一哪天贾府查出来她夜里不在,只有被乱棒打死的份儿!找个扬州人冒充说是她哥哥,你有什么胎记没有?最好能说出来那样更可信,其他的也不必详细好像贾府人也不清楚你的情况,她们收银子你们姑娘同意就行。”   我的事情也没什么可在商量的,就是一个丫头想赎契,只要有银子,主家没有几个是不放的。我看看天色,“我要回去了,咱们构想的,你们有空再理顺理顺,飞鸽告诉我就行。房子怎么盖我也不懂你们找匠人设计,只一点不能偏离乡间生活,其余也没什么好叮嘱。哦,影一还在劳动现场,那个需要嘱咐几句,园子派人轮流守着,不能进人去掀苹果上的字;下雨之前,务必辛苦庄上家丁把草帘子和油毡布搭在苹果树上方,每两棵树不是有四个木桩吗,固定好,别让苹果淋了雨。没有雨一定要掀开不能捂着;苹果园四周围拦要加高和果树一齐,再备一些草帘子围上防止大风;还得防火,庄上的农活雇附近的村里人干吧,庄丁全部用在果园上,编个班白天夜里轮流值守。万庄头,告诉下面一声,这几天就辛苦一点,你们少爷不会白让你们辛苦的!饭庄的事等果园这边告一段落再开始运作,前期买地丈量,图纸设计可以捎带着,现在万中之重—果园!宁睿,今天肯定是干不完了,最快也要三天。你也不必天天来,派个人过来看着,我所有的心血都押在这上了。”   万宁睿点头,严子轶、陈应龙也说会抽空过来看,其实他们还是不太明白过来看什么。天色不早,在啰索一会儿天真黑了。我连衣服都没换直接进了马车,反正一会儿还得换女装。万庄头把每个人的食盒都装好放在马车里,一行人又往城里返。我让万宁睿去骑马,自己一个人躲在车里打起了嗑睡,路上的时间接近三个小时,够我睡的了。   天色将黑我们进了城,陈应龙轻轻敲着轿子“含烟,含烟醒醒,我们到了!”我揉揉眼睛掀开车帘,三个人都面带疲惫之色,我有点不好意思,只我睡了一路。“抱歉,辛苦你们了!下次弄个大点的马车,我们四个人都能坐,虽然颠簸了一点,但还是比骑马舒服一些。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我让车夫送我就行,有什么事飞鸽给我。喏,把你们的食盒拎走,别辜负了宁睿一片心意。影三,我的食盒麻烦你跳墙给我送进去,辛苦喽!”   影三在万宁睿身后,叨叨一句“就知道吃!”几个人都笑,我假装没听见,刚吩咐车夫驾车,忽又想起一事,复又掀开帘子“回去后手上用皂角还洗不掉的话,可以试试用白酒沾着擦。”    ☆、枉想当红娘   回到潇湘馆已是掌灯时分,林黛玉畏冷窝在坑上盖着毛毯,“姑娘,天黑了咱就别看书了,仔细伤了眼睛!”紫鹃一边挑灯芯一边说。   黛玉:“雪雁到现在还没回来,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看书心里还能安静些。外祖母那边都不敢去,怕叫雪雁回话,如果一会儿打发人来问,她又不在身边会不会起疑?”   两个正说着话,门外小丫头报:“雪雁回来了!”   “死丫头,才回来!我们都担心死了!”紫鹃一面骂我,一面又关切问“可曾吃过晚饭?我让王嬷嬷留着饭菜,一会在小炉子上热热再吃。”   我感激地上去抱了一下她,把她吓了一跳“干什么死丫头!有话好好说,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   “姐姐好没意思,我不是喜欢你感谢你才抱你么!你不知道,在海外有的国家,人们见面打招呼还这样呢,”我学着西方人亲吻礼,趁紫鹃不备上前左亲一下,右亲一下她的脸颊。   “作死啊!真恶心!”紫鹃边骂,边用手使劲擦脸颊。黛玉在一旁笑个不停,“你这是又听谁胡说的?回来拿我们做实验?”黛玉问。我忙给黛玉福了一个礼:“是万少爷有个隐士老师,他以前到处游历,见过这种礼节,万宁睿当笑话讲给我们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刚刚紫鹃说给我留了饭,我也给你们带回了好吃的,保管你俩都喜欢,不过得等一会儿,食盒我拎不进来,得等大侠翻墙送。”   黛玉抢白道:“你的脸可真大,还有大侠专门给你跑腿!”   正说着,王嬷嬷进来:“姑娘,黑衣人送个食盒给雪雁,咦?雪雁回来了啊!幸好这次他敲了窗户,在一声没有的进咱们院子,我非得吓死不可。”   我感叹:“会武功真好,翻墙比我走路快!你们等着我去热热东西,一会儿咱们边吃边说话,那里面的食物保证你们都爱吃,你们等着……”   玉米饼子、鱼炖豆腐、豆角玉米段炖肉、肉末拌菠菜四个菜一端出来,林黛玉她们果然喜欢。这一喜欢就吃多了,黛玉直嚷着坐不下,我们只好陪着她出去遛弯,紫鹃提议“咱们去二爷屋里走走,要不去宝姑娘那里,路远点没事,就怕人家问‘怎么这时候过来’难道我们说吃撑着了?”黛玉就笑,“我们屋里再没个正经的了,你如今也会插科打诨!去怡红院吧,把咱们剩的饼子带一个给他,他也肯定爱吃!” 王嬷嬷说:“不是咱们小气,只是你给二爷吃,下面的人难免会问哪来的,姑娘怎么答?” 黛玉因笑道:“那还是别带了,咱们竟成了吃独食儿的!”   到了怡红院,贾宝玉正在看小丫头们斗牌,袭人迎我们进了屋。宝玉见黛玉来他很高兴,又是让拿果子又是让上茶,“别让人忙了,我什么都不需要。今儿我身上不舒服一天没出来,这会出来透透风,看你干什么呢?你要是没事干咱们去二姐姐那里坐坐,听说二姐姐的婚事这一二天就订下来,以后想一处玩恐怕也难了!”   宝玉一听这话心里不大自在:“二姐姐这婚事定的太急,说是年前就要完婚。今儿你没出来不知道我见了孙姐夫,人样子长的还不错,就是有点轻狂。唉,又少一个姐妹,你说去看看就去吧,听我妈妈说,过二日大伯母就要接二姐姐回去备嫁。” 黛玉心里一暗:“二姐姐要出大观园备嫁?我才知道更要过去看看,姐妹们相处这么多年,真心舍不得。” 袭人笑着说:“你们兄妹俩就是跟别人不一样,二姑娘要出嫁是件喜事,你们俩在这儿怎么唉声叹气的?依我说你们过去可要多乐乐。”   到了紫菱洲,迎春正独自对着灯发呆,连人通报“宝二爷、林姑娘来了”都不曾听到。黛玉进了屋用手轻轻推了一下贾迎春,“二姐姐这是想什么呢这样入神?”   迎春一惊“你们来了?听说妹妹今儿不舒服,怎么倒来看我了?”   黛玉:“我是思念母亲心上不痛快懒得出门,不是什么大病。才听二哥哥说姐姐的婚事定下来了,我先来给姐姐道喜!”   迎春:“有什么好喜的,左不过把我送人情罢了!”   宝玉纳纳:“孙姐夫我今日见了,体格健壮,仪表堂堂,看着,看着不错。听说现袭指挥之职,二姐姐今后也有了依靠。”   迎春笑笑:“凭你们说的如何好,我心里明白。我刚刚在想这些年在这园子里过的很快活,吵嘴拌架结诗诵对,什么烦心事一会儿就忘了,今后再没有这样的时候了。二日后我要搬出紫菱洲,还真有点舍不得。姐妹们好一场我送什么给你们好呢?你们也知道我没什么财产,索性针线上还过的去,等我给几位妹妹绣个手帕,给宝玉绣个笔套子。”   黛玉忙说:“二姐姐婚期定的急,年哪有空做这些,要送也是我们送姐姐东西。姐姐性子柔和,夫家一定喜欢,姐姐只管安心就是。”   迎春但笑不语,遇到一个你说三句她答一句的人,场面很快就冷下来,宝玉拉着黛玉起身,“时候不早了,二姐姐早些歇了,明日我们再来帮你收拾东西。”迎春起身相送,一直送到大门口,忽的一拉着黛玉轻声说了句:“妹妹你可要早些为自己打算!”黛玉一怔:“二姐姐说什么?”迎春却不在言语。   出了紫菱洲宝玉问:“二姐姐刚刚与你说了什么?”   黛玉摇摇头“我没听清,偏她又不肯再说,紫鹃你听见了没有?”紫鹃也摇头。   别了宝玉回了潇湘馆,有丫头帮着黛玉脱去披风,紫鹃吩咐把泡脚的水抬进来,黛玉挽了裤腿坐下来泡脚,一时心情有些不乐。紫鹃朝我一呶嘴,赶情又让我逗逗黛玉。   我走过去蹲下身子在木盆子中帮黛玉按摩脚,“姑娘心情不好?二姑娘出嫁是急了点,可能是孙家想娶个新媳妇好过年!姑娘想想给二姑娘添箱添点什么才好?”   黛玉忽然道:“二姐姐刚刚对我说的是‘妹妹可要早些为自己打算’,我仔细回想一下应该是这句,二姐姐为什么说这句话?雪雁你帮我分析分析。”   “哦?想来二姑娘并不满意自己的这桩婚事,却又无人可诉,想着自己和姑娘一样左右不了什么,必是提醒姑娘留些心眼儿为自己筹划将来。”   “我能筹划什么,难不成我自己给自己找个婆家?慢说我还算大家闺秀,就是寻常家女儿,婚姻大事也都是由长辈们做主,哪有自己还价的余地!”   “不一样,为自己打算就得多出去接触各府的贵妇小姐,不能总窝在府里,你就是天仙吧也得有人见过,才会上门求娶,提亲的多了可选择的面就大。”   “难不成我自己舔着脸央求出门参加宴会去?外祖母不说,大舅母二舅母不叫,我怎么去?再说那些人家的小姐都是鼻孔朝天的俗人,我也懒得去搭理她们,女儿尚且轻狂,男子更不知是个什么样!”   “依姑娘说的,这世间竞没个好男儿了?不对,不对,陈应龙、严子轶、万宁睿都不错!”我这边跟黛玉提起我的三个朋友,忽然有一种想把黛玉许配三个人之一的想法,我这是想当红娘?别说挺靠谱,这三个人都是不错的选择,陈应龙最为合适,要文会文要武能武,家世又好,不得不说郎才女貌十分般配。黛玉若是嫁给陈应龙,一定会被好好的呵护和宠爱。哪天我得写信让陈应龙自己进来相看一下黛玉,就这娴花照水若比西子的模样,不怕陈应龙不喜欢,再找机会让黛玉见见他,让她知道知道这世间除了贾宝玉,还有许多好男儿论才论貌皆比贾宝玉要强!   “你又在傻笑什么?说着话儿你就神游了!”黛玉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额头。   “唉哟!姑娘轻点!我刚刚在想我给姑娘做媒如何?”   “呸,满嘴胡说,你听过哪个丫头给小姐做媒的?”   “怎么没有?《西厢记》里的红娘不就是。”   “快闭嘴,你,你从哪里知道的《西厢记》?”黛玉自己曾经和宝玉一起看过,虽也觉得是本难得的好书,但薛宝钗曾告诫过她不要在看这样的书迷了心智。   “戏剧里就有啊,街头上有戏园子的地方就有这出戏,有什么好吃惊的!莫非姑娘看过这书?”   “没,没有,我去哪里弄这样不正经的书!”黛玉心虚地直摇头。   紫鹃看黛玉急的涨红了脸,以为是黛玉不好意思。“以前听雪雁赞过陈公子,也听宝玉夸过,可见陈公子的确是好。雪雁要是能有那么大的脸做成这媒也不错!我觉得姑娘没什么好害臊的,你的心思我知道,只是,只是……只怕二夫人不会同意,从前不敢在你面前提这事,怕你伤心,我又不太会说话。姑娘可记得以前我一听薛姨妈说,替你出头说和你和宝玉的事儿,我高兴地什么似的,可是她老人家竟没了下文。我打量着要么是先说给了二夫人听,二夫人不同意;要么就是薛姨妈随口哄我们玩的,可她好歹是个长辈,随口哄我们的可能性不大。既然他们家不同意,咱们就找个比宝玉更好的!”   黛玉又羞又恼,把脚从水里抬出来也不擦干,趿着鞋子往外推我们:“一个二个都欺负我,我什么时候说自己要嫁人?你们要赎契我不拦着,不必这样急吼吼把我嫁了你们好得自由!”   紫鹃见黛玉真的恼了有些害怕,连忙赔不是“姑娘别生气,我再不说了!”   我叹了一声:“唉,总说别人不懂你的心,你把自己的心严严实实藏起来,别人怎么去看?我们若不是真关心你,何必替姑娘操这份心,我们是能多得几个银子还是多什么?你害羞我理解,你曲解我们的心意我却不能理解。姑娘自己冰雪聪明,紫鹃说的你会想不到?不想面对罢了,先不说赎不赎契的事儿,姑娘一天大似一天,史大姑娘、宝琴都比你小都许了人家,敢问姑娘就一点不多心?还有个宝姑娘比你岁长不曾许亲,她是什么缘故?原是要进宫的娘娘,不过因为薛大爷耽误了。薛姨妈这会子说不上急的什么似的,四处相看张罗宝姑娘的婚事,说是给大爷相看,焉知不是一箭双雕?你呢没及芨老太太不提,两个舅母不吭声,真正为自己女儿打算的世家,哪家不是先好好相看家世人品,来回的做比较最后在确定。”   黛玉默不作声,眼泪一对一双的流下来。紫鹃慌忙拿了毛巾黛玉擦眼泪,“马上要歇了,姑娘再哭,明儿眼睛又是肿的,咱们主仆闲说话,姑娘乐意我们就做,不乐意就当我们没说,犯不着自己怄气。就因为没人给姑娘做主,我们才会掺和,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精神短,她愿意把你多留在身边几年原没错,只是不应该……”紫鹃在贾母身边服侍几年,对于贾母有敬也有情分,她不愿意说老人家的是非。   见黛玉还没有停哭的意思,我刺激她说:“姑娘别哭了,咱们都是一样没人惦记的,身边人还不能知个冷热,也不敢说个悄悄话,岂不是更寂寞?世家来往的女儿,遇到脾气性格相投的都会结个手帕交,像史大姑娘和您也算得手帕交,但论贴心还是不及我和紫鹃。必是你嫌弃我们没有什么见识,不配和你贴心,所以我们一说你就恼了!”   黛玉果然被我气的止住眼泪,“你胡说,我几时嫌弃过你们?我就是心里难过,若母亲还在哪里能看着我这样?宝玉和我从小一起同吃同睡,他,他对我的情义应该不是虚假,我,我……我不想辜负。”   “那若是二夫人不同意或者老太太也不许呢,姑娘当如何?”我反问道。   “你们说的我明白,其实我自己度量着必是因为我身子弱,外祖母和舅母都顾忌着不肯先应允,若我的身体一日好似一日也许有转机。”黛玉半红着脸讷讷道。   我还想再说什么,紫鹃在黛玉身后一个劲儿拿眼晴瞪我,我把到了嘴边想反驳的话又咽了下去。枉黛玉聪明剔透,却看不透自己与宝玉的缘份根本不是她身体的原因。她的世界里宝玉是最好的,或许只有跳出这个局她才能看清楚。问世间情为何物,不知缘何所起,不知情何所灭。    ☆、相约   因为说起黛玉的婚事惹的大家都不痛快,想和她说说赎契的事也没敢再提,反正万宁睿他们在外边也需要时间,不急于一时。想撮合陈应龙和林黛玉的想法却变得越来越强烈,怎么想都是个好主意。我悄悄地和紫鹃商量,紫鹃打着唉声说:“只怕你的好意要付东流水,咱们姑娘心里只有一个宝玉,你要怎么办咱们不能出门,你要怎么做才能让姑娘看见陈公子的好?”   的确有些难度,让陈应龙悄悄潜入贾府里不难,难在黛玉要是知道见外男,还不得一根绳子吊死,封建思想真害死人。“要是陈应龙家来提亲,你觉得姑娘会怎样?”   “平南侯府来提亲,府里没有不乐意的理由,宝玉或许会闹一阵子脾气,有政老爷压制,他也不敢闹出什么动静。咱们姑娘可能会病一场,但是咱们在旁边劝着,也许不至于想不开。”紫鹃有些担心的分析,“可是,凭什么让平南侯府来提亲?你虽和陈公子有几分交情,但也不是你一句话人家就要娶林姑娘,你别做梦了。”   “那你别管,咱们姑娘是什么人,那是天上的仙女!学识也好,还怕见过的男子能忘记?我想办法让陈应龙见一见姑娘,到时候可要你配合,咱们只悄悄地不让姑娘知道。你别犹豫,既使贾家同意宝玉和黛玉的婚事,对咱们姑娘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正经的奶奶进了门,链二奶奶岂能甘心,就算姑娘还让她主持中馈,她到底忌讳,还说不上使什么暗招子呢。再说宝玉,你瞧着跟哪个姐妹不和气,不是吃这个的胭胭就是替那个留好吃的,林姑娘若成了他娘子,能不能看着不生气?”   紫鹃低头“你所说的有道理,姑娘的终身幸福难道要靠你了?说来怪不真实的。”   我们俩个商量一番林黛玉的婚事,我才说了想提前赎契的事儿,“我要出去只是早晚的事,如今跟他们几个合伙想开个饭庄,我出门实在困难。府里的护院虽不及他们功夫好,可也不能天天让人拎着我半夜翻墙吧?外面还有寻夜的队伍,每次我自己都提心吊胆,何况你们在家里等我的人!我出去肯定不会置你们不顾,我自己一个人赚那么多银子干什么,我就是你们最后的保障,一旦有什么事儿,我完全可以保证你们好好地生活,何况我在外面时常送些东西进来也方便。姑娘的病情只要心情舒展,十年无虞,或许还可以更长也不可预知。”   紫鹃道:“你是早晚要飞出笼的小鸟,这里就算锦衣玉食也拦不住你,只要你在外面能好好的,我就安心了。饭得一口口的吃,我和王嬷嬷的事你慢慢来不急,我们一时也离不得姑娘,出去了也是两眼一摸黑。”   我心里安慰了许多,第二天让鸽子带信给万宁睿,另有一封是转交陈应龙的。   万宁睿拿着让转交陈应龙的信又看了又看,很好奇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还需要单独跟陈应龙说。有心想拆开看看,又觉着偷看别人的信件不礼貌。“影一,你说含烟为什么会单独给陈兄写信?摆明了不想让我看。”   “他们本来就认识的比你早,有些话想单独说很正常”影一回答。   “不对,她和子轶也认识的很早,可从来都没有这样,她要跟子轶说什么都会在我的信里附着,就连问她家小姐的病情也没单独腾一页纸。”   “小少爷的意思想打开看看?”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私自看别人的信件非君子所为,我就是猜不透他们有什么好背着我的。”   “那你是继续猜,还是着人去把信送了?”   “急什么,应龙白天在书院,这时候去给他送信也是扑空,不如晚点送,我还能见他一面。今天是影二去监工苹果园,他几时走的?”   “城门一开就出城了,这又架木桩又是要防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含烟不会作法,是不是在等月圆之夜?”影一一直奇怪怎么样把字长在苹果上,心里坚信一定是用法术。   “啥?等月圆之夜,别说挺靠谱,我怎么没想到,她说等半个月左右好像就再等月圆,要不为什么不是一个月?还说成不成看天意,要是十五那天下雨或阴天不就没办法了,可不就是天意!影一,你说她会怎么作法,要不要用什么祭品?不知道半个月老师能不能回来,他一定会对这样稀奇的事感兴趣!”   “小少爷,你就不担心含烟做法时面部狰狞变成妖怪?”   “这……会吗?你们江湖上有这样的教派,会点石成金的那种吗?”   “没听说过,道教里有教人成仙术的,难道含烟是道教的人?那她怎么会在贾府里当个丫头?”   “你问我,我问谁去?但是,但是我还是不相信她会法术,会法术不是能穿墙而过,或者找一堆石头那手一指,就变出了金子银子,何必费这个劲儿!”万宁睿虽然也迷惑,但心里却是真的不相信我会什么法术,更不相信我是什么教派里的人。   心里有疑惑的不止是影一,万家太爷和老爷都是一脸迷糊,“你说宁睿带人在农庄里鼓捣苹果园干什么,真是要宴请宾客谈诗做对子?”   万老爷不敢欺骗老爹,“农庄的庄头是这样回的,可是我问影卫,说是要造出长字的苹果,这个主意还是那个贾府丫头叫做含烟,就是原名叫做雪雁的那个想出来的。咱家的傻小子也不管这事有没有谱,带着人热火朝天的行动起来,宁睿最近又交了个朋友,是平南侯府里五公子,我查了查五公子品形端正,在影山书院读书。宁睿看着没什么处世经验,交朋友的眼光还挺好,没有一个是品行不良的!”   万太爷笑道:“哪是他眼光好?是他运气好!说来含烟那丫头倒是宁睿的贵人,从遇到她开始,宁睿精神多了,一天忙的跟个小陀螺似的,白天要去府学读书,抽空还要巡视铺子,晚上要会友。以前一天到晚往我这里跑三遍,现在三天也见不到他影儿。听说最近他请了不少工匠师傅,这又是要做什么,是想新盖房子?”   万老爷也笑,“这个说来也是一件趣事,据说他们几个小家伙在农庄遛达一圈,吃好了庄子上的饭菜,忽然来了灵感要开个饭馆专做农家饭菜。选址就在咱们农庄旁边,四个人合资,陈公子、严公子的银子都送来了。宁睿是总管,含烟是策划,这阵子这小子是忙的狠,自己动手画草图、做沙盘,她娘去他院子几次都看见他伏案又写又画的。”   “咱们万家人就是精益求精,以前担心他被宠坏了将来不能独拦一面,如今看,完全没必要。他不但能把咱家生意守住,还能做的更大!好,好…… 那个带字的苹果,你觉得是真假?莫非那丫头是巫女?我还想这两个孩子这么合缘,想办法把她弄咱家来,过两年给宁睿当个妾室也不错,可她要是巫女,我们家断然不能让她进来,还得让宁睿远离她。女子不怕出身卑微点,最忌讳心计深更别提会巫术,一个不慎弄得家宅不宁!”   “那丫头我着人打听过,一直呆在贾府里,没听说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咱家请的李大儒在世人眼中也是一个怪人,但是学问和见识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没有他,咱宁睿也不一定这么出息。所以,父亲,我们就静观其变,若是有什么不妥,我们再出手不迟。”   万老太爷点点头,一转眼捧在手心的孙子长大了,都知道自己交朋友做生意,再不是那个让他天天担心被人绑架的小人了!“宁睿今年十三了吧,跟你那些夫人们说说,谁家有好姑娘给我留意留意,我们要给宁睿选媳妇了!”   “会不会早了点?宁睿自己还是一团孩子气,这么早娶媳妇……”   “我让你们现在就娶了吗?要先选选,不是谁说好我家就娶,我们要多看多选,这得一年半载的时间,选好了订下来又得一年,再筹备筹备不也得时间啊。”   万老爷只得答应,他知道他爹着急万家能早点开枝散叶,巴不得现在就抱个重孙子,可是宁睿怎么看都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当年他也这样被他爹逼着左纳一个夫人,右纳一房妾,哪房一怀孕,身份地位立马上去,吃住行专人服侍一条龙,就是这样他也只生了一个儿子外加一堆闺女。难道还让自己的儿子重复自己的日子?那小子看着可不是他这样好说话。   万宁睿不知道他爹和爷爷现在说自己,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正跟严子轶说话,“按含烟描绘的模样,我画了个草图你看看还有什么?阿嚏……一会儿去应龙兄那里,含烟有封信捎给他,阿嚏……”   严子轶把手放在万宁睿的头上摸摸,不热啊,“宁睿你这是怎么了?”   万宁睿:“刚才还好好的,肯定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严子轶:“这样毫无根据的话你也信!你说含烟有信捎给应龙兄,可知什么事?”   万宁睿:“含烟单独折的一页纸,我不好打开看啊,我也好奇她这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事。”   严子轶:“既然是单独折着,必是有要紧的事儿,这个时候应龙兄应该也回来了,他天天城里城外的跑也真是辛苦,这时候还好说,冬天下雪可怎么办?”   ……   陈应龙刚刚下了马,老管家过来:“五爷回来了!万少爷和严少爷在厅里等着您。”   陈应龙嗯了一声,把马交给默言,自己快步进了院子。“宁睿、子轶你们来了,”陈应龙脚步生风一边快速往里走,一边大声说话。客厅的门一开,万宁睿一脸灿烂的笑,“你再不回来,我可要反客为主叫备晚饭啦!”   三人笑着相互见礼,陈应龙一揽万宁睿的肩膀,“到我这里和在自己家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是不是饿?,管家,吩咐下去摆饭,我们哥仨边吃边聊!”   严子轶不好意思的问:“应龙兄,大家族里的规矩不是讲‘食不言寝不语’吗?”   陈应龙一拍严子轶,“这句话主要是对养生有好处,也不是非遵守不可。前几日我们在农庄吃饭,那样多有意思,我第一次见到吃饭带抢食物的!”   三个人一想到当时含烟上手抢玉米饼子的情景都忍不住乐,万宁睿欢乐地说“你们说说,她哪里像个姑娘,比我们还野!怪不得陈兄认识她那么久一点没有怀疑过她是女子。我要是从一开始不知道她身份,也不会怀疑。对,假小子有信捎给你,快看看什么事儿?”   陈应龙听说有信给他敛了笑意,接过一个折条纸展开,上面不过几行绢秀的字,大意是:得空请他带着画好的图纸翻墙进园子一趟,有些具体的事情怕别人传达不清。陈应龙看完随手递给一旁伸着小脖的万宁睿,“含烟说等工匠的图出来,让我带图进贾府一趟。”   就这事,她还单独折一页纸?万宁睿不相信的看了信,的确再没有其他。“工匠的图还得等两天,我画了草图这次就是拿给你看看,我一个人理解含烟的意思有限,你们两个帮我看看。”   万宁睿在桌子上展开图,他的画功还是不错的,房屋、院子、屋内结构画的都很清楚。那天我走的匆忙,给他们的只是个笼统的概念,我自己画画的水平很差,只草草在纸上画几个大圈套小圈,大圈是院墙,小圈是房子,里面大概要什么样都是口述给他们的,万宁睿能清楚的把我想要的表达出来百分之八十,实属不易。   严子轶看着图笑着说,“宁睿不但通音律,画技也不错,李大儒果然名不虚传!等闲的人还以为你只应该会吃喝玩乐,李先生却把你教这样出色,我说想拜访他老人家,可惜几次都不得见。”   万宁睿不无得意,“我老师的确称的上旷世之才,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可就是人怪癖。尊他敬他未必搭理你,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布衣平民,说不上谁能投他老人家的眼缘。我们家是机缘巧合才请得动他老人家教我,不然别说我是个富商之子,就是皇子也不见得搭理。”   陈应龙称奇:“我们山长常说,胸有大材的人多桀骜,看来不假。不知宁睿的老师如何尊称?”   万宁睿正色道:“抱歉,他老人家不许我在外面提他的名号。”   陈应龙听了也不在意,“世外高人多是如此怪异,有机缘见面才好,子轶为何要拜访李先生?”   严子轶道:“当日我听含烟说,医学里有一种直接用针注射治病的方法,说是西方国家发明的,可是具体的她却说没见过说不清。宁睿也说听他老师说过此术,我想跟李先生讨教一二,可惜不得缘。”   “哦?还有这样的事?”陈应龙来了兴趣。    ☆、找上门的麻烦   若大个贾府里,我本是个不起眼儿的小人物,却因两只鸽子闹的沸沸扬扬。贾环,贾宝玉同父异母的弟弟,虽说也是主子,但因他生性玩劣,生母赵姨娘身份低微,他在贾府里一向不受待见。可再不受待见,他也是主子,元妃让各位姊妹搬进大观园去住的时候,就没人提议让贾环也住进去,论年龄他比贾宝玉还小三四岁,论身份虽不及宝玉、贾兰,然迎春、惜春都可以入住,唯他不能在园子里住。小孩子都是贪玩的心,往日贾环从不往潇湘馆来,谁知这日他抽什么风,居然拜访潇湘馆来了。黛玉虽不喜欢贾环,但想着他到底是二舅舅的儿子,总要给几分面子,不好推辞不见。   贾环由彩霞陪着进了林黛玉的屋子,规规矩矩地给黛玉见了礼,黛玉笑着还礼。“有些日子不见,环兄弟好像长高了。环兄弟这是从哪儿过来,是去找贾兰还是宝玉?”   贾环笑着说:“我刚从二哥哥处出来,瞧着离姐姐这里也不远,顺道过来看看林姐姐,姐姐这些日子身子可好些了?”   黛玉应付着一切都好,又让紫鹃上茶拿果子,“你来看姐姐,姐姐很高兴,只是姐姐这里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贾环的丫头彩霞笑着回:“林姑娘快别忙,环爷刚刚说园子里各处都逛腻歪了,唯独潇湘馆只逛过一二回,每次想来玩就怕吵了姑娘休养。我说,你们姐弟有什么见外,你去坐坐,林姑娘不但不会怪你还会欢迎。爷儿,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林姑娘见你来多高兴!”   黛玉素日与赵姨娘贾环少有走动,他这样无故来访必是原由,“我当然欢迎环兄弟。但不知环兄弟是想看看潇湘馆的景呢还是想来找我玩,看景呢你随意四处看,我这里地方小除了院前的竹子,屋后的两棵梨树好像再没什么好。你若找哪个丫头玩也便宜,只是姐姐我不能陪你玩,姐妹们都知道我怕闹腾。”   “林姐姐我都十岁了,谁还惜得跟小丫头们玩! 听贾兰说过姐姐这里有一架秋千十分舒服,我想去坐一坐。”   黛玉心里奇怪却说不出别的,“我当环兄弟要什么呢,坐坐秋千有什么,不过和你二哥哥院里的一样,没什么特殊的!雪雁,你带环爷去后院,仔细照看别磕碰着!”   我答应一声带着贾环、彩霞去了后院,贾环在铺好垫子的秋千上一屁股坐下,我和彩霞在后面一边一个推秋千。这个秋千更准确地说是休闲藤椅,荡的并不十分高,贾环没荡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这个更适合林姐姐和你们这些女孩儿,荡不起来没劲,晃晃悠悠睡觉正好!”   围着的丫环婆子都乐,我们院子里管事的妈妈说:“环爷说的是,这东西真就是雪雁专门鼓捣给林姑娘解闷的,夏天躺在里面纳凉很不错,这时候倒没趣儿。”   贾环扭脸看我:“早听说雪雁是个有趣儿的丫头,可惜林姐姐拘着你不让你搞发明创造。要不姐姐跟我吧,我一准不拦你,你爱发明什么发明什么!”   虽然他还是一个孩子,但说话轻佻让人厌恶,我冷着脸回:“谢环爷垂爱,只是我没那个福份服侍您。我并不如你所想那样聪明,也就那么两把刷子,用完了也在没什么奇思妙想。我不比其他丫头机灵,只我是林姑娘南边家里带来的,一般人高看我一眼而已。”我想提醒他,我不是你们贾府的丫头,随你挑来挑去的。   管事的李妈妈脸上也不是十分好看,都知道贾环玩劣,但在内宅里上有老太太、王夫人辖制着,下有王熙凤等看着,一般地他并不敢挑事,这长了几岁胆子大了,跑到表姐屋里来讨人,还不是正经跟主子讨要,直接跟丫头说,这未勉太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了!“三爷,这丫头一根筋儿,你开玩笑地话她也当真!”   “谁开玩笑了?我诚心想要雪雁过去服侍我,怎么的我比不得宝玉,一个二等丫头也要不得?”   我扫了他一眼,“正经的爷们,何必做这样的讨人嫌的事!爷那里我高攀不起!”   贾环被我噎的有些不快,彩霞忙打圆场,“三爷你忒实在了,你就是想讨雪雁过去,也该私底下悄悄问她,然后跟林姑娘说去。哪有你这样的当着这么多人问她,你要她怎么回答你?这时候慢说是你就是宝二爷也不会遇到好脸子!”   贾环一想是这个理,阴沉着脸。我接过彩霞的话:“不用事事比着宝二爷,当面还是私下我都不乐意。环三爷别费那个心意,不知道您听见了什么话,忽巴地注意上我来了,我才疏学浅担不起。”   彩霞讪讪的,贾环他们一行的确藏了心思。要不是贾环的舅舅前两天过来,他还不知道园子里时不常飞的鸽子是信鸽。赵姨娘就奇怪,一个表姑娘也没其他亲戚养信鸽做什么,着人一打听原来是黛玉手下的丫头雪雁养的,这下赵姨娘来了精神,跟他兄弟说了几个月前外面热卖的小木筒就出自这丫头,“我们家那位厉害的二奶奶大把银子没挣着悔的什么似的,虽怀疑是那丫头勾结外人做的买卖,可是没有证据。你说一个丫头养信鸽,是不是证据?我们要是揭穿她能得多少好处?”   赵姨娘的兄弟说:“要说你眼皮子浅,告发一个丫头顶多给你几句好话,还不如拿这事要挟那丫头,说不定还能捞点银子!”   赵姨娘又说:“说的容易,平日林姑娘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我都接近不了她的院子,怎么去要挟?再者光说是信鸽旁的证据也没有,人家一抵赖反而弄的我一身不是。”   赵姨娘的兄弟:“你接近不了,环儿是干什么的?他可是堂堂正正贾家三爷,他去表姑娘那里玩怎么不行?这事也不能急,让环儿找个理由把那丫头要到身边来,在你眼皮底下还怕找不着证据?再者万一她真有挣钱的道儿,先得利的不也是咱们!”   赵姨娘一听两眼发亮,“对,这法好,环儿管表姐要个丫头也不是大事,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就是说到老太太那里也不打紧,听说那丫头在潇湘馆里并不十分受宠,为着得罪二奶奶的事儿,林姑娘好像都不怎么待见她了,来人,去把环爷叫来……”   贾环母女商量了一阵子,贾环对雪雁没什么印象,但一听说雪雁可能是赚了大钱又眼热,他舅舅也说把这丫头握手里,不怕没银子使。让他嘴巴严点别逮人瞎说,一旦漏出风去他是连喝汤的份儿都没有。可贾环必竟是小孩子心性,原计划是先让他多到潇湘馆去玩几次,然后再跟黛玉提要雪雁过去的话,谁知贾环就这样直接说了。   贾环虎着脸“你不过是个二等丫头,我跟林姐姐要了怎样,还轮不到你说答应不答应,问你是你脸面!”   我十分恼火,“环爷是吃错药了吧?我不答应凭你是谁,大不了一死,爷还勉强人不成?”   “了不得了,一个丫头敢跟我顶嘴!你们都是死人?还不给我掌她的嘴!”贾环火冒三丈。   贾环身边除了彩霞还有一个妈妈并一个小丫头,那个妈妈见自己主子受了曲又吩咐动手,她欺身过来扬手就想打。李妈妈伸手一拦,“老姐姐这是想动手?环三爷年岁小,怎么您老也不懂事,你在谁院子里动手呢,林姑娘这身子刚好几天,你诚心找事,她要气出个好歹,我看你拿什么去跟老太太回?”   贾环一跺脚,“反了,反了!都欺负我,我找林姐姐凭理去!”彩霞想拦没拦住,贾环小跑着进了黛玉的正屋。黛玉和紫鹃吓了一跳,紫鹃忙上前陪着笑“环爷就是怎么了,还哭上了,是摔着了?”贾环一拔拉紫鹃,哭着对黛玉说道:“林姐姐我知道咱们俩个平日不亲近,但我到底是你亲表弟不是,你下边的人就这样顶撞我,欺负我娘没有地位是不是?”   黛玉站起来拿了帕子替他擦眼泪,一边问:“好歹你把话说清楚,到底谁顶撞你?真是她们不对姐姐罚她们替你出气。你这样哭哭啼啼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欺负了你!”   “我瞧着雪雁那丫头有几分机灵劲儿能和我玩到一块去,就问她到我屋去服侍我怎么样,她先恼了,夹枪带棒的好顿排挤我,我想掌她的嘴,你院子里管事妈妈竟敢拦着,不是欺负我是什么?”   黛玉一听气乐了,“环兄弟想要雪雁?我竟不知她有什么好,论模样比不得彩霞,论手工灵巧劲也不过其他丫头,呆呆笨笨地在姐姐这里煎个汤熬个药,怎么就入了你的眼?你瞧瞧姐姐这里统共就这么几个人使,你做兄弟的不说给姐姐送人倒要人出去,你让姐姐自己去熬药煮茶不成?”   贾环原想着自己一哭一闹,黛玉就算不愿意也不好惹他,肯定做顺水人情把雪雁送给他,因一个无足轻重的丫头跟他闹僵了不值当,没想到黛玉竟这么说,一时让他无法回答。这时彩霞、李妈妈都进来了,垂手站在一旁。黛玉一指彩霞,“你说说前因后果,我听听雪雁如何不识好歹,环兄弟一句笑话她也敢下爷的面子!”   彩霞不敢瞎说,在场的人不少,添油加醋是不可能的,就原原本本学了话。黛玉是何等聪明的人,虽不知贾环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但这事透着蹊跷。“今天这事儿是个小误会,雪雁是个死心眼儿,回头我自会罚她!你们都下去吧,我和你们三爷说两句体贴话。”   众人应声退了出去,屋里只剩紫鹃一人服侍。黛玉笑笑:“环兄弟,今天这事我只当没发生,真闹出去怕丢脸是你,咱俩也会更生分。雪雁是我南边带来的,再不贴心也是旧故,没有把她送给你的道理,真送了你,让别人怎么瞧姐姐?我送你别的东西可好?”   贾环是个心机不深的孩子,听黛玉一说觉得真闹上去,老爹又得修理他一顿,讪讪地说:“我不过跟她开个玩笑,我在咱家地位不怎么样,哪敢上门要姐姐的东西!老爷、太太知道了还不捶死我。姐姐知道我好玩,就合计雪雁爱鼓捣东西跟我相似,要过去平日里有个志同道合的人陪我玩,省得我出去惹祸。既然姐姐人手不够,我也不强求。”   紫鹃搭茬说:“不知道环爷听谁说的雪雁这么好,我们怎么不觉得,总共她就鼓捣那么两样东西,只因小木筒在外面卖的好,她就出名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她当日想出来的小木筒跟外面卖的根本不是一回事,顶多说原始主意是她想的,后期外面卖的做工那么精致却不是她功劳,只能说工匠聪明。你好不容易跟林姑娘张回口,你若不挑点东西,让你林姐姐心里不安。我们这里别的没有就书多,爷儿正是读书学道理的时候,不如挑本书带走。”   贾环和贾宝玉一个样,顶厌烦读书,平日能不碰书就不碰书,这会还让他挑书怎么可能。紫鹃也算准了他这点故意说的。贾环眼珠转了转,“姐姐是个才女我是比不了,书我不选。当真让我挑点什么,我可不跟姐姐客气,听说雪雁养了两鸽子十分可爱,把那两只鸽子送我吧!”   黛玉沉吟了半刻:“这鸽子不是我的,是雪雁自己拿钱托二哥哥买的,你既喜欢,不如回头我叫二哥哥也给你买两只。”   贾环忙说:“何必那么麻烦!我在园子里时常看见它们飞十分喜欢,再买来的未必像这两只让我有好感。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姐姐给雪雁补偿几两银子,我现在就带走吧!”   黛玉把火压了压,她有心甩脸子不搭理贾环,又不想把事闹大。黛玉朝紫鹃说:“你去跟雪雁说一声,说环三爷看好她的鸽子了,那两只笨鸟在这里我也嫌烦,不如让她送给环三爷,咱们也落个清静。跟她说我赔她十两银子,让她别心疼,一对破鸽子哪儿买不着!”   贾环听出来黛玉语气里明显有针对他的意思,可是他想鸽子一到手,还怕找不到雪雁与外人勾结的证据?有了证据想怎么拿捏都好办,别说是一个小丫头,就是林姐姐也得老老实实地,所以他故意装着听不懂。    ☆、提前   后院我正在小厦里给黛玉熬药,紫鹃一拉我:“你快想想办法,贾环今天是和你对上了,不要你去他屋里,现在要你的鸽子。姑娘也没想到,之前都答应让他选一样东西了也不好食言。”   我把眉毛一挑怒道:“欺人太甚!他一个做爷的两只鸽的便宜也要占!别说我这鸽子不是一般的鸽子,就是一般的我也不给他,姑娘答应了也不行。他今天明显冲我来的,平日我和他没什么交集,他不可能注意到我,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要我的鸽子……姐姐这样,一会儿你回去就说我把鸽子一早放出去还没回窝,我去老太太那里告状,姑娘不想惹事,可是也不能让他这么着!”   紫鹃:“那这两只鸽子怎么办?”   我:“放飞了也不给他!”   我匆匆回屋写了个字条绑在鸽子腿上,一撒手让两只鸽一起飞走,直到看不见鸽子影了,我拍拍手的尘走出潇湘馆。   我一进贾母的正屋就跪下,“老太太求您给奴卑做主,”说着我的眼泪下来了。   贾母正和王夫人、邢夫人打牌,见我这样吓了一跳:“你好好的回话,谁欺负了你,不回你家姑娘怎么找我这来了?”贾母威严地问道。每个人的丫头、婆子都由个人管着,实在管不了的回王熙凤处理,极少有哪个丫头敢跑贾母这里哭闹。   “老太太,环爷今儿也不知怎么的去我们院子里玩,忽巴的要我去服侍他,我说不乐意,他就说我顶撞找林姑娘哭去,老太太知道我们姑娘身子一向娇弱,最怕闹腾,可是这事说大不大也不好来找人。想着环爷年纪小哄着他点,让他随便挑一样东西送他,谁知他又点名要我养的两只鸽子,这不明摆着欺负人,我一个丫头原不敢叫屈,可那鸽子是我托宝二爷买的也不值什么钱,我好歹养了些日子也算有感情,三爷这是故意难为人。林姑娘不愿意惹事让我把鸽子给环爷,可是我早晨把鸽子放出去,一直还没回来,我要这么回话,环爷又得哭闹,让我们姑娘怎么办?给他银子还不要,偏要我的鸽子,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呜呜……”   贾母听着奇怪“环儿平日也不跟你们亲近,怎么就去你们那里玩了?他好好的一个爷们跟你一丫头斗气真是小肚鸡肠。鸳鸯你去处理,问问环儿贾家规矩都哪去了,有人家送东西的,还有跑去要东西的?他当林姑娘是什么人由着他制约?我还没闭眼,让他少打黛玉院里的主意,别说是丫头,就是一草一木也轮不到他去要!这话也带赵姨娘听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给他点脸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鸳鸯答应一声拉了我起来“你也跟着我去吧”,我懦懦道:“我来找老太太,林姑娘不知道。她常说老太太年岁大了,让我们能忍让的地方就忍让,不能给老太太找烦心,可我今天违背了她的意思,回去会挨罚。”   老太太刚刚皱着的眉瞬间舒展开,“你们看看可怪我偏疼黛玉?她是懂事伶俐的。你别怕让你鸳鸯姐姐告诉她一声不许罚你,再告诉她别委屈自己,这里就是她的家,哪个不长眼的再欺负她,管她是主子还是奴才我都不依!”王夫人和邢夫人都说贾环不懂事,怎么能跑黛玉屋里要东西去,劝贾母不要生气。   王熙凤前呼后拥的进了潇湘馆,没让旁人进屋,自己挑着帘子进来。紫鹃低垂着头立在一边,黛玉双眉紧锁,贾环犹不自知的还在讲:“姐姐的丫头都这么刁钻吗,主子要她点东西,她这么推三阻四。紫鹃姐姐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唬呢,还她早上放出去了没回来,那我就在这里等着,我看鸽子几时回来!还雪雁出去找,她是躲起来吧?我看她躲到几时,鸽子我要定了……”   王熙凤冷笑道:“我打量是谁敢在这里大呼小叫,原来是环兄弟!我倒是奇怪了一个鸽子至于你这么上心,巴巴地跑到林姑娘这里要?赵姨娘克扣你的零用钱不成,你竟穷到上门要东西!你刚刚的话敢不敢去跟老爷再说一遍,丫头们刁钻不刁钻我不知道,却知道你这样很没家教,谁教你的上亲戚门上要东西?平日老祖宗疼林姑娘什么似的,一般的都让着她几分,你倒好上门找事儿!”   贾环一看王熙凤吓的站了起来,讷讷道“不是我上门要东西,是林姐姐非让我选一样东西。”   黛玉也站了起来给王熙凤福了一福,一脸无奈。王熙凤走过来自个坐下来,“依你说的竟是你林姐姐的不是?我怎么听说你来就要人身边的丫头,丫头不去你就要丫头养的鸽子,这是跟丫头怄气还是跟你林姐姐叫板?打量她做姐姐的不好把你怎么样,就这么放肆。”紫鹃静静地过来给王熙凤上了茶,退到黛玉身后。王熙凤一句一句的追问,把贾环问的张口结舌,扭脸把气撒到紫鹃身上,“我说你怎么这么半天拿不回来一对鸽子,敢情使人去告状!林姐姐都说今天的事不对外讲,你们就这样欺上瞒下!二嫂子,我有不是,这院子里的丫头更有不是,先是雪雁顶撞我,管事妈妈敢拦着我,紫鹃又拿瞎话胡弄我……”   黛玉在一旁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环兄弟,我是寄居在你们家的,平日里能少一事绝不敢生一事,你若实在瞧不上姐姐住在这里,回了外祖母把下人都收了回去,你爱罚爱骂都由你做主。”   王熙凤指着贾环的鼻子,“越说你越不知天高地厚,她院子的人怎么由你做上主了?你林姐姐身子弱,你非把她气病了有你什么好果子吃?你也别在这里嚼舌了,老太太那里也不必去,只管去老爷、太太那里,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去说。”说着起身拉着贾环往外走,贾环哪里敢去见贾政,急急地喊黛玉:“林姐姐救我,我错了,不该跑你这里玩,不该要你的东西,更不该惹姐姐生气!林姐姐大人大量,这要去了老爷那里,我就是有理也变没理,非把我打死不可!”   王熙凤松了手笑:“你还知道老爷疼爱你林姐姐啊,我以为你忘了!”   “嫂子饶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饶你也容易,别人问起来,我只说你们姐弟两个拌了两句嘴,宝玉也跟姐妹们拌过嘴,哪一次他不是主动道歉认错?你只实话告诉我,谁挑唆你来林姑娘这里,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过随便走到这里进来玩的,哪有什么目的,不过是话赶话儿起了争执。”   黛玉出声说:“凤姐姐算了,环兄弟年纪小,我答应给他东西却兑现不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紫鹃去拿十两银子交给彩霞,让她着人出去买一对鸽子回来,当是我赔环兄弟的人情!”   王熙凤嗔怪道:“平日里你牙尖嘴利,跟宝玉拌嘴也没见你先认输,今天这是怎么了,环兄弟不懂事你还纵着他,给他陪什么情!他不跪下来求你,这事不能算完,老太太那里我怎么回?看着你受委屈,老太太能轻饶了他?”   黛玉惊道:“雪雁去找了外祖母?我说你怎么来了,这丫头太任性,不过要她只破鸽子,瞧把她疼的竟背着我去告状。”   贾环附合着点头“就是,就是,一只鸽子也去告状!”   王熙凤眼风凌厉的瞪过去,贾环顿时耷拉了下脑袋,王熙凤笑道:“这事环兄弟不对在先,你不用给他银子。等会我去找赵姨娘说说,好好的一个爷儿不想着如何在外面好好读书上进,老是窜掇他做些不长脸面的事儿!当真缺买对鸽子的钱,若是真缺我给他补上,你要给了银子不是打我们家的脸么!”   黛玉不在言语,王熙凤朝外面喊“哪个丫头跟着环三爷出来的?先去回赵姨娘,就说一会儿我找她!环兄弟我先带我那去,既然她不会教,少不得我给环兄弟讲讲道理。”   屋外彩霞听的一头汗,刚刚贾环在屋又叫又嚷她就觉和事不对味,有心进去提醒贾环,可没主子吩咐她也不敢冒然进去。等到看见王熙凤来了,越发知道事情闹大了,早遣身边的小丫头回去给赵姨娘报了信。   送走王熙凤和贾环,紫鹃问黛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环三爷来咱们这里找事肯定有目的,姑娘干嘛不让二奶奶问出来?”   黛玉道:“我还不知道他有目的,处处针对雪雁,八成赵姨娘那边嗅出了什么味儿,我追究下去把他逼急了实话实说,我怕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万一他手里真有什么证据,我们可没有退步,他不说我装糊涂还有商量的余地。只怕凤姐不会轻易放过,你打发王嬷嬷去外祖母那儿就说这边没事,叫她老人家安心,再把雪雁给我叫来,我有事问她。”   我没想到经贾环这么一闹,让黛玉下了决心,“以前总觉得我能护你们周全,可是今天叫贾环这么一闹,我清醒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亲戚,依仗外祖母还算能过的去。一旦她老家去了,是个人都敢欺我,我心在高这里必竟不是我家,贾环不入流不过是打前锋试探,你们一旦有个错我还真就护不了。以前你说赎了契约我心里别扭,现在想想你是对的。其他的人我也顾不到,只王嬷嬷、紫鹃你们三个,我无论如何都要给你们自由,将来有什么闪失也不至于受他们挟制。明儿我就去求外祖母放了你们三个的籍!雪雁,你最近更要小心,贾环怕是会恨上你,躲着他点。虽不知道什么事,猜也猜的到大抵他的手里握着点什么线索。”   我点头表示同意,“他死乞白咧的要我的鸽子,我猜是不是看出是信鸽?他们手里一定没有证据,要不依他和赵姨娘的性子直接就要挟我们了,还用唱这出!姑娘放心,我把鸽子放走了,他们拿我们没有办法,她们来搜也不怕!”   紫鹃趁机说:“雪雁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今儿赵姨娘能怀疑,以二奶奶的手段怕是能诈出来什么,如果二奶奶堂堂正正的把雪雁调走,我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雪雁,你不是说万少爷他们想办法赎你出去么,那么动作快点,争取在他们动手之前你先出去,我和王嬷嬷的可以慢慢地等机会。”   黛玉看了一眼我,“既然他们有办法赎你出去,就按紫鹃说的尽快离开吧,你的信鸽没了怎么通知你的朋友?对了,找针线房的于妈妈带口信出去。”   真的要出府了心里反而难受,“我只想着多挣些银子改善改善我们的情况,没想到会给姑娘惹祸,我跟姑娘打小一起长大,这样出去我心里不好受,就算我想过要赎契书也没想过要离开姑娘。”   黛玉也红了眼圈,“怪不得你,要怪只能怪我没本事护不得你们周全,你没做错什么,有银子我们不用求人底气足。你出去也好,可以时常进来看我们,就像走亲戚那样,我想外祖母舅母她们也不会拦着。”   事情虽然紧急,我却不同意急吼吼地去找针线房的妈妈传话。我担心有心人会盯着,我相信我放鸽子回去,万宁睿他们一定会担心我,说不得这两天会进来。黛玉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全,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不出动静,急的肯定不是我们,你的确有长进,兵法也懂了!以凤姐的性子这事她一定会查个明白,我是怕她先动手收拾你,既然你赌定他们没有证据,那咱们就瞧着会不会有人盯着咱们。”    ☆、暗渡陈仓   看似平静的日子暗潮涌动,赵姨娘被王熙凤骂个狗血喷头偏还不敢跟贾政告状,气的她几乎发昏,自己好歹也是长辈,被侄媳妇指鼻子数落不是。她回头狠狠地骂贾环一顿,这个儿子只见长个儿,不见长脑子,让他多和潇湘馆来往,混熟了再讨雪雁回来,一根肠子的东西去了就要人,还撒泼要什么鸽子,这下打草惊蛇了,人家把鸽子一放,刚有点眉目的线索也就断了。她捎信问他兄弟怎么办,他兄弟回复她,盯紧潇湘馆看住她们都接触谁,不信她们有猫腻能不动,鸽子一放明显就是有事,她们肯定急于跟外面联系,只要盯对了人不怕找不到她们的马脚;赵姨娘兄妹这样想,王熙凤那里也是如此想,贾环被她带回院子,连哄带吓唬也没问出什么,贾环再不似从前她一吓唬就说实话,一口咬定就是偶然去潇湘馆玩的,要雪雁的鸽子也是话赶话要收拾收拾那个丫头。说的好像合情,但谁信呢?虽摸不清是什么事,但肯定不简单,王熙凤叫来潇湘馆的管事李妈妈,这是她的人,李妈妈把前因后果又细细说了一遍,也分析不出什么来。她嘱李妈妈,“这些日子你给我好好盯紧雪雁和紫鹃,看她们平日都去了哪里接触过谁,我就不信贾环会无原无故找雪雁的事儿。”   李妈妈有事没事都会到我住的地方走几趟,是个人都知道她来干什么,我却   不烦感,每次都拿出十分的笑容,感激一番她那日替我挺身而出。她也问过鸽子怎么回事,我大方的承认:“让我放飞了,凭什么白给他?他要是好好的我就是小心眼也得给他,可他明显来找事,鸽子拿回去一准杀了泄愤,我宁可放飞了,大家谁也落不着!”不仅如此,我一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拿去巴结李妈妈,“以前不知道妈妈真心疼我,经过这次事算是明白了,我也没什么报答妈妈的,等我攒攒钱给妈妈做身新衣裳。”李妈妈被我捧的云里雾里,黛玉和紫鹃都笑我现在快成李妈妈的尾巴了,我一摊手:“我不巴结她,她一天三遍去我屋烦不烦?我跟着她多好,既在她眼皮子下,也没人怀疑我。没瞧见昨儿她是怎么骂在咱们门口偷窥的那几个婆子的,真是大快我心,□□好啊!”   这些人千盯万防却防不住飞檐走壁的大侠,几天后的夜里,陈应龙跟着影三跳墙进了潇湘馆。王嬷嬷慌慌地进屋,我正在给黛玉讲民间轶事,王嬷嬷压低声音“雪雁你快回咱们住处,那个大侠又来了,这回是两个!”   黛玉和紫鹃都不吃惊,黛玉还打趣的说:“你去吧,又被你说着了!别说万少爷还真是你的知已。他爹高价请的护卫竟成了跑腿的,让他家知道是不是得气个半死?”   我一笑:“姑娘要不要见见能飞檐走壁的侠客?长得都挺俊的!”   紫鹃一推我“快去吧,又没正形,大晚上的让姑娘见什么侠客!” 我一挤眼睛,紫鹃恍然明白这两个人里一定有一个是陈应龙,我这是想让黛玉见见陈应龙,可是话已出口了不好往回收。   “姐姐不也好奇侠客长什么样,你跟我去看一眼回来描述给姑娘听,姑娘以为呢?”黛玉无可无不可,“雪雁已暨越了也不差多你一个,最好让他上一下房看看,真是上下无声毫发无损吗?”   陈应龙和影三都穿着夜行衣,三角巾遮住口鼻子只露出两只眼睛。我把陈应龙和影三让进屋,介绍了一下紫鹃,紫鹃红着脸福了一礼,二人忙恭手还礼。我一笑,“紫鹃姐姐算是我的亲人,二位带着面巾不太礼貌吧?”   二人一对视,陈应龙先解下面巾,紫鹃也不敢正视,只敢偷瞄。见气氛有些尴尬,我说道:“姐姐去帮我煮些姜枣茶吧,影三,你去外面盯着点,出去先跃上房顶查看一下院外有无异常,最近我这里风声很紧,我怕有人查夜。”我正经的胡扯,紫鹃差点乐出声,憋着笑跟在影三身后出了屋子。影三没有多想,脚尖一点地嗖的一声跃上了房,四处打量一番又跳下房子。上下不过一瞬之间,把紫鹃惊的差点扔了手里的灯笼。   “你不去煮茶?”影三见紫鹃愣在那里出声问,紫鹃这才反应过来,影三在黑暗处得瑟的一笑。   屋内紫鹃一出去,陈应龙放松下来,用眼扫了扫简单的居室,“这是你住的地方?”   “啊,我和王嬷嬷两个人住,我的住处自然比不得你们华丽。”   “让我看看,你平日都看什么书,为什么你的想法总异于常人?咦,你这也没几本书,你在研究医学?怎么都是药物方面的?”   “你以为我能多少藏书?我们姑娘的藏书多,想看什么去她那里看,她身子弱我多翻翻药书想帮帮她,可惜,我不是子轶那块材料,翻来看去只懂一些皮毛。”   “你能和他比吗,他从小就接触药材,又有老师指导,你光看书懂个皮毛算是不错了,你常请教子轶吗?”   我不好意思地说:“还真一次没请教过,每次见他都是匆匆忙忙的。鸽子带的信收到了怎么才来?”   陈应龙进来之前还很替我担心,不清楚我这里发生了什么,鸽子带回的字条只匆匆写了“有人起疑,收回鸽子”八个字,万宁睿找陈应龙和严子轶商量,是不是马上进府看看。严子轶反对:“里面情况不明,但是应该还没危险,含烟只说有人起疑,那么就会有人监视,我们现在派人进去岂不是正中下怀?我们能有高手,怎知贾府里没有高人?不如先避过风头再做打算。”   陈应龙虽然同意严子轶的分析,但私下里却让默言去打听贾府的风声,回来的消息说,贾府没什么大动作,既没加派护卫,也没听说内宅里出了什么事,这事连贾宝玉都不知道,别人更不可能知道,由此也能推断含烟没有危险。又等了几日,工匠的图纸已经出来,陈应龙跟着影三晓衣夜行这才进了贾府。   陈应龙也不解释为什么才来,从身上拿出图纸往桌上一铺,“你先看看这个,可符合你的构想,哪里需要更改?还有,宁睿已经找到一个合适的扬州人,就等你的话上门赎契,你看看什么时候合适?你在这里始终让人担心。”   我举着灯仔细看图,大家就是大家,图上的屋子布局清晰,连装饰物都跃然纸上,还有详细的施工图,我重点看了一下地龙和炕的搭建,地龙我并不是十分懂,但炕以我的意思是所有房间通炕,两边烧火解决供热。两边同时做厨房,这样不用单独去烧柴,有客人来随时做饭菜,火不停,炕始终是热的。陈应龙提出,“两边烧火始终不停的话,中间的房间热度是够了,但两边的炕上会不会太热?还有一个问题夏天怎么解决?还有你说的在室内建茅厕,怎么个排污法?”   我一扶额闭上眼睛想,我太理想化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塑料管子,怎么下管走污水真是个难题。“热度的问题还是在厨房解决,多架几个灶,通炕的灶冬春两季只做米饭和烧水,根据实际增减。中间房间热度达不到不行加碳盆吧。”匠人们想法是每个房间加个炉子,各供各的热,左右都得有伙计照顾,可我不同意,烧炉子一是脏,二是安全有隐患,我很坚决的否定这个提议。   陈应龙皱着眉,“可总共盖十六个房房,东西各八个房间,去掉两间做厨房,还要去两间供男女仆人的住处,再去两个做茅厕,就剩十个房间,依你所说还要有个堆杂物的,还得有值夜人房间,缩来缩去就只能剩八个房间,不合理。”   我头疼道:“要不咱们不留宿,只单纯是个吃饭的地方。”   “那也不行,咱那庄子离城远,路上行的慢得一个时辰,这样为吃一顿饭太赶了,不如加盖房间。”   我往纸上一趴,“不行啊,那样成本太大,这个生意能是个什么样我也没数,万一不火呢,我不是害了你们?不成,不成。留宿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安全,难不成我们还得雇护院?成本啊,成本太大!”   陈应龙看见含烟头疼的样子有些心疼,很想用手摸摸她的头,手举到半空又缩了回来。“你也别急,反正土地下来还有些日子,跟匠人们好好商讨一下,他们是专业的,肯定会想到办法。我们也琢磨琢磨,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万宁睿不是还有个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的老师吗,不行请教请教他!”   这时紫鹃端着茶盘进来,看我无状的趴在桌子上,十分诧异“雪雁,你,你挪挪茶好了!”   我抬起脸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卷好图纸。伸手接过茶盘,紫鹃给陈应龙倒了一杯,偷眼再打量了一番陈应龙,果然长的玉树临风,比之宝宝的俊美多了几分刚毅,少了几分阴柔。陈应龙客气的站起来,“多谢姐姐,这么晚还劳动你!”   紫鹃一笑:“陈公子别客气,是我们雪雁经常给你们找麻烦,望你们多包涵,她也是为我们才出去想法子赚钱,一个女孩子家也是难为她。”   我不乐意听,“姐姐长他人志气,灭我的威风。我是麻烦的人吗?”又想起的确麻烦过几次陈应龙出手,又改口风心虚道:“应龙,不是,陈公子我还真麻烦过他,欠着他人情,有机会我会回报。”   紫鹃嗔我道:“你呀,这么多年的规矩都学哪去了,看看你什么形象?你别忘了你不是男子。”   此刻我因为尴尬咬着自己的手指,陈应龙噗嗤一乐,我当时红了脸。紫鹃见状有些后悔,出声说:“陈公子和你还有正事要说,我就先回去了,省得姑娘惦着。”   我本想让影三送紫鹃回去,虽然没有几步道,到底外面黑黑的。抬头看见陈应龙含着笑喝茶,我忽然改变了主意,“应龙兄,烦你送送紫鹃姐姐,我还有几句话单独问影三。陈应龙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听我说要跟影三单独说几句,又不好留下来听,只好答应。紫鹃一再推辞,我朝她一使眼色,她会了意。我走近陈应龙小声说,“你要看见有人开了门才能回来!”我料定开门的一定是黛玉,虽然王嬷嬷在屋内服侍,这时候说不准都打起了嗑睡,黛玉一定心焦必然不能睡,只要紫鹃扣后门她必然去开,我这样算是算无遗漏?嘿嘿!    ☆、相看   陈应龙出去后影一进来,我端了一杯茶递给他“找你没事,就是让你进来喝杯茶暖暖。”影三接过茶一愣,我耸耸肩表示爱信不信,我展开图纸在灯下又细细的看,不在搭理影三。影三坐下来啜了一口茶,一眼又一眼偷瞟着我,心说话‘这丫头真是怪人,还以为她有什么话想单独带给小少爷呢,结果一句没有,枉费少爷在家里替她担着心。’   陈应龙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我没抬头问了句:“谁开的门?”   陈应龙想了想:“看气度,应该是林姑娘。”   我又无意的问影三:“影三,你说我家姑娘长的如何?”   影三一翻眼睛“貌似天仙!”   我笑着抬起头看看陈应龙“你看呢?”   陈应龙不知我问他这个是何意,应答道:“天黑没看清!”   我一撇嘴心说就你那眼神离多远都能看见,更何况紫鹃挑着灯笼,你会看不清,蒙谁呢?   “这图一会儿你还带回去吧,放我这里我没用。前几日府里环三爷忽然先要我去服侍他,后来又要鸽子,指名要我养的鸽子,我想是有人怀疑到了我,所以把鸽子放了。这几日好几拨人盯着我们院子,我也说不清都是谁的人,反正我也不动爱谁谁。你刚进来时说宁睿找好了扬州的人,那十日后进府赎我开车,我左肩窝处有颗痣,不是我的至亲不能够知道。”   陈应龙见我决定的这么快很高兴,“你早该做这样的决断,贾府里给人端茶倒水的还挺乐呵,这次要是没有人怀疑你,怕是你还犹豫出不出去!”   “因为我舍不得我们天仙似的姑娘,也舍不得如花似玉的紫鹃!怎么办啊?”   我话一口,影三喝在嘴里的茶直接喷出来,“你,你……只听说过男子有断袖癖好的,难道女子也有?你是不是……”   陈应龙瞪了一眼影三:“胡说什么呢,含烟爱开玩笑也不是一日了,说什么你都当真!”   看见影三惊掉下巴的样子,衣襟前面湿了一片,我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影□□应了一会儿,捋着胸口说:“这怪我吗,你看她主子水一样的女子,就是紫鹃也是进退有度,偏她说话没个正经!”   我把眼一瞪:“你说谁不正经,我怎么着你了,我是调戏过个你还是言语轻薄过你?”   影三没想到我前一秒还笑的灿烂,下一秒就翻了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你不正经,是你说话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可你没这么说,你说的是我没个正经,我不能饶你,开玩笑可以,姐姐我喜欢诙谐的人,可是不能言语中伤人,你这就叫言语中伤人!你不说出过子丑来今天别想走,就算你会飞檐走壁,我也能把状告到影一那里,影一不管就找你师傅,我要问说法,凭什么说我不正经?知道不知道正经两个字怎么写的……”   影三一捂脑袋“小姑奶奶我错了,饶了我吧!陈公子帮我求求情,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是我说错了话,要打要骂都使得,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像你说的那两个字我都不会写。”   陈应龙让影三先出去,他走过来一拉我的袖子温声说道:“你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你的话把影三吓成那样你怎么不说,难道你是担心这话传出去没人敢娶你了不成?”   “那当然担心了,不是,谁想到这个上面去,你讨厌!”我一耸袖子,回头撇了他一眼。   含烟回头娇嗔的一撇似道暖流,让陈应龙心里暖暖的。“那你别生气了,你一凶起来挺吓人的。你虽不及你家姑娘花容月貌,但也不丑,生气发怒会让女人变丑陋……”   我回头对上他的温柔的眼睛狡黠地说:“刚才你还说没看清林姑娘长相,这会儿露馅了吧?我就知道林姑娘的容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这哪儿跟哪儿啊,我说你呢,你怎么扯上我了,她天仙也好,无盐也罢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一呶嘴,想说有关系啊,又觉得这么快就提亲是有点太急,再者怕他难为情。“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饭庄的事容我们都在想想,到底要不要留宿,地方我不同意再扩大。这事先打住我不能再想了,烧脑!跟我说说,苹果园一直有人去看着吗?这两天阴天我心一直悬着,要是能预测什么时候下雨就好了。哟,钦天监不就是干这个的吗?你,帮我去打听打听最近半个月哪天有雨?不用来告诉我,直接告诉宁睿,那天提前叫人遮上防雨的东西,万一淋了雨可全毁了!宫里的钦天监你能搭上话是不?”我乞求的眼神看着他,下意思里用手拉住他的胳膊。   陈应龙心一软,忍不住握住含烟的手:“你放心,明天我就找钦天监的主薄打听,我没有旨意进不了宫,但我父亲可以,他们同殿共事见面三分情,再说就打听一下天气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喜笑颜开,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没有察觉他握着我的手有何不妥,“咱也别强人所难,他要是预测不出那么远,三天一告诉我们也行。你帮我盯紧点果园,一旦这两日下雨,少不得你要去帮我盯着,能不能赚到银子全靠它了。应龙你可真是我的贵人,是及时雨。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总让你帮我多不好。”   “那你告诉我,怎么让苹果长出字来的?不可能我们写什么它自己就长出什么,为什么怕雨怕风?”   我转了转眼珠,我想找个他能接受的方式讲这个道理,陈应龙见我转眼珠,以为我又想胡弄他,抬手一挡我的眼睛,“你别转眼珠了,想胡弄我说你会法术,那套默言会信我却不信。”   我把他的手挪开,“其实还真是字自己长上去的,你别不信。我说个道理你听,夏天太阳晒,是不是手背,比胳膊要黑?如果一直挽着袖子,晒一天是不是就会发现,胳膊上下明显一白一黑?”陈应龙若有所思,我又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当然是太阳的作用!有衣服隔着,皮肤不直接露在外面就不容易晒黑,反之会很黑,秋天早晚凉,可正午太阳依旧很晒……”   “你是说我们把字贴在苹果上,相当于给苹果穿了一件‘衣服’,没‘衣服’的地方该晒红的晒红,该绿的绿,而字下面的颜色应该浅于其他地方,正是字的形状对不对?”   我一笑,“聪明!就是这个道理。你说是不是字自己长上去的?怕风怕雨都是怕把字条弄掉,‘衣服’破了我们做的功夫就全废了!这个时节苹果都已经成熟,一场雨一场风都会掉下来不少。”   “妙哉,妙哉!原来道理这么简单,难为你怎么想到的,原来是大自然的力量,只要善于观察利用,总有意想不到的惊喜!”陈应龙激动地说。   我俩正说着,忽听外面有动静,陈应龙和我同时变了脸色,片刻陈应龙分析出“应是自己人,影三没动手。”果然,话声刚落默言从外面走了进来,“五爷,我担心你就进来了。”   我有些奇怪,“我们贾府也算高门大户,怎么在你们眼里跟平地似的,你们想进来就进来,也不迷路实在让人佩服,要是我光看房子就蒙了!”   默言嘻嘻一笑,“不是你说的那样,要是没有图纸,谁都得蒙,刚才我就走错了跳别人院里去了,还惊动了人!”   “成事不足,你这么一闹我们也不能呆了,再迟护院都跑来搜查,咱们想走就困难了!”陈应龙不悦地说道。   我焦急道:“事不宜迟,你们赶紧走,左右再过十几天咱们外面就能见面。我推着陈应龙往外走,陈应龙有几分不舍转身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你好好的,别出妖蛾子,等我们来接你!”   这时候感觉到他手上传来的暖流,我有些不好意思,“放心,放心,我现在可老实了,比大家闺秀还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陈应龙疼爱的一敲我的额头,“没个正形!”   三个人窜墙上树,一转眼就不见了。我返身回了屋,拴好门准备睡觉,外面有更鼓声传来已经三更天了。   出了荣国府,陈应龙让影三回去告诉宁睿一声,含烟这里一切都好,让他放心,其他事明天跟他说,三人逐分了手各自回家。   影三回到万府,万宁睿屋里的灯还亮着,推开门却见万宁睿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影一示意影三回去休息,自己拿了毯子轻轻披在万宁睿身,然后退出屋。屋外影三还没走,“我怕一会儿小少爷醒来找我,你就告诉他那丫头挺好的,其他明天陈五爷会来说,我负责望哨并不知道什么。”   影一点点头,“既然没事,你脸拉耸那么长干什么,刚刚我还以为那丫头出事了!”   影三悻悻的打着唉声,“别提了,大师兄,我口不抉言把那丫头得罪了!”   影一上前拍拍他肩膀“没事,没事,先回去睡觉。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过两天就忘了!”   “真的?” 影三看见影一肯定的点头,才安心地回去睡觉。   万宁睿一直在等影三回来,等着等着眼皮打架伏桌上睡着了,再一睁眼天色已经大亮。胳膊枕的有点发麻,伸伸胳膊喊了声“影一”,影一从外间屋里出来,   “少爷醒了,昨晚影三回来你已经睡下,我问过含烟那边没事,其他的他也不清楚,说是今儿五爷会来找你,我就没叫醒你,也没敢挪动。睡的不舒服?要不在去床上躺一会儿?”   “不用了,叫人打洗脸水,你昨晚值一宿去睡吧,我有其他人服侍就行。”   影一答应着出去,临出门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说:“昨晚影三不知道说什么话把含烟得罪了,回来时脸拉的老长,我也没细问。一会儿少爷见着影三问问,他是个话多的,但没什么心眼儿,少爷帮着说合说合。”   万宁睿不太清醒的眼睛忽然来精神,“含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什么话能让她发火,我就这叫影三去。”   影三还在睡梦里第三感觉有人在他身边,一开始他以为是师兄弟们,可是人一直没走,他瞬间睁开眼睛,万宁睿正手托下巴坐在椅子盯他看。“我的少爷,一大早盯我看什么,怪吓人的!”   “你们练功的人都讲究晚睡早起,你不行啊,你大师兄二师兄昨晚值夜,不早点起来替换他们还睡?”   “影四不是一早就过去了,再说我昨晚也是后半夜才睡好不好,少爷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心疼你啊,所以叫你起来一起吃早饭,起来洗漱,我有话问你”万宁睿迈着方步出去了。影三回味一下,还说叫自己起来吃饭,还不是要问问昨晚的事,不是让大师兄告诉他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尽管如此想,影三还是起身了。 ☆、适婚的年龄   影三端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拿眼睛瞄着万宁睿,他家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沉得住气,不是有事要问吗?怎么又不问了。静悄悄的饭毕,下人撤了桌子,万宁睿漱了口,捧着一茶碗不紧不慢的吹着气。   影三沉不住先开了口,“少爷是要问昨晚的事吧,昨晚我只负责带路望风,陈公子跟含烟应该是一直在商讨图纸,中间有些争论,其他我就不知道了,陈公子说了今天会来找你。”   “哦,那他什么时候来?”   影三:“他没说。”   万宁睿:“影三啊,该你多嘴的地方不多嘴,不该多嘴的地方瞎多嘴,长点脑子好不好,难不成我坐这里一直等他?”   影三:“我明白了,少爷这是为含烟跟我找茬。我是说了不当的话,已经跟她道歉了,再说这也不全怨我,她的话总让惊掉下巴,她可以信口胡邹,我说一句她就恼了!”   “那你说说,她说什么胡话了,你又说了什么?”   影三把昨晚发生的事跟万宁睿学了一遍,万宁睿一边听一边乐,“还怪人家恼你,说一个女孩子不正经像话吗,万一传出去哪个男子还敢娶她!”   “我知道我用错了词,都管她叫姑奶奶了,还要我怎样?”影三十分懊恼。   万宁睿眨巴着大眼睛,自言自语道:“没事啊,传出去也不怕,”又对影三说:“如果传出去,我替你弥补,我娶她怎么样?”   “你娶她,什么……你娶她!”影三拔高了声贝,一个二个说话都够刺激人的,“不是少爷,当时就我们三个,我不说陈公子不说,怎么会传出去?你别刺激我,你要因为这事娶含烟,说不通说不通!”   忽然窗外传来一个声音:“你乐意娶,她未必乐意嫁!”   万宁睿一听毫不介意的笑道:“子轶你来了怎么不进来,偷听我讲话!”   严子轶郞笑了两声,推门进了屋,“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听你训影三,哪好意进来,结果就听见你不知羞的话!”   万宁睿干笑了两声,“开玩笑,跟影三开玩笑!我的要求很高的,她又不是什么如花美眷。”   “哦?宁睿是想找个貌美如花的夫人呀,听说含烟的主子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影三见过,怎么样让含烟帮你作个媒?”严子轶问道。   “这个,我才几岁?子轶有这个意思不如先紧你来。影三,跟子轶说说那姑娘如何个美法?”   影三见两个人斗嘴都扯着他,神仙打架小鬼遭秧,影三脚底揩油,三下两下窜出了屋,“我不会形容,你们问含烟吧。”   刚走进二门的陈应龙迎面碰上影三,“什么事让问含烟?”影三一伸舌头,“五爷来的正好,我们家小少爷正怪我没打听你什么时候来呢,可巧你来了,要不说不上什么时候他又找我的茬。”   万宁睿和严子轶听见声音双双出了屋子,万宁睿叫“影三”还没等说下句,影三一个高蹦上房子左晃右晃没了影子。陈应龙笑着说:“看你把影三吓的,我知道你是个急性子,这不一大早就来了!子轶也是来打听含烟的消息吧?”   严子轶说:“也不知道她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没有你那么俊的功夫,只能干着急。”   “含烟暂时没事。有人看出了鸽子是信鸽,可能怀疑到了她但没证据,一时半会不过是监视她。宁睿,你着手准备一下,过个十天左右让那个扬州商人去贾府赎契,她同意了。”   “太好了,她早该出来,还舍不得她家天仙般的小姐,就瞎扯!”万宁睿叨叨着。   陈应龙一脚前一脚后进了屋,听了万宁睿的话很认真地说:“她还真没瞎扯,她家小姐还真是有倾国倾城之貌。”   万宁睿和严子轶一对眼神都笑了。陈应龙“你们俩个怎么了,人家姑娘漂亮怎么啦?”   “没事,没事,刚刚就是闲的让影三形容一下那姑娘到底怎么个美法,他嘴笨形容不出来所以跑了!”万宁睿故意遮过话题,严子轶也不好意思在重提,都是毛头小子到底有些难为情。   ………………   陈应龙一大早赶在他爹上朝前回了一趟平南侯府,求他爹找钦天监主薄问问最近哪天有雨。平南侯一脸奇怪,好好的问天气干什么,陈应龙一时也解释不清,只回说有大用处。平南侯急着上朝也没在多问,侯夫人正好也有事找小儿子,拉着陈应龙先去吃早饭。一大家子人静静的饭毕,老夫人遣散众人,只留下大儿媳妇。让贴身的丫头抱来一堆画轴,陈应龙正纳闷母亲什么时候喜欢赏画了,只听老夫人说:“这是我和嫂嫂们选出来的,你先瞧着可有中意的?别推三阻四,过了年都十八了,你要立功名做大事业娘不管,但婚事你不能再推,成家立业不矛盾。”   陈应龙不想一大早惹他娘不高兴,听话的打开画轴,丫头伶俐的在旁边报:这是翰林院孙大人家嫡出的二小姐,年芳15,那是都御史王大人家的千金16岁…… 陈应龙故意看的很慢,让他娘觉得他是在认真的看。一会儿,外面人报,各处的管事都等着世子夫人去发对牌,世子夫人抱歉地站起来,“五弟你先慢慢挑,等我把事情安排安排再过来。”   陈应龙赶紧站起来:“大嫂主持府里中馈本来就忙,娘一大早的就提这事,谁有那闲功夫。这一堆一时半会我也看不完,我要有看好的回头在请嫂子仔细帮我打听就是。”   老夫人笑着:“这还怪我了,你要天天在府里,我也不用这么急。得了,该忙的去忙吧!”世子夫人告退,陈应龙也往外走。老夫人道:“你往哪去?”陈应龙笑着回:“娘不是说该忙的忙去,我也忙啊,今天还有好多事。娘,这堆画送我屋里去,得空我一定看。娘的眼光真不赖,我刚看的都挺好,等我全部过目了,确定一个报与母亲。”老夫人还想说什么,陈应龙已经溜出了屋。老夫人恨恨地大声说:“聪明劲儿都用娘的身上,我跟你说你跑不了,早上不看晚上看,晚上不回侯府来你试试?”   屋檐下一溜的丫环婆子都捂着嘴偷笑,都知道五爷一提亲事总有一百个理由。屋内老夫人陪嫁的嬷嬷劝道:“老夫人别生气,五爷比之前好多了,之前一说亲事抬屁股就走,今天还坐下来看了几个图。”   老夫人:“嗯,态度是比以前好,你说小五怎么这么不近女色?等闲这个年纪的小子,一听家里给安排亲事,没有不高兴的,只有他是真心不高兴。我后悔让他学什么功夫,不会功夫跑的也没这么快,我也能抓得住他!”   嬷嬷又劝:“五爷是个有大志气的人,一般人哪能跟他比,人家要么能文要么能武,咱家五爷是文武双全,可着整个金陵城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前侯爷在世时不也常夸五爷将是侯府最成大器的!”   气归气,平南侯夫人听这话心里还是十二分的妥贴,小五是她四十岁上才有的,疼爱之情更甚其他孩子。   溜出正屋的陈应龙不及看下人笑他,大步流星的往出走,前脚刚出来的世子夫人回身看见他不由的笑,“五弟这么快溜出来,难怪娘骂你,这是急着去哪儿,今儿不是沐休吗?”   陈应龙:“我是沐休,但有事情要出去。一会儿大嫂陪着娘多说说话,把奶娃娃们都弄过来,孩子一多娘就开心了!”   世子夫人还想说什么,陈应龙却拱手告辞,世子夫人只好吩咐身旁的婆子,“拿一百两银票交给默言收着,嘱着他在外面别让五爷亏着,银子不够使只管回来跟我说。”婆子拿着银票去追陈应龙,世子夫人望着陈应龙去的方向感叹,‘小五哪里像侯府嫡出的爷,小小年纪自律的可怕,不过比自己的儿子大上三岁,自己的儿子还是小孩儿的心性只知道淘气,小五却是上马可提枪,下马能写文。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还真是!’   …………   去刚刚起来在抱厦里生火、熬药,王嬷嬷推开小院门脚步匆匆地进来,“雪雁,雪雁,刚刚听值夜的说昨晚怡红院进了贼,幸亏有人发现,那人急着逃跑没偷着什么。可把宝二爷吓病了听说发了烧!” 我“哦”了一声,继续架着炉子,心想原来昨晚默言误闯的是怡红院,宝玉这胆子也真小,只是听说就吓病了,要是真碰上还不得直接死过去啊,真没用! “雁儿,会不会是来找你的人进了怡红院?没有其他马脚吧,可别让人顺藤摸瓜摸到我们这里来。”王嬷嬷紧张地看着我。   我直起身子,扑喽扑喽手上的灰尘,“嬷嬷放心,来找我的都是侠客,来无影去无踪,怎么可能被人发现,吓着宝二爷的一定是小毛贼!”   王嬷嬷念了一句“阿弥托佛!”又说,“我这心一早跟着提着,既怕是来找你的人,又怕真是贼。若真是贼,咱们这园子的女眷如何是好?”   “您老瞎操心,那些家丁护院是吃干饭的?既然有贼就严防,要是我们内宅的女眷都保护不了,荣宁二府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要是严防了,那些来找的人怎么办?我不是又替你担着心。”   “近期不会有人来找我,我们安安生生的随她们闹去!对了,二姑娘什么时候搬出去?”   我岔开话,王嬷嬷果然顺着我的话走,“听说今天就要搬,她也没什么东西,不过是些衣服。唉,说是回去备嫁,又能有多少嫁妆?大太太那样一个吝啬的人,又不是亲生的,恐怕公中许给二姑娘的东西她都会克扣一些出来。刚刚咱们姑娘让紫鹃去找了一支赤金步摇要送给二姑娘,那步摇我知道是以前姑太太留下的物件,虽然这么多年过去样式不时兴了,但却是货真价实宫廷里制造的东西,看着仍是华丽富贵,姑娘是想给二姑娘装装门面吧,免得到了孙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我用布垫着打开药罐,哔出一些药汁,又添了一些水继续熬,接着说:“姑娘念旧,好歹这么多年相处,自是明白二姑娘的难处。可二姑娘那性子,东西最终能不能带着出嫁都不好说,以我说最好找个机会在老太太众人面前,各位把送二姑娘的东西都展示一下,就算大太太有心想黑下来也不敢。”   王嬷嬷笑,“你说你怎么想那么多?我们只想着送些二姑娘真正需要的东西,你却想着怎么让东西都放到明处,不过你说的在理,我一会儿跟姑娘提一嘴,让她和其他几位姑娘商量着来,有些话不好讲在面上,那位再不济也是长辈,哪有小辈非议的份儿。”两个人又聊了会,等着药熬好倒进碗里装进提匣,王嬷嬷提着去了林黛玉那里。   我把药罐挪开,架上小砂锅开始煮冰糖梨水,自从入了秋,就把黛玉平日喝的三豆汤换成姜枣茶和梨水,两个交替着喝,黛玉也深知多喝梨水比起上好的龙井对自己有好处,随时随地带着小木筒里面装着梨水,茶极少动用。不知道是饮食调养的好,还是药对了症,如今入秋以来还真没犯咳疾,贾母众人都非常欢喜,贾母还命袭人将宝玉的日常饮品也换成冰糖梨水。   林黛玉喝完药,吩咐院里的管事李妈妈:“一会儿到后院看看雪雁手里的活完没完,完了带着汤水去老太太那里等着。我先去看看宝玉,其他姐妹听着信也会去看他,我们在一起去老太太那里”黛玉起身系上披风扶着紫鹃去了怡红院。   贾宝玉本来没病,不过昨晚有小丫头看见后院墙上跳下一个人,小丫头一慌摔了一跤,宝玉借这由头装病,又可以免了几天的课。只是他一‘病’全府从上到下都紧张,看家护院一连挨了几遍斥责,先是贾母训了一顿,王熙凤骂了一回,贾政知道了又责了一回,大管家林之孝更是将护院的人集合起来骂的狗血喷头,“我这几十年的老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内院让贼人摸了进去,要是你们发现了没打过贼人那是本事的问题,可你们连发现都没发现,除了偷懒还有什么放好解释?都是府里的老人,上面只在顾你们一回,在出这样的事儿不是你们干不干的问题,是小命还能不能保的住!”护院们一个个耸拉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林之孝又调了几个壮家丁,把护院重新编班一天不间断的巡罗府园四周,外围内里错开时间,确保万无一失,“尤其晚上都把眼睛放亮,鸟儿飞进来,你们也得给我数数有几只,再有喝酒误岗的直接拉出去……” ☆、都是急活   荣国府的紧张空气丝毫不影响内宅里的女眷,因宝玉‘病’着贾母有些不乐,迎春过来辞行,虽说搬出了大观园仍在一个府里住着,但礼节上必须告知贾母一声。贾母难得让迎春近前,拉着她的手好声嘱咐,“你那夫婿我看过,模样家世都好,又是咱家的世交过门后定不会亏待你,你安安心心地备嫁。”迎春本就是话少木讷的人,贾母说什么她只嗯的一声,多余的再没有。贾母叫鸳鸯拿了一个锦盒,打开看是一面足金头面,鸳鸯笑道:“老太太心疼二姑娘,这是老太太年轻时戴过的东西,送给姑娘压箱。” 迎春屈身一福道了谢,邢夫人走过来搭话:“二姑娘好好收着,老太太的东西都是珍惜之物,单就老太太的大福气,谁沾沾也是好事。”贾母也笑,“说的好像你们没见过我的东西似的!她们几个丫头都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每个人出嫁我都会有东西给。说起来咱家也是许久没有这样的大事件,二丫头出嫁的事你就费心张罗张罗,凤丫头要管着一大家子的事,这个事上你上上心。”邢夫人不敢不应,她知道自己不得老太太待见,她原想着趁着迎春出嫁多从老太太这里讨些东西,可还没等说贾母就把话堵了回来,还让她出头张罗,公中能出多少银子做嫁妆她心里有数,若要她添银钱给庶女,那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林黛玉走到贾母跟前,“外祖母,我们比不得您手里竟是好东西,却也有一点小心意要送给二姐姐。”说着把手里的盒子打开先给贾母过目,“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东西,原是不舍得给人的,想着我母亲也是二姐姐亲姑母,如果她在必然还要送更厚重的礼,这个也不算什么,二姐姐好歹收下。”   邢夫人打眼一看里面是一支点翠足金的步摇,是个好东西。贾母看着步摇在听黛玉的话,点点头,“你们姐妹一场送些礼物应当的,可是你这个有点贵重,不过你说的也对,当是你母亲给你二姐姐的吧!”   王熙凤没想到黛玉这个时候会拿出添箱的东西,而且出手还这样阔错,笑着上前:“老祖宗和林妹妹的东西一拿出来,让我们怎么活?我们去哪儿找这样贵重的老物件给二姑娘?平儿,你快回去翻箱倒柜找东西来!”屋里众人被王熙凤半真半假的状态逗的大笑。贾母指着王熙凤“泼猴儿,你林妹妹是代表你姑母,多了少了你也挑?你们随心给二姑娘添箱,她还能恼你们似的!”其他人说正是这话。接着探春送了一副上好的翠玉镯子,惜春送了一幅大观园四时图,宝钗后来的,送了一匹蜀锦,其他人也都送了不薄的礼物,一时邢夫人看的心动不已,却又深恨黛玉多事,这些东西都在明面过了眼儿,她有本事贪下来也没法穿戴出来,面子上的笑越发假惺惺。   众人散去,贾母问身边地鸳鸯,“黛玉这是怎么了,拿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二姑娘?平日里她也不是多事的人,今儿怎么强出头呢?”   鸳鸯说“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我瞧着林姑娘越来越懂事,她们小姐妹的情份摆在那里,她这样是怕好东西被人扣了去!”   贾母点点头,“仔细说黛玉的心性和智慧在她们姐妹中是拨尖的,二丫头这事儿了了,也是时候考虑黛玉的婚事了。以前看着她身子潺弱不敢张罗,怕她……哪家子要娶一个病恹恹地媳妇?如今看她身体一天好似一天,这个事儿也得往日程上提一提。”   鸳鸯试探着问:“老太太疼爱林姑娘,要是一直能在老太太身边也是好的。”贾母明白鸳鸯的意思,摇摇头“她不合适,都是我嫡亲的血脉,只是宝玉比她更近。宝玉那个样子,必须找个有背景依仗的助力,要不然还用等到这会儿?不说林丫头,宝丫头也是不错的,两者相较,宝丫头的性情比黛玉还强,我想给宝玉找个更高的门第,他与北静王投缘,我就想着能不能与那边做亲,北静王有个一奶同胞的妹子,与林丫头同年,模样虽说不及林丫头,也是不差,我正想着以后让二夫人多多去北静王府走走把这事定下来。”   鸳鸯笑,“赶情老太太哪次去赴宴都是替孙子相亲去的,宝二爷都长到老太太心里了!”   贾迎春的婚事定下来没几日,薛宝钗之兄薛蟠的婚事也定了下来,比之迎春婚事订的还急,迎春是要年底,薛家这门却是要一个月就要过门,薛宝钗家里外忙的翻了天。雪雁和黛玉闲聊天故意奇怪问:“按理薛家有钱有势,薛大爷成亲应该在外面另置办房产搬出去,怎么好在亲戚家结亲?”紫鹃也纳罕“雪雁不说还不觉得,这么一说是挺奇怪,要说没钱没势的还可以理解,家里既不缺钱,也不是没有男丁为什么在亲戚里住这么多年,成亲这样大的事也不另寻府宅?”   黛玉懒懒地说:“原来呢我猜着住在这里是想让大姐姐提携提携宝姐姐进宫,后来宝姐姐取消了资格,还在这里住着是躲着别人怕人耻笑。现在么,舅舅这里大树好乘凉,京中权贵多是世交,薛家虽有钱,但在这里根基浅,要结交也得有个途径,八成是替宝姐姐的婚事打算,二舅母或是凤姐去哪里应酬都可以带上薛姨妈和宝姐姐。”   紫鹃后知觉的说:“姑娘分析的不差,可不就是这个理由?宝琴姑娘和薛蝌都投奔来,也没见他们家要搬家的意思,就算是独门独院吧,没道理懒在亲戚家,一定是有所图谋。唉,这人啊真是没法看,一直以为薛姨妈良善没有心计,人家这是一早就打算好了!宝姑娘十七了,这还没挑好人家?”   我在一旁冷笑,“只怕她们家把心思打到贾府里了!”黛玉闻声心里一叠个儿,脸变了颜色“怪不得日间常有人说‘金玉良缘’,原来出处在这里,可叹我是个傻的……”   紫鹃见黛玉变了颜色,心下着慌,拿眼去看我,怪我把话说的太直白。我又说:“有人说也得有人应,这里能做主的是老太太,老太太没应声说明没同意,一切还未知。”紫鹃忙说“对,对,别人说什么没用,还得看老太太的意思。”   林黛玉听了脸色才缓了缓,依旧没了笑模样。我心下一叹,怎么都一门心思的看好贾宝玉呢,黛玉这个样子还要不要提媒给陈应龙?娶了心里装着别人的女子能幸福吗?可我明明知道,黛玉一直这样痴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怎么能见死不救?我心里十分矛盾。我曾经想过,可能因为她没有见过比宝玉更好的男子,不知道外面还有许多优秀的儿郎,一旦她接触到会改变想法,如今有些不确定用情太深的人会是个什么样子。   紫鹃见气氛有些不好,就对我说道:“咱们考虑他们做什么,左不过也是猜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操那些自己没办法左右的心干嘛?雪雁,讲个故事给姑娘解解闷。”   我强打精神,“紫鹃姐姐说的对,那姑娘要不要听我讲故事?”   黛玉脸色微霁,“再有几日你就出去了,也没人在耳边聒噪了,想想还挺不习惯的!咱们院里的嬷嬷、小丫头都喜欢听你讲故事,不如叫几个进来一起听,算是给她们的奖励!”紫鹃笑着挑起门帘跟外面的小丫头交待了两句,小丫头一叠声答应跑去叫人。一会儿进来三个嬷嬷三个小丫头,紫鹃说:“姑娘今儿心情好也没什么事儿,想着几位平日在院中都是老实听话的,姑娘特许你们坐下来一起听雪雁讲两段故事,我知道以前雪雁一讲故事你们都支着耳朵听,还有差事的不得已听了一半心里痒痒的不行,想单独找雪雁讲又没那么大脸,她也有自己的差事。几个小的我却知道宁肯帮雪雁干活也想换个故事听对不对?今儿全了你的心愿,安心地坐下来听吧!”几个嬷嬷、小丫头高兴地不行,一个劲儿的谢黛玉。小丫头里的小蝶更是贴心把茶水壶、瓜子都搬进来,跟林黛玉解释:“姑娘不知道,听我爹爹和哥哥说在外面茶馆里听书都这样,一面嗑瓜子喝茶水一面听书。” 黛玉笑“你还真把雪雁当成说书先生啦?我跟你们说,只咱们院里知道就行,出去万不可以说雪雁讲书如何好这事,我不想咱们这儿变成市场似的都来听书,你们让我省省心”   几个人都一再保证不出去说,紫鹃给黛玉倒了杯水,给我也倒了杯水,笑嘻嘻地说:“女先生开始吧,今天随便给我们讲个什么故事。”   小蝶赶紧说:“紫鹃姐姐快别让她随便讲个故事,你给她限制一个,上次我们几个求雪雁随便讲个故事,谁知道她给我们讲鬼故事,吓得我们几个好几个晚上不敢一个起夜,一想来后背就发毛!”我呲牙一乐,“你不提我倒忘了,要不咱们就讲鬼故事多刺激!”   一旁王嬷嬷就笑:“雪雁吓唬你们,她胆子也不大,自己讲的故事,自己也吓够呛,雪雁老老实实讲个才子佳人的听听!”其他人都同意。我想了想,忽然想起以前看过一个的老电影《杜十娘》是个凄美的悲剧,我想提示黛玉太痴情的人未必幸福。我也不提故事的名字,娓娓地给她们讲起杜丽娘,从小时挨饿受冻讲起,一路讲到她被家人卖进妓院出落成标志的姑娘,如何艳惊四座技压群芳,如何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又讲进京赶考的富家子弟李贾如何一眼看上杜丽娘,为杜十娘书也不读了试也不考了,天天沉迷花丛,盘缠用尽,老鸨子翻脸轰人,差点没把李贾打死。这时听见下面有个嬷嬷愤恨的说:“该,好好的书不读学着寻花问柳,该!”其他人推她“别打断雪雁啊,接着听!”我趁机喝了口水接着讲,讲到杜十娘不忍心李贾饿死街头,寻人给他治病,偷偷给他银两让他回家。李贾不舍杜十娘发誓一定要娶十娘为妻,杜十娘如何被落破的李贾打动,自赎自身跟着李贾回乡,说到停船夜泊无事,十娘一曲琵琶听呆众船客,又讲富商孙富偶见十娘容貌惊为天人,如何一步步拉拢李贾,如何一步步设计………   是我讲的精彩还是故事曲折,故事讲完,我的几位听众哭的稀里哗啦,林黛玉一边擦眼泪一边埋怨“雪雁,你个狭促鬼,让你讲个故事解解闷,看把我们一屋子都遭哭了!”紫鹃也擦着眼睛,“太坏了,雪雁!人家都讲大团圆的喜乐结局,偏你讲这个让人伤心的!杜十娘实在可怜,李贾真是个负心汉!”下面七嘴八舌,叹息声不断。我老神游游喝着水,“好了,看你们哭的挺惨,故事故事都不一定是真的,别太介意认真。故事无非两种一种大圆满,一种悲剧,悲剧多接近事实,大圆满多是虚构,就像熟知的戏剧王宝钏与薛平贵,最后公主不计嫌,接王宝钏回府,难道以后她真的幸福?在公主眼皮子底下能讨到什么幸福可言!薛平贵真的情深义重会娶公主?只能说他还有点良心没忘了家有结发之妻,却不能说明其他,人心会变随情随景随世俗变化。为了哄你们高兴再赠送两个笑话,听完就散了!”我又讲了两个笑话,哄得她们转悲为乐,才算罢休。 ☆、又起风波   树欲静而风不止,本想安安静静地贾府再过十几天,偏偏不让我如愿。赵姨娘的兄弟赵崇一计不成仍不死心,他总往贾府跑,一来二去早搭上了呆霸王薛蟠,听说薛蟠要成亲,赵崇赶着往前凑,说是想帮薛大爷鞍前马后的跑跑腿。薛蟠本就是个迷糊二愣的人,让人一哄更不如天高地厚,没两日就胡浑在一起。赵崇趁机说:“大爷家里亲妹子和堂妹都是神仙样的人物,妾香菱也是个可心的人儿,听说未过门的媳妇也是个美人,平常人难得见着一个,偏大爷这般好福气!”说的薛蟠心里这个美,可不是,自己长的平常,可身边就有四美。赵崇趁机又说,“美人固然养眼好看,要是再有个带财运旺家的人在大爷身边就完美了。”   薛蟠读书不开窍,论风月却是不笨,明显赵崇要给他推荐什么人,“赵兄认识带财旺运的人?有这样的人赵兄还不先紧着自己?”   赵崇一脸媚笑:“大爷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您能收的了她,我却压不住。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她的本事,一旦知道恐怕也没咱爷们啥事。”   薛蟠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还会相面算命了?听你之声好像我还认识,你说说是谁。”   赵崇说:“大爷笑话我,我哪会相面算命,不过是小分析的结论。大爷真说着了,您认识但应该不熟,林姑娘身边的雪雁大爷有印象没有?那小丫头不显山不露水的有财气,您想想前阵子外面卖的极火爆的小木筒不就是她的手笔,说什么匠人改良商人利用了去,你们也信,依我说就是她和外面的商人串通好的赚银子。别不信我有依据,前些天我去看赵姨娘去的早了点,看见有鸽子往园里飞,我是谁?一眼就看出那不是等闲的鸽子是信鸽,一打听就是那丫头饲养的。一个内宅里的丫头,外面无亲无故,要信鸽干什么?什么事就怕追根逐底,再一细查可不就是在小木筒刚上市之时她才养的鸽子,这说明什么?大爷细想想”   薛蟠:“这个……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荣国府里的人就想不到?那些可都是人精,尤其是我那表姐王熙凤。”   赵崇:“这事她早就有怀疑,要不能大搜园子?另外就是她们谁也没注意鸽子。还有一事儿可以证明那丫头有猫腻儿,我支使环儿去要鸽子,按理一个表弟管表姐要个物件也不值什么,没有不给的。林姑娘答应的挺痛快,到雪雁那里却把鸽子放走了,更加证明我所说。这事让她恶人先告状,弄的我们灰溜溜地,要是环儿有几分耐心慢慢图之,鸽子到手我们就能狭制住她为我所用,偏偏环儿是个急性子坏了事。”   薛蟠不以为意:“就算赵兄所说是真的,我也不好怎样,她是林姑娘的丫头比不得贾府里家生子,我跟姨娘说说就能要来。再说我家也不缺一个丫头挣那三瓜二枣,我讨那个嫌干什么?你在意自己找赵姨娘说项去,我却帮不了你!”   赵崇冷笑着说:“大爷可真以是三瓜二枣?她的才能远不止这一项,再早的精华水是不是她研制的?外面有没有卖的,价又是几何?大爷仔细算算,若是当时小木筒归爷一家专属得赚多少?我大胆预测她还有潜力可挖,简直就是个‘金矿’,这个矿目前还没人知道,大爷又有条件为何不拉到身边,多一个丫头能多多少花销,而握着一个‘金矿’还怕不产金子?”   薛蟠有些心动,可是怎么开口要人得有个理由吧,他请教赵崇,赵崇出主意说:“雪雁那丫头听说长得还算周正并不出彩,以大爷身份去要属实不好,不如大爷跟太太说说,对你们薛家有益处的事,太太还能不答应?太太出面这事就好解决,大爷将来有什么好事别忘了我就行!”薛蟠高兴,当时就赏了赵崇二十两银子。   一家子为薛蟠的婚礼忙里忙外,儿子就要成亲了薛姨妈心情很好。薛蟠抽空跟薛姨妈说了要讨雪雁回来这事儿,薛姨妈刚想骂他猪油蒙了心,这边新媳妇还没进门,那边就想去讨个丫头回来,薛蟠也不傻赶紧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薛姨妈举棋不定,薛宝钗在一旁倒是赞同薛蟠,“哥哥难得精明一回,这事赵崇虽存了私心却分析的有道理,当初我就为哥哥去要过小木筒的制法,没要出来,后来小木筒上市我也怀疑过,只是没有证据。妈妈不如去姨娘那里打个招呼,然后直接跟黛玉说,我相信她不知情,妈妈就说哥哥成亲太急买的丫头还没来得及□□,看好雪雁性子稳当要过来服侍新嫂嫂,我在旁边帮着说项,问题应该不大。”三人商量妥当,薛姨妈带着宝钗就往荣国府来。   王夫人不管事,亲妹子跟她说要个丫头伺侯新媳妇哪有不答应的,只说你看好我们府里谁跟凤丫头说一声就行,值当还来商量我。薛姨妈陪笑说“虽不是大事,可有点难度,我看好林姑娘手底下的丫头雪雁,看着就是个稳妥的孩子,就是不知道怎样跟林姑娘张嘴。”   王夫人一顿,“别人还好说,林丫头心眼窄又是亲戚,我要替妹妹说更不合适。你也是看谁不好,非得她屋里的,宝玉屋里的几个大丫头不错,你挑一个得了!”   薛姨妈连说“不可,不可,姐姐刚撵走晴雯他心里正不受用,我再挑走一个还了得!姐姐不如把林姑娘叫来,我跟她说暂时借用雪雁一阵子,等买的丫头□□好了依旧让她回潇湘馆,林姑娘多少会给姐姐几分颜面。”   王夫人也没多想吩咐手下的妈妈“去潇湘馆一趟,请林姑娘过来说话,就说宝姑娘也在这里。”   林黛玉听王夫人的下人来请自己,有点摸不着头脑:“二舅母请我做什么?宝姐姐既来了怎么不进园子不去外祖母那里?”紫鹃也纳闷,“姑娘说的是呢,刚我问了单只叫了姑娘,没有三姑娘四姑娘。姑娘要不就说身子不舒服推了,等探探怎么回事再说。”林黛玉却说不好,“二舅母请我过去,我推三阻四的很失礼,过去看看吧,去把雪雁叫来跟着,有什么事你们两个在下面也帮我拿个主意。”王夫人叫林黛玉过去,我也觉得奇怪,但也猜不透什么事,跟着黛玉身后去见王夫人。   进了屋子,黛玉给王夫人、薛姨妈见了礼,宝钗拉着黛玉坐下,“这阵子家里忙也没空看妹妹去,我妈妈和我都想你的紧,抽空过来看姨妈就想着叫你过来坐坐,园子里就不去了。”   薛姨妈也说:“正是呢,平时我就稀罕你,几日不见怪想的慌。”   黛玉这些日子被我灌输的想通了关窍,不在相信薛姨妈真的多喜欢自己,面上不显笑着说:“我也想姨妈和姐姐,知道你们这阵子为薛大哥忙,也不好去串门子。”   家常叙过,薛姨妈给王夫人一个眼神,王夫人会意对林黛玉道:“黛玉啊,你薛大哥哥亲事订的太急,买的丫头还来不及□□,你姨妈平日里与你走的近,看好雪雁是个稳妥的,想借过去用几个月,等□□好丫头再让她回来,你看看……”话一出口林黛玉顿时就变了颜色,紫鹃也吃一惊,紫鹃是随身服侍的人在屋里,我在廊下侯着并不知道里面的事情。   林黛玉虽不知道薛姨妈打的什么主意,却情知这里面有问题,可是如果拒绝了,王夫人的面子上过不去。她稳稳了心神笑道:“雪雁哪里就得了你们的眼儿我实在没看出来,她也不是什么精细人儿,不过是我从扬州带来的处来比别人亲切一些。前些日子环兄弟来讨要雪雁我没给,今儿薛妈借雪雁,我却为难了,这不是给赵姨娘上眼药么。赵姨娘位份低不能跟薛姨妈比,可是环儿怎么说也是我表弟,表弟要人我不给,姨妈要人我就给了,让外人怎么说我?我年纪小不懂事故,二舅母教我该怎么处理?”   王夫人想起来的确贾环讨要过雪雁,当时赵姨娘还被贾母好顿骂,不由的把脸转向薛姨妈,探究的眼神,薛姨妈有些不自然,薛宝钗接话说:“妹妹别多心,宝玉屋里的几个丫头也不错,原来想借他的丫头,可前阵子晴雯出去了他小病一场,再要他一个丫头怕他受不住。我妈妈也说了我们家是暂时借用,过个二两月就让她回来,和环兄弟要人不一样。”   紫鹃上前施礼道:“主子们说话原我不该插嘴,只是我不说不行啊。林姑娘身边总共就几个丫头,能借上力的说不得就只有雪雁一个,熬个药煮个粥都合我们姑娘胃口,我们一时也离不了她。我看姨妈不如跟老太太说说,老太太肯定能找个合适的人给姨妈,实在不行把我们院里的李嬷嬷借调过去,李嬷嬷□□丫头,管个人和物都十分老道,比雪雁强上十倍,说不得姨妈开口,我回去就让李嬷嬷过去帮忙。”   紫鹃的话让人找不出什么借口,可不是,你缺人手借一个老道的管院子的嬷嬷比一个丫头顶事,除非你有其他目的。王夫人点点头,薛姨妈面露急色和不甘,薛宝钗风轻云淡的笑:“李嬷嬷掌管着妹妹的院子,我们怎么好意思借调,若大个院子谁管?我哥哥那人还怪,跟宝玉似的嫌弃上岁数的下人,所以妹妹不为难还是借调雪雁吧!”   这回黛玉算是清楚薛姨妈一行冲的就是雪雁,根本就不是什么人手不够,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雪雁真是入了姐姐的眼,我再说不借倒像我不懂事理。这样吧,我去跟外祖母说说让她老人另拔个丫头给我煎汤熬药,外祖母拨的人一到位,我马上上雪雁过去!”说罢,林黛玉站起身,“我这就跟外祖母说去,咱们府里别的不多,二等的丫头不缺吧?”这话明明是说给王夫人等听的,王夫人想拦着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黛玉出了王夫人的屋子再维持不住好脸色,宝钗跟了出来,“林妹妹等等我,我也去给老祖宗请个安。妹妹别多心,我妈妈原来不好意思麻烦老祖宗……”黛玉一回身冷笑道:“我多什么心?姐姐要去给外祖母请安自去吧,我先回潇湘馆吃药就不陪你了!”   我跟上林黛玉不明所以,但见林黛玉此时柳眉倒立,杏眼圆睁,赶紧问紫鹃:“姑娘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样?”   紫鹃未及答话,黛玉赌气道:“还不是你惹祸精?”   我莫明其妙“我招谁惹谁了?怎么还有我的事!”   紫鹃叹了口气,把事情讲一遍,我还是有点蒙,“我什么时候成香鋍鋍了,我怎么不知道!薛姨妈借调我过去,姑娘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阴谋的味道!” ☆、出府   水榭亭黛玉坐了一会儿,紫鹃分析着说:“薛姨妈明显不是缺人手,可是她有什么目的呢?总之跑不了欺负姑娘的嫌疑,她这是要裁姑娘的臂膀?姑娘现在既不能去老太太那里也不能回潇湘馆,那位宝姑娘一会儿不见你去,肯定会找来,今天咱们就跟她躲猫猫,一会儿咱们去宝二爷那里,派小蝶到老太太那里听着,总之不见她。把事给宝二爷说说,让他跟老太太回,宝玉的心总是向着咱们的。”   怡红院里宝玉装病还没有上学,听闻黛玉来了喜上眉梢,忙往里请,“妹妹从哪里来?”   黛玉看宝玉精神头十足毫无病态,心下明白他是装病也不揭穿他,闷闷地坐下来,“二哥哥帮我参祥一件事,我现在十分为难。”当下把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林黛玉说时并没有回避袭人,只说自己也离不开雪雁,想这事为难。   宝玉听了奇怪道:“薛姨妈家缺人手只管跟太太说一声就是,我们家还差一两个妥贴的丫头,怎么只单借调雪雁?”   紫鹃适时的说:“二爷可说的是呢,我当时也这么想,当着太太的面也不好拒绝,就说把我们院里的李嬷嬷借调过去比十个雪雁都强,宝姑娘又不同意,说薛大哥跟你一样讨厌上了年岁的婆子。”   袭人不乐意了,“薛大爷也好意思跟宝二爷比,他算……”她想说他算个什么东西,又觉得这么说不好,生生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黛玉忽然眼泪下来了,“二哥哥,是不是二舅母嫌弃我住在这里?我身边从南边带过来的只雪雁和王嬷嬷,薛姨妈这样为难我是不是二舅母……”   “不能够,我母亲不是这样的人,三妹是庶女、二姐姐是侄女她都没嫌过,为什么嫌你?你又没比她们多吃多穿。林妹妹别哭,这事儿姨母做的孟浪,宝姐姐那样聪明的人怎么没想着劝劝,反而跟着这样?依我的,你也别去找祖母,我去跟老祖宗说拨二个丫头过去,其他的什么也不说,说多了像我们怀疑姨妈似的!”   ……   王夫人见黛玉走了对薛姨妈报怨:“你怎么连我你也算计?你们家是缺帮手么,傻子看不出来你有用心!我竟着了你的道。回头林丫头在老太太一哭一闹你让我的老脸往哪里放?”   薛姨妈慌的什么似的,“我哪能跟姐姐耍心计?实在是蟠儿那孩子看好的雪雁,我这不是没办法!老太太那边宝钗过去了肯定能遮掩,不会牵连姐姐。”王夫人哼了一声,“蟠儿也忒胡闹,马上要娶亲了还惦记一个丫头,你就不管管?   薛宝钗坐贾母房中笑语盈盈地陪着贾母说话,心下却着急黛玉还不来。坐了半晌跟贾母辞别,“我进园子去看看林妹妹她们”,等到了潇湘馆门上说“林姑娘去了三姑娘那里”,潇洒馆离怡红院不远,宝钗原想看看宝玉,心下有事,只路过而不入。到了探春那里,探春说“林姐姐并不曾来,可能先去二哥哥了,我跟宝姐姐一起去。”等到了怡红院,袭人称“二爷刚吃了药睡了,林姑娘刚刚是来过,等了一会儿二爷没醒就走了,听说是到大奶奶那里去了!”……宝钗在大观园溜了一大圈也没碰到林黛玉,逐跟莺儿说:“她这是故意躲着咱们呢,这妮子精明了!”   宝玉让袭人支走了薛宝钗,派秋纹去贾母那里,“你就跟老祖宗说,薛大哥成亲,人手上可能不够用,让祖母挑两个人送过去帮着忙忙,尽一份亲戚的情份。”贾母心里奇怪宝玉什么时候这般懂事,当下让凤姐差两个嬷嬷两个丫头送到薛姨妈住处,还嗔怪姨妈不把她当亲人,缺人也不知一声。薛姨妈听说只是贾母让派的人,心放了放知道黛玉不曾去告状。薛宝钗暗地纳罕,林黛玉清冷高傲却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这样的人自己想怎样摆布都成,没想到今天碰了钉子,黛玉躲了她一天,还没去告状,莫非她猜到了她们的计划?不可能,林黛玉再聪明也想不到她们的计划。   事情不了了之,薛姨妈不好意思再提雪雁的事儿,她跟薛蟠说:“你也不用急先忙你的亲事,林丫头看那样子也不是个长命的人,等她去了我们再去要雪雁还方便。”薛蟠并不知他妈妈和妹妹的计划,有些遗憾的说:“可惜了林妹妹仙女似的模样,她是一直病歪歪的,可也不是说没就没了,这得等猴年马月去!” 薛姨妈哂笑一声,心道想让她去也容易,谁能想到是她们在林黛玉的药上动了手脚?想破脑袋也疑不到这里,薛姨妈把林黛玉这一阵子的好身体只当做回光返照,还在想着要不要加点料催催命。   的确没有人想得到林黛玉的药竟是薛姨妈动的手脚,药是在他们薛家铺子里抓的,薛宝钗也只稍稍动了那么一点点手脚,任是谁也挑不出来。即使出事这黑锅也是由拔尖的王熙凤担,跟她们一点关系没有。说起来从薛宝钗选秀落选,她们母女先是把眼睛瞄到王家,娘家兄弟步步高升前途远大,侄儿年龄也合适,只可惜她在娘家碰了一鼻子灰。王夫人说什么也不同意,甚至不邀请她去王家小住,不让侄儿和宝钗见面,这让她十分恼火,又无可奈何。凭她闺女的长相本来是娘娘的命,生生让儿子断送了,嫁一个一般门第又不甘心。瞄来瞄去转到贾宝玉身上,虽说贪玩不喜读书,但性子好又是贾府的掌上明珠,只要薛宝钗过了门就可以主持中馈,金子银子还不全是姑娘说了算?怎么想都是一门好亲事。这时候林黛玉就显得那么碍眼,母女俩起了心思,老谋深算的也不一时三刻要了人命,只让她缠绵于病塌。宝钗对外亲厚大度与林黛玉的小性子又形成对比,胜算越来越大,只等着贾母主动向薛家提亲就行了。   没猜透薛姨妈和薛宝钗的心思,我也起了疑心,她嘱咐紫鹃:“以后我出去,药和饮食上一定仔细了,府里给买的药还正常收下让王嬷嬷悄悄都埋了,我想办法让人送药进来。姐姐适当的收卖一下院子里的人,年岁大的多是二奶奶的人,咱们想收卖不太容易。小蝶、小蕊可用,打听个消息跑个腿都很妥当,紫鹃姐姐接着用就行,咱们私库里的银子够使,姐姐放心用;林姑娘还需要姐姐多开导,若是她能保持心态平和,不敢保证终身无虞也不至于过早陨落,单看她这几个月身体一日强一日就知道。”   紫鹃叹:“该劝姑娘的话哪日不叨叨几句,她得能往心里去。你在插科打幌的让她没有时间想还好说,我哪有你那么多故事可给姑娘讲?我心底想姑娘还是嫁到外面的好,不见不思不虑。陈公子真不错,相貌才学都没的挑,你想办法一力促成他们吧。姑娘就算心里有宝玉,也不好意思自己说亲事,等她嫁过去见到陈公子,慢慢地也就忘了宝玉。”   我是真想摄合,在我心里林黛玉的美世间不可多让,足可以征服所有男人,只要黛玉点头陈应龙不可能不同意。   将将又过了七日,万宁睿请锄药的爹徐良达来跟贾母说项。贾母这日心情不错:“你不是那不懂事的,知道什么事能跟我说什么事不能说,你说什么人讨什么赏?”   徐良达陪着笑:“谁不知道老祖宗心地善良,说来这事也不是大事,就老祖宗一句话。林大姑娘从扬州来时带了一个丫头和嬷嬷不是么,如今那个丫头的爹找来了想赎契。她家原来签的是死契,这冷不丁的上门也说不出口,找人左托又打听的求到我头上。老祖宗是心慈的人,能让人家骨肉团圆也是积德的事儿,我想着没准老祖宗能恩准,才答应他过来跟老祖宗说说。当初她们家日子艰难不得已把雪雁卖入林府,如今靠做点小生意日子好了,想接雪雁回家享两天福,也知道既签了死契生死无论,雪雁的爹特意拿了一百两银子让我转交老祖宗,可没得老祖宗的同意我哪能随便收人家银子!”   贾母点头,“你做的对,咱们家不是那贪财的人。这事儿在别人家或许打出去,咱家却不能,他们既有条件来赎孩子,我是准的,只是雪雁是林姑娘的丫头,需要她点头才行。那人等在大门外?你这就出去叫他到二门侯着,我找林丫头商量商量。”徐良达退出,贾母命人去叫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珠大奶奶和林黛玉过来。   少时,所有人进屋落坐,贾母就把这事说了一遍,大家都看林黛玉,林黛玉说:“雪雁今年十五了,就算我再舍不得过两年也得出去,莫不如给她脸面放她回家跟父母兄弟团圆。要是依着外祖母的脾气估计一两银子也不能要,可是我却想要,不是我小家子气,这些年我们吃穿大舅舅二舅舅的,这府里也没亏待过她,只当收点口粮钱。她们那样的人家能有多少银子,咱们留五十两银子吧,当初雪雁不过是几两银子买进来的。”   王熙凤手里正缺银子,恨不得一百两银子全收了,听林黛玉这么说心里很不愿意,贾母却点头称赞“黛玉果然进益了,知道我怎么想的,可不是依我一分不收,小家小户怪可怜见的。雪雁啊,你可愿意跟着你父亲回家?”   我赶紧跪下来向上磕头,“这些年多得老太太和林姑娘照拂,我的爹娘我全然不记得长什么样子,我心里十二万分不愿意出去,可林姑娘说的对,要不了二年我一样得出府。我自小就没家人疼惜,在府里一到年节看见老太太一大家子人合合美美,儿孙绕膝非常羡慕,也想过爹娘,没想到我还机会见见爹娘,原来不是他们不要我了,呜呜……”说着说着泪如雨下,在座的人无一不动容。   林黛玉抹着眼泪上前拉起我:“放你出去,权了你的孝心。外祖母更菩萨心肠,外祖母把雪雁的契给她吧,让她跟着他父亲回家,来人也不用验了,能拿一百两来赎女儿不可能是恶人,她家人我不想见,外祖母……”   贾母让人取来雪雁的卖身契,当场烧了。“可怜见的别哭了,今儿你收拾收拾也跟园子里的姐妹告个别,明天让你老子进来领你出去,回家好好孝敬父母,雪雁的东西我准了一律不查可以带出园子。”我又跪下来给贾母磕头。   如此一番折腾,我扶着黛玉回了潇湘馆,黛玉埋怨我道:“平日你总笑话我的眼泪多,明知道那不是你亲爹,你哭的那么伤心做什么!害我跟着哭,妆都花了!”   紫鹃也说:“别说是姑娘我在旁边听着心里也犯酸,再看见雪雁一脸的泪水我也没绷住,雪雁你这说哭就哭的本事真厉害!”   我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你俩当我这样好玩,给你们闻闻这帕子上是什么?把它抹眼睛上想不哗哗流泪——难。”   紫鹃接过帕子一闻打了一个大大喷嚏,“姑娘,这蹄子作死,把辣椒抹帕子上,难怪哭的那样儿!” ☆、出的府来   我也没什么东西可带,几身半新不旧的衣服,一点日常用品,还有一小点手饰,这些东西不想带走都分给了小蝶和小蕊。只带黛玉送的一本诗书、紫鹃绣的两方帕子、王嬷嬷做的一双鞋以及从前陈应龙送的小木筒。地洞里的东西,书信一类都烧了,银子留下来交与紫鹃。另拿了一些碎银交厨房备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请平日相处极好的姐妹。处理好这些,我特意去了一趟怡红院,有些话要跟宝玉交待二句,明知道什么也改变不了,却想尽力往贾宝玉心里种一棵芒,薛姨妈和宝钗算盘打的好,也别当谁是傻子,我不介意给她们也填点堵。   贾宝玉从下人嘴里知道雪雁要出府的事,他也想过潇湘馆看看,一则看雪雁二则担心林妹妹伤心。可是袭人等都拦着他,说是装着病呢一出去不就露馅了,只好耐着性子在装二天,不曾想我来看他。   我对宝玉屋里的袭人说:“姐姐,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二爷说,麻烦姐姐行个方便。”   袭人半含酸意地巧笑:“哟,你有悄悄话?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和二爷这么亲密?”   我懒得和她虚委与蛇,淡淡道:“姐姐这样是担心我拐跑二爷,你何时见过我主动往二爷身边凑?”   宝玉半依在床上看袭人和雪雁,“她明儿就出府了,本来该我去看她的,既她来看我,让我们两个单独说二句话也不过份,姐姐好歹去外面帮我守一会儿。”   袭人瞟了一眼贾宝玉,不大乐意的叫一众人跟着出去了,她自己果然守在门外。她这是想偷着听听雪雁跟宝玉说什么,能有什么话不能当人说,是不是黛玉派雪雁过来的?   宝玉见人都出了屋,伤感的问我:“你能回家团圆是一件值得高兴地事儿,只是你们林姑娘怎么舍得你?你一走难免闪她一下,就是我一时心里也不是滋味,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话?”   我挪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床边,“我也舍不得林姑娘,只是当下我想不走都不行。二爷也别吃惊,这一个月里连着二件事针对我而来,二爷想想我纵有几分淘气也不至于这么招人恨。仔细想想都是冲着你林妹妹去的,还不是看林姑娘这几个月身子好些了想冒坏水,都知道我一直在看医书给姑娘调理身体,先把我剪除了。我也不知道这个幕后人是谁,总归看不得林姑娘和二爷交好。唉,你跟林姑娘说句越暨的话,你们是十分相配的,可好像有人不乐意,到底是谁,我是没办法查到,二爷或许可以查。”   贾宝玉脸色变了变,心里翻腾着我说的话,他和黛玉两下有情,老祖宗和太太也不是看不出来,却偏偏一句不提,难道有人从中作梗?那么这个人是谁?他又定定的看了看我。的确这个月不太平,先是贾环求着要雪雁,今儿薛姨妈又要借调她,好像不是偶然,“如你所说你园子里你的确呆不长,只是你有这个机会出府,林妹妹怎么办?”   我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找你,你多多照顾林姑娘吧,我从姑娘饮食上调整的,如今看略有成效,只按照我的方法继续就行,我交待给了王嬷嬷。其他日常生活劳二爷留心一二,不要让人没有找姑娘生气,就是有生气的事儿多开解开解她,她的病众所周知是从多思多虑上起的。”   宝玉点头,又问我心中可有怀疑对象,我故做为难的样子顾左右而言他,宝玉急的下了床躬身施长礼,“好姐姐,你好歹给我个提示,我好防备一二。”   我说:“二爷,我说了你可别恼,我也没什么证据,只是怀疑罢了。我就是不太明白宝姑娘家里要金有金要银有银,为何一直寄居在你们家?要说没有目的我是打死不信,二爷以为呢?人有时还真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和善,二爷若和林姑娘结亲能妨碍着谁?我是这么排查的,至于对不对我也不知道。”   宝玉一呆,“你是怀疑宝姐姐和姨妈?不会,不会……”   “会不会的我没有证据,是二爷非要我提示。你信不信只管装心里,别表现在脸上,让袭人她们看见了还以为我对你说了什么混帐话!你也不小了,心里要能藏住事,还有一句也是二爷不爱听的话,你喜欢在女孩堆里玩耍,皆因为女孩子洁净美丽,人总归要长大,你心系着谁就不能让她天天为你担着心,时刻拈着酸,有些分寸二爷该学会控制而不是随心所欲。”   宝玉忙不叠的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改我改。你说的对,我总是藏不住事儿,”说着他使劲自己搓了搓自己脸,“这样行不行,我要表现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嫣然一笑,“二爷这样就对了,学着自己处理一些事情,将来这荣国府可是靠你支撑呢!我也没有别的话,二爷咱们就此别过,如果一时我不离开金陵一定想办法来看你和林姑娘!”说完蹲身给宝玉福了一福,宝玉红了眼圈,终究忍着没掉下眼泪,好像在证明自己长大了胸有丘壑。   宝玉送我出了门,我朝门口守着的袭人一笑,“姐姐,晚上我摆了一桌酒席,姐姐得空去喝杯水酒,这些年多得姐姐照拂,雪雁十分感谢。”   袭人说:“一定去,咱们自来走的近,冷不丁你要出去了还真闪我们一下,二爷,二爷哭了?”   宝玉说:“谁哭了?雪雁出去是一家子骨肉团圆是好事,我哭什么!”   袭人也不计较,又对雪雁说:“还是你福气大,谁料得到你父亲能千里迢迢寻你,听说做点小生意日子过的不错,你出去了也有依仗。”   翌日,假父亲在徐管事的带领下进了贾母的院子,假父亲倒身朝屋里就拜,口称“贾老太君菩萨心肠,洪福齐天”。   徐管事的说:“我们老祖宗还没出来呢,你拜个什么劲!”屋里其他人一阵哄笑,假父亲抬头看看上坐果然空着,顿时脸涨的通红。内室贾老太君一声痰奏,众人敛声,片刻琥珀出来传话,“我们老太太说你是个知礼数的,本来签了死契不该由着你上门,你那三瓜二枣我们贾府还不放在眼里,老太君慈善念你千里迢迢寻女就放了雪雁契,让你们一家子团圆。你那一百两我们太君做主只收一半,少不得还要给林姑娘挑买两个丫头服侍,你领雪雁出去后,一定要好好待她。” 假父亲忙不叠的磕头致谢。屋内我跪下先给贾母磕三个头又给王夫人和邢夫人磕三个头,转回身又朝林黛玉磕三个头。黛玉让紫鹃扶起我,泪光点点地说:“雪雁,你且跟你父亲出去吧,如果一时不离开京城,记得进来看我。” 我回身跪求贾母:“老祖宗,我出去了若真一时不回扬州,求您许我进府来看姑娘,我只往里面带东西决不往出带一针一线!”贾母慈祥地笑:“你有心只管来,门上找林之孝家的领你进来。”   我出了屋门与假父亲相认,又是一番哭泣,紫鹃黛玉皆泪湿衣衫。   …………   出了荣国府的后角门,有一辆马车停着,我和假父亲上了马车,马车内万宁睿一脸灿烂的笑,“含烟,让我好等,恭喜你自由了!哟,你还真哭了!”   我用双手捂住眼睛,闷声说:“让你见笑了,必竟我在这里生活了七八年,哪能一点感情没有!”   万宁睿笑着说,“你别捂眼睛,我不笑话你,给你找的这个亲人怎么样,没马脚吧?”   一旁的假父亲拱手:“幸不辱命,原来咱们担心贾府的人要问许多问题,结果她们什么也没问,说能拿出一百两银子来肯定假不了,倒省了我许多事。贾太君收了五十两。”说着把银子包递给万宁睿,万宁睿并不接,笑着说:“老李,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银子归你,前前后后让你出了不少力,雪雁住的院子还得顶你的名,以后或许还有用你的地方。” 假父亲忙推辞:“不敢收,能给小少爷办点事算什么,我要是收了以后怎么见万老爷?跟着你们家做生意年头也不短了,这么点小事还值当我要赏,我也太不懂事了!” 万宁睿和煦的笑,“你要实在不收,回头交给雪雁院子里的婆子收着,我记着老李你的好。”   马车行到城西一个胡同前停了下来,老李前面引着我和万宁睿敲开一户院门,万宁睿说:“这是我们送给你的家,隔着三条大街就是我家,咱俩往来十分方便。”进了院子我四下打量,很规矩的一个小院落,三间正房,左侧耳房三间,右侧有棵榕树,长得十分粗大,树下石桌石椅。进了正房当中一间小厅,左侧卧室,右侧空着,房内一应用品都置办齐全。万宁睿叫来一对老夫妻向我介绍“这是赵伯夫妇,膝下无儿女在你这院里给你做伴望个门。”老夫妻口称小姐就要见礼,我赶紧拦住,“我不是什么大家小姐,您二老叫我含烟就行,我也没个亲人,咱们一处住着正好,相互有个照应,没有主子下人之分。”   万宁睿又说:“应龙兄和子轶原本都说好要在这里等你,是我把他们劝走了,让他们该上学去上学,该出诊的出诊,咱们相聚也不在这一时半刻,晚上在得月楼订好了酒席,咱们在碰面,你看我这样做对吧?”   “当然对了,不能因为我而耽隔学业,要那样我心里怪不安的,其实你也不用去接我。对,趁着左邻右舍都不认识,你陪我去买几身男装,以后我就以男子身份出门也方便。”   得到含烟的认同万宁睿很高兴,“从今以后你就是于含烟,不用再叫什么雪雁,你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不用提心吊胆防这个怕那个,咱们还能天天见面多好。” ☆、共谋事业   得月楼二楼的雅间里,陈应龙、严子轶、万宁睿、于含烟笑语盈盈畅谈分别数日的话。万宁睿猴急地把农家饭庄图纸铺在旁边的桌上,“含烟,你来看看,依之前你和应龙提的建议,匠人们又改造了一下。你所说的困扰我们几个人和匠人反复商量,如果仅是吃饭,算脚程,客人只能在庄里吃一顿,要是午后来的客人,怎么办?房间不增加的情况下,吃住都在一间房,实行预定制提前一天预定,在城里专设一处预定,飞鸽传信息安排,散客和住宿客分开。住宿客吃住都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加设柜子,设大中小房,根据预定安排,大房间一铺坑上同时睡八个人没问题,要是有女眷也是一家子,用坑屏隔开即可;除了中间的门,房舍两侧各开一个门,直通茅厕;房中间还依之前所想前后门,前门迎送客人,后门通后园的菜地,看看这样铺三条小路,再细分几条,把菜地割成一块块的,能参观又不耽误种菜,这条主道连通树林,设一道门,晚上关白天开,过树林就是一座拱形木桥通我家农庄,沿溪边扩条路通果园和鱼塘……”   我一边看图纸一边听讲解,眼睛亮亮的,陈应龙、严子轶没有围过来显然早已看过。整体讲下来,我十分满意,不住的夸赞:“好巧妙的安排,布局合理合适,不愧是行家”,“心思精细”……   万宁睿讲完喝了一大口茶“这位设计者吴师傅可是大家,贾府的大观园也出自他手,一般人有钱也不一定请的动。咱们最开始找的设计者咱们怎么说怎么画,咱们有疑问他也没有好办法,后来还是应龙兄托了关系找到这位吴师傅,人家实地测了两天,再结合我们的想法,仅三天图纸就出来了。听说这位吴师傅作图时极少自己动手,有四位助手也是他的徒弟,有主攻山水的,有主攻房屋的,还有主攻草木的,一幅图师傅提供大框,其他都是徒弟们分步完成,他再最终审核,这样不但提高效率还能保证质量。说起来这次多亏应龙兄极时应变,要不咱们仍然纠结在留不留舍和扩不扩建上。”   陈应龙不敢居功说道:“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只因当时子轶讲过他师傅接诊的病人,好多都是别人医过的没有效果的,当时给我了启示,病可以重新找大夫医治,咱们的图纸也应该能,每个行业里都有翘楚。说起来咱们都是社会经验太少,不经这样的事咱们都想不到这么多,怪不得说广开言路才能繁荣经济!”   严子轶不好意思地笑:“我除了知道医药医理其他还真一点忙也帮不上,没想到歪打正着提示了应龙!”   我一脸笑意:“子轶也不用枉自菲薄,说起来咱们都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生意,不光你没做过我也没做过,只是空有一个想法雏形,实施过程中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咱们商量着来,群策群力!”   其他三人点头称是,万宁睿说:“应龙和子轶是有学业的人,尤其子轶马上要参加太医院的考试,原来就我一个是能得闲的人,现在含烟出了贾府正好多担些担子。土地的手续已经办好,工匠们也找好了,就等含烟你一句话我们就开工,争取在上冻前完工。好在咱们需要都是普通材料,所需的木料、石料匠人们在计算,跟几家材料行打了招呼,当务之急选个日子先打地基。”   我听着头大,一只手抚着额头,“你别把宝押在我身边,生意上我也是一窍不通,你跟我说那些泥瓦土石料,我也不懂什么好坏,我看不如找个带头的匠人整个包给他,把咱们的要求说了,让他整体算个价格给我们,咱们预付订金,其他的他找什么人,又是什么价格进货我们一概不管。但我们要时时抽查,不符合要求要么扣银子,要么停工另找人干。这里面肯定会有利润,比如应龙去万宝斋买东西,伙计不认识他,肯定是正常价。子轶去买几个伙计认识他,会便宜一些;我要去买找管事的,又会比子轶省一些,就是这个道理,他们整年在这个行业都能攀上关系,价格上肯定有的赚,工人上也是一样道理,咱们用一分省不了,他们互相用又是一个价。与其咱们东一头西一头的忙,不如交给一个懂行的,宁睿你只要把你家农庄的管事借调过来监督就可以了,我们只听两个人的汇报,一个是牵头的人,一个是管事。”   陈应龙、严子轶、万宁睿都拍手赞成,“这样咱们谁也不耽误正业,每隔几日我们聚集一次去现场看看,听听进度汇报,哪里有问题及时解决。宁睿说的选个日子,这个事交给陈应龙问问钦天监,对了,钦天监,应龙有没有问出来哪天有雨?这十几天我竟给忘了。苹果,我的苹果才是头等大事,它不成功我哪什么入股投资?”我几乎惊跳起来,不安地看着陈应龙。   “这事儿我记着呢,我让每十天一预测,因为没有雨所以没说,前日钦天监正使告诉我父亲,预测后天或大后天有雨,正打算跟大家说呢,可巧你就问起来!”   我一摊手,“这真是巧不巧,我出了贾府就来雨了,我呀就是操心的命儿,讲不了明日我就住进庄子里去看着,饭庄的名字你们三个合计一下,论学问我差你们太多就不参与了!”   三个皆笑,严子轶说:“名字的事我们三个早讨论过,有三个你听听哪个好,最后由你拍板,分别是合意桩、悠然馆、怡心农庄,含烟你属意哪个名字?”三个人都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都是有含义的吧,都是哪几个字,做何讲?”严子轶没离开饭桌,就着酒水在桌上写几个字,含烟走过去歪着头看。严子轶写一个解释一下“合意桩取合乎心意又暗指是合我们四个之意;悠然馆是取自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注重自然风趣;怡心人家,单纯从吃的上面说,就是能给人快乐的地方。”   我看完眨巴眨巴眼睛说了一句其他三位笑翻了的话,“太雅,就是换个地吃饭,还怡心人家,干脆叫快乐农家院!”   万宁睿尤其笑的欢实,“快乐农家院,哈哈……含烟你太有才了!哈哈……”含烟白了一眼万宁睿,有点窘的落坐,佯装镇定的端了一杯酒仰脖喝了,谁知喝的太急呛的连连咳嗽。严子轶关心的倒了杯茶水递给含烟,好容易不咳了,抬头看见陈应龙尴尬的样子,我奇怪问:“我呛到了你发什么呆?”   陈应龙指指桌上的酒杯,“你刚才喝的是我的酒。”   “什么?我拿的是你的酒杯,你怎么不阻拦?”屋内又一阵爆笑,这次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说了一声“我要如厕”跑了出去。   在外面转了一圈,自我安慰“不就是共用一个酒杯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然后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回了雅间。大家重新落坐,万宁睿旧话重提“我们三个刚才碰了一下,理解你的意思是希望名字不要起的太雅,越朴实越好,接近田园是吧?但快乐农家院也忒俗了点,要不我们改改叫怡心农庄怎么样?”我呷了一口茶“依你们吧,我就是那么一说,想来,去咱们那里的人都不是一般人,附庸风雅的事免不了!”其实心里说的是,“怡是快乐的意思,还不就是快乐农家院,切!”   陈应龙说:“吴师傅还提议说在城效建饭庄先期必须造出声势来,要不谁会舍近求远地往外跑?宁睿说请一帮舞狮人,在热闹的地方连演几日,我觉得这样不好,可是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含烟,你有什么好主意?”   看了看陈应龙一脸认真,又看看万宁睿和严子轶,“子轶以为如何?”严子轶郝然报拳“惭愧,应龙兄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就更没有了。只是想到出了城隔一段应设一指路招牌,这样客人不至于走错路,或者我们固定每天发二次马车,那种能坐五六人的那种,只是,这样费用又上去了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我一只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上轻轻地敲,半晌说道:“子轶说的可以考虑,却不必用马车,我的意思每天分二批,一批四个人骑马领路,最好有几□□手,能起到护卫的作用;说到提前造声势,我不太赞成那么张扬,我希望咱们那里能成为达官贵人私下一提就想到的地方,又有一定的神秘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不提前预订不可能,无论官至几品。”   万宁睿接茬说:“我知道,就像金钱巷里的李师师,半遮半掩名气外露,慕名者不胜繁几。”   陈应龙听闻脸色一沉“宁睿造次了,我们的饭庄怎么能比妓子!”   万宁睿脸一红,把头一低“我错了,不该胡乱比!”   我还真不知道宋代的李师师住的地方叫金钱巷,虽然这个比喻不恰当,但也差不多,刚要张嘴,严子轶怕含烟接宁睿的话,忙抢着说:“那应该叫酒香不怕巷子深,有好酒自然引来好酒人,含烟你想怎么办?”   我放下陈应龙和万宁睿关于李师师的事儿,说道:“我们走口碑相传的路怎么样?先期以宁睿、子轶牵头请府学里的同学免费去吃住一天,然后应龙能说动世子请几位侯爷、世子的去那里,当然也是免费一天,第三拔让世子夫人邀女眷去那里,要是能请动侯夫人更好。有这几拔下来,相信会有预定,至于能到什么程度我不敢保证,若是还不行,再想办法邀翰林院那帮儒学,总之前期的就是撒银子!”   万宁睿抬起头叨咕着:“不怕,不怕,都会挣回来。咱们不操心造房子,在菜品上下下功夫。”   陈应龙微微点点头表示赞成,万宁睿眼风偷偷的瞅到陈应龙的点头,心里舒了口气,不知为何有点打怵长他几岁的陈应龙。见没有反对他,万宁睿接着说:“明儿我找几个能领头的工匠,让他们报价然后签下合同发订金正式启动。含烟明天要去农庄?我派一个影卫送你过去,农庄的万庄头随你调遣,这边我估计要两三天才能捋顺,一时去不了。应龙和子轶要备考,恐怕也抽不出时间。”   我扫了一眼万宁睿:“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要人陪!放心放心只要有人供我调配,我能应付的来!”   陈应龙适时的清了清嗓“我反正上课在城外,下学了我去农庄住吧,秋雨都在夜里,没准我能出一份力。” ☆、收仙果   秋高气爽,万家农庄里秋收已近尾声,田里是稻茬,地里是成捆的秸杆,果园里除了苹果其他果子都已摘完,庄丁都在谷场里忙碌,晒谷、碾谷、装袋、入库……   苹果园四周被遮挡着,是一块神秘的领地,农庄里的人只知道是万家小少爷要在苹果园举办诗文会,却不明白为何迟迟召开,有庄丁在管事的耳边嘀咕“苹果再不收都落地了岂不可惜?”管事的也着急,却不能跟庄丁说,虽说果树下铺了厚厚的草帘子,可是落地上的果子特别容易烂,也不知道小少爷和他朋友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管事心里计较着再等个七八天,说什么也得找少爷说说开始摘苹果,不能再拖了。可巧始作蛹者来了农庄,万管事喜出望外,含烟一进农庄直奔苹果园,摒退左右独自钻进果林。这样的事前生也没做过,含烟不确定能成功,果林中含烟在一棵贴着“如意”字条树下站定,伸手可及的轻轻摘下一个苹果去掉字条,万幸,万幸,这半个月来阳光充足,没有雨水,透红的苹果上长着浅黄色的两个字“如意”。又随意摘了两个,字迹都‘长’的很清晰,“太好了!太好了!”含烟忍不住连蹦带叫。“于小爷,怎么了?”“于公子,可需要帮助?”苹果园围着草帘子,万管事和影三在外面听见我的叫声不约而同的喊。我在园里快乐的忘了形,忙回复“没事,没事,我就出来!”   边往出走,边琢磨怎样让带字的苹果见人,就这样让人来摘显不出它的神秘,既然都以为我会法术,何不将计就计,出了果树,一脸掩不住的笑意直达眼底。万管事陪着笑问:“于小爷刚刚在里面喊的什么太好了?”含烟看看万管事和影三,还有几个守园的家丁,“没什么,没什么,明天准备多些人手要给果树支棚、时间合适还要摘果子,多备一些装苹果的筐。”万管事答应着其实心里有些糊涂,既要摘苹果了还架什么棚?那些草帘子不是预备遮雨的,不是怕雨水淋湿苹果上的字条吗?”影三听含烟的话也有疑问,只是回头望望果园,正巧含烟看见故意威胁道:“别想着去摘一个看看,告诉你别破坏我的大计,现在可是关键口明天我要请神仙的!”影三嘴一咧,没言语,他现在真不敢在含烟面前多说话,这丫头总有办法让自己吃瘪。万管事更蒙了“这怎么还能请来神仙,请神仙做什么呀?” 这回影三抢着答:“万管事别问,神仙来了自然知道做什么,会有大大的奇迹!”说的像他真知道似的,含烟也不揭穿。   陈应龙下学来到农庄时,含烟正在池塘似模似样的钓鱼,戴着一顶斗笠,坐着一个小凳,身旁还有个小水桶,桶里有一尾一尺长的鱼。“好个悠闲的钓鱼翁!”陈应龙喝了一句。含烟一扭脸看见走来的陈应龙,夕阳下月白缎袍,足蹬青面靴,束发金冠,剑眉虎目,既威风又不失儒雅。含烟一笑把手坚在嘴边做“嘘”状,又招招手,陈应龙明白这是怕大声惊了鱼,轻轻走到含烟身边小声说:“听万管事说你在鱼塘半了下午了,怎么就钓一条鱼?”   “这鱼狡猾着呢,光吃我的饵料不上钓,还有几次明明钓上来了,半途又被它挣脱了!”含烟报怨着。   陈应龙蹲下身子说:“这是你耐心不够,钓鱼讲究就是一个耐字,沉得住气等鱼咬实了才能收杆。”   含烟不服气道:“光说不练嘴把式,你来钓个试试?那边还有二副渔杆,你和默言都来钓钓,一个时辰为限,今晚的菜就是鱼,钓不到的没菜吃!”   默言一听让他钓鱼十分雀跃:“含烟,我们五爷钓鱼很厉害的,要是比赛钓估计你今晚得吃不着菜!”   含烟一撇嘴“所以我聪明啊,没说比赛。反正我这已经有一条鱼了,你担心担心你自己晚上有没有鱼吃!”   默言:“哟,我还能输给你不成?等着我一定钓的比你多!”说完小跑去拿渔杆。   陈应龙干脆席地而坐问道:“你急着过来看苹果,这会又有闲心钓鱼,苹果上的字长好了?”   含烟笑咪咪地不答话,在身边的一布袋里摸出一个苹果递给陈应龙,本来席地而坐的陈应龙接过苹果蹭的一下跳起来,“真成了!含烟你太厉害了!我,我,这是真的?”欣喜之下居然有些语无伦次,特意用袖子在‘字’上蹭蹭,确定不掉,小心地把苹果举起来看,乐的嘴合不拢。   “五爷,什么事让您这么失态?”拿着渔杆的默言下一秒看见带‘字’的苹果,惊讶地张大嘴巴。陈应龙一拍他肩膀,“看傻了吧?你说咱俩谁失态?”   “爷,苹果真长出字啦!我的天,含烟你今天施法术了?怎么不等等我们看啊!”默言的话一出口,含烟觉得满头黑线,怎么就认准了会法术!不过含烟眼珠一转,说道:“我是那不讲义气的人么!这个不过是我小试一下,明儿我可真要做大法,大批变出带字的苹果,默言啊,到时你给我护法呗?”   默言犹不知含烟在逗自己,很正重的点头“好,我给你护法,影三也是来护法的?你做法术还有危险啊?”   “那可不,我得请某位神仙下来,你们不护法,她一呼啦袖子还不把我吹跑了喽哇!万一她来时带着乌云雷电,你们还得想办法帮我挡雷!”含烟霎有其事的胡邹。   默言听的直咂舌,“这,这,我行吗?神风你抗不住我也不一定抗得住,还得挡雷?拿什么挡?”   “别怕,别怕,明儿一大堆人护法,你们男子不是纯阳体么,一堆纯阳体抗得住!”   陈应龙在旁边一直背着身子偷乐,他笑含烟的胡邹,更笑默言认真的神情。他拉了一下含烟,“含烟,你别说了,默言明面上是我的书僮,实际上是我师弟,你那个大法不做也罢,这万一他有个好歹我怎么跟师傅交待?”   含烟也笑,这事越演越像真的,默言把脖一梗“五爷说什么呢,含烟都说了一堆人护法,我相信含烟,你怎么还不相信她了呢?”陈应龙忙说:“信,信,咱们先钓鱼,护法的事回头再议。”   默言凑合到陈应龙身边:“五爷,不是,师兄,你手里的苹果送我呗,让我稀罕稀罕,明儿一早我捎给我爹你师傅开开眼。”   陈应龙把长着‘福’字的苹果递给默言,“你不拿师傅出来,我还真不能给你,要知道这可是第一个面世的带字苹果!含烟,你手里还有吧?”   含烟故作为难“没有了啊!我的法力有限……”还不等说完,陈应龙已经转到小布口袋前,伸手去掏袋子,“嘿嘿,这是什么?还有两个,归我了!默言都能孝敬他爹,我也得给我父亲弄一个不是!”   这怎么明抢了?含烟看着陈应龙,陈应龙明明知道一个成功那一园子的果基本都成功了,还抢什么!她故意拉着脸说“这两个不打算送人,打算一会儿吃掉,水喝没了我渴。”   默言一听气的直蹦:“小姑奶奶,这苹果多金贵你舍得吃啊,口渴了我去给你打水,那两个就送我们五爷吧!五爷,你把苹果交给我,我怕你一会儿心软真让含烟吃了,还是我拿着放心。不然这样,我马上回庄子里叫影三送水来,我快马加鞭回府,赶在城门关之前在出来。”   “你是猴子派来的?干什么这么急,我保证不吃了还不行?”含烟无奈道。   默言口里念着:“你说我猴急还真对,不回去今晚我还得守着这仨苹果,万一被谁摸去了呢。明天请不请的来神仙还不好说,神仙是一请就来的吗?别到时候你后悔给我了往回要,多不好!”   含烟彻底被默言说服了,“你不嫌辛苦就回吧,这鱼我也不钓了。我在果园边上还藏了二个,我去拿给你一起带回城,宁睿和子轶各送一个,不能厚此薄彼。”陈应龙拎着小水桶,默言捧着布袋,我忍不住嘲笑“默言,你捧圣旨啊,布袋可拎着。”默言:“我怕拎着磕碰了果子,一会儿到庄上我得找个盒子装,四周用草垫好……”陈应龙一拉我,“随他吧,爱捧着就捧着。”   果园里我随手又摘了两个果子出来,神秘兮兮地装进默言的布袋里,默言又捧着去找万管事要盒子去了。   陈应龙压低声音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果子,既然已经好了,没必要等下雨了再摘。”   含烟也低声说:“明天就想收,已经安排人明天支棚,我得做些架式给人看,越神秘销路才会更好。一会儿你能不能捎封信给你爹,求他老人家跑一趟钦天监正使家,再问问能不能推断出明天的雨什么时候下?要是一早就下我还抓瞎了!”   陈应龙:“好,只是怕不能准备推断出下雨的时间。今晚若出星星明白天肯定不会下雨。”   含烟:“嗯有道理,一会儿吃完饭咱俩还得进园子一下,先把咱们几个特定字的几个苹果摘了。还有默言刚刚提醒了我,这苹果卖时还用配个盒子吗?都如默言那样当成金贵玩意,不配盒子好像不好看。”   陈应龙:“也就你不当它是个东西,跟你说买这个苹果回家真舍不得吃,依我看配个盒子可行,盒子单独卖,规格制成一个的,二个的,四个的。”   含烟:“现在配盒子是不是来不及啊?这些苹果保守估计也有千百八斤,这得配多少盒子!太麻烦。”   陈应龙:“麻烦什么,你捎个信给宁睿,他一准安排好,有合适现成的盒子先买一批,剩下订做。咱们摘果子得一两天,再套车运回去得一天。再者也不适合一下都运回城里,保存不当不是都烂了?农庄里肯定有地窖,不如大批都留在这里,卖多少运回多少。”   好吧,好吧,含烟实在头痛想这些细节,两个人边说边回到庄里,饭菜已经准备好,影三眼睛亮亮地过来问:“含烟,于小爷,能不能告诉我,默言捧的什么宝贝藏着捂着的,还要万管事帮他找个盒子装。”   又一个好奇宝宝,含烟不知道该怎样回他,“以你的功夫,不会偷偷看看里面是什么?一会儿他要从袋里拿出来装盒……”含烟故意慢悠悠地说,影三大悟:“哦,哦,明白了,不让我明看我偷着看。”陈应龙笑“含烟你教坏影三了!”   饭毕,默言带着信和五个苹果骑着马回城,于含烟和陈应龙并肩往果园走,影三跟在后面拎着一个篓子,刚才他已经偷看到默言拿的带字苹果,他没想到苹果还真能长出字,又吃惊又兴奋。他也想要一个,支支吾吾半天求含烟又金手指给他‘点’一个出来,他觉得一定是含烟用什么法术一指点,苹果才能长出字。陈应龙但笑不语,含烟好像给影三多大面子一样,让影三去找个篓子垫上绒草带他去摘苹果,原本也要进果园的,这下还有人帮拎东西!机灵的万管事眼瞅着含烟他们一个比一个神秘兮兮,这要没事他不是白活三十几岁?隐约觉得跟苹果有关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他跟上含烟他们,“陈少爷、于少爷,这是要摘果子去?我叫几个人帮你们吧。”陈应龙和于含烟还没答话,影三急了“不用,不用,我们就随便摘二个尝尝,都不用二位小爷动手,他指哪个我去摘哪个!”影三怕更多人知道苹果能长出字的事实,和他争抢。万管事的呵呵了二声,“那我帮你吧,你摘我给你拿筐,我这也没什么事闲着也闲着人!” 含烟若看了眼万管事淡淡道:“既然万管事有空,不如回去拟个菜单子,按庄户人家常吃的爱吃的菜写出来,还有要拟定一下饭庄需要几位厨子、几位伙计、几位打杂的,他们的工钱是多少,如果客源上来,你万家一个农庄能不能供应的上去一日三餐的食材,不够怎么办,你不需要拿出一个预备方案?上午不是和您说了,饭庄那边需有有个人打理日常,你不在那个上面费点心,等着有心人把章程给了我们,还有您什么事呢?万家家大业大,精明能干的人也多,都是聪明人啊……”万管事听了,脸上讪讪的,虽然想知道含烟他们的秘密,更再乎能不能坐稳饭庄掌事的位置,那是天天进银子的地方,自己真的要是坐上掌事的位置,农庄还可以兼顾,要多风光有风光要实惠有实惠。“于小爷提醒的是,我这就回去拟章程细节。”   见万管事走开,影三长吁了一口气,“含烟,呸,又说错了。于小爷,我现在是真服了您,以您的心智和口材可以当封疆大使!”   含烟嘿嘿一笑“影三这是在夸我,不是因为苹果吧?”陈应龙也笑“我可以给影三证明绝对不是因为苹果,是真心佩服。别说是他,我们几个枉自比你多读不少书,见识也不及你!”   “别,别,你们别夸我,一夸我容易骄傲,我心志可不坚强。”含烟一拉陈应龙,“走了,咱别杵这儿自卖自夸。” ☆、惊动   默言当天半夜赶了回来,随行的还有一队人马。含烟正睡的香甜,突然有人敲房门“含烟,含烟你醒醒,我,万宁睿,你出来一下有话问你。”含烟先是一惊,听得是万宁睿忍不住报怨道:“少爷,你看看现在是几点?我知道你要问我苹果的事,可我睡觉,影响我睡眠明天哪有精力施魔法”含烟越说声越小,似乎又睡着了。万宁睿在门外撅着屁股听,一听含烟明天要施魔法,明知道是假的也不敢再打扰她。“那你睡吧,我,我也睡觉去。”   大厅里万老爷正襟危坐,等着儿子带含烟过来问话,好不容易听见外面脚步响,进来的只有儿子和管事,“含烟呐?” 万宁睿轻摇着头,“爹,是我们太莽撞了,半夜三更的人家睡的正香,我们把人家叫起来是不是失礼?虽然爹和我一样心情激动,但是,但是,咱们还得忍忍,含烟说要养足精神明天‘施法术’。”万老爷鼻子一哼哼,含烟这丫头还挺拿把,他们父子大半夜赶来还见不着。冲着万管事问:“于少爷真说明天收果子了?你有没有进果园里看看?” 万管事诚慌诚恐地答:“于小爷是这么吩咐再下准备明儿收果子,果园半月前小少爷就吩咐了不让随便进入,还派庄丁日夜巡守。一开始我以为真是小少爷要举办诗会,再说我也不是没见苹果,所以一直没进苹果园。今儿于小爷来了行为举止奇怪,我倒是想进园里探个究竟,可是守卫护成了影三,我进不去!”   万宁睿说:“还好万管事的听话,真要让你偷偷进了果园破坏了风水,可坏了小爷我的大事!有赏!”万老爷还想训话,儿子都说要赏管事的了,还训个什么劲儿?“算了,宁睿啊咱们也去睡觉吧,所有问题明早问过含烟才知道,我看了咱爷俩急上房也没用!”   原来默言回城到万家那里送苹果和信,万宁睿看见苹果上的字乐的直蹦高,抱着盒子一路小跑去找他爷爷和父亲要给他们瞧瞧新鲜。万太爷拿着苹果左看右看,万老爷还弄了一盆水使劲洗,最终确定‘字’就长在苹果上。万宁睿不无得意的说:“爹爹,你看这生意有没有赚头?”   万老太爷先说了“傻啊,这能没赚头?宁睿啊,这样长字的苹果你有多少?这个就论个卖,配个木盒子。”   万老爷点头表示同意,万宁睿又说:“爷爷还是您厉害,含烟他们捎信给我的意思也是配木盒子。能有多少我也不清楚啊?现在咱们看见的是第四个,侯府一个、默言近水楼台有一个、严子轶有一个,再就是咱们。爹,我想趁城门关之前去农庄,与其坐这里猜测着急,不如我自己去看看,能有多少果子心里有个数,这边好预订盒子,安排在哪里出售。”   “这么晚了出城?不妥,虽说是个好生意,也不能急于这一时,宁睿是担心侯府先插手?不会吧?实验在咱家农庄,他在势利大也不能进庄抢吧?”万老太爷不太想赶夜路。   “噢?”万宁睿根本就没想过侯府会插手,但这是出城的好借口。“爷爷,这几个苹果是怎么来的,我们还不知道,会方法的也只有于含烟,我们对她不错,陈应龙对她也好,还救过她,如果陈应龙家先一步求到含烟,这结局还真两说,人家也没说非和咱家合作啊!说是在咱家农庄实验,陈家就没有果园子?”   “这个……”万老太爷有些迟疑。   这时万老爷开了口:“我也忍不住好奇,我和宁睿一起出城,多带几个人又是官道问题不大。”父子俩在城门口巧遇默言,一道打马扬鞭来了农庄,谁知急三火四地赶来,含烟居然为了睡觉不见他们!   翌日,含烟打着哈欠开了房门,陈应龙正在她门前徘徊,“应龙,你这是干什么?”   陈应龙看见含烟,一把拉过她:“昨夜宁睿和他父亲来了,你没见?你不给宁睿面子好歹还有一位长辈,怎么如此任性!我住在另一头真没听见声音,不然肯定要起来见礼的。”   “万老爷来了?我不知道啊,我以为只是宁睿一个人。这,这,他们现在在哪里?”   “都在客堂等着你吃饭,我在门前等了好久也不敢敲门,万一破坏你没精力‘施法’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   含烟嗔道:“你明知道不是什么法术,还来气我。等我洗洗脸收拾一下就过去!”   厅堂里当中放着一张大桌子,万宁睿父子、陈应龙,四个影卫、默言、万管事都在坐,饭菜都摆放好似乎就在等我一人。含烟欺身抢步进来朝着万老爷一躬到地,“万伯父在上,受含烟一拜,昨夜确实不知伯父也来了,多有失礼,望伯父多多包涵!”   万老爷绷着脸略略缓了缓“你就是于含烟,我家宁睿没少夸你。昨夜也是我们来的突然,不知者不怪,你起来坐吧!”   含烟起身,靠着陈应龙坐好,万老爷大手一挥:“都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静悄悄地饭毕,仆妇静静撤下桌子端来茶,几个影卫、默言及万庄头知趣地走开。万老爷开口:“含烟啊,这里没有外人,我有话就直说了,昨天那带字的苹果是有大批还是少量成功?听庄头说今天要收果子还得看时辰,得什么时辰?”   含烟欠了欠身子回:“估计能有一两千个果子是成功的,说时辰还得问问应龙昨儿从钦天监那儿得到是什么信息?”   陈应龙答:“昨儿我父特意去求了钦天监正使,他预计今日午后天会变,在无法具体何时下雨。”   万老爷一听还要等雨更深信含烟会‘法术’,“那是要等下雨时作法?”   含烟抬头看看万宁睿又看看万老爷,“伯父,我不会法术,苹果上能长出字不过是利用大自然的光合作用。哦,据说宁壑的老师博学多才,等回头让他给您解释解释您就明白了,决不是什么法术。”   “管他什么合作用,总之咱们这是天下独一份!就是太少了点,那个什么作用不能多变些出来?”万老爷对数量不是十分满意。   万宁睿不乐意了:“爹,你说变就能变出来啊?今年小试一下,明年我们提早准备数量自然上去。”   我不想再跟万老爷讲光合作用,反正他理解还是变出来的字。眼风看见陈应龙就问:应龙,你怎么还端坐在这里不去书院?   陈应龙说:“我告假了,这么关键的时候我怎么能不在这里?默言一早就在我耳边显摆,果子拿回去给他爹激动的把果子供上了,说是舍不得吃。听说我父亲那样沉稳地人拿着果子也爱不释手。”   “因为苹果耽误学业这不妥吧?果儿还是那个果,就是多个字……”含烟话还没说完,庄头在外面喊:“严少爷来了!”   严子轶!又是一个耽误上学的!陈应龙哈哈一笑,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我们三个忙站了起来,严子轶一面往堂屋里走一边大声报怨:“宁睿,你小子出城也不知会我一声,害我一早去你家扑了个空,你记挂着苹果我就不……”抬头见一长者坐在正中,他一看长相就知道是万老爷,忙躬身施礼:“原来万伯父也在这里,晚辈严子轶有礼了!”   万老爷手拈颌下的一缕胡子,微笑着说:“你就是医术精湛的小严大夫,免礼,免礼。呵呵,果然看着亲切,宁睿啊,你这几个朋友交的还真错,相貌一个赛一个周正,又都有本事,你们多亲多近。”   万宁睿得意极了,“爹,让您放心,儿子我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我若是没发现含烟,也不会认识应龙和子轶,所以我说含烟是我的贵人,您看是不是?”   万老爷本来还对含烟有所微辞,必竟是个女孩子。但看自己儿子对她毫无介蒂,且人家行为举止坦荡,连什么光什么合的作用都直言说了,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都是好孩子,都是你的贵人。”万老人呵呵地笑道。   众人再次落坐,庄头进来问:“老爷,是现在让庄丁们搭棚子还是再等等?您知道庄户人家秋天最忙碌,不安排这活还有其他活计等着。   万老爷把眼睛转向含烟,“这个事儿我说不算,苹果园今年就交宁睿他们几个了,都听含烟的吧!”   含烟:“那我就越俎代疱了,三件事,第一件,搭棚子,不要太多人,四人一组,要四组即可,草帘子用竹杆挑起稳落在四个木桩上;第二件,万庄头跑一趟村里招二十个勤快的人午时来帮着摘苹果。让他们自由找伴二人一伙,凭下一树苹果多少钱计数定他们的工钱,手快又不伤果子的格外还有赏,我们庄上挑精明一点的十妇人,每人负责看一组村民摘果,主要监督确保不能摇树更不能随便动果子外面的纸,另外帮他们计数和汇报表现,不能让他们图快破坏了果子。树下一会儿我们自己动手放好筐,村民进园时一组发一个梯子一个小蓝子,高处的果子可以先放蓝子里再运下来,但地上的人接蓝子不能往筐里倒,必须一个一个地摆放,一层用谷壳垫一下,对,庄里负责看的人担一筐谷壳进去,同时帮助摆果、铺垫,他们也有工钱比照村民的,说的再明白一点就是三人一组,其中有一个人是庄丁;第三件,之前支棚的庄丁总共是十六人,等村民撤出果园,他们再二人一组推独木车进园里运果子,以运出来的筐数计发工钱;万庄头心里合算一下这样轻重的活一人应付多少工钱报你们万少爷,然后领银子。你今天注定要很辛苦,筐都备好了吧,先让人运到果园门口,谷壳另外装十筐也运到果园门口待用,其他的事你自己看着安排。   万庄头说:“于小爷安排的井井有条,我不过是跑跑腿的活,刚刚你说的同时我就在估算,一树大概下三筐左右的果子,按我们以往的经验都分大、中、小分三等,这个到时我跟庄丁说一下也按这个等级分装筐可好?这样一棵树下要准备四个筐,爷们就几个人光放筐也忙不过来,不如让支棚的庄丁直接用车把筐运进去,爷们监督就行。这样活计分配下来,支棚的庄丁最累,村民次之,妇人最轻快,工钱总计不超过二十两银子。”   含烟连连点头称赞:“万庄头果然精明能干,你的经验太重要了,提醒的好,就按你说的来!我年纪小不懂农活,您多指点。”   万老爷说:“万庄头在庄里十多年了,要是这点经验没有,我要他干什么?万庄头,宁睿他们四个必竟还是孩子,这接下来还要在这附近鼓捣饭馆子,你可得多提点提点他们,往近了说你也是万家人,不能看他们的笑话。”   庄头忙抱拳说:“老爷放心,我肯定帮着少爷,四位小爷年纪虽小,但有魄力我心里喜欢的紧,他们做的事都是大事。”   万宁睿越听越爱听,乐的嘴都快咧脑后了,万老爷让万庄头出去安排,这边又问于含烟,“剩下来咱们干什么,就坐在这里等搭好棚子?”   “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应龙你们还记不记得咱们当初都写了什么字吗,昨儿我从城里带来一批红布,一会儿让庄上仆妇给剪成小条,咱们几个把那些字都写四份,一会儿进果园系在筐上,这样到时侯好辩认。万伯父,您就坐阵这里,谁有什么需要好回你调配,果子摘下来要安排人往地窖里运,这个就交给您了。咦?关键问题,宁睿你跑这里来,那木盒的事怎么安排,还有在哪里卖?”   万宁睿一呲牙,“我爹昨晚安排给管家了,你不用操心,只要你把果子变出字,其他都不是问题!”   含烟无奈地瞪了瞪眼睛,继而狡黠地笑问:“既然都认准了字是‘变’出来的,那我不变岂不是对不起大家?” ☆、见证奇迹   陈应龙的房间里,严子轶终于敢大声说话,刚才在厅堂有万老爷子在,他从进屋就没怎么搭上话。“我是来收当初我写字的几个苹果的,我怕你们忙忘了!”万宁睿也叫着“还有我写的那几个,我们现在去摘吧。”陈应龙说:“你俩别操心了,昨晚我和含烟都帮你们摘了,你们进屋就没闻到苹果的味道?”陈应龙说着从床下拉出一蓝子苹果,万宁睿、严子轶抢步过去翻看苹果,“这个是我写的字”俩人像捡宝一样挑自己的苹果,挑完又发现没地方放,总不能用衣襟兜着。严子轶失笑,把苹果又放回蓝子里“我的放应龙兄这里,反正也跑不了!”万宁睿却兜着苹果,“我给我爹送去,哦,叫人缝几个小布袋来。”说着蹬蹬往出跑,陈应龙在后面担心道:“宁睿,你慢点,小心别摔着!”   果园里一片忙碌,这批人干完活下一批人进去,果园门口始终有人守着,庄丁们都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怎么摘个苹果还派人守着?问万庄头,他也是脸的不解。钦天监的预测还是挺靠谱的,太阳在早饭后就没了影子,天气变得阴沉起来。万老爷不放心,叫人搬了太师椅坐阵果园门口,万庄头悄悄地问:“老爷,咱们这么兴师动众的摘苹果还是头一回,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万老爷看看左右无人注意,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带字的苹果,“你看看,这样的苹果你可曾见过?那位于小爷施法术变出来的,等一会他会施大法,把这一园子的苹果都变成这样,你说重要不重要!” 万庄头接过苹果,又揉揉自己的眼睛,“我的天爷,苹果上长出字来啊!这,这真是那们于小爷的手笔?妈呀,幸亏我不曾慢待他,我就说他不像一般人!” 万老爷:“你小点声,目前还没几个人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苹果了,这是金蛋!咱们就等着数银子吧。你好好配合,到时侯我给你分红。”万庄头十分激动,“爷就是不给我分红我也得好好配合,果子进了库,我得多派几个人守着。”   午后,最后二车苹果刚搬入地窖,外面就开始落雨了,含烟长舒了一口气,天气看来还十分配合,这个事不说,等果子一上市自然会有传言说神仙相助指果成字。传吧,传的越邪乎,苹果销售就会越好。万老爷十分高兴,吩咐庄头安排酒席犒赏庄子里的人,肉、酒管够。万宁睿几个聚在陈应龙的屋聊天,严子轶就问:“宁睿,你父亲怎么来了?我和应龙就是来帮忙赚几个苹果,你父亲不会骂你吧?”万宁睿把眼一横:“别说你俩还帮忙了就是没帮忙,我爹也不会计较的。这个事原本也没让他参与,是他自己看见带字的苹果坐不住了跟着来的!”   陈应龙看见含烟看着菜品有些发怔,问道:“含烟,苹果趁雨前都摘完了皆大欢喜,你发什么愣?”   含烟抬头:“我担心苹果上市后,别人都把我当成巫师。当成什么我并不介意,只是刚刚想到朝上能允许吗?我的原意不过是多赚些银子,别银子没赚着再惹上麻烦,宁睿家本来就是大户,眼红的对手不会少,在趁机诬陷有理也说不清。趁果子没上市,我们需要重新考虑一下,如何宣传。绝对不能谣传什么变法术变来的,那样会害了咱们。”   听完含烟的话,其他三人都面露谨慎,万宁睿:“你所虑极是,我们没有想到。我爹都说字是‘变’出来的,其他人更是越传越邪乎。含烟所虑往深了究可了不得,官府随时可以出来干预,就算没闹到朝上,我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确不能这么售卖。”   严子轶也说:“的确十分不妥,听师傅说在宫里最忌讳巫术之类,谁触到这个上不死也得死。让含烟一说我这汗都下来了!应龙比咱们更了解上面的形式,要不应龙走走娘娘的门路先报备上面知道?苹果不卖不是白折腾了!”   陈应龙苦笑:“不是我不帮忙,我姑母如今不得宠,怕是说不上话!”   屋内一片沉寂,谁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万老爷在外面跟庄丁们喝了几杯酒,一转眼儿子和他的小伙伴们不见了,一打听赶情他们嫌吵,要了几个菜进屋喝去了!万老爷腆点肚子推门而入,只见四个年青人低头的低头,望房的望房,自己的宝贝儿子正在来回踱步,“呵呵,气氛有点不对啊!你们四个吵架了?”   万宁睿一拉他父亲,低低地把事情一说,这回轮到万老爷流汗发慌了,“这,这……是这么回事,东西新奇是一方面,还要有正当理由,被诬陷可不是好玩的!莫急啊,莫急……”   姜还是老的辣,万老爷寻思一寻思就有了办法,“你们四个娃娃听听老夫这个办法行不行?苹果我们不公开销售,我们送礼!应龙家里接触的达官贵人多,哪个府上做寿送几个带寿字的苹果,有心人肯定会来打听,你们家就推说在万宝斋偶然得的,我们家再推说是番外新培育的品种,咱们这里成活率极低数量有限,不做买卖。越是说不卖有钱有势的人越是想买,咱们只说是海外人培育的,就像玻璃、怀表一样,大家都认可海外有能人。咱们这样内销不落在市面上,只能传出它高贵稀少,不会传出法术之类的话。”   于含烟等听了眼睛跟着一亮,“好!这法子好。果子就是普通苹果没有什么,只要不在市井上瞎传,就不会有法术这一说。咱们庄上的人严格封锁消息,只稍稍透露出海外高人指点架接一种好吃的苹果,其他都不要说,必竟村民也参与了摘果子,难免他们瞎猜。” 其他人表示同意,万老爷拔脚往外走,“我先知会庄头一声去,免得他跟下面瞎说!” 他心里暗骂自己嘴欠前一个时辰刚跟庄头说苹果是含烟变出来的,也不知道这老小子有没有往出传。   …………   转天天色放晴,万老爷、万宁睿、严子轶、陈应龙一行带着二筐苹果打马回城,含烟和影三仍然留在万家农庄里,她要捋顺一下建饭庄的事情。万宁睿跑了一段路又打马回来,“含烟,我爹让我给你留些银子,我随身只有五十两了,银票这里用不上,你先拿着,明后天我会再来。”说着把银子扔给影三,含烟仰着头看着高头大马上的万宁睿:“谢你想的周全,要不我在这里吃喝全部要跟万庄头赊帐了!” 一旁的万庄头赶紧说:“于少爷是诚心笑话我,我这里要连你吃喝都要收钱,万少爷不得打折我的腿!” 万宁睿呵呵直笑“我爹是怕你有其他需要,不是让你付庄里的吃喝钱,他招待不好你,我还答应呢!”万宁睿拔马又跑了,看着他们一行尘土飞扬的消失,含烟有些眼热,让万庄头先走,她一捅影三落在后面,“影三,商量个事呗!”   影三往边上避了一下,“少爷刚走,你就有事?”   含烟讨好地笑笑:“我说的事跟你们少爷没关系,只跟你有关。”   影三防备地问:“干嘛?”   含烟:“我想学骑马,你教我怎么样?”   “不行,我教不了你!”影三一口回绝。   含烟不死心地问:“怎么就教不了我,嫌我笨?还是怕我吃不了苦?”   影三嘴角一抽抽:“我不教女的!”   “啊呸!你这也是理由?我又是让你娶我,你管我男女!你们学功夫的就没有女人?我还就不信了你们师门上下都是男人,你师娘不会武功?”   影三辩解道:“当然有女子会功夫,可是没跟我学呀,我不管别人,反正我是不教女人!”   含烟还想再骂影三,走在前面的万庄头听见两人争执回头大声问:“于小爷没事吧?”   含烟一摆手,“没事,没事!”然后瞪了影三一眼,“切!不教拉倒,也不是就你自己会骑马,以后有啥好事我也不想着你!影一就比你开明,到底人家是大师兄,胸怀气度都比你强!”   影三一摸下巴:“嘿,我大师兄提醒我,千万别什么都听你的,别让你闯祸!”   含烟气的半天没说出话来,哼哼地走的很快想甩开影三,但想落下影三几乎不可能,他始终就离她二步。含烟小跑着追上前面的万庄头,“庄头,我忽想起来,我要拟的菜单子你拟了没有?”影三还以为含烟是让万庄头派人教她骑马,如果她去求万庄头,说不得他得提醒庄头含烟是女人。   …………   平南侯府,老侯爷和夫人坐在临窗的坑上,陈应龙坐在地上椅子上。“听说父亲很稀罕那个带字的苹果,儿子今天又带回一些,这个送礼再好不过,目前市面上还没有,今年赶巧遇到海外高人指点着架接出来一批,明年还不知道有没有。”   老侯爷:“真是个稀罕物,正打算问你从哪里弄来的?你想到送礼我也想到了,再过二天,老靖王爷六十大寿,我把这个苹果加上去一定加分不少。这苹果真是海外高人架接的?明年还不一定接,这价格不便宜吧?”   陈应龙笑着:“这么说我拿回来的果子正赶上给老王爷祝寿了,这东西实在稀缺。您也知道我跟万宝斋的少爷万宁睿是朋友,这苹果也是他家的,他爹多年前在外面做我生意时曾搭救过一个海外人,这人今年寻来要报恩,万家也富甲一方自然不缺金银,那个人就说送点稀奇东西,送了几个带字的苹果,万老爷一见非常喜欢,就问人家种这种苹果的方法,人家挺为难又不好意拒绝,就在万家农庄试着架接了一批。因为季节晚了,还有水土问题,总共存活带字的果子也就千八百个,明年还不定能接。所以万家这批果子根本就没打算卖,留着自家吃和送礼。我沾了宁睿的光,最开始给我二个看稀罕,一个孝敬师傅一个孝敬您了,连我娘都没有份。昨儿磨一天又要了十个,听说有人出价十两银子买一个果子,万老爷咬牙跺脚才卖了十个给他。我也不好意思占人家便宜,正合计跟父亲要点名人字画的送宁睿。”   老夫人念了一句佛,“稀罕是稀罕,可也太贵了,十两银子一个苹果,能不能吃?和普通苹果有啥不一样?”   陈应龙:“能吃,听说比普通苹果有营养,但这么精贵的东西,谁舍得天天吃一个?”   三人正聊着,世子掀帘子进了屋,先给父母亲行了礼,陈应龙起身给哥哥让坐,世子说:“听说五弟带回了稀罕物,我是过来开开眼的!” 陈应龙打开桌上的木盒子,里面一溜二个,二行四个,苹果上分别是‘平’‘安’‘吉’‘祥’,再打开另一个盒子是福如东海四个字,还有一盒二个的是寿禧二字。世子拿起一枚苹果看看字,用手指搓了搓,没掉色“这字是长在苹果上的?” 陈应龙点头。世子:“别说吃一辈子苹果了,还没见过能长出字的苹果!是个稀罕物,五弟就这些?你哪里买的,哥哥也想买几个,下个月你嫂子的父亲过生日,送俩个这玩意不错!”   老侯爷接话:“怕你有钱也没地买去,市面上就没有卖的!这是小五朋友家的,人家没打算卖。”   世子:“五弟,好歹跟你朋友说说均几个给我,价钱方面好说,难得这东西没人见过又讨喜,能吃不?” 作者有话要说:  蹭网发文,不及修改 ☆、托人   万家日这几日天天有客来访,自从陈应龙把果子带回侯府,万宁睿又分送了几个苹果给学里的同学,他家的客就没断过,都是奔着带字苹果来的。最高价出到二十两银一枚,万宁睿现在根本不敢去学堂,好几个同学追着他屁股后面,让他卖几个果子。万宁睿面上表现的十分为难,推说家里所剩不多,心里却乐开了花,这生意做的好,既赚银子还赚面子。万老爷那边也是说客不断,两筐苹果没出五日都卖净。万宁睿跟着家丁又到庄上运苹果,一见到含烟就迫不急待的讲销售过程,“这还是我和我爹抻着,要不两筐苹果二天就得光!这些人的消息真灵通,跟你说学里的同学才好玩,堵不着我就去烦子轶,子轶更有意思,写条子往万宝斋捎,像真事似的措词诚垦求我给他薄面;求到侯府的人更绝,都拿着侯府的拜贴找我爹,这两天给我爹忙的……”   我笑咪咪地听着,这些情况陈应龙已经跟她说过,这两天陈应龙每天上完课晚上都在农庄上住,用他的话说是躲避风头。他把求到他头上买果子的,一律推给他大哥,说侯府的帖子等同于他,甚至比他还好用。他家里人素来知道他不理事务,也不难为他。我有些担心的问过陈应龙:“这么的把你家拉进来,不会给你们家添麻烦吧?”   陈应龙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们又没逼着谁买,都是他们自己打听来的,我大哥明年承爵位,正好借这机会多接触各大世家,拉拉关系。”   看着兴奋地万宁睿,我提醒道:“你现在最好弄个册子,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把出售的数量写上,防止有一天苹果售磬还有人找你要,势力大不差钱,咱们得罪不起,有这个册子是个交待。我问过万庄头,苹果保存的好,可以过冬,我预计留出十筐,过年的时候再卖。你要有个尺度不管谁来求,都要给些面子,但一次最多不超过十枚果子,切记不可预收明年的预订,就告诉人家明年不一定能结。这些达官显贵,为咱们下一步的饭庄打基础,你今儿给人一个面子,明儿人就会还你一份情,咱们省不少事。”   万宁睿:“造册这事儿我想到了,每天销售的银子我也都记着帐,好方便统计赚了多少。含烟,咱们两筐苹果除去前期人工、物料费用净赚四千两银子,哈哈,这买卖做的太搞笑了!你的银子我还是换成了银票,你收着这是二千两银票。”   我推了推:“果子必竟是你们农庄的,农庄每年除了供应府里的还会出售,那也是一部分收入要入帐的,得把这个帐补上,而且要比往年价格高些补,还有这次应龙、子轶都出了力,我的意思也分他们一些,各分一千两,这钱由你给比较好。这四千两该打点的打点,该赏人赏人,再挣我们再分。”   万宁睿:“行吧,你既然看的这样明白,我听你的,一会让万庄头拿往年果子的帐给我看,照数补帐交给我爹。应龙他们两个,我也同意分一部分钱,子轶的我给,应龙的你给吧,我抓不着他的影儿。”   我笑着接过一千两银票,“他为了躲风头,这几天一直住在农庄,怎么没人告诉你?”   万宁睿恍然大悟:“我说的,一去他的小院管家就说没回来,我还以为他在侯府,赶情躲这里了!我今儿也不走了,果子让家丁送回去就行,这几天你都在忙什么?”   我答:“我也不轻快啊,这几天在研究饭庄的菜谱,试厨师、品菜,酿葡萄酒。”   “诚心的,含烟你是诚心的,天天研究吃,还叫不轻快?再有几天工匠们进场,虽然庄上有地方住,可是我不希望破坏农庄的安宁,最好在村里租地方给他们吃住。你看万庄头一个能不能忙两边,用不用再调个管事?”   “我觉得万庄头一个人可以,这边地里的活基本完事,剩下一些零碎,他平时兼顾一下完全可以。再说饭庄刚开始打地基也没有什么大事,他就偶尔过去看看材料有无次品,协调一下和村里的关系。一事不烦二主,我看他是个精明的人,先让他管着。”   傍晚的时候陈应龙骑着马叫开了农庄的大门,守门的庄丁几乎都熟知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陈应龙在二门外把马交给默言,他一个人往里走,来往的庄丁不停跟他打招呼,他问收拾院落的仆妇“于小爷在哪里?”仆妇答:“于小爷和我们万少爷去了库房,说是要酿葡萄酒。”陈应龙嘴角带着笑,转身出了院子,往库房走去。农庄的库房在主院后面,一溜五大间,有专储粮食的、储蔬菜的、储水果的、还有专门堆放农具的,储水果的库门大开着,水果都在库房的地下窖里,上面只堆放一些空的筐还有一些现吃的水果。万宁睿吃力的往库里搬一筐葡萄,库里含烟弯着腰往大坛子里放葡萄,要自酿葡萄酒这是昨天晚上含烟就告诉他的事。“宁睿你要做田舍翁吗,怎么亲自动手了?”   万宁睿一扭头,露出一口小白牙:“我不动手不行啊,含烟说我不动手到时不给我喝,她只酿这一坛子,我赶上了!”   于含烟听见说话声直起腰来,“别抱怨啊,我可没求着你,你只是洗洗葡萄,再就是搬搬运运,你看我的手”说着举起双手,一双白嫩的小手都染成了黑紫色。   陈应龙有些心疼道:“你想做实验,庄里这么多人你站在边上指挥就行了,不是什么事都必须亲力亲为。”   万宁睿放下筐:“谁说不是呢,你的话她还能听,我说根本不好用!”   我笑着说:“我在摸索比例,葡萄酒每个农庄上都会酿造,我倒要看看我酿的是不是比他们的好喝!”   万宁睿一脸认真:“肯定比他们的好喝,葡萄可是我和影卫在小溪里洗的,回来她还不放心又用凉开水过了一遍,控晒了一中午。加的糖都比他们的高级,冰糖多贵啊,她加冰糖,再不好喝天理难容!”   陈应龙哈哈大笑,连跟随过来的万庄头和默言都大笑不止,我一脸的尴尬。“我自己出银子爱加什么就加什么,其实我要成功了,你最受益,你老师不是最好酒吗,上次你偷了他的女儿红,一时你也补不上,如果这个成功了可以哄哄他,免得你挨骂。你看我多为你着想,这么一想让你干点活好像一点也不冤枉!”   众人又笑,万庄头趁机走过来:“晚饭已经准备得了,各位小爷要不先用饭吧!”   我小手一挥:“应龙、宁睿你们先回去吧,我把这些葡萄弄完再说。”   万庄头笑着:“于小爷不回去还真不行,中午你不是让我把挑选好的四个厨娘都叫过来,做今晚的晚饭吗?”   我一呶嘴,“我忘了,那就等一会儿吧,我手里这活不能停,”   陈应龙说:“含烟你就说还需要干什么,我和默言来帮忙,咱们人多这点活一会就完事。”   “那你们先去外面把手洗净,甩干,你帮我放糖就行。默言,嘿嘿,你不用写字上课,你像我这样把葡萄放另一个坛子里抓碎,宁睿搬东西辛苦了跟庄头先回去吧。”   万宁睿:“我不差这么一会儿,我也帮你捣葡萄吧,就是弄一手颜色让我怎么回去见人?算了,反正能洗掉,带着颜色带点颜色。”说着过来帮我碎葡萄万庄头自动和默言配成一组。几个人合作很快完活,最后我用两块纱布分别盖在坛子上,用绳绑好才收工。   出了库房,几个人分别净了净手,有说有笑地回了前院,按我的要求,厅里摆了两桌,院里摆了四桌,庄丁都坐在那里等着开饭,万庄头一进院子就大声说:“自从于少爷住在这里,我们庄上的伙食就拔了一高,隔三差五改善一回,今天你们又开荤了!”院里众人爽快地大笑,还有人说“于少爷待人亲厚,问问于小爷那边开饭庄能不能带上我们?”   万宁睿故意瞪眼睛:“你们看好了,这里是万家农庄,你们不问我反而去问含烟,把小爷我放在哪里?怎么我对你们不好?”   有庄丁大声说:“万少爷对咱们也好,您不是不在这里住吗?”   万庄头怕万宁睿真生气,忙训庄丁道:“有的吃还堵不上你们的嘴,于小爷今晚是让你们来品菜,看见桌子上各自面前都有一个小碟子了吧,一会儿每个人端着碟子到我这里来数十颗黄豆带回去,每桌都上五道菜,每样都有四份,你们认为哪个做的好吃,就在这个菜前面的空盘里放一个豆子,打比方说豆腐,有四份,我认为其中的一份好吃就在它前面的碟里放一颗豆子。五道菜二十盘都尝完,认为最好吃的一道的菜前的放三颗,次之放二颗,听明白没有?”下面庄丁齐声喊听明白了。大家陆续领豆子回去坐好,万庄头一声令下开始上菜,万宁睿等看着这样品菜法新奇,也顾不上自己吃了东张西望,含烟一敲桌子“嗳嗳,少爷吃饭了,咱们也要评菜,人数我都计在其中的。”万宁睿等收回视线开始品菜,菜是这几天订下来的,都是农家家常菜,只在做工上精细一点,陈应龙这两天陪着我甄选菜谱,最后订下来十道菜。今天这是选厨师,就这十道菜,一个人一个做法,同样是鸡肉,做出的味道也不同。农家饭也用不着找什么大厨,含烟让庄头去附近村子一张罗,男女老少来了十多号,农庄的厨房一天到晚不闲着,提供食材用具调料,每次试三人,就这样庄头和我直接筛掉了一半,不干净利索的不要,爱占小便宜的不要,还剩八位要选出四个来,我实在吃不动了,就想出这个办法让庄丁们品,一天四个人同时做五道菜,留下二位,两天就能选出来。   庄丁们吃完品完,陆续撤出院子,庄头把四位备选厨师叫上来,跟着他一桌一桌的收豆子,菜品前的小碟子下面都标着数字,公开公正公平,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菜放哪个顺序,更不用怀疑亲戚拉帮,好吃的菜前豆子自然多,很快就有了分晓。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带着U盘出去的,可惜要么没网,要么有网的地方没电脑,断更了几天,抱歉 ☆、做媒   万宁睿跟着含烟劳动了一天,选完厨师又陪着陈应龙和含烟聊了会天,实在困得不行回房睡觉去了。陈应龙问含烟:“你不累?要休息我就先回去。”   我起身往外走:“我没宁睿那么娇气,你陪我出去走走,消化消化食。”陈应龙没有那么早睡觉的习惯,既使什么事没有,他也会看书练字一个时辰,还要练半个时辰武功才能睡觉。陈应龙提着灯笼两个人出了主院,乡间的夜晚格外安静,天上繁星闪烁、月亮皎洁。我说根本不用提灯笼,反正也走不远。俩人边走边聊穿过田间小径走到小溪边,“有你在,我才敢走这么远,中午宁睿他们就在这里洗的葡萄,堂堂四个武林高手洗葡萄,想想画面挺喜感。”   陈应龙问:“你是故意整他们的?”   “不是,我哪有那么无聊!庄丁们都在收秋尾,碾谷子、收秋菜,我不能因为我个人想酿酒就支使他们,我说我要酿葡萄酒,宁睿非要参乎,既然参乎不动手怎么行?影卫他们是舍不得他们少爷才帮忙的,不关我事。”   “你呀,脑袋里一天不知道都想些什么,在人家农庄上快住上瘾了!”陈应龙坐在他们四个曾经按手印的大石头上。   含烟在他身边隔了一段也坐下来,“其实我也没想什么,现在只想怎么把饭庄开起来,多赚些银子,然后希望林姑娘能找个好婆家,再把王嬷嬷和紫鹃姐姐接出来。说到她们,后天我打算回城,去贾府一趟送几个苹果。”   陈应龙说:“你回去看她们我不反对,只是你说带几个苹果,我问你以你的身份怎么可能买到带字的苹果,是不是自找麻烦?去就去,带些吃食衣物手饰都使得,苹果暂时不能送。”   我一拍自己的脑门:“你提醒的对,我还当是普通的苹果!喂,问你一个严肃的事儿,你必须回答。”   陈应龙低笑“你说说看,凡我所知必定如实相告。”   我咬咬嘴唇,思考着这样开口好不好,又一想好不好得问了才知道,嗯了半天才说话,“那个,那个,你订亲了吗?我知道你们高门大户即使没成亲,一般地都会订下了亲事,有的是从小就订好的。”   陈应龙一愣,他没想到含烟会问这个事儿,心下一动“我没有订亲,我是家里最小,父母亲溺爱不肯从小订亲,大一些我跟师傅练功不想过早订亲,推说自己练童子功,再长一些父母张罗了几次,都被我拔了,我想先做一番事业再成家。不瞒你说,我住侯府外一半原因是躲着家人给我提亲。”   我嗤的一声笑:“你父母是疼你,不然直接给你订下来,你想躲也躲不了。不过我不认为成家和立业两者有矛盾,你若有个闲内助没准事业更会上一层楼!”   陈应龙:“你的意思我可以先成家?那我要选个我喜欢的才行!”陈应龙很希望于含烟下句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他好接着回答,我喜欢你这样的。是不是两个人会更进一步?可是,含烟下一句却改了道。   “你觉得林姑娘怎样?你见过的貌比西子,才情更不用说,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虽说现在没有依仗,但到底是诗书世家出身,配你也不差哪里……”   陈应龙打断我:“你这是给我和林姑娘做媒?你们林姑娘不是身体病弱吗,你怎么好让我娶个药罐子!你倒对她忠心一片,把我放在哪里?”   我见陈应龙有些不悦,忙解释:“她是身体弱那是有原因的,不知谁在她的药里动了手脚,小病得不到及时调理积攒的,她本身弱一些却不是药罐子,只要精心调治,心情舒展,身体会一天比一天好,真的,我离开之前她已经二个月不曾服任何药。她是我前主子,你是我朋友,我不会欺骗你,我是真的觉得你们两个很相配……”   “含烟,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一定喜欢貌美的女子?林姑娘长的天仙一样我不喜欢没有用,你不要再说了!”   我咬着手指偷眼看陈应龙,“应龙,你是害羞还是生气?是我鲁莽,我不该这么直接的问,可我不这么问怎么知道结果?不同意就不同意,你别生气啊。”   陈应龙呼的一下站起来,“我不愿意你给我做媒!”说着拔腿就走,他太生气了,原以为含烟和他心灵是相通的,只是再等一个合适的时间。谁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含烟的心里没有他,还把他推给外人,岂有此理!   我琢磨陈应龙说不愿意,是嫌我年轻,或者像市侩媒婆不入流?一抬眼陈应龙走了,急忙起身去追,“应龙,应龙你别生气,我错了不行吗,我收回我刚才所问。应龙,五爷,五爷等等我……”   陈应龙本身走路就快,一生气走的更快,我在后面小跑着追,好容易拉住陈应龙的衣襟,陈应龙猛的一转身,我避之不及一下跌入陈应龙怀中。两个人同时僵住,我听的见陈应龙嘣嘣的心跳,也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快迅地跳。陈应龙一切恼火此刻全部化为乌有,他不自觉抬起双臂抱住含烟。我慌了,想推开陈应龙,可是挣扎了几次都没成功,越挣扎陈应龙抱的越紧。“五爷,我错了!你别这么罚我,我,我上不来气!”陈应龙长叹一声放开我。   我的脸在发烧,幸亏是晚上看不出来脸红和尴尬,“五爷,你不生气了是吗?我向你保证再也不给你做媒了!”   陈应龙放缓声音:“你怎么会想撮合我和林姑娘呢?”   “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那你算佳人吗?”   “我啊,不算,宁睿的话说算眉目清秀。”   “你比林姑娘大二岁吧,你要操心就先操心自己的婚姻,小心嫁不出去!”   我在黑暗里撇撇嘴,心说不就给你做个媒你不乐意,干嘛咒我嫁不出去。我的小动作都落在陈应龙眼里,“你若嫁不出去,我收了!”   “啥?啥你收了?我是娇怪啊,还收了,你是托塔李天王还是法海?”   陈应龙但笑不语,跟含烟在一起想不笑都难,这是自己喜欢她的原因吧,他还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女子。   我也想岔开话题,随口说:“等忙过这几日,我得学骑马,你帮我买匹温顺一点马呗?对了,说到买马,想起来,今天宁睿送来二千两银票,我俩商议苹果能赚这么多钱,多亏了你的帮忙,这一千两是酬谢金,我们不能吃独食。”说着从袖子里拿出银票。   陈应龙一推:“咱们之间要什么酬谢,我家里也没破费还赚了十多个苹果。你和宁睿倒是心气相通,什么事都有商有量的!”这话听起来有些泛酸。   我拉过陈应龙的手,把银票往手里一放,“让你收,你就收着,当是宣传费用,不单你有,子轶也有。我们四个共同进退,这笔生意我和宁睿还是赚大头。我俩心气相通?你可真能开玩笑!和他合作的先天条件就是他手里有资源,可以拍板做主,更难得的是他肯相信我,不想结果的相信。换成别人未必信我,就是信我的也不是一个人能做的了主。”   陈应龙想想也是,比如自己家里也有庄子,可真要这么由着含烟做实验,家里人能同意吗?万宁睿却可以自已拍板做主。“我收了你的银子,马,我就送你一匹!你不用推辞,虽然我没有宁睿那么有钱,买匹马的钱还是出的起,又何况我还收了这一千两银票。”   我笑道:“我没打算推辞,你乐意送我乐不得收。我现在没钱,城里的院子和饭庄入股都还欠着宁睿的银子,乐观点估算这批苹果全部售出,我可以还清。”   陈应龙:“那这银票还是你先用,不够跟我说。”   “该收的我不会客气,只这银票我暂时还不用着。看,吃穿住行都不花钱!”含烟说的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其实陈应龙知道,含烟不会白吃白住。   “过些日子,你去我家马场住,我教你骑马。我家先祖是马上赚来的爵位,因为姑母进了宫,为防猜忌我父亲弃武从文,也不在严格要求我们必须会武,但是除了大哥,我们几个弓马还是不错的”陈应龙第一次跟别人说家事。   “看你日常翻阅的兵法书磨的最旧,想来是经常翻看,志向也在此吧?秋闱的时候我还在贾府里,一直忘了问你秋闱考的怎么样,宁睿我也没问,你俩是一起参考的吗,什么时候出成绩?”   陈应龙:“原来你不是故意不问我们考试情况,而是忘了啊?”   我尴尬地笑了笑,“那我还是不问了!说说你家马场在哪儿,对,听说皇家有狩猎的习惯,你去不去?能带我去开开眼不?”   陈应龙:“你的思维跳跃太大,我怎么有点跟不上呢!还不会骑马就想参加秋猎?我家一般都是我父亲跟我三哥去,我跟着去过几次,没什么意思,一大群人乌泱乌泱的比动物都多!狩猎九月底,你要能在半个月学会骑马我就带你去!”   我低着头掰着手指数数,计算这些天还有什么事情。“这边我只多再呆三天就可以回城,还要去一趟贾府,然后我就没什么事情了!你家马场在哪儿啊?北城外?跟你上学是两个方向,你怎么教我?请假?那不好吧,要不你随便找个人教我,千万别因为我耽误学业,你还有最重要的春闱要准备呢!”   陈应龙想了想,“别说还真有个合适人选教你,我二堂妹陈清清从小尚武,马上功夫不输男儿!她性子爽快和你能相处的来,等你回京城我就去找她。”   …………   影三看着含烟和陈应龙出去散步,他琢磨他家小少爷怎么能先去睡觉呢?他在万宁睿门前转了两转,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下小少爷,人家俩出去散步了!影一从房里走出来“影三,你有事?”   影三把影一拉远了一些小声问:“师兄,我问你,你觉得小少爷对含烟是不是挺特别?”   “特别,言听计从!”影一想都没想说。   “那你分析分析,小少爷可不可能是喜欢上含烟了?”   “这个……好像是喜欢,影三你怎么这么八婆,这是小少爷的私事,你别管!”   “我这不是为少爷着想嘛,我跟你说陈五爷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庄上,和含烟同吃同行,这不刚刚陪含烟出去散步了!陈公子看样子对含烟也有点情素,小少爷再这么大条,只能单相思了!”   “真是这样?不能吧,陈五爷什么家世,就算喜欢含烟也不可能,他们四个相处的像亲兄弟,不会有你说的情素在里面。咱们少爷还小,这方面更是不懂。”   “那是我想多了?”   “你想多了!”   影三歪着头想了想,“师兄,明儿你抽空还是跟少爷说一嘴,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小心让人挖跑了!”   影一点点头,都是为少爷好的事,多一句嘴也无防。   万宁睿可不知道影卫们为他操的心,一夜无梦睡的极其香甜。第二日晨起,陈应龙已经去了书院,含烟也不在,下人说去了库房。万宁睿简单吃了一口早饭去库房找含烟,含烟正看着仆妇们腌酸菜。   “含烟,你是不是闲的,大早上的跑这里看这个?”万宁睿走过来问。   我不在意的说:“这算什么,我一会儿还打算跟她们去拔花生呢!”   万宁睿一拉含烟:“咱们去饭庄那边看看,”   我一笑:“少爷你太心急了,工匠们没入场,光进了一堆石料有什么好看,那片地里的菜我让庄头都买了下来,这些就是。饭庄开业后,光咱们庄上的菜怕是不够,先要保证你们府上的供应,其次才能是饭庄的,今年庄上收的无论白菜、萝卜、土豆、大豆一律不外卖,咱们饭庄照价全收,暂时入库里的不用动,附近村里还得多卖一些回来,饭庄设计中没有地窖,你得让他们增加进去,还有……跟你说没用,咱们去找庄头协调。我把能预计到都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抓瞎!你帮我来写预设方案,厨师今晚全部订下来,共四位,两两一班。还要招跑堂打杂的伙计,我的意思全部在附近村子招,端酒送菜全部要中年女子,厨房摘菜,洗菜、涮碗……”   万宁睿:“停,停,我听着头大,我们既然让万庄头管理饭庄,这些事不是应该他操心吗,我们只看最后结果就行了。我爹告诉过我,抓大放小,事事亲力亲为那是小作坊,要知人善用。”   我一想也是这个理,“好吧,你说的有道理!一会儿你提示一下万庄头,地基建一半开始招工,并且要统一做服装、要培训,他要是忙不来,可以举荐一个助手帮他。”   万宁睿横了一眼含烟:“操心的命儿!咱俩研究点别的东西,你那葡萄酒什么时候才能好?我知道这附近有个村子桂树极多,家家都酿桂花酒,非常好喝,咱俩去买几坛子回来?” ☆、59回贾府   要回贾府看望黛玉她们,我的心情有些激动,尽我的所有带东西回去,小桂村的桂花糖、桂花蜜,带字的苹果,虽然陈应龙提示不让带进贾府,我还是偷偷夹藏了三个,还有万宝斋的薛涛笺,雕工精美的簪子,林林总总装了一车。   荣国府的门房使人去找徐管事,我今天着女装,带着帷帽显得比较掬谨。一会儿徐管事笑着赶了过来,“一听人说你来了,我先去报给老太君,老太君直夸你是个知恩的好孩子,免了你的礼,让我直接领你进园子。”   我忙给徐管事见了礼道谢,又说:“我家虽不趁什么,可小东小西的买了不少,能否让车直接进去?”   徐管事遣了两个小厮跟着我的车,从角门直接进府。一路穿巷过门,在过二门后,有内院的几个仆妇搬下车里的东西,大包小裹的往里走。到了大观园东角门,我记得这里就是自己第一次溜出府的地方,想起当日紫鹃几个看我出门忐忑不安的样子,不觉泪盈眼眶。东角门大开着,王嬷嬷和小蝶几个小丫头等在那里,我从袖子里取了一串铜钱递于领路的仆妇,仆妇推让了推让就收下了,“姑娘出去是出息了!” 一时见了王嬷嬷我像见了亲娘一样哭着上前抱住,王嬷嬷几个也高兴地流下了眼泪。守角门的婆子笑着:“雪雁回来看你们,看看,带这些东西不赶紧接东西进去见林姑娘,在这里哭哭啼啼做什么!”王嬷嬷拭了眼角的泪笑着说:“可不是,高兴的事怎么就哭了?咱们快回去,姑娘要不是拦着都要亲自出来接你了。”   小蝶见到我也很兴奋,“姐姐,带这么多东西回来,赶上回娘家了!”   我一弹她的头:“调皮!好好帮我拎东西,里面有你的份。”   小蝶笑着跟另外一个丫头一起拎东西,王嬷嬷边拎东西边说:“你也是,咱们缺什么也不缺几个苹果,你巴巴地拎一篮子苹果也不嫌沉。”   角门上的李妈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嬷嬷心里只管偷着乐,怎么还嫌弃上了?”   王嬷嬷说:“我这不是心疼雪雁拎着怪沉的,我还能不知道她的情义?一看这果子就是刚下树的,又大又新鲜!”   潇湘馆大门口,紫鹃扶着黛玉正在张望,远远的看见含烟走来,一袭湖蓝色衣裙,披着银色披风,袅袅婷婷。我也看见了紫鹃和黛玉,拎起裙角拔腿就奔了过来,“姑娘,紫鹃姐姐,我回来了!”   林黛玉喜极而泣,紫鹃忙喊:“你慢点跑,小心跌倒了!”一面顾不上扶林黛玉迎了上来。姐妹两个先是拉着手相互打量彼此,“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这样一打扮竟也是个美人!”   我嗔笑着:“看姐姐说的,怎么半个月我就能变了样?姐姐倒是瘦了,”又看向扶门而泣的黛玉,“林姑娘万安,我想死姑娘了!”   紫鹃忙过去扶住黛玉:“我一见雪雁跑就急了,把姑娘一个人丢下,该打!姑娘快别哭了,雪雁给你问安呢!”   黛玉一面用帕子擦泪一面说:“快起来,咱们进去说话,见你回来心里欢喜的紧,却忍不住要流眼泪。”   我起身过去扶住黛玉,像从前一样,众人一路进了屋子。东西堆了半坑,把黛玉欢喜的不行,“有亲戚来往真好,又热闹还有礼物收,无论贵贱都是一份心意。从前刘姥姥来府里,小车里装着土仪,外祖母高兴的什么似的,现在能理解那份心情了!”   我把坑上的东西打开,小蝶她们每人一小盒桂花糖一串外面流行的珠花,院里的管事妈妈一罐子花蜜,其他妈妈各分了一包上好的点心。众人都说我想的周全,紫鹃笑着:“东西贵贱不论都是她的一番心意,你们收了东西先下去吧,该我和姑娘收礼物了!”   众人一笑散去,屋内只剩下黛玉、紫鹃、王嬷嬷,我先把一包银子递给紫鹃:“姐姐先收着这些银子,我也不敢带太多,这是五十两。”   黛玉心里不好受地说:“我们在这里有吃有喝的,你不用再给我们,哪里就把我们饿死了!”   我笑:“我若是没赚到银子,当然也不敢充大个,这不是苹果收益了么,姑娘给你看看之前我说的长出字的苹果,这个现在市面还没有卖,价格也贵的离谱,你们自己偷着看看,当水果吃了就完了,不能示人的!”   我从一篮子的苹果里往外掏,在最下面找到三个带字的苹果,像小孩子献宝似的拿给她们看。   “唉哟,这果子上长着字,这字我识得,前些时候赦老爷办寿,寿桃上就是这个字,林姑娘还写过,这是寿字!”王嬷嬷捧着苹果兴奋道。紫鹃虽不通文墨但跟着黛玉也识得一些字,她念着她手里的苹果“福”,黛玉手里的是一个“禧”。黛玉美目流转,“苹果还真让你鼓捣出来字了!你刚刚说市面还没有售卖,鼓捣字长在上面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我神秘地一笑:“没听过人说奸商、奸商,就这么轻易的售出,哪里能卖出一个苹果20两银子的高价!”   “多少钱一个苹果?二十两银子一个!我的天老爷,雪雁还让我吃,我可舍不得,这一个果子赶上我一年的例银了!”   “嬷嬷好糊涂,它再贵也是果子,你放那里不吃会烂掉,藏着掖着的烂的更快!”紫鹃笑道。   “就是,就是,它就是果子,看够了就吃掉!”我附合道。随后又捧了一罐桂花蜜和桂花糕,“这是桂花蜜,姑娘留着或盛出来送人都使得,这些桂花糕你们自己吃,这可是我亲自从城外背回来的,比街市上买的要纯正好吃的多。”又指着两个蓝色包袱“这里也是一些桂花糕,送给园子里的姑娘们和老太太,宝二爷和老太太多加了一小罐蜜。我怕太招摇,尽量少带东西,可是想着好不容易进来,东西多少都别落下人,没的让人挑理。这盒子里是我格外给姑娘和姐姐、嬷嬷挑选了几枝簪子和耳环,东西不贵胜在样式新颖。”   紫鹃打开盒子,拿给黛玉看,黛玉拿起一副耳环往耳朵上比量,“这个好看,紫鹃你替我带上。难为你心里样样替我们想到,以后再来不必带这么多东西,不能每个人都照顾到,你自己在外面又是女孩子家,哪里那么容易!也是你前世修的福气,认识了几位贵人,能够照应你一二,别在乱花银子了,好好地攒些嫁妆钱,寻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经。”   黛玉所说的贵人应该是指万宁睿几个,我不得不承认认识他们几个的确是自己的福份。“姑娘不用担心我,我在外面过的挺好,我们正在筹备开个饭馆,我是小股东,等饭馆营业了每个月都会有收益,吃喝不用愁,你们的零花钱我也能保证,既使我不来也会让人捎进来。姑娘的胃口小正餐的时候进食不多,少食多餐也是养生之法,姑娘想吃什么了,也不用担心银子不够。再多的人我不敢保证,你们仨个我可以保证养的起。姑娘的药还是我在外面每隔一段时间买几副,根据姑娘的情况随时调配,若我一时不得空,姑娘只需把自己的症状写的纸上,托二爷送到忠善堂交给严子轶即可,你的药方子都是他在经手,他虽年纪轻却是一个十分细心稳妥的人,医术上也不比那些太医差多少。”   黛玉点头,“你认为稳妥的人必是不会错,只是我们这样让你养我们,实在难为情。我别的东西没有,还有不少父亲留下的字画,你带出去几幅,送人或卖都使得,总比你这样接济我们要好些。我信你能自己赚银子,可是这还没起步呢,什么买卖都是从无到有一点点积攒的人脉和客源,哪里像你说的那样容易。”说着,让紫鹃去挑几幅画。   我赶忙拉住紫鹃,“这些字画是以后姑娘出嫁时压箱的,让人知道我们姑娘是诗书世家,再者这都是老爷生前的至爱,姑娘不必如此,我如果没那份能力,自然不敢保证你们。我敢保证我就有这份信心。”   王嬷嬷忽然落下眼泪,“你和姑娘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没想到雪雁如今出息了还不忘咱们,我这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过。”   “姑娘没哭,王嬷嬷倒先哭了,快擦擦,您老只管放宽心照顾好姑娘,替我严把熬药的关,哦,我改名字了,叫于含烟。”   黛玉俏皮的歪着头,“含烟这个名字改的好,可是出自杜牧的‘含烟一株柳,拂地摇风久。佳人不忍折,怅望回纤’”   我尴尬的干笑,“不瞒姑娘说,真不知道杜牧还有这首诗。这个名字是当初跟宝二爷他们出府时,见二爷身边的小厮有茗烟、锄药、扫红,我就随便给自己起的含烟,听着既像是二爷的小厮,又符合女孩子的名。”   紫鹃笑道:“姑娘不知道,当初锄药还因此笑话她,一直旱烟、旱烟的叫她,没想到她还一直沿用着。”   黛玉掩嘴笑,“我还以为你身边的朋友帮你取的,没想到竟是你自己胡乱取的,还真巧了有这么一首诗配合你!”   是巧,是巧,我呵呵的干笑几声。   因我要了解贾府动态,紫鹃说起荣国府的情况,最大的新闻就是薛蟠已娶夏家小姐进门,据说那夏家小姐颇有姿色,小两口相处的也算合睦。我心里暗笑,合睦?等着搅事精把他家搅个鸡犬不宁吧!又听说孙家的婚期又提前了,原来两家商议年下过门,如今说是合了迎春和孙绍祖的八字,下个月就要迎进门去;又听说贾宝玉大病,贾母百日内不许他出门,连院门前皆不许。正听紫鹃说着,外面小丫头回:“林姑娘,东角门的婆子来报,说是雪雁姐姐的家人在府外催雪雁回去。”黛玉等都看着我,我也有点诧异,我哪里有什么家人跟来?   “可能是车夫等急了!只要我在城里有空我就会过来看你们,咱们见面也不难。姑娘好好爱惜身体,凡事看开些,如今别人有的你们也有,别人没有的你们也会有,紫鹃姐姐和嬷嬷也要保重身体。”   黛玉主动上前拉住我的手,“你说的像是我们的主心骨一样,你更要好好保重身体。”   我点点头,紫鹃送我出去,回头时黛玉依着房门依依不舍的望着,那样子我见犹怜,我心下不忍,朝她挥挥手。紫鹃说:“姑娘嘴上不饶人,可心里很善良,也是这些年被病磨的,眼瞧着这几个月身体好了,脾气也和顺了许多。你临出府时说想撮合陈公子和姑娘可有眉目了?”   我口打唉声,“一个巴掌拍不响,本来这事就背着姑娘,原来想的简单只要陈应龙上门提亲,姑娘不愿意我们再劝。可是,陈应龙认死理,认为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提他就跟我急了。”   紫鹃:“他是世家子弟,遵守礼法合该如此。咱们想的是好,也得人家有意才行,既是行不通就算了吧,万不可因此和他闹翻了。”   “闹翻不至于,只是没有撮合成我心里怪不舒服的,明明是郎才女貌,怎么那么古板?别的男人但凡见过咱们姑娘的有几个会不愿意?哼哼……”   紫鹃打了我一下:“算了吧,做媒这个事本来就不是一个女孩该做的,就算陈公子同意了,林姑娘这边又不知得费多少劲,那也是个拗性子!”   两人说着话到了角门,角门外徐管事正在徘徊,见我出来,徐管事上前:“含烟姑娘,门上说你家人催二次了,我替你出去看了,是一位公子和一位姑娘。”   这下我彻底蒙了,一位公子可能是万宁睿,也不对,万宁睿徐管事认识啊,还有一个位姑娘,我没新认识朋友啊?和紫鹃告了别,胡疑的跟着徐管事的往外走。徐管事边走边和我搭话:“姑娘如今在外面过的风声水起,有什么好的生意还得照顾照顾我们家,我家老二不是单独出去开铺子了吗,靠着小木筒是支起了摊,可是现在的生意也不是十分好,你要是有什么好生意还得拉拉他。跟你说,这府里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要不我哪能下决心让老二出去支摊做生意。”他是贾母院里负责采买的,连他都觉察出贾府的日子不在风光,可见大厦将倾不远。   “看徐叔叔说的,我有今天多得徐叔叔不少照应,我若有合适的生意肯定想着你们。嗯,没准,过些日子还真会再次合作,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具体做什么。”   “好,好,只要有姑娘这句话就行!”   “我又不是什么大买卖人,你怎么赌定我的生意肯定赚钱?连我自己都没有这个把握。”   “我还真就赌定姑娘的生意个个赚钱,有万家给你托底,想不赚钱都难!”   原来他是相信万家只不过是想通过我搭上线,我笑笑不想说破,人都有私心,我也不介意在能力范围给予他家方便。    ☆、58 小桂村   人间的美景时时处处,这个偏居一隅的小村到处种植桂花树,还没进村远远就能闻见淡淡地桂花香气,及至村口几棵粗壮的金桂树像哨兵一样立在那里,金黄色的花朵开的密密匝匝,香气醉人。此季桂花开的最旺,村中人家几乎每户都有几棵桂树,或是花开金黄色的金桂,或是花开白色的银桂,还有橙红色的丹桂。许是从前这里的先人爱极了桂花,遍植桂树,后人受益,家家都有桂花酒、桂花蜜,户户都会做桂花糕、桂花糖,以此赚钱养家。我和万宁睿像两只小蜜蜂,这家尝一块糕,那家吃一块糖,东喝一口西喝一口桂花酒,幸好村子不大,不然能喝醉了,最后装了一车吃的喝的往回走。这个小村宁静、美丽、古朴,有点像世外的桃花源。坐在车上我感慨之余,拍着万宁睿的马屁,请他回去画一幅这里的画送给,我说是农庄附近,来去要花上四个时辰。   万宁睿被夸的很舒服却不肯就范,“画画很费精力的,我又要读书考试又要打理铺子,哪里有那个闲功夫!”   “真不画?那我明儿搬这里来住,你有事从城里来这里找我需要一天的时间,你是宁可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呢还是浪费在画上?对,你是生意人,要会算帐。给我一幅画我看的到就不一定来,没有画我心里惦着时时想来。我跟你说,将来我赚了银子就在离你农庄不太远的地方买一块地,也盖个庄子,我也要庄里栽上几个桂花树,你喜欢哪种桂花?我觉得银桂好,花开白白地香香的。还要裁一片桃树,春天做桃花酿,夏天有桃子吃,秋天做桂花酿,冬天看梅花扫雪煮茶……”我靠着车背上迷着眼睛憧憬着。   “你这是养老时的打算?我觉得可行。听你说半天没有种粮种菜又说要我家农庄不远,是不是打算到时候上我这里打秋风啊!”   咯咯咯,我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不是打秋风,是置换,以酒以桃子换。怎么你不愿意?好吧,我离你远点我还是去小桂村吧,那里现成的桂花树,村民还那么好。”   万宁睿急急的说:“我说我不愿意了吗,我巴不得你住在我家,随你折腾,爱种花种花爱种草种草。”   “呸!谁稀罕住你家!莺莺雁雁的一堆女人,除了争风吃醋还能干点什么正事!”   万宁睿脸一红,他意思到刚才自己说错了话,让含烟住在他家那不是要娶含烟吗?如果能娶含烟为妻也不错,这么聪明通达的女子世间也不多见,最难得两人的意见经常一拍即合,是不是这就叫作心有灵孱?   我眯着眼睛并没有发觉万宁睿的不正常,“说你家一堆女人争风吃醋你不乐意了?跟你说,别学你爹娶那么多女人,心是很小器的,心里装下一个人时,其他人是住不进去的,何必让其他人痛苦!嗳,你爹最爱的是你娘吗?”   等了一会儿并不见万宁睿搭话,我睁开眼睛看坐在对面万宁睿,万宁睿若有所思的盯着摆在两人中间的酒坛子发愣。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真生气了?不至于吧,我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万宁睿在想含烟说的心是小器的,他并不知道他爹最爱的是谁,好像不是娘。他娘和爹在一起相敬如宾,他曾经以为这就是最好的夫妻,不争不吵客客气气,可原来不是最喜欢才能那样。“你说最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姐姐给你普及一下,比如说皇上后宫佳丽众多,他看到只是嫔妃的容貌,哪个脸蛋漂亮就宠爱一阵,过一阵又遇到另一个美人,之前的就渐渐忘了,这肯定不是爱顶多是有点喜欢,甚至连喜欢都不是,单纯的食色性也;也听说过宠贯六宫,那个能称是合了他的意仅是喜欢,而真正爱的人他没有,他不及普通夫妻恩爱幸福,那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为了他手中的权,刻意地取悦讨好?真爱一个人心里装不下别人,不可能说这个也爱那个也爱,简单说吧最爱应该是没有她(他)生活就变得没意思。你懂没?”   “不懂,含烟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老脸一红,继尔又想恶搞一下万宁睿:“有啊,我努力争取的就是可以找一个彼此喜欢爱慕的人,不是瞎婚哑嫁。”   “是谁?你喜欢的是谁?”万宁睿有些紧张,既怕含烟说出的人是他又怕不是他,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理。   “我现在最喜欢的是钱啊!”   “切,真是的……”万宁睿大喘了一口气,“扯远了,我答应给你画一幅小桂村的桂花,但你得保证不能自己偷着跑去,这路可不近乎。”   “把我也画里,不过别画正脸,就画个背影。看背影我也是玉树临风翩翩美少年!”   “还有你这样自卖自夸的!看背影谁能看出是美还是丑?”   “遐想,你懂不?犹抱琵琶半掩面,欲说还羞,给人想像的空间,你就想这一定是个绝世美人!”   噗嗤,万宁睿乐出了声,“你要是绝世美人,你们林姑娘岂不成了神仙?”   一脸我正经的点头:“对啊,对啊,林姑娘就是神仙妹妹!当然我不是美人,我不是说了画背影让人想像么?”   “这个有点难度,一个背影让人想像成美人?我不敢保证能做到。”   两个人一路争论着也不觉得路途远,含烟甚至又当起了林黛玉的媒人,万宁睿虽然没有陈应龙那样合适,但怎么也好过贾宝玉吧,而且就算万宁睿不同意肯定也不会生气,“你喜欢漂亮的东西,肯定将来也要娶十分美丽的女人,不如我搭个线,你娶林姑娘。我说你不信,影三你总信吧,林姑娘真是长得貌美似神仙,而且才情也是一等一的。说实话你配人家还差了一点,不过也还好,最少我了解你是十分稳妥的人。唯一担心你小子将来见一个爱一个,……唉,跟宝二爷似的!”   万宁睿不乐意了,“你这是嫌弃我?什么叫见一个爱一个,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多情?我爹娶那么多,不代表我也娶好几个,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能找一个最爱的人厮守一生?你这是想当媒人?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这个月底过完生日就芨芨了,你要想嫁人,我帮你找个还差不多!”   “我这不是怕你错过一个绝世美人么?不领情拉倒!回头我问问子轶,等他娶到如花美眷,你别后悔。”   “你怎么不先给应龙兄说,他最年长。”   “这个……他……”我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万一说没跟陈应龙提过这事,万宁睿的性子肯定一会回去就找陈应龙问去,若实话实说又觉得没面子。   万宁睿何等的聪明,“噢,我知道了,你是在陈应龙那里碰了一鼻灰吧?该,就没听过一个姑娘家的给人做媒!劝你趁早也别跟子轶提,我虽没法预料他的想法,总归不能同意还得弄个大红脸。”   “我这不是拿你们当朋友兄弟,才会事事想着你们,外人我管他娶美女还是无盐!”我理亏的小声说。   “那你等我们都老大不小还没说上媳妇时再关心,再说林姑娘让你都夸上天,用你操的哪门子心,媒人不得踏破门槛?”   “唉,一言哪尽,贾家必竟是林姑娘外家,她寄人篱下日子也不十分好过。贾老太君年岁大了,许多宴会都不在参加,林姑娘真正是养在深闺人未识。还有……算了,都是糟心的事儿!其实我也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林姑娘也未必高兴我替她做媒。”   “你这应该叫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两个人一搭一和的白话了一道,进了农庄的大门,前面架车的影一说话了“陈公子在前面。”含烟赶紧整理一下衣服,万宁睿收起嬉皮笑脸,万宁睿忽然想到了什么,“含烟,你见陈应龙很拘谨。”   “哪有,我这不是怕衣冠不整不礼貌么,是你有点怕他吧?”   万宁睿摸摸鼻子,“好像有点,应龙自来就带着上位的威严,不怒自威那种,他看人总是一眼就能看穿你的感觉。”   我:“你最好别惹他发火,他发火很吓人的,惩罚方式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你惹他发过火?怎么惩罚你的,说说,”   我干笑了两声,不肯回答,实在没法子说陈应龙昨晚抱住自己的事。外面影一停住马车,含烟一掀轿帘,迎面对上陈应龙微笑的脸,见到这样的笑,含烟所有的小心思都片刻化为乌有,弓腰出了轿子,“应龙,今天我们去了小桂村,你不知道那里太美了!桂花开的像云霞一般绚烂,满村子都带香味。”   陈应龙:“我不知道有多美,可是我知道有多香,你把香气都带回来了!”   “啊,不会吧,走这么久的路还有香味?”含烟抬起袖子吸着鼻子闻,还真有桂花的香气,万宁睿跳下了马车说:“含烟你傻了?摘了一袋子桂花装荷包里忘了?”   我哦了一声,“我还以为咱们带回的东西漏了,把荷包给忘了!”说着解下身上的荷包递给陈应龙,“你闻闻这里装的银桂的花瓣,我比较喜欢,这个送给你。等你哪天有空咱们再去一次,那里的桂花酒好喝,我们带回来了几坛,晚上你尝尝!……”含烟像个小麻雀一样欢快,陈应龙接过荷包嗅了嗅,收到袖子里。万宁睿一时插不上话,干咳了一声,“嗯,好像带你去小桂村的人是我,怎么一转眼再计划去那里就没我什么事了呢?”    ☆、手帕交   出了贾府大门,门外除了等我的马车还真有两匹高头大马停在边上,黑马上坐着一位公子,看着有几分面熟却不认识,红马上坐的是位年轻姑娘,戴着帷帽看不清长什么模样。他们坐在马上明明一眼就能看见角门开了有人出来,应该下马,可是两人仍然端坐不动,我又确定我不认识他俩,我装做没看见,径直走到马车旁,准备上车回家。   “喂,你是于含烟?没人告诉你,有人找你吗?”坐在红马上的女子开了口,声音轻脆。   我扭头,“是有人告诉我,可二位见我出来也没下马,我还以为找我的不是你们。”   “小丫头,胆子不小,就是我们找你,还不过来见礼?”黑马上的男子不悦地说。   “两位可真有意思,凭什么我要给你们见礼?咱们也不认识”我也不高兴,我是丫头出身不假,现在也不过是一介平民,可就算你们身份高贵,我又没碍着你们的路也不找你们,凭什么给你们见礼?车夫搬下小凳放在地上,我一只脚刚踏上,又听女子说:“我们没让你走,你也敢走,这就是你学的规矩?”我再次回头:“两位,找人有找人的态度,又不是寻仇,何必这样高高在上?”   马上两人相视一下,女子首先跳下马走过来,“看来五哥没说错,是个有胆识的丫头!我五哥——陈应龙让我来找你,我叫陈清清,这位是我四哥陈应雄。”说完又朝黑马上的男子说:“四哥下马呀,别拿着了!”马上的男子也跳下来,既是陈应龙的兄妹,我福身一礼“于含烟见过陈四公子、陈小姐。”   男子大大列列的说:“你说你早过来见个礼不就完了,非要闹些不愉快!”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看四公子说的,您要是早点下马,我不就过去见礼了么?我又不是您的奴才凭什么你找我,我还得仰视?”   “牙尖嘴利!”   “行了,四哥!含烟说的对,我们是该早点下马。我五哥说给我找个玩伴,昨儿我打听了你住处,今天刚好跟四哥出门,闲着没事就去找你了,谁知道扑了空,管院子的老翁说你到荣国府探亲,我们一路寻了来”陈清清说。   这个清清的确是个爽快性格,“两位,这里不是讲话之所,不嫌弃找个茶楼咱们坐下来聊可好?”   陈四公子说:“出了这个街左转一直往前走有个‘悦升茶馆’,你坐车慢,我们在那里等你。”我点点头“陈姑娘和三公子先行,我随后就到。”   陈清清两兄妹飞身上马,我坐上马车。到了茶馆门前,我与车夫结了钱,抬步进去,跑堂的小二机灵的问道:“姑娘可是于小姐?陈小姐在二楼雅间。上了楼,临街的雅间里陈四公子和陈清清相对而坐。见我进了,陈清清热情地站起来拉我坐,此时她的帷帽已摘,我正式看清她的面容,肤白圆脸杏眼桃腮,灵动地大眼睛与陈应龙和几分相像,再看陈四公子的眼睛,才恍然刚才初见他时未何有点熟悉,原来他的眼睛与陈应龙也很相似。我也摘下帷帽坐下,两个人一齐打量我,陈四略有失望“能让我五弟看上眼的,我当几分颜色,原来这么普通。” 当众被人嫌弃,我脸一红“呵呵,真是不好意思让陈四公子失望了!我若是真有几颜色,恐怕你更要嫌弃。还是普通一点让你们放心。”   陈应雄大眼睛白愣了一下大笑:“你说的也对,的确你普通一点的好。”   陈清清拿眼扫了一眼陈四,对我说:“我四哥在西山大营和士兵们说话惯了,从来不会拐弯,你别介意。我五哥说让我教你骑马,女孩子想骑马的还真不多,都窝在家里装斯文描红绣花!”   陈应雄插嘴道:“大家闺秀学学琴绣绣花多好,有几个像你似的喜欢骑马射箭,二叔是把你惯坏了!”   “四哥你话太多,是你非要陪我出来,可我没让你多话,我和含烟说话你能不能不插话?”陈清清白了一眼陈应雄。   第一印象我就不喜欢陈四,一看就是世家子弟,自命清贵不凡,除了他别人都是低贱都得向他低头,凭什么?我默默端了茶喝了一口,不觉得陈清清说他话多有何不妥。   “我五哥说,你是值得相交的人,让我好好与你相处,我看你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的也喜欢,你喜欢做什么,咱俩约好后天去马场如何?”   我微微一笑:“不敢担五公子的夸赞,我的情况不知道他跟你说了没有,刚刚脱了奴籍的丫头,文韵雅琴肯定拿不出手,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事,非要说一个,好像我对赚钱有兴趣。”   噗……一旁的陈应雄一口茶喷了出来,是被我吓到了?我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波澜不惊地看着他。   “四哥,你又怎么了,茶烫嘴?你还是出去逛逛,让我们俩个说会话。”   陈应雄起身出屋,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陈应雄一走,气氛马上变了,我俩互报了年龄,陈清清与我同岁,生日小我二个月。她悄悄地说:“五哥说你很了不起,姑母的生日礼物就是出自你手,当日我在宫里姑母非常喜欢,连夸心思奇巧。五哥还说那种秋千椅也是你发明的,跟你说我也有一架……”   陈清清爽直开朗,我自然乐意跟她亲近,我讲了认识他五哥的过程,又讲第一次扮小厮时的各种窘状,听得陈清清伏桌大笑不止,“我说五哥怎么会结交你,原来当日你是男子打扮!五哥向来对女色没感觉,多少人给他提亲都让他回绝了,说是先立业后成家。我也想像五哥那样,不急于嫁人,可是我做不到。”说着她眼色一暗,想来可能她是有了婚约或者家里正在给她四处相看,这种事不好劝,我故意岔开话题,“你喜欢看什么书,我喜欢看游记,还喜欢看人文轶事。”   陈清清恢复了一下“我喜欢看话本小说、兵书,姐妹们都笑话我看南辕北辙的书,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   “那有什么,我还喜欢看医书呢,专看养生篇。”   “真的?看来我们是真合拍,都是天马行空的性格!”   两人越说越近乎,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陈应雄逛了一圈上楼来,我立马收了声,起身告辞。   “怎么要走了?刚刚还听见你俩的笑声,有什么好玩的事也说给我听听啊!”   我正色回道:“四公子是高雅的人,自然得听高雅的事儿,而我跟陈小姐所讲都是鸡毛蒜皮的市井事,不值得您听。清清,我先回家了,有什么事咱们后日再说。”   陈清清笑着:“好勒,含烟,就按咱们约定的那样呵!”   我礼数周全的给陈四福了一福,戴上帷帽退出房间。陈应雄耸耸肩“这丫头人不大脾气不小,不屑与我说话呗?呵呵,当爷稀罕!”   “你不稀罕,我稀罕,五哥稀罕,我今天让你跟来就是个错。四哥,你那公子哥儿的做派还真是让人难受,不怪含烟不待见你!”   “清清,没有我,家里能让你出来?这会儿找到知音就把四哥卖了,你俩一看就是一对半疯丫头!你五哥稀罕那个丫头?你可得了吧,比她漂亮一百倍的梁郡主你五哥都不抬眼皮,何况是她个平民丫头!”   “唉,五哥常说咱们不过托生在了富贵人家,不能以出身论人品,怎么四哥就没有五哥的胸襟和远见?你方才说的梁郡主,切,才不是好人!到处搬弄是非,气人有笑人无,上次梁王府的宴会上我忍了好几忍差点动手呼她。”   “你可别到处惹事,冠上一个跋扈的名称想抹都抹不掉,哪家还敢娶你。”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指责,闹个脸红脖子粗,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最后陈清清划圆,“你瞧不起女子,就你练那两下功夫我还瞧不起你呢,不服回家小校场比试比试?”   陈应雄一梗脖,比就比!两人一前一后出茶楼打马回府比武。    ☆、路上的风景   陈家的马场离城更远些,我无聊的坐在马车上咣当。陈清清和我约好的都做男子打扮,平南侯府派了十几个护卫随行保护她,原本我俩都坐在马车上,半途她不耐烦下车去骑马先行了,留了几个护卫跟着我。我也无聊啊,可是咱不会骑马,又怕在车上看书头晕,只能吃点心、喝水、睡觉。正咣当着迷迷糊糊时马车停了,有人拍我的轿子。我以为是到了地方陈清清叫我,掀开轿帘惊喜地发现是陈应龙,“你怎么来了,不用去书院?”   陈应龙一笑:“今儿我沐休,不想清清和你走的这么早,到你家扑了个空,急赶慢赶才追上你!清清扔下你先跑了?我就知道她坐不住,你累不累?出来透透气。”   我伸了伸腰,走下马车“真是坐乏了,我要会骑马早跟清清一块跑了,还能让你追上!”   “你上来,我带你不就行了!”陈应龙向我伸出了手。   “这个……不好吧?”我左右看看,这里还有陈家四个护卫和默言。   陈应龙把头探低,“什么这个那个,咱俩也不是没共乘过一匹马,有什么为难的?”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你当我是男子自然没有顾忌,现在都知道我是女子是不是不太好?我又开始咬手指。   “别咬了,我把他们都打发走就是了!”陈应龙吩咐几个护卫去追陈清清,让默言把车里的东西挪到马上,足额给车费遣了车夫回去。   “这回没事了,赶紧上马!”他再次向我伸出手,我也不矫情,握住他的手一脚蹬上马蹬,努力了一努力没上去,再努力一下还是没上去。“这马太高,我跨不上去啊?”   陈应龙笑不可支的跳下马,“你呀小笨蛋,跟马高矮没关系,是你胆子小,还是我扶着你上去吧。你坐前面,正好我教教你如何驾马。”   连蹬带爬的上了马,一旁的默言都好笑抽抽了,“我还以为含烟多聪明,原来也有短处啊,就你这架式,我怀疑你能不能学会骑马,敢上爬大树了……”   陈应龙忍着乐:“别听默言的,你比上次强不少,最少不用在踩我的膝盖。”   嘿嘿,我可以想像自己上马的样子有多滑稽,老脸一红。陈应龙身手矫健地随后上了马,双手从我腰两侧穿过拉着缰绳,我整个人就在他怀中,脸更红的发烧。陈应龙让默言先行一步,我们的马则慢慢地小跑,“别怕,我的马通人性,不会把你甩下去,不用使劲揪它的毛,他的双手握在我的手上,一起牵着缰绳,他的呼息就在我的脖间,我越发难受,干巴巴地说“我不怕,不是有你吗!”   陈应龙此刻也很紧张,美人在怀,发间淡淡地花香惹人心醉,白腻的脖子、小巧的耳朵,两个胳膊间能够感受到她胸部的起伏。他强迫自己冷静,他是真的越来越喜欢含烟,能这样抱着她觉得那么幸福满足。   “含烟,我们要加点速度,你双腿一夹马腹,松一下缰绳,马得到你的指令就会加速,使劲勒缰绳它就理解你要停下……”他讲的我一字也听不进去,不是他抱着我都想跳下去,马从小跑慢慢变成快跑,我忍不住闭上眼睛惊叫起来。陈应龙见我害怕又将速度降下来,“不是说不怕有我吗?”   “我害怕!”我回头一脸委曲的望了一眼陈应龙,又转回去沮丧的低下。刚刚还红红的小脸此刻吓的惨白,陈应龙心疼把她往怀里紧了紧,贴着她的发际轻轻的安慰:“是我不好,不该这么急着加速,没有个适应过程难免会害怕。咱俩就这么慢慢地让马小跑,等到了马场你先从上下马练起,一开始只让马慢走,熟悉了在这样小跑。”   马步颠颠,清风徐徐,近处秋收后的田地已没有什么风景,土地露出它本来的面目。而远处的山林此刻正是色彩斑斓,风景刚好,我极目远眺,“你家马场在山下吗?你看那山上黄黄绿绿的很好看。”   “马场不在那个方向,却也在山角下,你说的那山上有一片天然的银杏树林,这时候正是金黄的一片。”   我有想去看看的冲动,又不知那山离马场有多远,陈应龙在背后轻声问:“你可是想去看看银杏林?”   我回身莞尔“五公子真是知音,怎么那么了解人心意呢!就是怕离马场太远绕道。”   “反正我们也不赶时间,就去那里看看,我也很喜欢银杏树叶。”   我俩催马往前赶路,陈应龙在我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加快速度,这个过程我只顾着看前面,并不曾发现也没觉得害怕。在一个三岔路口,他勒住马用马鞭指着,“这边就是通往马场的,咱们直行是看银杏的路,我在这里做个记号,默言等我们不到会寻来。”他跳下马在路口用树枝摆个十字,地上又划了一道箭头。   “这样的记号行吗?如果有马车经过,走偏一点就碾压上,不但方向会指偏,地下的痕迹也会乱,你看我的,”我蹬着马镫下来,在他的包袱里翻到纸笔,写了三个字‘银杏林’,然后把纸扎在旁边粗一点蒿草上,地上用石头垒了个三角型,“石头垒的马车一般会避让,也能让人注意。”   “你这个方法万一下雨呢,纸条就湿了不也没用?”   “不是还有地上的石头吗,多出一块的方向就是咱俩的去方向!”   陈应龙点点头,“但愿默言看的懂!含烟,刚刚你自己下的马没用人扶。”   我愣了一下,还真是自己下的马,我怎么下来的?我回想不起来,好像一着急就那么自然的一偏腿跳了下来。“呵呵,这就叫自然反应吧,一会我自己上马试试。”   轮到我上马时还是不成,到底陈应龙连扶带拉的上去。这里四下没人我更是毫无顾忌,在马上也不老实,往前蹭蹭,往后挪挪。陈应龙也不催,紧紧的拉着缰绳,他知道含烟正在小心地试马。“应龙你说我倒着坐,你让马奔跑起来我看不见是不是就不会害怕?”   陈应龙脑补了一下含烟说的画面,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马上,含烟搂住他的腰……这个动作太过暖昧,脸腾的红成一片。我看着他的脸一下变红,后知后觉地想到,尴尬地笑笑“这个坐法好像不科学,我会拦住你视线,你看我挪到这里,你上马能腿从马头绕过吗?那样我在你背后,像上次一样,我闭上眼睛也是看不见路。”   陈应龙说了一声好,搬鞍任镫行云流水一样上了马,人家是腿从前从后都一样轻松。“你可得抱紧我,马跑起来我可顾不了你!”   “知道,知道,这样不就行了!”我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心里也觉得害臊,却很想这样靠着。   陈应龙看看胸前的小手,嘴角上扬,双腿一夹马腹,人向前略倾打马开始奔跑起来。马的速很快,一会地功夫就到了山脚下,陈应龙先跳下马,又扶着我下来,马鞍上的褡裢里取出小木筒递给我:“先喝口水,我们好上山。”   我接过小筒觉得画面有点眼熟,“这不是我画的那个么,我还以为你嫌弃丑给扔了!”   “我几时嫌丑了?你送我的东西一个也没扔过。”   “不是嫌丑?当日你让人捎进贾府的那个小筒,她们都说是嫌我画的画面太丑,教我知道画应该怎么画。”   “谁说的,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想来而不往非礼也,回送你一个和着你的天高云淡。”   我一摸脸,“噢,你提的字是‘海阔天空’,敢情是和着我提的字,我还以为笑话我呢!”我从脖子上拉出那颗珍珠,“你看,你送我的珍珠我一直带在身上,当时以为我们再无相见的机会,想着留个念想。”   陈应龙看着我的珍珠,心有所动“咱们缘份是注定的,每次你出贾府咱俩都能遇上。这颗东珠你这样戴很别致,明儿有空拿银楼在上面雕上咱俩的名字更好了!”   “要雕也是雕我的名字,干嘛雕你的名字?再说这珠子总共拇指盖大,怎么能刻那么多字,你都送出去了还要标注专属权?”我不乐意的问。   陈应龙眼珠一转“你不喜欢?写上咱俩的名字不是更有意义,我退一步加我一个姓行吧?”   “我不拿出来你也不知道,你还退一步,我考虑考虑!”   我拧开水筒的盖子倒水在上面,这不是等于我们共用一个盖子喝水了吗,又一想也不是没喝过,管他呢!我喝完递给他“你喝不喝?”他接来也喝了一大口,盖好盖子往肩上一背,拿上他的宝剑顺着山路往上走。   “你不用担心,这片林子地处不高,是自然长出来的,那年我来时还碰到附近的村民来采银杏果,只是树木长的高大不是很容易够到……”   我边听边看,小草半黄半绿,不知名的树叶都尽染红色,或深或浅,山林安静,我们两个人脚步声和说话声显得那么唐突,偶尔有几只鸟雀快乐的歌唱。山林的空气真新鲜,我忍不住唱起了歌儿:唱山歌儿哎,这边唱来那边和,哦那边和,山歌好比春江水叻……   我这一嗓子出来惊飞了许多小鸟,吓住了陈应龙,转尔他认真地听我唱完,拍手为我鼓掌“你还会唱曲儿,怎么这么多惊喜!”   我一笑“山歌,不是曲儿,幼时家的隔壁住着一户江西人,他家娘子善唱山歌,可能是太好听了就印在脑子里了。如今我连父母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却能想起山歌儿来!”我又得编,要不怎么解释我会唱山歌,府里怎么可能有人会唱?   “好听,真好听,我也知道江西山多水多,人们能歌善舞。你还会其他的吗?”   “要听其他的就得我现编了,我想想怎么编的好听!”   陈应龙笑着弹了我一下“又没正形了!”两人携着手往上走,不知何时两只手拉在一起的,一切那么自然应该。   “银杏林!”我甩开陈应龙朝树林跑去,“应龙,快过来看落叶厚的像毯子,我们发财了,这是黄金大道!”我一个人在林中又蹦又跳,仰头看树上结着丰硕的果实,地下还有很多自然掉落的,我一会儿捡叶子,一会拾果实,欢快的不得了。   陈应龙靠着一棵树,“你说是这里美还是小桂村美?听说你准备在万家农庄附近买地?”   我心里埋怨万宁睿守不住秘密,嘴上嬉笑:“都很美!当时是这么说过,图惜那块离咱们饭庄近又离小桂村近,两好合一好我自己建个庄子,只栽果树,不过是个美好的愿望。今天看了这里我还想这林子旁盖间房子哩!当不得真!”   “宁睿可是当真的,昨日子轶还说宁睿让庄头帮着找有没有整块出售的土地,子轶若不多问一句哪里知道他是准备给你买的!”   “让他忙乎去吧,京郊的土地基本上都是达官显贵的私有领地,哪有那么好买?就算有我现在也买不起,他家也不可能出那么大一笔银子白送我,再说我凭什么白要?他就那急性子!子轶备考的怎么样了?从我住万家农庄到回来都没有见过他,等他过了太医院的考试,是不是就是太医了?当太医是不是天天要进宫?”   “子轶性子沉稳,医学基础扎实,相信这个试难不倒他。我听他说过志向不是进宫当太医,这个考试他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水平,你对子轶的确关心的差一些。”   我无奈地一摊手“不怪我,是他一早就知道我是女子,言行谨慎,我也不好意思跟他开玩笑,一切都得守礼,君子所行。”   “你那意思我不是君子?”   “发现你怎么这么爱挑理,咱俩不一样,一开始你只当我男儿说话随便自然,后来知道我是女子,也未真把我当女子看待,才会相处的像兄弟一样。”   陈应龙刚说我怎么没把你当女子看待,一眼看见含烟身后的落叶堆里蠕动着一条蛇,离含烟不过几步。“含烟,你过来,我衣服被钩住了帮我一下。”   我哂笑:“笨死,自已解不开?我偏不帮你,让你在树上吊着!”说着还往后退了一小步。   陈应龙的汗立马下来了,含烟再后退一准踩到蛇身上,“含烟,求你过来,快点!”   我纳闷地看着他,心想:“这家伙可能内急,要不脸怎么变了?”我向他走过去,见我远离了蛇,他的心慢慢放下来。   “钩住哪里了我看看”我拉着他,左右上下并没发现衣服刮在哪里。   “你骗我?”   “你自己回头瞧瞧刚才站的那地上”   我回身看,如果不是蛇在动根本看不清,蛇身跟枯叶一个颜色,我惊叫一声躲进陈应龙怀里“蛇!蛇!”   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没事,没事,人家也是路过欣赏银杏叶,你不惊动它,它也不会伤害你!”    ☆、马场   风景再好也无心观赏,我让蛇吓的草木皆兵,跟在陈应龙身后像个尾巴一样,陈应龙一直乐个不停。   “这是下山的路,你还躲在我身后,怎么怕成这样?要不我回去把它宰了!”   “哥哥别呀,躲它还来不及还去找它?没办法,它是我的克星,一见它就浑身发抖!”   “你叫我哥哥?”   “我叫了吗?行啊,哥哥,大哥,咱快下山吧!”我实在没有心情跟他计较字眼儿,一只小松鼠‘嗖’的一声从身后跑过,我“妈呀”一声跳进陈应龙怀里。   “你还真是吓的不清,刚刚那是一只松鼠,你看,人家在树上吃果子看你呢!”   我抬起头侧脸看,果然小松鼠坐在树丫上,抱着松果正在啃食。“小东西快回家吧,外面很危险,你要小心那边有蛇!”   “哈哈,它能听懂你说的话?这片山林就是它的家,还让它回哪儿?”   我没了雀跃的心情,也不计较陈应龙的嘲笑,他到是十分轻松,脸上堆着浅笑,走几步等我一下,最后又拉着手一起走,时不时打趣我几句,我的注意力都在四周的草丛上。   山下,默言正等着我们,“五爷,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过来看银杏林,可有一条不懂事的蛇破坏了含烟的心情,要不,说不准我们在上面搭个房子呢!”   默言看我兴致缺缺的样子,又看见我们两个拉在一起的手,心想这两人怎么情况,他不便说话只挤眉弄眼地看我们两个的手,陈应龙反应过来脸一红“含烟吓着了,我拉着她下的山!”   “我决定了,坚决不在山脚下买土地,保不齐山上还有大灰狼,远离危险!”我忽然来这么一句,默言更是摸不着头脑,“含烟要买地,买地干什么?”   我一指默言“蠢!你说买地能干什么,当然是当地主老财。”   陈应龙探手摸摸我的额头“你吓病了?怎么说上胡话!”   我一拔拉他的手,“我没病,我的确想当地主,今天这一吓更确定了,我比不得你们文治武功,我什么也不会怎么存活?有土地最现实,但是坚决不要挨着山的,我怕毒虫。”   陈应龙无奈地看着我,“你思想跳跃性太大,我都有点跟不上!”   “噢,像精神病吧?那就对了,天才一般都我这样思维跳跃跨度大。”   默言奇怪地看着我,“五爷,我确定含烟吓傻了,快带回马场找个大夫瞧瞧。”两人不由分说,把我驺上了马,快马加鞭的往马场赶。   到了平南侯府的马场,我还没来得及看看周围,就被陈应龙抱下马来,默言在前面大声喊:“快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我想说我没病叫什么大夫,可眼瞅着陈清清一行好几个人都奔了出来,这可怎么办?索性把眼睛闭上装晕吧。   陈清清:“五哥,含烟怎么啦?”   陈应龙抱着我往里走,“可能是被吓着了,有点神志不清,叫大夫来!”   陈应龙把我放在床上,马场的管事带着大夫跟着进来,陈应龙让了位子,大夫上前替我诊脉,“这位公子脉象正常,听说是吓了一下,那就开一剂压惊的药一会儿给他喝下去,身体本身不打紧。”   大夫和管事的退了出去,陈清清坐在床边问:“五哥,怎么回事啊?有你在怎么还能吓着她?”   陈应龙懊恼地说:“我带她去南边的山上看银杏,碰到一条蛇,她被吓了一跳,本来还好好的,谁知下了山后就开始说胡话了!”   本来我没晕,闭着眼睛装着装着睡着了,等发觉有人扶起我时睁开眼睛,扶我的是陈清清,陈应龙在床下端着药碗。“你们这是干什么?”   陈清清惊喜道:“含烟,你醒了!害我担心半天,来,把这药喝了!”   “不是,我没有病喝什么药?”   陈应龙:“你惊吓过度引起昏厥”说着把药碗往我面前一端,一股浓重的中药味直呛过来,这药不用喝就知道非常苦。   “我没昏,只是睡了一会儿,不用吃药”我把药往出推。   “听话,先喝了再说”   “不喝。”   我和陈应龙来回的推药,陈清清郁闷地看着,“你俩别推了,含烟,五哥为你好,你就喝了呗。”   “不喝,闻着就苦”我坚持着。   “原来你是怕苦啊?没事,捏鼻子一口就下去,喝完含一块梅子。”陈清清想起自己生病时吃药就是这么干的。   陈应龙沉着脸,“枉你以前天天给林姑娘熬药,轮到自己就这么拒绝吃药,要是林姑娘像你这样,你们怎么办?”   我皱着眉,咬着唇,可是呢,林黛玉要是像我这样一闻药就反胃,我们怎么办?是不是喝惯了,就不觉得苦了?   “好吧,好吧,我喝,我得站起来喝,你们能不能出去我自己来?”   “不能。”陈应龙兄妹一口同声,一下子都看穿了我要倒药的阴谋。   我下了地,一手捏鼻子,一手端药碗,皱着眉头,一咬牙喝了一大口,味觉受到刺激,刚咽下立刻引起反胃,干呕起来。陈清清递过清水我喝了下去,“不喝了,不喝了!实在太苦,林姑娘喝的药也没这么苦!”   “才喝一半,吃了这一剂再不喝了行吧?”陈应龙哄劝道。   我看看他又看看陈清清,“清清,我真没病。不信你问我问题,你看我能不能答上?应龙,我是怕蛇,但没吓傻,你说我说胡话?我没有……好吧,那个是我逗默言玩的,谁知道你俩当真了。”我不断游说,他们两个才不在坚持让我喝药。   “含烟,你这闹的把我和五哥吓的够呛,我好奇你说什么了能让默言和五哥以为你在说胡话?”   我眨吧眨吧眼睛,“我也没说什么,就说我要买地当地主老财,这吓人吗?!”   哈哈……陈清清听完笑的前仰后合,陈应龙干咳了几声“清清,有那么好笑?你看你哪里像个大家闺秀!”   “好笑,太好笑,含烟你说的老财是不是就是老头?你为什么要当地主老头而不是老太太?”   我的额头开始下黑线,老财是这样理解的?!   ……   陈应龙在马场呆了两天,选了一匹温驯的枣红马送我,又叮嘱了一大堆才离开。陈清清说第一次见她五哥这么啰嗦,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清清略有意味的看了我好几次,我坦然迎之,她所怀疑的也是我自己担心的,我不是单纯到一无所知。无论他对我多好,我对他多上心,都不能面对,身份是一道巨大的沟我知道我翻越不过去,我还是装傻的好,他只是我的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我毫无隐情的态度,让陈清清很放心,尽职尽责的教我骑马,抽空还教我射箭。我不是娇气的人,碰一下摔一跤也不哼声,几天下来上马下马不成问题,也能骑在马上小跑,但驾驭技术还不行,身体也僵直。别人刚骑马是磨大腿,这点清清有先见之明,叫人帮我在裤子外面大腿内侧各缝上两块毡垫,走路虽别扭点,但在马上可是保护了我。   我和陈清清天天在一起骑马射箭、天南地北的闲聊,我讲的都是她不曾听过的趣闻,比如我讲西方人生病不用喝很苦的药,人家是把药碾成极碎的粉末装在一个胶囊里,一口水就能吞下去,药在肠胃里化开。陈清清是个好听众,她从来不怀疑我讲的东西,也不刨根问底,这点好,省得我还得编我在哪里知道的这些,我只管讲有趣的。   “含烟,我现在知道五哥为什么对你特殊,博学多才啊,你也是足不出户的女子,可是你的见识和眼界比那些男子还宽!我也才知道书读多了有什么好处,书里原来有这么多有趣的东西。以前只要让我看书,就跟催眠一样,勉强背会《女训》、《女诫》,其他的都是马马虎虎,原来想我又不考状元,读那么多书干什么,现在知道书还是有用的!”   我乐不可支,“书分好多种,但也不能一味信书,要不哪来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话?你说的两种书我就没看过,不太认同其中的好多观点,明明有的男子什么也不是,还要女人对他三从四德,从什么?男人高兴娶三妻四妾,女人不高兴也得忍着不能争不能吵,道理何在?要不是娶的女人太多,内宅里哪来那么多阴私手段,又怎么会有庶子庶女?”   “对,你一说这个我就恨,我爹和我娘本来好好的,自从父亲娶姨娘进门,家里就没消停过,我那两个庶女妹妹天天摽着劲儿的跟我作对!”   “所以我说写《女诫》的班昭脑子有问题。”   “对,有问题。”   “想要家宅安宁,就不能到处惹桃花。”   “对,妻妾成群就是个祸患。”   你一言我一语吐槽上《女诫》,陈清清甚至兴奋地说:“含烟,要不你也写本书就叫《驳女诫》。”   “咱俩痛快痛快嘴行,写书还真不成,除非皇上是女人,要不没有可能,就算我能写也推行不了。”   陈清清遗憾的撇撇嘴:“可不是,他要同意了哪还有三宫六院?唉,说到底问题都在男人身上。你说以后嫁人了如何不让相公娶妾啊?”   这个,我有发言权吗?我想了想说:“还得看找的相公是什么人品,他本身就不好女色,两个人相敬相爱,自然会拒绝再娶;要本身就行为不端,想不让他娶也难!”   “我有武功,我的相公敢娶,我捶死他!”   “清清,武力解决不是办法,可知你一旦动粗你就犯了七出之罪。”   “那,那还是不嫁人算了,让我使阴私手段我还不屑,让我干看着我还受不了!”   “这话我说还可以,因为我没亲没顾没人管,你却不行,有家族要名声”   “含烟,那我怎么办?我知道由不得我。”   “清清,我真没有好办法给你,努力找个人品好的,我只建议你不用攀门第,世族大家身份固然高贵,但条条框框也多,你的个性直爽未必合适。”   “你和我母亲的想法很一致耶,我听见她跟父亲说过这话。你知道不,现在好多家族都把眼睛盯在来年的春闱上,等殿试一结束就会出现好多金龟婿!”   “他们都盯着春闱,你可以盯秋猎,听你五哥说下月皇家狩猎,你可以在那里选选,与文官相比我觉着武将更适合你,虽说就是射个鹿打个兔子,但那也不是草包能干的事儿。在猎场也能看出人的品性,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没准有合意的!”   “你去不去?咱俩一起去好不好?”   “我想去啊,这不是天天练骑马,你五哥说我要学会骑马可以考虑带着我,嘿嘿,我也见见天子!”   “你是为了看皇上?不是我贬低你,你这相貌引不起他注意,趁早省省。”   “我引他注意干什么,我也不想当妃子。那破地方请我都不去,受不了那气场,我就是看看他长什么样,回头好有的吹。”   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能学会骑马,还得好好练练箭法,去猎场好意思不会射箭?“清清啊,你看我学射箭是不是比骑马有天分,我琢磨着去猎场好歹得射只兔子吧,要不还叫秋狩?”   陈清清实在不好意思说你骑马和射箭都一样,现在箭能射出去五步远?这水平慢说一个月,再有半年能射到耙子上就不错了。又不好打击含烟的积极性,委婉地说:“女眷都陪在嫔妃身边,顶多在住宿的周围转转,基本不用箭,你会不会无所谓。”   “我才不要跟在女眷堆里,到时候我扮成五爷的小厮,跟在他左右,到林子深处去!”   “林子深处有蛇!”   “啥?”我像泄了气的皮球立马蔫了。   “哈哈……含烟你太有趣儿了,怕蛇怕成那样,有我五哥呢你怕什么,回头我给你一些避蛇虫的药包你带在身上,蛇什么的肯定离你远远的!”    ☆、秋猎   皇家狩猎的阵仗真牛气,队伍前面出城一里地了,后面的还在城里,浩浩荡荡旌旗招展。平南侯府除了老二、三爷没出现都来了,我躲在默言身后偷偷打量这哥几个,平心而论陈家兄弟相貌都不错,尤其眼睛很漂亮。陈清清也做男子打扮跟在他们身边。   “清清啊,你总往后看什么”陈三爷好奇地问。   “没看什么,就是看看后面还有多少人,这速度到了西山猎场还不得晚上啊!”陈清清总想看看含烟在干什么一会一回头。   陈应龙虽然也记挂着含烟,可是并没有特意回头,本来他今年来参加狩猎已经很稀奇,往年就是老侯爷叫他也不来。前几日秋闱放榜,他中一榜第八名,万宁睿中第八十五名将将入选,但都是举人一枚了,都有资格参加来年春季的会试。侯府热热闹闹的庆祝了三天,连宫里也惊动了,接了皇后娘娘的赏,又迎来皇上的赏,皇太后的赏。皇后是陈家人赏些东西正常,皇上看侯爷面子给些赏赐也应该,唯独皇太后的礼送的有些奇怪,她老人家一般不参与这样的事情。皇太后的礼让很多人琢磨,摆明了太后给皇后脸面,那是不是说太后要给皇后撑腰了呢?陈应龙不愿意考虑那么多,一切应酬推给他大哥,一般人想见到陈应龙的面很难,一概推说还在影山书院读书,准备会试。   队伍总算出了城,速度快了许多,傍晚的时候到了西山皇家猎场,各自安营扎帐篷,埋锅造饭。年青的世家子弟们闲不住,结着伙提弓要出去打点野味儿,皇上派了太监传话,天色将只许众人在附近的林子边上转转,不得擅自深入,避免发生意外。王孙贵族们都是皇上指定的人数,二人共用一个帐,陈家多了一个陈应龙和陈清清,不得已兄弟三个共用一顶帐子,陈清清和我一个帐。世子并不认得我,见陈清清一直跟我说话很是奇怪:“清清怎么总跟小厮身后?那小厮我怎么看着眼生的很,小五是你的人?”陈四爷赶紧插话:“大哥,没来得及跟你说,那个小厮是个女的,为了照顾清清方便。”   平南侯世子:“你和清清也忒胡闹了,我还没算你俩的账,又多一个混进来的。万一有个闪失,你让我怎么跟二叔交待?”   陈四爷拿眼瞄陈应龙,心想都是你惹的事。陈应龙老神悠悠:“大哥,清清可不是弱不能扶的娇小姐,她的箭术、马术只怕比大哥还好,用不着咱们操什么心。再者二叔叔肯定是默许的,你得想想二叔同意她来的深意。”   “什么深意?”   “清清到了议嫁的年龄,她自己喜武不喜文,二叔的意思……”平南侯世子略有所悟。   谁说跟着皇家打猎就能看见皇上?从出发到扎营我连皇上衣角也没看见。皇上的营地更是护卫的里三层外三层,靠近都不可能。我想着明日狩猎时天子总得在众人面前露个脸吧,就像领导剪彩或奠基仪式一样,总得象征性拿把剪刀、铁锹比画一下。当夜无话很早就休息了,就算睡不着也不敢出帐子到处走动,营帐四周军队把守,营帐之间还有巡逻的小分队。我和陈清清在帐子里摸着黑小声聊天:   “清清啊,你进过皇宫,见没见过皇上啊?原则他可是你姑爹。”   “你还真敢攀亲,我爹和大伯也不敢称他妹婿,我们还敢叫他姑爹?脑袋不要了啊!我从小性子你也知道,家里一般地不让我进宫怕我惹事,就算进宫也只在坤宁宫,皇上远远的倒是瞧见过一二次。”   “远远的看,估计连相貌也看不清楚,这不跟没见过一样!”   “不一样,我见过皇子,都说大皇子最像皇上,我见过大皇子。这次大皇子三皇子也来了,等明儿他一准来找我们,你看见他就相当于看见了皇上!”   “那一样吗?”   “一样,要不你能怎样?”   我能怎样,不看了呗,人就是好奇,其实看不看天子能怎样,日子不还是一样的过。   黎明时分被军队的长号吹醒,起来收拾收拾去打水回来洗脸,见陈清清还在睡,出了帐子四处张望,一个挨一个的帐篷上写上数字,方便找人,开始埋锅造饭的御膳房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帐外不太远的地方是林子,能听得见林中有鸟儿在鸣叫,宁静祥和的清晨。   “你又不用练武起这么早?”   我回头一看是默言,“谁说我不练武的,没看见昨天我也带了一个弓?别小瞧我,我可跟清清学会了射箭,虽然没有你们本事高,但是射只兔子应该没问题!”   “切,你那也叫箭,跟小孩子玩具似的!你等着我去拿我的弓来,你要能拉得动我就服了你!”   默言转身进他的帐子取弓,我张了张嘴,这脾气也太急了,我怎么可能拉开他的弓?也不知道他跟我比个什么劲儿!一会儿,默言拎着他的弓箭出来,把弓往我身前一推,“你试试这个?”   “小哥你玩呢,我几时说我能拉开你的弓?你也好意思,你学骑马射箭几年了,我要是跟你一起学的,还真说不准能比你强。”我不接弓反而开始挖苦他。   “哈哈……该,默言让你得瑟!你那个弓我拉开算不算?”陈清清笑呵呵地从帐中走出。   “二小姐!我这不跟含烟开个玩笑么,我知道姑娘武艺高强,这个弓自然不在话下”默言嘻嘻笑着。   我白了一眼默言,这不明摆着欺负我么。这弓怎么也得有一石之力,陈清清怕是也拉不开,陈清清扫了一眼弓,“起开,我试试!”   “清清,别逞强,默言那个是二石弓,小心拉伤肌肉!”说话的是一个身着湖蓝色袍子的青年。   “三阿哥吉祥!”陈清清和默言忙施大礼,默言使劲一拉我,我也跟着低着头跪下。   “都起来吧!”   陈清清站了起来,“我穿着男装你怎么认出是我?”   “离的远自然认不出来,这么近还看不出来,我这眼睛是不是有问题了?昨儿我看见名单应龙也来了,新鲜事!趁早上过来看看举人表弟,没想到看见二姐姐了!”   “你们几个一大早像小麻雀开会似的,什么事这么热闹?哟,三阿哥”平南侯世子和陈四爷、陈应龙先后出了帐篷。   大阿哥看见陈应龙他们出来,堆起了一脸的笑,“大表哥、四弟、五弟!昨儿见名册上有五弟有点不信,一大早起来堵你!”   “三阿哥堵我做什么,我又不欠你钱?”陈应龙笑吟吟地问。   “瞧五弟说的,你不是神秘人物嘛,前几日我去府里贺你高中之喜,也没能见着你的面,你怎么就那么爱读书,一日也不休?啧啧!我今天要跟你们一块出猎,看看应龙这几年功夫有没有进益!”   吃罢早饭,皇上那边传旨召见群臣,召见的是臣子不带随从,我当然还是看不见天颜何色。皇上猎前的动员大会,不一会儿就结束了,众人回帐拿弓的拿弓,拿剑取剑,一拨又一拨的人骑着高头大马不断地往山林里进发。   我和陈应龙从昨天就没怎么说上话,此时又有三阿哥加入更没有说话的机会。到了林中,看着地上凌乱的马蹄印就知道四分五散哪个方向都有人。世子和陈四带着四个随从挑头向东,陈应龙、三皇子、陈清清带着我们向西。一路上偶尔能见到一二只惊恐乱窜的兔子,陈应龙、三皇子都不在意,骑着马往林子深处走,这是去郊游?我很奇怪的问默言“不是看见兔子了怎么不打?”   默言白了我一眼:“兔子、锦鸡都是留给你这样新手的,我们要猎大一点动物!”   “吹吧,你要猎老虎、熊瞎子,林子里得有算!”   “怎么没有?你是不知道这片林子多大,猎场只是圈囿了一部分,这部分里会人工放一些锦鸡、兔子、鹿一类,也会有一些窜进来的狐狸、狍子。出了这个圈还三个关卡,一道卡二百里,一狩猎最远的是在一道关卡二道关卡之间,再远了很容易迷路,救助起来麻烦。你说深山老林的,什么动物没有!”默言给我解释。   果然行进过程中看见树上有红色标志,过了这个就是出了圈。陈应龙和陈清清商量:“你和含烟加默言就在这附近转转保证安全,我和三阿哥再往里深入一点也不走太远。”   陈清清和默言都不太情愿,可是又不敢违背陈应龙。默言拉个大脸看着就别扭,“你去保护你家五爷吧,这里也没凶猛野兽,清清的箭术也不比你差,我俩不走远没事。”我知道陈应龙把默言留下是为了保护我,可我不愿意看默言不高兴地样子。   默言的眼睛亮了亮又耷拉下脑袋:“算了,要是你和二小姐有个闪失,五爷非得吃了我不可!”   陈清清道:“你去吧,就说我说的,五哥不会骂你。像含烟说的,我俩也不出圈,就在边上四处转,猎一只鹿打两只兔子我们就往回走,等你们回去兴许我俩把兔子肉都烤好了!”   默言这才精神起来,从怀里掏出指南针和一个哨子,“你俩要是遇到危险就吹这个哨子,想回大营跟着指南针走就行。”   默言拨马去追陈应龙,我和清清相视一笑,骑着马横向走,人群一分散这林中显得格外安静。我俩四处观察,我整个人都很紧张,一手里拿弓一手牵马。不多时,我们同时发现前面的草丛动了动,我们立住不动,又一会儿一只梅花鹿钻了出来,清清朝我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说咱俩运气不错,今天就它了。我俩同时搭弓瞄准,还没等发射,小鹿警觉地发现了我们,掉头撒腿就逃,我俩催马赶紧追。追着追着出现一片开阔地,那只鹿没影了,却意外发现开阔地有个小水塘,水塘边有四五只正在喝水的梅花鹿,这运气好到爆棚。我俩跳下马,拿了弓箭轻手轻脚地往水塘边靠近,再次搭弓瞄准。我第一次打猎,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弓有些微微发抖,一只鹿警觉地抬起头时,我的箭已经离弦射出,紧接着又拿出第二支箭搭弓射出,连发两箭。我看见了那头鹿倒地,呜啦,我兴奋地跳起来,“谁说我射箭不准来着,看到没,清清,我射到一只鹿!”   陈清清热情抱了抱我:“含烟,干的漂亮!走,看看你的猎物!”其他的鹿早就望风而逃,被我射中的那只躺在地上。我和清清还没走到猎物近前,斜刺里有一匹白马奔出,直奔倒地的鹿而去。   “喂,那位公子,这只鹿是我射的!”我边喊边跑,这怎么还带抢猎物啊!   白马上的人显然听见我喊声,却并不理会,从马上跳下去搬倒地上的鹿。“你这人怎么这样,都告诉你了,这是我猎到的还搬!”我冲到他跟前用弓一拦他。眼前这人才的还不赖,白净面庞,眼睛黑白分明,束发戴紫金冠,身着月白箭袍,细高的身材。   他一看我乐了:“这鹿是我猎,我要带走。”   “你一看也是世家子弟,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你没看见鹿身上插着我的箭,怎么说是你的猎物?”我非常生气,还有这样的人。陈清清也说:“你是哪家的公子,怎么能这样生抢猎物?”   白袍公子还是笑,“我说了这只鹿是我的!”   陈清清用弓一横,“你找事是不是?你要是不会射箭猎不到东西,不会找个帮手帮你啊,怎么的也不能抢,这只鹿你休想带走!”   “笑话!我说这猎物是我的就是我的,我还非带走不可!”    ☆、我的猎物   要是我一个人肯定打不过眼前男子,可陈清清会功夫,我在打个边鼓,胜这个男子还是有几分把握,反正没人看见,二打一就二打一,谁让他先抢我们的猎物呢!我想着,那边陈清清已经动上了手。男子去搬鹿,清清用弓压着不让,男子扒拉开弓欲抬走,陈清清急了抡着弓打向男子,男子往旁边一躲,一招落空,清清接着又一弓,男子又闪一边,这回用手抓住弓的另一端,这是要抢弓,我急了,论力气女生怎么和男生比?我也不犹豫挥着我的弓从男子背后偷袭,男子听见后面的风声,闪身避让,打空一下再补一下,很不幸我的弓也被男子抓住,清清还可以跟他较较力气,我是不可能,男子一使劲儿,我就觉得整个人都跟着往他那边跑,我只好弃弓撒手。男子把我的弓往后一扬,弓在半空划了个半圆,咚的一声落入水塘。   气死我了,不但抢我猎物还扔我的弓,我左右瞅瞅也没什么顺手的木棍啥的,地下全是沙土和石块,我捡了几块小石头,往男子身上扔,一边扔一边骂:“坏家伙,还不撒开手,看我打你头”我扔石头根本没有准头,属于连唬带诈。一块石头跟着一块石头,虽没打着他,他也得□□对付,不得已他松开抓弓的手,奔我而来,可能是想先解决掉我。我肯定不是他对手,转身就跑,陈清清到出空儿抢步上前两人又打在一起,跑出十多米回头看两人较上了,怕清清吃亏还得回去,在林子边上捡了一根树枝,挥舞着树枝打向男子,男子已经试出我没有力气,左右躲闪,趁机又夺了树枝一扔……我是敌进我就跑,你不追我再回来挠,腾出空儿让清清喘口气。他俩动手我也看出来了,清清的功夫跟男子比好像差了点,拴上我也不是人家对手,这怎么办?总不能猎物被人抢走还得挨顿打吧,一着急想起哨子来,从袖子里拿出哨子使劲儿地吹。   是我吹的太急太频了,还是他们都在附近,反正没一会儿陈应龙一队,还有一队不认识的人都出现了。   陈清清和男子对峙着,我一边跑向陈应龙一边告状。陈应龙身边的三阿哥认出和陈清清对峙的人来:“这不是靖海侯世子吗,这,这怎么回事?”   靖海侯世子看见三阿哥,赶紧过去行礼问安,三阿哥问:“余世子怎么动起手了?”   陈清清抢先说:“我当是谁这么不要脸抢我们的猎物,原来是靖海侯世子!算了吧,猎物送你了!”   “清清不得无理,听听余世子怎么说?”陈应龙呵斥道。   靖海侯世子想了想叫了另一队的人把猎物抬过来,那队原来是他的人马。余世子一指猎物,“我说这猎物是我的,因为我的箭在上面。”   我在旁边忍了忍想说,你瞎啊那上面明明是我的箭,但有三阿哥在场我不敢多嘴。余世子把鹿翻过来,嗯?鹿的另一面还插着一支箭,陈应龙下马,上前来回翻了一下鹿,拱手道:“世子得罪了,这鹿的确是你猎的!”   陈清清不干了,“这鹿身中两箭,有他的不假,可也有含烟的箭,凭什么说是他猎的?”   陈应龙看了一眼陈清清:“余世子那一箭正中咽喉,力道极深,而含烟的箭不过射到皮肉下不到二寸,不足以致命。”说完两个手指轻飘飘地把我的箭从鹿身上取下来。我当场呆住,陈清清也没了声。陈应龙又说:“猎物是余世子的,不过世子要早些跟他俩说清,何至于动手?他俩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余世子的随从中有一个大声说:“世子已经再三避让了,他们俩个不依不饶,那个穿深蓝色袍子的还使用下流手段偷袭。”   说谁下流呢?我终于忍不住了:“我那叫下流?明明一眼就看出我不会武功还要对我动手,才叫卑鄙!鹿身上有你的箭,跟我们说一声怎么可能动手?还不是仗着自己身份高贵,不把人放在眼里!”   余世子让我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这位小哥儿说的也对,我以为你们能看见我射的箭,所以懒的解释。我没想到他不会武,不会武的人怎么可能想到他的箭射不死鹿?!”   哼,哼,还真会说话,变着法贬我抬高自己!   三阿哥一打哈哈“说开就好,说开就好!介绍一下,这位是平南侯府的五公子陈应龙,那个跟你对峙的侯府二小姐,她淘气扮男装混出来的,你别见怪”三阿哥自动屏敝了我,我在他眼里不过是陈应龙的随身侍从。   陈清清被三阿哥揭穿了身份很窘,余世子很是吃惊,不由多看了陈清清几眼,说道:“是我托大了,多有得罪!二小姐,这猎物归你们吧,当是我赔礼!”   我气哼哼地骑着马回营地,马身上挂着默言送的一只狍子二只兔子。陈应龙和三阿哥、靖海侯世子他们还要去狩猎,我只悄悄地通知了一声默言,默言好心地把他的猎物挂在我的马上,叮嘱我小心。我一边走一边后悔,我跟他们来狩什么猎,不是王公就是世家,哪个我也得罪不起。越想越气,回到营帐,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反正我就是一个小喽罗,也没有人注意我,写了一张纸条压在陈清清行李上,大意就是打猎没意思我先回城。   出了皇家猎场,上了官道打马扬鞭一口气跑出五六里路,实在颠的厉害也饿了,让马停下来在路边吃草,自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啃干粮。这时候人口真少,我前望望后望望一个人影子也看不见,虽是大白天还是有点怕怕的。心想着是不是自己太小心眼儿了,怎么不能呆三天,等狩猎结束一起走多好!正胡思乱想中,听见有马蹄声,我精神一振打算一会跟人搭伴一起走,一个人走太孤单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我站起来搭手张望,咦?怎么像是陈应龙?等到马到跟前的确是陈应龙,“含烟,你怎么突然走了,生我气了?”   我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是我觉得没意思,想回家,不管你的事。你不呆在猎场出来追我干什么?”   “我不放心你!”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现在都能射到鹿了,也不是一般人!”   陈应龙听了我的话抿着嘴笑,知道我这是安慰他,“反正我也出来了,跟你一起回城吧,这两天没事,我陪你四处逛逛。”   “你陪我啊,我怎么感觉有点受宠若惊呢?”我摸摸下巴。   …………   陈应龙说到做到,第二天真的过来找我,“你出贾府好一个月了,我算了一下你在万家农庄和马场呆了二十多天,真正住在城里不超过七天,肯定哪也没去过,今儿咱们就好好逛逛。”   我仍然着男装跟着陈应龙出了门,两人不骑马也不坐车,并着肩走路。一路走一路看,看见卖花草的过去讨论一番,看见卖水果的过去搭上一嘴问问价,遇到银楼进去看一眼,布匹庄也进去看看……走走停停,随心所欲,累了茶摊也坐,大碗茶也喝,难得陈应龙放下身段体验寻常百姓的日子。   逛了大半日,走到忠善堂所在的大街,我和陈应龙同时想到了严子轶,联袂去找严子轶。   严子轶正在小院里埋头读书,桌子上散放着几本书,地下摊开若干本,严子轶正在书架子旁边翻看着什么。   “子轶,这是在晒书吗?”陈应龙推开半掩的房门问道。   严子轶扭脸看见我们,惊喜道:“应龙、含烟你们怎么来了?”   我笑着蹲下看地上的书,都是关于草药的,“子轶这是在查阅资料吧?”   子轶笑:“还是含烟知我,正在找关于车前草的记载,这种普通的草药用价值极高,好像在哪本书里写过它还有明目之用,但是如何用才能起到这个作用?”   我站起身笑吟吟道:“这个你自己慢慢查吧,我们来是让你放松放松神经,不跟你探讨学术。备考很辛苦,需知道张驰有度,过犹不及,何况你还有实践经验,这个太学考试不过小儿科,何苦把自己弄的那么累!走走,咱们出去,看你一屋子的书我先替你头痛,应龙你头痛不?噢,你也是个用功的人,还是跟宁睿有共同语言!”   陈应龙和严子轶都笑,“你一个主意把宁睿支使的团团转,哪还有时间用功读书!”   我比宁睿还得瑟地说:“没用功读书都能考上举人,是不是说明死读书没有用。”   出了忠善堂去不远处的万升茶馆,这也是万家产业,跟掌柜的打声招呼直接进了雅间喝茶。不多时万宁睿就跑来了,一进来就埋怨:“你们出来玩怎么不叫上我?还得我家伙计去通知,是不是不到这里喝茶就不带我了?”   我笑道:“你如今是大忙人,听说你中举后万家爷爷要带你回乡祭祖,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也不好意思是打听。”   万宁睿一看我更是一肚子话:“你最不够意思,我和陈应龙中举,这么大的喜事,你愣是没出现,听说去学骑马了?去哪儿学骑马好歹告诉我们一声也有个地方找你,你可好一声不吭。学完骑马回来,好歹送点礼物啥的表示表示,却只收到你一张纸两字‘恭喜’,一看一点没有诚意。”   我淡淡地说:“我没钱!”   “我也不是真要你什么东西,你就不能亲自上门说恭喜二个字,应龙兄的待遇也跟我一样?”   “他连卡纸都没收到,世人都喜欢锦上添花,而我喜欢雪中送炭,你们两家那几天都是闹哄哄地我去干什么。”   “你还有理了?不行,今天罚你不但要请我们喝酒,还要礼物,你选块帕子我也不嫌弃,总之要礼物!”   我一脸无奈:“真的这么想要礼物?一方帕子真的可以?应龙也是这样的想法?”   万宁睿赶紧给陈应龙递眼风,陈应龙咳咳两声,“宁睿都说了,自然也不差我一方帕子,不过我想要是由你亲手绣的会更好!”   我刚想说我下楼去给你俩买帕子去,一听陈应龙后面的话就哽住了,还要我亲手绣的?“我不送帕子了,没什么新意,不是我的做风,等着送你们个有趣的!子轶不是也快考试了吗,一起送提前恭贺。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四方斋订几个菜,让他们送过来”我边说边起身,三人拦着我想让掌柜的去订,我推说自己去有诚意,反正也没几步道,一会儿就回来。   刚刚在茶馆的时候,我就有了个奇妙的想法,搁现代我们四个人同框照张像再普通不过,但是在这个时候没有相机、手机,我若是找人把我们四个画在一起是不是挺有新意呢?对,就这么干!我匆匆进了四方斋点了一桌酒席让人送到万升茶馆,又寻问了饭堂的掌柜画馆在哪里,他称:“附近没有专门的画馆,但前街有个秀才画画不错,在街边摆了个字画摊,公子可以去看看。”摆字画摊,估记画山水见长,人物画不知怎样。我在街边看见了摆摊的秀才,我上前搭讪,很快谈妥价格,秀才是拍着胸脯保证画人物没问题。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咱们所说的素描即可,甚至只要上半身,下半身设计被桌子挡着不用画,还设计了一个剪刀手的姿态给他看,秀才当时就呆了:“你让我画四个人,都在画成公子这样?”   我想了一下,“都画都画,一会儿我带你看其他三个人,你一定记住了他们的长相,也不要求画的十分相像,画个七分像我就付银子!”    ☆、特殊的礼物   “你们猜含烟会送咱们什么”万宁睿无聊地问。   严子轶:“我猜她会送咱们文房四宝之类。”   陈应龙:“她刚学骑射,弄不好会送咱们马鞭或弓箭。”   万宁睿:“要送马鞭还好些,她刚刚说送些有新意的,我担心她不会突发奇想送我们女装吧?”   严子轶一想到含烟送他们每人一套女装忍不住乐:“这个还真不好说,你要是不要帕子或许她还想不到。”   他们正在闲聊,我领着秀才进来,“我刚刚点菜时才想到,不知道你们几个有没有忌口?特意带人回来问你们一下,没忌口的,可有特殊想吃想喝的?”   秀才拿着一个本子仔细观察三个人,万宁睿摆摆手“我没有忌口,喝桂花酒”,严子轶和陈应龙也表示没有忌口,我又一个一个的报菜名我都点了什么“你们看,点这些还用不用再添什么?”   磨蹭好一会儿才让秀才下去,三人奇怪含烟今天怎么那么啰嗦,陈应龙发现所谓四方斋的人,怎么看着既不像掌柜的也不像跑堂的,倒像是个书生,可找个书生来干什么呢?他不断地用眼睛打量我。我假装糊涂,没看见,坐下来跟万宁睿说话,“宁睿,明年的会试还参加不?”   万宁睿摇摇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次秋闱能过都属于侥幸,会试还是算了。我家里两个意见,爷爷让我继续考,将来当个一官半职也不错;父亲不让我继续,不希望我为官所累。我更偏向父亲的意见,我随性惯了,不愿意过上压下挤的日子。”   严子轶接茬:“人个有志,应龙胸怀天下,会试是一定要参加的,宁睿这样也不错。”   陈应龙谦虚的说:“胸怀天下不敢当,不过想学以致用。”   万宁睿:“子轶不是马上就要考试了?依我说你不用那么紧张,这个考试对你没有难度,端看你想不想进太医院。”   我笑:“依我说进不进太医院无所谓,与其服务王公大臣不如自在点在乡野民间。你看你师傅孙先生,谁不服他的医术?”   “含烟你不知道,孙先生原是太医院副院判,后来辞官的”陈应龙提醒道。   “那还是当官不好,要好的话人家也不能辞官!”我总觉着太医躬着身子给人看病不舒服,不如坐堂大夫,还能光明正大的认真看病配药。   万宁睿一拍大腿:“含烟就是对我脾气,我也觉着当官不好,咦,咱俩怎么这么像?不会你真是我家遗落在外面的子嗣吧,你看,你一瞪眼和我爷爷我父亲很像,唉我的妈呀,我回家得好好问问!”   “你有病!”我骂了一句,其他两人乐不可支。   酒菜上来,我们边吃边聊起饭庄工程的进度,万宁睿一直是总负责,我们三个都是甩手股东。万宁睿说工程进展顺利,不出意外上冻之前全部完工,年后可以开业。“应龙和子轶我就不说了,都有正事要忙,就说含烟,你怎么什么事也不管,你现在行动自由,不好替我分担一些吗?”   “你很忙?饭庄那边有万庄头盯着,你不过偶尔去看一眼,忙什么。噢,销售苹果,苹果严格控制数量,来买的都得求着你家,忙吗?既然不忙我分担什么。你所管的商铺,掌柜个顶个的老手,要你操心?再说我也没闲着呀,学骑马射箭多累!”我连珠炮似的反驳。   万宁睿被我问的哑口无言,严子轶笑的不行,“宁睿一遇上含烟就理亏词穷!”   万宁睿无奈地干笑:“学骑马是比我累,你学射箭有什么用,还能去打仗?”   “谁说没用,我都射到梅花鹿了,可惜人家说我力道不够”我拿眼有一下无一下的瞟陈应龙,他眯着眼看着我笑。   “你能猎到了鹿?吹牛!应龙兄,什么情况?”万宁睿惊讶地站起来。   “别提了,昨天含烟为了猎物跟人大打出手,谁知道她是怎么瞎射的箭居然真射到鹿身上了,但不是致命的一箭,我把猎物判给了别人,她一生气就跑回来了!”   严子轶来了兴趣:“含烟还跟人打架?你们去哪儿打猎?”   陈应龙更无奈了“皇家猎场,她非要混进去见识见识,结果跟靖海侯世子打了起来,要不是我家二妹妹会武,她准吃亏。”   “行啊,含烟,侯门世子你也敢动手,不动脑子想想皇家狩猎有一般人嘛!万幸你没跟皇子抢东西,不然怎么善了?”万宁睿凉嗖嗖地说怪话给我听。   其实万宁睿不说我自己也在后悔,的确太任性了。   “也不全怪含烟,靖海侯世子要是及时说明他的箭也射中了,也不会出现打斗,再者我家二妹妹也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和就动手。含烟在一边一会儿朝靖海侯世子丢石块,一会儿拿树枝乱打,专干偷袭的活!”   “哈哈,这是含烟能干的事儿!”万宁睿大笑。   ……   酒席半酣,小二跑来:“于小爷,有个书生楼下等你。”   我起身下楼正是画画的书生,“小爷,你要的画我画好了,你看看。”   我接过一个小画轴随手展开,画中四人坐在排,一顺撇右手比划着剪刀手,看着就充满欢乐。“画技不错,是我想像的那样”我从怀里拿出银子,书生高高兴兴拿钱走人,我抱着四轴小画上楼。   万宁睿从我下楼就扒在门口往下看,看见书生递给含烟几轴画,扭身说:“原来含烟给咱们的礼物是画,我还当什么新奇!”   我兴冲冲上来:“你们的礼物来了,来,一人一幅!”   三人接过画各自展开,接着看他们的脸上像开了颜料铺,各样惊奇夸张的表情,三个人张大了嘴,瞪着眼睛仔细辩认画上的人,“这个是我?我这个手为什么是这样?”,“含烟的嘴巴为什么嘟起来”,“这画是你想像出来的吧”……   看着他们精彩的神情,我很得意:“这是想像画,手势是剪刀手,好不好玩?”   “好玩,好玩,我喜欢!就是把我画的有点胖,你看应龙、子轶都是这么瘦!含烟嘟着嘴像只小肥猫……”   严子轶说:“我见过许多人物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有趣的,这个礼物我也喜欢!”   陈应龙更是用手轻抚画面,笑弯了眼睛。   我们这里笑语一片,却不知在他们隔壁坐着薛蟠和赵姨娘的兄弟。赵姨娘的兄弟偷偷跟薛蟠咬耳朵,“刚刚在楼下看见那个公子确定是雪雁?我就说她和万家有勾结,你们还不信,怎么样,若不是一早就勾结,怎么会和万家少爷坐在一起吃饭?”   薛蟠踌躇道:“这么看是没错了,可是你有什么证据,如今她已经不是贾府的丫头,我们还能怎样拿住她?”   “错过了赚钱的机会,大爷怎么能甘心?你听说没有万家现在有一种带字的苹果,达官显贵都争去他家求购,以我推断还是雪雁这丫头的主意,薛大爷见没见过那种苹果?”   薛蟠:“带字苹果跟万家和雪雁有关?怎么可能!”   “嘘!小声,他们就在隔壁!我刚想到一个主意,一会儿我悄悄地跟上雪雁,然后……”    ☆、戳破   感情就像潮水一样,陈应龙越来越喜欢含烟的心平静不下来,他知道含烟的身份与自已不相配,可是又有什么关系?自已又不承爵位,也不用夫人出外应酬,只需要按自己的意愿娶一位自己喜欢的女子,又有何不可?聪明的他能察觉的到万宁睿看含烟的眼神不一样,宁睿和含烟虽然一见面就斗嘴,但是两人性情相近,许多事情两人经常不谋而合,比起别人更默契。他对含烟有情,宁睿对含烟也有情,只看含烟对他俩谁更有意。他这几日细细观察,含烟对宁睿的好是朋友之间的友情,和对子轶是一样的。对自己的眼神总有些躲闪,莫非她是担心自己配不上?还是她自己不敢确定自己的心思?   还没等陈应龙想明白,他的婚事再一次被家人提起,这次他推无可推。梁王府委托当朝左相来提亲,梁郡主与陈应龙有几面之缘,就这几面足以让少女芳心暗许,前几日梁王参加秋猎暗中观察了一下,对陈应龙的印象也十分满意。之前梁王妃曾暗示过平南侯世子妃,可一直没有得到答复。想他梁王府什么时候求过人,求娶他闺女的人家大有人在,论相貌和学识,自家闺女都无何挑剔。可是宝贝闺女却一眼相中平南侯府的五子,非陈家五子不嫁,这事闹的他姑姑太后娘娘都知道。太后娘娘心疼娇滴滴的女孩儿,“陈家五子在宫中我见过几次,的确相貌不凡,听说文武双全,哪怪欢儿中意他。人品家世都相当,这事等我递个话给皇后,我不相信她不需要哀家帮衬,有需要,他们陈家就得上赶着咱们梁家!”   太后的话皇后听明白了,梁欢郡主她见过,小姑娘长的花容月貌配应龙也不算辱没。她有心召兄长过来直接说说这亲事,又怕皇上疑心自己,再者兄长的脾气如果知道是太后递的话,恐怕心里会反感。思来想去陈皇后找到左相的夫人,拜托左相去和自己的兄长提亲,这样成不成两家都有面子。   左相来做媒,平南侯府自然有面子,只是一提是梁欢郡主,侯爷有点头疼,小儿子明确说过不想娶梁家女儿。左相话里话外提到太后,太后也是梁家人,如果拒绝了梁王府就等于拒绝了太后。   “梁郡主是人中龙凤,小儿若能娶郡主,自然是他的福气。只是小儿现在备考来年的会试,他的亲事我们想暂时缓一缓,等小儿会试结束后在张罗。”   左相一想,婚姻大事虽是喜事但也难免影响精力,人家想等会试结束也没有什么不对,“令郎人品出众,梁郡主端装美丽,正是佳偶天成,再等三五个月也无妨,这媒人鞋我收定了!” 以左相的理解,这亲事是板上钉钉的,皇后需要太后在宫中的支持,压制贵妃的气焰,平南侯府结上梁王府,势力更稳固。一个是太后娘家,一个皇后娘家,两家结亲请他做媒人,怎么看都是好事一桩。   陈应龙知道此事后十分拒绝,“我不管她是郡主还是公主,与咱们陈家有什么关系!那个郡主听府里姐妹们说过十分跋扈,在美貌又如何,娶回来岂不是家宅不宁?姑母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不能为了她在宫中有人撑腰,就牺牲自己的幸福。为了她,我们陈家所做的够多了,不要把我搭上!”   “什么话?这门婚事还有什么可挑剔,哪个公主郡主没有几分娇傲?与梁王府结姻,与公与私都好。因为你是幼子,自来偏疼你,把婚事往后压一压,一是为了会试,二是给你时间想想清楚。你的志气父母不拦,但和娶妻不矛盾,你娶了郡主想做什么更是如虎添翼。”   “父亲,我是幼子,我不需要拿我的婚事去拉筹码,我宁愿娶一位平常人家的女孩,也不愿意娶郡主!”   “这事由不得你,让你自己做主的时间太长了,你若是早订了亲就没有这么麻烦,可是早你也不听。”   父子二人谈的十分不愉快,世子劝完父亲劝幼弟,这么好的亲事,怎么能闹成这样?陈应龙阴着脸回到住处,一声不吭地院子里练剑,以泻心中的不满。   早晨,我起床正在院子里做操,陈应龙来访。   “这么早,有事?”我不解地问。   陈应龙看着一身男装俏皮的含烟,心里有许多话,却不知从何开口。“城外五里有个大相国寺,今天我想带你去大相国寺,得早点出门。”   去寺院?佛对我来说是敬畏的存在,但与那些常年吃斋念佛的信徒不是一个级别,我不太热忠于寺院礼佛,总觉得心中有佛不在乎形式。陈应龙难道是忠诚的信徒?我略皱了一眉毛还是同意了。   两个人策马扬鞭出了城,我骑马的技术只能说骑在马上不至于掉下来,并没有多么纯熟,速度也不敢太快,跑跑停停,陈应龙也不催我,脸上的笑容很勉强。我早就看出来他有心事不开心,他不主动跟我说,我也不好深问,但看惯他平日的和风细雨,现在这个样子就十分别扭,“应龙,有一句话说‘世界上最宽阔的东西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心灵’所有的事,人的心怀都能包容,还有一句话叫三个臭皮匠顶上诸葛亮!”   陈应龙看我:“你要说什么?后一句听过,前一句从未听说,不过好像挺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要不能成为名言?我差点脱口说是那叫雨果的老头说的,“我忘了听谁说的,反正有道理。我的意思你不明白,你的脸上写着两个大字:有事”   陈应龙骑在马上略有犹豫:“我确实有心事,这不想去寺里静静,也许佛主会给我指引。”   我转了转眼珠,“你说的也对,在佛主面前心会静下来,那我陪你念经打坐。”   大相国寺里香火缭绕,虽不是初一十五,仍不断有香客来上香请愿,我和陈应龙在正殿恭恭敬敬地上了香、添了香油钱,当值的和尚念了《宝华经》,我们一直跪在蒲团上认真聆听,木鱼声梆梆入耳,梵声入脑,虽不知所念为何,心下却是一片安宁。听完经,出了大殿一路往后走,路过地藏殿,陈应龙拉我“这里的签很灵,咱俩也去抽一个。”我想了想,我求什么呢,求问我能不能当上地主老财?陈应龙在地藏王菩萨下面认真地拜了三拜,抽了签看了一眼放回签桶中。我只拜了拜,并未抽签,我很想知道陈应龙的签语,可惜他动作太快,我这边刚拜完菩萨,他已经看完了签语。   好奇呀,出了地藏殿我忍不住小声问:“你求什么的?签语是什么?”   陈应龙悠悠地甩了一句:“等出了寺院再告诉你!”我忍了忍,跟在他后面参观大相国寺,此寺比城中的相国寺要大上好多,寺中古木参天,林荫成片,比相国寺多了放生池,池里的鲤鱼成群结队,又大又肥,可知寺内香火极盛。   “你要去参观碑塔林吗?”陈应龙问。   “不去,我学问不高看不懂。我想出寺院啊,我饿了!”   陈应龙摇摇头,无奈地领着我出了大相国寺,“往常我陪母亲来这里,都是在这里吃斋饭休息,寺院后山景致十分不错,每每都要在这里耗上多半天,跟你拜佛真快,一个时辰就够了。”   “拜佛拜佛,拜完就走呗,景致再好也是寺院,我宁愿看外面的田野村庄,刚刚咱俩来时不是路过一个小镇子,咱们去那里逛逛多好,不受拘束!”我跨上马,一拍马屁股先跑了,陈应龙随后追来。   跑着跑着,陈应龙一把揪住我的马缰绳,“你跟我来,这面山中有个小瀑布,景色极美,我带你去看看,有话跟你说!”   真是小瀑布,宽不足三米,高有十几米,因水源充沛,一路跌宕而下,溅落下面的水潭,溪水清澈见底,这要是在夏天倒是一个很好的游泳地方。秋尽叶落谈不上美景了,倒也幽雅。我俩下了马,我从马背上拎下包袱,拿出水筒子,陈应龙眼尖看见那筒子上面正是他的手笔,眼睛亮了一亮。我一边拿东西一边说:“幸亏我早上装了吃食和水,再好的景致也得先吃饱了才有精神观赏,咱俩这也算是野餐。”   我俩席地而坐,分吃了半斤酱牛肉,两张饼。此时正午的太阳暖暖的照着我们俩个,我把包袱皮抖抖铺平,有些遗憾,要是有块野餐垫子就好了,躺在上面晒着太阳,听着水声多好。陈应龙在潭水里净了手回来挨着我坐下,“是不是累了?要不你靠着我眯一会儿!”   我看着他宽宽的肩膀真想靠一下,理智又让我不能靠,“我靠石头就好,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说吧,我比较擅长答疑解惑。”   “含烟,上次你唱的山歌能不能再唱一遍?”   答非所问,算了,我清了清嗓子唱起了山歌,陈应龙从马鞍里取出长笛配合着我吹了起来,笛声悠扬赛过我的歌儿,我停下来听他吹笛子,陈应龙一曲吹完又起一曲,同样十分动听,“含烟,你知我吹这首是什么名字?”   “嘿嘿,不知道!”   “《凤求凰》”   “好听,好听,你吹的什么?凤求凰?”我的心忽然打起了鼓,我再傻也知道凤求凰是求娶之意,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偶然吹的还是专门为我?   陈应龙眼睛盯着我,我躲闪着看别处,“你的音律不错啊,可惜啊我听不懂,不过听起来蛮好听的。”   “含烟,你知道凤求凰的含义对不对?我,我是专门吹给你的!”   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在向我表白?我咬着手指不敢看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在我内心里有两个声音,一个接受,一个拒绝。   “含烟,我很喜欢你,我想娶你为妻,你也喜欢我对吗?”   “不是,我没想过喜不喜欢你,我们不可能,别开玩笑……”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我真的喜欢上了你!”陈应龙本来离我就近,一着急一把抓住我的手,迫使我不得不正视他的眼睛,他的脸,此刻比我好不了多少,红的快要滴血,他这是鼓了多大的勇气对我说这些?我心底是喜欢他的,有他在就觉得那样安稳。   我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陈应龙就势揽我入怀,“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不要骗自己。”   我又一次听见他的心跳那样炽烈,双手轻轻的环在他腰间,陈应龙大喜,此时不用再说什么,这个动作表明了我的心迹。我俩相拥良久,心跳渐渐平稳,他用手托起我的脸“傻丫头,你不知我恋你多时?我再不说恐怕你被人抢去,原谅我的孟浪。”   脸上传来他指尖的温柔,那样轻那样暖,抬头间面对着面那样近,忍不住也用手去摸他的脸、眼睛、鼻子、嘴巴,那样熟悉那样陌生,情难自禁我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巴,又像做错事了孩子,快迅的离开起身跑开。   这一吻让陈应龙呆住,只觉的血往上涌,他知道含烟不是平凡女子,却没想到她会主动亲吻自己,放眼朝野没有哪个女子敢这么大胆,不过他喜欢,他忽的跳起来去追含烟。    ☆、晚一步   事情总是让影三赶上,昨儿他跟着万少爷他们在外面吃饭,发现了两个探头探脑的家伙,一偷听谈话内容吃了一惊,原来是想对含烟不利。脑子活络也是错也能让人惦记谋害?这什么世道!影三没隐瞒直接汇报给了万宁睿。   万宁睿一拍桌子:“岂有此理,他们两个算什么东西!这是看我们和含烟合作赚钱,眼红的,姓赵的老小子不能饶了他,算计到万家头上,他跟踪到含烟家了吗?”   影三:“跟踪了,但被我故意撞了一下跟丢了!”   万宁睿:“撞的好,怎不撞死他!你打探清楚了就是薛蟠那厮和姓赵的两人,确定没贾府的事?就怕他俩不死心,影一你想个办法收拾一下姓赵的,大男人不想办法挣钱,专门琢磨阴损的法子。影三,含烟那边你暗中守护一二,必竟是和咱家合作才遭人妒忌的。”   影三得了万少爷的吩咐在暗中护卫含烟,他自然看见陈应龙和含烟一大早出了城,有陈应龙在影三没有跟着出城,回万府休息。傍晚的时候他又回含烟的住处护卫,却意外发现陈应龙和含烟在屋里相拥而坐的场景。影三有点蒙,好像今天之前两个人还是彬彬有礼的样子,没看出什么端倪,怎么抱在一起了?他们好上了,那万宁睿怎么办?小少爷喜欢含烟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只是这要如何告诉小少爷?唉,小少爷只知道喜欢人家,傻乎乎地一心为她做事,帮她解决麻烦,影三闷闷地跳下房子回了万府。   影一影四值班,影二被派出去收拾赵姨娘的兄弟去了。“影三,不是让你去保护含烟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万宁睿正在院子里做操,这是含烟教给他和严子轶的。   “不是去解决了,再也没人能打她的主意,再者有陈五爷在,还用我保护什么?”影三耷拉着脸。   “应龙在含烟家?他这几日倒是轻闲,今天要不是万宝斋到货,我一定追到大相国寺去,这两家伙出去玩也不叫上我。”   “到货了掌柜的不会看着,要你看什么,该看的你不看,不该看的瞎耗时间!”影三没好气的说,心说话,你今天要是追去了,他们还不一定表白,你还有机会。   万宁睿见影三火气很大,“又被含烟气着了?影三,不是我说你,她好开玩笑,你何必较真?男子汉大丈夫大度一些。”   “小少爷,你,你喜欢含烟吗?”   “啊?你说啥?”万宁睿愣愣地看着影三,没料到影三忽巴问这么一句,这让他怎么回答?说喜欢还是说不喜欢。   “少爷若一直把她当朋友兄弟,我也没话,如果你对她动了情就不要在来往了,她不适合你。没有她的主意万家的生意也不差,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总归不好。”   “影三,你怎么了?为什么劝我不与含烟来往,她哪里不好?非要给你个确定的答案不可的话,不管怎样我都会与她来往下去!”   “唉,少爷你,你晚了一步,含烟已心有所属,你现在知道也好,我刚才看见含烟和陈应龙……”   “是应龙兄,他也喜欢含烟。他今天表白了?他们身份相差悬殊不可能的,他怎么会表白?”万宁睿呆呆地立在天井当院。   “影三,你怎么那么造次,话就不能婉转点说,小少爷,小少爷,没事没事,含烟也不是美女,不合你标准,你不是要找个漂亮的夫人吗?”影一在一旁安慰道。   “是啊,她不是美艳的女子,我要找个漂亮的老婆。影一,你说会不会就是这句话让含烟误会了,我不是真心这样说的,我……”宁睿心里难过极了,要知道含烟会误解这句话,他怎么都不会瞎说。事情怎么一下子变了,含烟不是说要在万家农庄旁建个桃园,和他相望而居,明明自己比陈应龙更了解含烟,明明自己和含烟很默契……万宁睿木然转身回屋。   影一一跺脚:“坏了,小少爷对含烟还真动了情。唉,他陪含烟才几日,怎么让他捷足先登了!平南侯府会让含烟进门?”   这话陈三爷也在问陈应龙,他不知道幼弟何时在外面看好的女子,身份还那样低微。“五弟,你不要开玩笑,你若说娶个妾室,阖府里不会有人反对,只是时候挑的不对。你要娶她回来当正妻,劝你歇了这份心,没人会同意!你和梁郡主是没到互换庚帖的地步,但是也不可能让你娶一个平民丫头。”   陈应龙剑眉倒坚,“看来我除娶梁郡主别无选择了?她看好我,我就得娶她?凭什么!我没看好她,也没看好她家,我让父亲去说明,别在说囫囵话,我没看好梁郡主我不娶!”   “梁欢有什么不好,你这么烦她?其实你不娶她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娶那个含烟也是不能,这事儿容我们考虑一下如何跟父亲说,别气着他老人家。”   陈应龙本来心情很好,回来跟他三哥商量如何娶含烟,没想到三哥也不站在他这边,他本来是想趁他和梁王府的婚事下定论前,先把自己和含烟的事明朗化,自己已有意中人,左相还能强行拉郞配?算了,明儿自己去左相府亲自说明。如果让含烟知道自己这边跟她表白,那边还有人上门提亲,自己成了什么!   陈三爷很挠头,五弟信任他才找他商量,可这事有的商量吗?一个是王府千金,一个是平民丫头,凭谁选也不可能选平民丫头。那女子定是长的倾国倾城,不然哪能入了五弟的眼?“夫人,你看五弟这事怎么办?”   三夫人一笑:“能入五弟眼的女子肯定不俗,再者两情相悦。我觉着相公应该帮着五弟跟父亲说说,照我说咱们家也不一定非娶梁郡主,梁欢那个人不好相处,她若进了侯府说不上怎么排挤我们呢!先让父亲把话回死,别拖着弄的像婚事已定的样子,对梁王府和咱家都没有好处。议婚议婚,怎么就不准我们家多选选?这事要我看这么办,明儿我抽空跟母亲先说说。”   平南侯夫人对三儿媳的话很在意,“老三媳妇说的对,我们家是该多选选,我想给小五找个清贵的诗书世家,梁王府并不十分合意。这事侯爷回答是含糊了,好像会试后就订下梁郡主。等我跟侯爷说说,我们应龙有好几拨来提媒的,我们一时也不好决择,适时我们家会举办一些宴会,多了解了解这些女孩子再定。”   听到这个消息告诉陈应龙长出了一口气。   陈三爷说:“这是缓兵之计,你不一定非娶郡主,可是总得选一位,至于你说的那位姑娘,我是没办法帮你,你说能有什么办法让她出现在咱家?”   陈应龙想了想,“或许她可以用清清手帕交的身份进咱们家。”   “你有把握母亲一定喜欢她?你这个事儿真难办,究竟是什么样女子能让你这样痴迷?”   陈应龙笑而不答,在他心里含烟就是这世间最好最美最特别的女子,无人能替代。天明的时候,陈应龙早早的出了家门,拐个弯买了一屉包子去敲含烟的家门。看着含烟小懒猫似的揉着双眼,心里化成了水,趁着含烟弯腰洗脸从背后抱住她,柔声的说:“不知为何这一夜全是你,不来看你一眼,今儿就无法正常上学了!”   ……   万宁睿好容易熬过夜晚,天将亮就起身往含烟家跑,影一在后面看清路线赶紧拦住万宁睿,“小少爷,你这是去找含烟?现在太早了点,找个地方吃了早点再去不迟。”万宁睿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一下的确够早的,就在含烟家附近随便找了一家早点摊坐下来。“小少爷,不是我说你,难不成你要问问她为什么选陈公子,还是让她给你一次机会?”   万宁睿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并不知道自己去要干什么,只是想见到含烟。“她和应龙兄不合适,到时候受伤的还是含烟,我,我想提醒她一下。”   “傻少爷,与其劝含烟不如去劝陈五爷,他家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不过知道的你是好意,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争风吃醋。”   唉,说自己吃醋也未尝不对,万宁睿苦恼地紧锁双眉。陈应龙也是朋友,无论他多喜欢含烟,必竟含烟选择了应龙,他没有理由从中从梗,怪只怪自己没有抢占先机,“我去子轶那里!”   严子轶一大早迎来万宁睿,与往日跳脱欢快不同,宁睿今天蔫蔫的。“我出来吃早点,想着自己吃没有意思,就来找你了”万宁睿给自己和子轶一个理由。   严子轶很高兴地样子,让下人摆好碗筷,拿出万宁睿拎来的吃食,哥俩面对面地吃起来。万宁睿大口喝着粥,好像多美味一样,严子轶担心地看着,宁睿已经在喝第三碗了,“宁睿,别吃了!你陪我去后园里走走!”   万宁睿抬起头“可是我还没吃饱?” 严子轶劈手抢下宁睿的碗,“过一会你在吃,我后园里的草药必须这个时辰采下才有药效等不得!”    ☆、菊花会   不等陈应龙安排我去侯府作客,陈清清已经来邀我了,“连着几家都设宴会,我是推不掉了,母亲允许我带伙伴一起去,我第一个想到你,有你就不怕宴会无聊了。”   去陈家我有几分忐忑,虽说陈清清一家与侯府不住在一起,但仅一墙之隔,有角门通着,总有一种去见公婆的紧张。我推说安排安排家里,其实是想跟陈应龙商量商量,到底去还是不去。   “去,怎么不去?我正想让清清邀你进府呢,这不正好。我们俩个要成亲,你先熟悉熟悉我家里的女眷,如果你能得到母亲的喜欢更好。”   “你不是说,我们成亲后单独出来住吗?”   “单独出来住就不用回侯府了?父母在隔三岔五的得回去,不能让人说你小家子气。”   “我不想嫁给你了,我想嫁一个平民百姓!”   陈应龙嗔怪地拧了一下我的脸“在胡说我要罚你了!”   陈应龙同意我住进清清家,我又去了一趟万家农庄,饭庄的外框大抵出来了,大院套磊好,还没有上大门,方便材料进进出出。房子大架子已搭好,万庄头还算能干,工匠们安排的很有条理,那么多人干活一点也不觉得杂乱。我很满意照这个进度,上冻前的确能完工。我是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回去没有惊动万庄头,回到城里去了万府。   万宁睿正在家里盘月底的帐目,算盘打的噼啪直响。我笑咪咪地站在门口看他认真的算帐“地主老财,我来了!不请我进来喝杯茶吗?”我发现我不出声的话宁睿根本不会注意到有人来了,这么专注。   万宁睿抬起头,青衣小帽的含烟笑盈盈地站在门槛处,说不出的俏皮。“含烟?你什么时候来的?快进来,影一,含烟来了不通知我。”   “是我让影一别打忧你,可是我在不出声,只能一直站在门口了!”我进了屋子坐下来,“你在盘帐啊,算盘打的真不错,我刚从农庄回来,万庄头的确有本事,饭庄大架子都起来了。”   “你出城了,怎么没叫上我?哦,你和应龙一起去的!”   “谁说应龙去了?我自己去的,这叫抽查,估计这会万庄头还不知道我去过。”   万宁睿两眼盯着我:“你的胆子越来越大,自己一个人就敢跑去,也不怕被打劫了!”   我笑了笑,“我骑马又不走路,没看清我模样呢我都过去了,咦?你这两天怎么熬成这样,都有黑眼圈了!”   万宁睿摸摸眼下,“有吗,有吗?”   我喝了一口茶接着说:“你用的着这么拼命?我要你,就不这么干,放着家里几个帐房先生不用,他们一算一核,我随机抽查一本到二本,肯定不是全部,那是打算累死的节奏。”   影一在边上翻白眼,他家小少爷从来没有这样一本一本核帐,还不是受了你的刺激,拿帐本撒气!   “我一会儿去看看子轶,你去不去?”我问万宁睿。   万宁睿心想我天天去烦子轶,你不知道而已,酸酸地说道:“我以为早把我们丢脑后了!”   我胡疑的看着他,心想难道我和陈应龙的事他们知道了?我俩刚刚确定关系不过两三天,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   陈清清派了马车接我进了陈家,我先见过了清清的父母,一对和善的老夫妻。陈母不住地打量我,听女儿说于含烟不是高门大户的小姐,是一个平民女子,但看这姑娘走路坐派毫无忸怩和小家子气,规矩教养都是极好。陈母暗自点点头,女儿去一趟马场结交到一个好朋友,原以为是和清清一样脾气火爆的姑娘,却原来不是。“你和清清既是手帕交,相互照应着点,这几日有几场世家的宴会,清清必须参加,我怕拘不住她的性子,于姑娘能跟着她一起去,我就放心多了。”   我欠欠身子微笑说:“伯母这样说太客气了,以我的身份出入不了这样的宴会,我是跟着清清借光,清清性子虽急燥些,但不是分不清场合。”   陈清清在一旁笑的花枝乱颤,“母亲成日说我毛燥,看看有人夸我吧!”陈母用手一点清清的额头,“也不怕人笑话!”   第一场宴会是皇贵妃举办的菊花会,这个会每三年举办一次,五品以上的官员家属才有资格参加,约定俗成这个会上会推出诗词、音律、舞艺三块竟技,展现个人才艺水平。我听陈清清一介绍,脑子发蒙“要比赛啊,那你不该请我,我哪个也帮不了你。”   “你怕什么,她们争的都是前三名,十名之内都有赏,在往后的名次也没有人排,往年我也是看热闹的,随便对付对付。”   “清清,你除了尚武还擅长什么呀?伯母这样重视这个宴会不单单女儿家的博艺吧?”   “我除了练武,其他都平平,这个菊花会世家都很重视,有女儿的家重视,没女儿有儿子的家也重视,想通过这个会给自己挑个有品有貌的媳妇。我三嫂就是上一界的音律第一名,一手古琴弹的那叫一个好,当时就把我三哥迷住了……”   “等等,不是都宴请的女儿家吗,你三哥怎么能听见?”   “这个宴会在贵妃娘家的别院里进行,男子、女子分占半边。像表演节目一样,比如诗,凡是想参加的就去下场,贵妃出题目限时做完,名字都用纸封上,由几个翰林大儒评选,他们评选完还会贴在一个板上,抬过去由男子那边评,综合一下才能出前三名公布姓名。男子那边隔着帷布同时进行,方法也是同样的,到时候我们也可以看见他们的诗作;本来是两重帷布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有到舞蹈一块才会撤下一层帷布模模糊糊的欣赏,男子则是弯弓射箭,我们也看不清。”   “这个宴会弄这么复杂,这不就是变相的鹊桥大会?”   “哈哈,含烟你一语中矢,知道我母亲为什么这么重视了吧,是怕我嫁不出去!你看这五套衣服和首饰,我娘估计半年前就开始筹办了,你的衣服昨儿我帮你卖了三套,首饰你只管挑我的戴。”   我微囧:“早知道这么大阵仗我就不来了,什么也帮不上你还得让你破费。这样,我想想怎么能让你这次出彩些,算是回报你。”   陈清清毫不在意的说:“几套衣服值什么回报,你别费心思了,就明天一天我现学哪个也来不及!”   陈清清说的是实话,更何况我也不擅长什么,我习惯性的咬手指,“你家庶妹是不是什么都跟你比,她擅长什么,我刚刚听见有琴声难道是她在练琴?”   “可不,文姨娘擅琴,三妹妹自小就弹的很好,这方面我比不过她,她生的也较我美貌,父亲一直也很宠她”陈清清有些黯然。   我一件一件看陈清清的衣服,陈母把心思都放在打扮着装上了,衣裙华贵用料考究,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清清我跟你说,每个人都有她的优点,我们不比那是咱们大度,真要比较起来谁还没个长处!”   “我就喜欢跟你说话,总能让人心情很好。对,我不和她们比是我大度,比什么比,要比谁马术好我甩她们三条街!”陈清清得意洋洋的昂着头,下面的两个贴身大丫头捂着嘴笑。   “清清,你穿这一套肯定十分美丽,你穿给我看看”我指着一套红色衣裙。   红色本就十分抢眼,加之清清唇红齿白,性格开朗配她在合适不过。我让她穿上转了一圈,又让她抬抬腿,这裙子宽松度可以。“清清你软鞭使的怎样?”   一旁的大丫头杏儿笑着抢回:“于姑娘不知道我们二姑娘软鞭使的极好,刀剑一类老爷嫌是凶器不许姑娘随身带,但软鞭可以藏在袖子里。”   我一拍手:“好极了!我有办法让你在菊花上露一小脸。杏儿是吧,你帮我准备两条五彩的带子各要一米长,还要两根大拇指粗一尺长木棍,我有用处,我帮你家姑娘排演一场好戏。”    ☆、大放异彩   陈清清擅长使软鞭,软鞭让我想起剑舞,舞剑也是舞蹈的一种,要揉合舞蹈的美、剑术的硬,要是能配上音乐会更完美。我扒墙根听了清清庶妹练的几首曲子,转头对大丫头杏儿说:“你过去问问三小姐,就说你们姑娘问的刚弹的这首曲子是什么名,姑娘听着弹的极好。”   一会儿杏儿跑回来,“小三姐说刚刚那首叫《银河碧波》,她还挖苦说二姑娘长进了还能听出哪首好听来!”陈清清眉毛一立:“你看你看,她那臭德性,给她点脸了!杏儿你再去告诉她别惹我,小心我让她去不了宴会!”杏儿刚要去,被我拦下“不值当置气,到时候还得她帮忙呢!”   陈清清:“你可算了吧,她不给我使坏就不错了,还指望她!如果我俩个颠倒个她是嫡我是庶,我早被她害死了!”   我已经有了主意,因此安慰她道:“不怕,不怕,这次她想不帮你也不成!”我没有舞蹈经验,努力地在脑子里回放一些我看过的还有点印象的舞蹈片段,哪个才能跟古琴曲融合上?“清清啊,能不能请你哪位哥哥练一段剑法?”我知道陈家男儿都会武功。   “你先告诉我,你要干什么我再帮你。”   “我想帮你设计一段柔中带刚的舞蹈,你不是会使软鞭吗,就用我改良的绸带当剑用,宴会上不可能让你带剑进去。问题是我也不会剑,好歹让我看看剑是怎么耍的,给我点灵感。”   陈清清想了想“这个能行的通?你要说剑我也会啊,何必找哥哥们!杏儿,去取剑来,让含烟开开眼看看本姑娘的剑术!”   我只看见陈清清刷刷的把剑舞的上下左右翻飞,到底是好还不好我也看不出来,反正拿把剑动作又那么快没伤着自己,功夫就应该很高,一边看一边捧臭脚地喊好,“清清,你能不能慢点练,我看不清楚,慢点,再慢点……”   杏儿知趣地搬把椅子给我,我咬着手边看陈清清练剑边琢磨,我有印象的舞剑大概是京剧《霸王别姬》里虞姬的一段,还有《西游记》里小白龙舞的一段。我又起身拿着木棍跟着陈清清比划,清清练着练着,一眼看见我在那里空手跟她模防,笑着收了剑式,我赶紧说:“别停啊,继续练,我在找感觉,不用看我!”陈清清无奈又操练起来。   “你俩这是干什么呢?”陈母惊讶地立在小院门口。   陈清清收了剑,跑过去扶陈母:“娘,你来了!是不是让妈妈们给我们送好吃的来了?”   我立正身体过去施礼,陈母由陈清清扶着进了屋,“你两个丫头不说研究一下诗书,怎么舞起刀剑了?清清,你别把含烟带坏了,哪有女孩子跟你似的喜欢兵器!”   “不是这样的,娘,你让她们都出去我告诉怎么回事。”   陈母狐疑的遣退左右,陈清清才说:“含烟看您这么重视菊花会,您也知道我不可能在宴上出彩,她想帮我在宴会上露一小脸,正在研究怎样把舞蹈和剑术融合到一块,就是剑舞,她不会武功我得练给她看看招式。”   “真是这样?含烟,好孩子!你要能让清清在宴上露把脸让我怎么感谢你都行!你说剑舞我听过,唐朝时候的舞蹈大家公孙大娘就擅此舞。你是不是还得看看舞蹈,我这就叫人去侯府那边请两个舞者过来演给你看,曲子,再叫一个琴师过来!”   我有点冒汗,“伯母,你说公孙大娘的剑舞我不会,她有名的《剑器浑脱舞》我也没见过,我只是偶然想起让清清试试,如果咱们动静太大,万一没达到效果岂不是让人笑话?不如等下有空我和清清过去看舞蹈,她还以武术为主,稍配以舞蹈来的稳妥。”   “对,你说的对,早把你接来就好了!要什么你只管跟伯母说,我们家没有的我去侯府要。”   ……   大车小辆驶进孙家的别院,离着老远街上就开始戒严,只有拿着请柬的方能进入。大门处有仆妇引领,男左女右分两边入院,女眷在二门下车换成四个婆子抬的小轿,再往里走约一盏茶的功夫下轿,过月亮门,眼前一片开阔的花园,各品种的菊花争奇斗艳,造型各异。仆人引领着各家夫人小姐过花园进入正殿,有品级的夫人被引去拜见孙贵妃,余下一室女孩子们莺莺燕燕,各个花枝展招,相熟的不相熟的相互寒喧见礼,我紧跟在陈清清身边,凡有跟她打招呼的,她都会引见一下我。   “既然是菊花会,咱们去看看菊花,刚刚从花园里过来,今年好像增加了不少新品相的菊花。”说话是左相家的千金刘思纯,今年只有十三岁,生的粉面桃腮惹人喜欢。   陈清清自然知道前些时候,左相给他五哥提亲这事,悄声附在我耳边:“你别小瞧了左相这个小女儿,可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单纯,心计多着呢,她主动跟我试好,还说不上怎么回事,她跟三妹妹关系不错。”   陈家由世子夫人带队,领着陈家三位小姐参宴,大小姐陈清纹是侯府庶出,二小姐陈清清,三小姐就是清清的庶妹陈清雅。此时陈清雅正挽着刘思纯往花园里走,刘思纯不忘回头招呼陈清清,“清纹姐姐,清清姐姐跟我们一块去吧,屋里怪闷的!”陈清清本就是坐不住的人,我也嫌屋里气闷,索性跟着她们去花园看花。   男宾女眷各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赏花园里的菊花,两个时辰后排流水席用午膳,饭毕休息半个小时才开始各项竟技。孙贵妃坐在殿里,殿门大开,已婚的夫人们也都坐在殿中。殿外侧廊一面坐男子,一面坐女子,场地中间用帷布拦着。第一场较考诗文,孙贵妃命人抬了一大盆的墨菊,各处走一圈,不限韵做诗,有想较诗文的只管下到场地上,场上早放好案几和笔墨。陈清雅一怼刘思纯“是你露脸的时候了!”刘思纯小脸一扬露出灿烂的笑容,“几位姐姐也试试笔,只当是玩了,平日里咱们也写诗对对子,也不比谁读的书多,端看灵感。这位于姐姐以前从未见过,不知可擅诗文?”   呃?这是问我?我脸上陪着笑,“承蒙刘小姐高看,我不过跟着过来长长见识,   并不擅长与此,不是谁都能和刘小姐一样才貌双全。”拍马屁总不会有错吧,不管是谁都喜欢听夸讲自己的话,果然下一步她就肯为我说话。   陈清雅嗤笑一声“我家二姐姐都不喜欢文墨,她的手帕交怎么能会呢,物以类聚!”   陈清清脸露怒色,我轻轻一拉她说道:“三小姐说的是呢,我和二小姐脾气相投,都不善言词更不擅长与人为敌。三小姐与刘小姐一向交好,想必三小姐诗文也是出色的,不如三小姐下场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才情可好?”   陈清雅的诗文一般般,她也没打算下场,刘思纯一笑:“于小姐说的是呢,三姐姐不如下场一试,谁还能笑话你不成?”陈清雅无奈,暗自咬咬牙“去就去,总比不通文墨的人强!”   陈家大小姐等陈清雅和刘思纯离席下场,在旁边轻笑:“真是歹竹出好笋,二妹妹这个手帕交口才比二妹妹强多了,半分亏也不肯吃!”   此话让我觉得不是在夸我,是在小瞧我的身份,陈清清当成好话:“大姐姐不下场试试?论文还是大姐姐突出一些。”   陈大小姐高傲地点点头“我正在蕴酿诗句,有一柱香的时间呢,急什么!”   我是来看热闹的,喝着茶吃着水果,听清清介绍下场人的身份,谁赢的机率大等等。“我想起一首关于墨菊的诗,你要乐意也可以下场,我这首是仿写没什么新意,就是为了呕呕三小姐。”   陈清清一听能呕陈清雅,两眼放光,我伏在她耳边说了四句,陈清清又记了一遍,在香快燃完最后一刻写完交了上去。   刘思纯回到坐位“二姐姐今天来了兴致,我还第一次看你写诗文,听说这次大儒会挑前十名,令人当众诵读其作供大家品评,我很期待能有姐姐的!”   陈清清笑着说:“纯妹妹见笑,我不过凑个趣,不是最后一名就可以啦!”陈清雅鼻子哼了一声“人贵有自知之明”没有人搭理她的话,都等着大儒和贵妃娘娘的评判结果。   一柱长香的功夫,翰林院的大儒出来,身边跟着一个太监,手上托着盘子,里面放着诗稿。翰林大儒清清嗓子按照顺序诵读选出来的十篇佳作,先念男子那边的十篇,换一个人诵读女子这边的十篇,被读到作品的人毫不掩饰面上的喜色。陈清清本也没做太多想法,不料读到第八篇时却是她写下的那首,陈清清兴奋地差点跳起来,“含烟,含烟,这是我写的那首!呵呵,三妹妹,刚刚念的是姐姐我作的!”陈清雅的鼻子差点气歪,“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夸赞   诗文上第一名被刘思纯夺去,陈家大小姐排名第四,陈清清排第八位,陈家两位姑娘虽不是前三名却也得了贵妃赏赐的手钏,世子夫人替她们接了赏,脸上也有光彩。诗文下面是音律较考,陈清雅擅琴,志在必得前三名,参加琴艺的把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投放到考官面前的瓮里,考官随机抽取,陈清清第五个上场,果然琴技娴熟,陈清清边听琴边问我,“你觉得三妹妹比前面几个弹的如何?”我摘了一粒葡萄放入嘴里,“我不会琴,就是人家说的外行看热闹,三小姐的琴技纯熟没有生涩之感,不过,我觉着只是弹曲而已没有走心。”   “哦?难得于姑娘有如此见地!但不知何为走心?”刘思纯侧头问我。我们是彼邻而坐,我和清清说话声音不大,却不想还是让她听见了,可见她一直注意着我们。   “我只随口说说做不得数,我听闻凡是爱琴者,每每弹奏必先沐浴更衣,梵香静心,曲由心生,声随手起,一拔一捻皆是曲人合一,才会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说。反观三小姐弹奏,手法虽娴熟,但少了一份心境,心不能与曲和上,故而像少了什么似的。”   刘思纯、陈大小姐同时再次打量我,能来这里的小姐都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当然除我之外。我是陪同,不会参与任何一项竟技,最重要的是我相貌平常,不会给这些小姐们带来威胁。她俩这样打量我,无外乎是有点惊讶我这个无名小卒还能谈一些心得。“于姑娘所说不错,如果清雅要输就输在有曲无心,二姐姐倒是交了一个慧质兰心的好朋友,希望以后咱们多走动走动!”刘思纯目光灼灼看着我。   “谢刘小姐抬爱,我很是希望和你这样的才女多学学!”拍马屁我会,不管她真心与否夸夸人总是没错。   琴艺比下来,刘思纯第三,陈清雅第七,与以前她自己预想的相差甚远,她气鼓鼓地坐在那里,“我哪里弹的不好?我觉着我比第五名的罗小姐弹的好,她弹的手都抖却能排我前面,真是……”   刘思纯安慰她道:“咱们又不是考状元,关乎着仕途,不过博会雅兴,第几名都没有关系的!”   接下来,女子这边要比舞蹈,清清让杏儿去报名,陈清雅的眼珠都快掉下来的样子“二姐姐会跳舞?我怎么从来没见你跳过?”   陈清清轻快地一笑:“妹妹好奇怪,我跳舞为什么要让你看见?姐姐我今儿心情好能参与的都想参一脚,怎么妹妹有意见?杏儿去大嫂说一声烦请一会寻个乐师为我伴奏。”杏儿答应一声刚准备去找世子夫人,被我拦住,“清清你傻了不是?放着咱们自己家姐妹露脸的机会往外推,三小姐琴技娴熟,刚刚没有发挥好,这回何不你姐妹二人搭档一人操琴一人起舞?三小姐可愿意再展示一次琴技?”   陈清雅本能的想说不,让她给清清当琴师怎么可能,她巴不得陈清清出丑才好,不过心一翻转‘我就去弹琴半途弄断弦让她出个大丑,哼哼!二姐姐要舞妹妹自当配合。”   陈清清:“三妹妹不要勉强,其实我求思纯妹妹为我弹琴也是一样的,只是别人都知道妹妹擅琴不用自家姐妹用外人,怕是好说不好听。”   我溜缝道:“就是这个意思,再者三小姐抚琴,又多了一次展现的机会,这么多人在场谁不得多看一眼,三小姐自然比别人更用心!”几句话让陈清雅想使坏不能,让陈清清这么顺得又不甘心,一口气堵在胸口平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刘思纯在旁边眯着眼睛笑,“三姐姐要是身体不舒服,那我为二姐姐抚琴吧,一个曲子而已。”   “不,不,哪好意思用纯妹妹,我没事,像你说的一个曲子而已能有多累!我也想近距离看二姐姐的舞姿。”   你们客气装伪善吧,我拉着陈清清去换衣服,刘思纯起身也要去换衣服,这个场合哪家小姐都备好几套衣服,换来换去乐此不彼。陈清清换上那身红装,说是红装不尽然是全红,在领口、袖边镶着明蓝色边,一条宽宽的淡黄色腰带把腰束的纤细如柳,带子下垂五色丝绦,外罩金线织就花纹的薄纱。原来宽大的袖子让人改成窄袖,裙装由拖地改成平脚面,内里穿月白色绸缎裤,脚蹬八宝攒花的青面靴。装束上把什么赤金头面全去掉,头发上半挽成一髻别一根凤凰点头的金簪,下面用一金色发扣松散的一拢,这样能防止动作过大发迹歪散。   临到陈清清上场,她有些紧张的拉着我:“含烟啊,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三妹妹要使坏,琴抚的一会快一会慢我怎么办?”   我安慰她道:“别怕,她不敢使坏,她要好好弹奏就罢了,想动歪心眼,是自找死路。喏,你大嫂正在嘱咐她,再退一步这边我让刘小姐时刻备着,琴音若有纰漏她会出手,到时候三小姐的脸也就丢尽了!”   那厢世子夫人脸上带着笑,拉着陈清雅的手:“刚刚你二姐姐说让你帮她抚琴,给你再展示琴技的机会,你别告诉我《银河碧波》这曲你没练过?这机会难得,万不能因小失大,你和清清现在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世族里的小姐在大事大非面前不能含乎,你可懂了?”陈清雅刚刚还在动歪脑筋,让世子夫人这么一说心下一惊脸一红,忙称一定尽力配合。   姐妹俩联袂上场,陈清清冲陈清雅一点头,陈清雅素手慢动琴声响起,清清平心静气,缓缓起舞,原来设计的小木棍仿剑昨晚又被我改成一把扇子,扇子合开都可当武器,而且扇子舞起来上下翻飞很是好看。清清自幼学武,身体柔韧性很好,下腰劈腿,闪转腾挪轻快灵巧,扇子时开时合,合时像把利刃呼呼挂风,开时又像一只大蝴蝶,红衣白扇刚柔并济……一旁观众都惊叹不已,世家女子几乎都被教养的喜文不喜武,菊花会开了几届也还是头一次有人把武功和舞蹈揉合在一起。   “好,此舞甚好!”孙贵妃赞叹道,又命人看赏。   旁边的大太监忙凑到跟前:“娘娘,此女是皇后娘家的二姑娘陈清清。”   “哦?陈府还真出人才!我记起来了陈府是有个尚武的小姐,看来是她不假了。这舞占一个脱俗,但是比起前面尚书千金所跳的‘惊鸿舞’却是不如,就是靖王府的二小姐所舞的也该占她之前。”孙贵妃不想抬举陈家,但自己刚刚又是叫好又是赏,此时再不评出个子丑来也不好下台,“我看陈三小姐此舞排第三名不算侮没,必竟咱们闺阁女子当端装温柔,不好舞刀弄棒的。”   就此陈清清排名第三,世子夫人已经乐的不行,自家小姑在此宴上如此出彩,她脸上跟着有光,忙遣了心腹回府通报,让家里人都跟着欢喜欢喜。宴会持继到掌灯时分才散,女眷坐车男子骑马一家子呼呼啦啦往回走。   “含烟,我这一天跟做梦一样,我此次真露大脸了!只是以后人家要让我在写诗在跳舞可怎么办?”   我咧嘴笑还未及回答她,杏儿接过话:“二姑娘糊涂,您是什么身份谁敢没事让你跳舞?就算是品阶比你高的请你跳,你只要推说不便,断不会为难你。写诗更好推,谁也不是不知道姑娘性子跳脱。”   “杏儿聪明,就是这个道理,你以后该怎样还是怎样”我补充道。   车辆进了平南侯,大家下轿到前厅给侯爷、侯夫人请安,人家一大家人我怎么好意思进去,先行回了陈清清的闺房。二老爷一家子都在厅里,二夫人眼角眉梢带着喜色,陈清清一进门就拉住闺女问东问西。世子夫人笑着说:“今儿咱们家大大露脸,二姑娘最为亮眼,大姑娘、三姑娘也不错;男席那面五弟诗文第一,音律、箭术都不下场,他要下去也是囊中之物。”   侯爷大笑:“咱们这不成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世子接茬说:“虽有自夸之嫌,但是以五弟的本事参加这些一点难度没有,之前他从不参加这样的活动,少不得今后名声就传了出去,再加上几个妹妹的表现,以后父亲母亲就只能在家天天接待媒人啦!”   侯夫人笑:“我巴不得这样,小五尤其让人操心,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选选。二丫头另人侧目,你一向不喜文墨,今儿在诗文上面还能进名次,真让人不敢相信,你那个舞怎么琢磨的,之前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清雅正坐那里不自在,以前出去回来受表扬的多数是她,今天她却成了陪衬。“二姐姐请了一位好帮手,依我看八成都是她那个姐妹的手笔,诗八成是抄的……”   “什么帮手?”一大家子人除了陈清清一家和陈应龙知道,其他人都不清楚怎么回事。   二夫人敛住笑意,“这事还是我来说吧,清清的性子咱们府里的人都知道,我怕她去冒冒失失的闯祸,许她带个好朋友去,于姑娘是清清在马场认识的一个寻常人家女孩儿。清清的舞也的确是她出谋献策,但归根结底也是清清有武功的底子,至于说什么诗是抄的,清雅,侯爷和夫人都在,你倒说说是抄谁的,不要信口雌黄!”   这种场合文姨娘是说不上话的,陈清雅求助似的看着他爹,“我说的抄是说,诗是那个于姑娘所做,不是二姐姐的本事。”   “这就奇怪了,你们说的于姑娘之前我在马场时见过,真的就是平民小百姓,我就不信了我们侯府教出来的姑娘反不及她。”陈应雄陈四爷出声。   “三姑娘,别怪嫂子我说你心眼小,二姑娘提携你二次上场弹琴,你那么大本事怎么还不得人注意?你呀,把心思往琴技上多放放,把文姨娘的本事继承下来才是”世子夫人极不待见文姨娘和这个四姑娘。   陈应龙坐在那里不言不语,这里说的一切好像跟他无关,他就知道他的含烟是个智多星,能清清打造的博了个满堂彩。   二老爷痰咳了一下“清雅越来越不懂事,你看你说了这么多,你姐姐何尝说过你一句?你们两个都是陈家的女儿,在家里吵吵闹闹的也就算了,在外面敢相互拆台别怪我不客气,文姨娘领清雅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别扭   陈三爷很是聪明,他从默言那里没问出五弟的情况来,却在菊花会后发现,这个于姑娘与五弟关系不寻常。侯夫人想见见陈清清的这位手帕交,他的夫人也想见见,他陪着媳妇去母亲的住处,意外的发现陈应龙也在。他家小五什么时候这样过?没有,从来没有,女眷多的地方从来都是躲着走,生怕避之不及。侯夫人问于姑娘话,小五的神情很不自然,虽然是在一旁抄佛经,明显的心不在蔫。   “清清,三哥问你这个于姑娘你是怎么认识的?她不会是别有所图吧,我看她行为举止不像小家子的女孩儿,和你也不是一个性子,怎么就能和你相处的这么好?”陈三爷单独叫来陈清清寻问。   “三哥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我怎么就不能和斯文的人相处?怎么认识的啊,前些时候在马场附近的山上搭救过她,就带到马场上养病,一来二处的发现我们脾气相投,我还教她骑马来着,这事马场的人都知道。”   “我记得你去马场那次,你五哥也去了。”   “对呀!怎么了?”   “你五哥和于姑娘也认识?我怎么觉着你五哥和于姑娘关系比你还近呢!”   “不可能,五哥虽然先认识的含烟,但是男女有别,自然是我和含烟关系更近,啊!三哥你套我话儿……”陈清清赶紧捂住嘴巴,不想再说。   陈三夫人笑的肚子疼:“二妹妹真是有趣儿,你说都说出来了,何不说完?你三哥也是关心你五哥,你还不知道他们两个比别人亲厚?于姑娘这女孩儿我也喜欢,人长的不是那么惊艳,可是灵气十足,做为你的手帕交是够好的,如果做你五嫂子你可愿意?”   “做我五嫂?不可能!我们家不可能同意,五哥多优秀,他不可能看上含烟。”陈清清有点蒙,怎么把五哥和含烟拴在一起了,难道真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你也知道他们身份相差悬殊,不瞒你,你五哥曾经跟我说过不想娶梁郡主,他想娶一位自己喜欢的平民女子,你说这个平民女子会不会就是于姑娘?”陈三爷紧接问道。   “这个……”陈清清彻底明白了,不用说这个女子就是含烟再无他人。只是,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五哥会爱上含烟。平心而论,含烟除了没有身家,也不失是个好女孩儿,是自己一直以为将来的五嫂要么貌美如花才情过人,要么家世显赫。   陈清清心情复杂地离开陈三爷的院子,回到闺房。我坐在临窗的炕上看书,见清清神色蔫蔫地走了进来,“清清怎么了?”   “没事,三哥三嫂问起我跳舞的事儿,又说起近日一准有人上门提亲,听着烦的上!”陈清清粉饰太平,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问我。   “真会这么快就有人上门提亲?相亲会的效率真高,要是林姑娘也能参加这样的宴会,家里的门槛还不得踏破啊!”我想想忍不住笑。   陈清清问:“林姑娘就那么出色?比三妹妹还漂亮,比孙思纯还有才华?那个宴会上你注意没注意到梁郡主?”   “不是我瞧不起你三妹妹,她顶多算有几分姿色,林姑娘的相貌世间少有,才华也在孙姑娘之上,若她父亲还在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可惜她父母早亡。唉……你说的梁郡主,我想起来了,就是坐在世子夫人身边的那位?人是挺俏丽的,你问她干什么?”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跟咱们坐一块?除了身份高贵外,还有一层意思她喜欢我五哥,想嫁进我们家。”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故作平静地说:“五爷那么优秀,有女子喜欢不正常嘛,她想嫁,你五哥想娶,找个媒人一说就成了。”   “媒人已经上门了,但我五哥不想娶梁郡主。”   “哦?五爷不愿意,梁郡主还往你大嫂身边坐,那是什么意思?”   “这事听我母亲说,没一口回绝。一方面因为五哥要为会试备考,另一方面大伯母也想多选选,心底讲,谁愿意找个高傲的媳妇进门?可是,如果这事太后出面,就不太好办,那边牵着皇后姑母,就算五哥再不愿意也得同意。梁欢是赌定要嫁进我们家了,在那里作姿态,懂事点的谁不知道她的意思,其他人家就算看好五哥也得考虑考虑梁王府的势力。”   梁郡主跟太后什么关系?我不是十分清楚官宦世家错综复杂的关系,只知道梁郡主为嫁给陈应龙愿意屈尊降贵。我心里十分不痛快,知道自己的心上人被别人惦记着,而且是势在必得,我能怎么办?   “你们世家子女也挺可怜,都是政治联姻有幸福可言吗?半点由不得自己,你五哥可知道梁郡主的心思?”   “应该不知道,五哥十岁的时候在宫里见过一次梁欢,梁欢可能那时候就喜欢五哥,但五哥从来对女子都不假辞色。”   杏儿进来打断了我们“二姑娘,角门上的婆子刚来回,五爷在园子里等你和于姑娘。”   陈清清心里明白五哥哪里是等她,分明是等含烟,要说含烟哪里不好也不是,只是五哥在她心里是个完美的人,含烟配五哥让她心里有几分别扭,“你去回五哥,今天我有点累不想出门,明儿我去找他。”   我很奇怪陈清清的态度,却不能说什么,她见不见陈应龙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妥,十分想见陈应龙的那个人是我,这几天我们只碰了几个照面,没怎么说话,所谓眉目传情也不敢。陈清清说了她今天不想见她五哥,我也不好跳出来说我想见,我心不在蔫的又拿起书来看。杏儿出去了,我心里在想陈应龙见不到我会不会失望?或许我应该离开平南侯府回自己家里,想什么时候见他都可以。   “含烟,你在想什么?”陈清清边喝茶边问我。   “没什么,再想我应该回家了,我在你这里你总得迁就我有诸多不变,听闻你以前经常在晚上跟哥哥们在后花园里切磋武艺,因为我在这里你都不方便见他们了。”   “你要回家?别呀,过两天还有宴会,我还指望你陪我去。我没有什么不方便,你是指今晚不见五哥?唉,我今天心情有点不好,并不是因为你在这里不方便。”陈清清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真心把含烟当成闺中蜜友无话不谈,另一方面又不十分希望她当自己的五嫂。   我放下书走到陈清清身边,“清清,我虽不知道什么事让你心情不好,但是我知道你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凡事都有两面性,你为什么不想想好的一面呢?多的我也不劝你,女儿家的心事有时候需要自己理理,我先回房你自己静一静。”自从我来了一直睡在陈清清闺房西面书房里,回到书房想睡觉时间太早,不睡又不知道干些什么,书是铁定看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陈应龙。坐在桌前拿出一叠纸练字吧,练字最能让人心静。随便在书架上抽了一本《孙子兵法开始写字,正写着忽然窗棂有人轻轻地扣敲,我警觉到走到窗下小声问“谁?”   “含烟,是我。”窗外陈应龙小声的回答,杏儿刚才告诉他,清清有些累要休息不来见他,他心里十分失落。他不太相信清清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会累,可又不清楚为什么不见他,想来想去得不出个所以然,在回去的路上又折了回来,用轻功翻墙避开众人来到陈清清的住处。他知道房子的格局也记得陈清清说过安排含烟住在她西侧屋的书房里。他绕到后面果然里面亮着灯,贴窗子一听没有人说话,灯下的影子也只有一人,他才敢扣窗棂。   我听出是陈应龙的声音,心里一下欢快起来,吹灭了蜡烛把窗户打开,陈应龙翻身进来。黑暗中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像隔了一个世纪。他在我的耳边轻轻地呢喃“我想你想的紧”,这正是我要说的话,我用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脸,朝思暮想啊,忍不住惦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他刚想回吻我,只听屋外有人问:“于姑娘,你睡了吗?”    ☆、打出来的姻缘   陈应龙很快地弄清楚陈清清不见他的原因,敏锐的他嗅出家族反对他和含烟在一起的味道。他觉得自己就应该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梁郡主身份再高,林黛玉长的再美都不是自己喜欢的,他得先下手争取,想来想去母亲是他最大的靠山,他打算先争取母亲同意。   我刚准备离开平南侯府,那边就传来有人上门求娶陈清清的消息,求亲之人还是我和清清都认识的——靖海侯世子,这真是个大好消息。陈二老爷和夫人乐的嘴一直合不上,靖海侯世子长的一表人材,口碑传闻都不差,女儿过门就是世子夫人将来的靖海侯夫人,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人选了。陈清清有点坐立不宁,拉着我问:“你说当初我们还和他打过架,他不是故意来求亲好慢慢地报复我吧?”   我安慰道:“不会,他再小心眼儿也至于拿自己的婚事做赌注。”   陈清清皱着眉:“说是倾慕我的才情,可我除了武艺没别的才情,文不通,女红也不精,更不耐烦理家算帐,这要嫁过门不是露怯了吗?嫁不得,嫁不得!”   我:“你嫁过去是当正妻,又不是当伴读、绣娘。至于理家,靖海侯夫人年纪也不大,主持中馈的大事一时也轮不到你,你跟在她身边慢慢学来的及!”   陈清清:“可是,我还是想当面和靖海侯世子说说清楚,免得日后叫他失望。嫁他就要去福建,这么远的嫁过去要是他在后悔离了心,我想回娘家都费劲。”   我:“想和他当面说话也不难,找你五哥帮你啊!反正咱们是见过面打过架的,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陈应龙得知陈清清的来意,嘴角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说:“只要二妹妹喜欢做的事,五哥从来支持,但愿妹妹对五哥也能如此。”   陈清清:“五哥做什么我一直都是赞成支持,什么时候跟你唱过反调?”   “是吗?前日有人避不见我不知为何?”   陈清清一下明白过来,脸一红:“五哥,不是我不支持你,只是,只是……你这个事儿恐怕难成,我支持你也没用。”   陈应龙一笑,“我决定的事向来不会改变,你和含烟是手帕交,多多维护她一些就算帮我了。靖海侯世子,秋狩时我见他武功也不弱,不如明日我约他城外赛马,到时候你和含烟也来,找机会你有话直接跟他说。”   …………   城外五里亭,靖海侯世子带着几名护卫早到了,昨儿接到陈应龙的邀请,他好顿猜,都说平南侯府的小五爷要文能文,要武能武,为人诘傲。求娶陈清清的确是诚心诚意,当日秋猎时两个人打过架,留了一个很深的印象,待到菊花会上隔着围屏看见陈清清的剑舞更加倾心,跟他父母一说,靖海侯夫妇也很乐意结这门亲事,门当户对,相貌也是侯夫人看见过的。远远地看见一队人马过来正是陈应龙,靖海侯世子起身出亭相迎。两人一番客气相让进亭休息,不经意往陈应龙身后一扫,靖海侯世子心里乐了,他心心念念的陈清清和她那个‘随从’都来了。虽然不明白她来做什么,按俗礼两人成亲之前是不能相见的。世子心里乐面上佯装没看见,陈应龙也不挑破,两人客套着。   “一会儿咱们就从这里开始,那边的山脚下为终点,再折回来,先到者为胜。”又似无意补充:“半途还有六里亭,据说那里有眼井,井水十分甘甜,我家二妹妹很是喜欢喝那水。”   聪明人打交道,话都不用明说,余世子果然在六里亭下了马,这里哪有什么井,不过是一个茅草亭。过了一会儿,我和陈清清一前一后也到六里亭,两人下了马,我朝陈清清呶嘴,那意思你过去说话,我在这里等你。   陈清清脸一红,犹犹豫豫的朝亭子走去,我离亭子大约五十米听不清他俩说些什么,只能看见他俩客客气气地见礼,又能看余世子看向我这边,我猜想陈清清是说菊花会上都是我的功劳,他才会看我。我转到马的另一侧,马身挡住视线,咱们谁也看不见谁,也省得他们不好意思。   过了一会儿,余世子牵着马路过我身边,“你叫于含烟?秋猎的时候你怎么先走了?那鹿怎么说也有你射的一箭,皮子我叫人处理好了等明儿送给你。”   我赶紧摆手道:“余世子快别臊我了,我那三脚猫的功夫相当于搔痒。皮子你送清清吧,这是你俩的缘份。”   余世子又道:“你功夫是不怎么样,捣乱的本事不小。菊花会上清清的诗和舞都是你的手笔?你信吗,我记得你那首诗‘雅人爱其色,灵韵参落英。盛卷心中事,标致更清清。’”   “世子好记性,这首我也是仿写的,舞更是清清功底了得,我不过帮她揉合一下。”   余世子忽尔眼神深隧地说:“你若是世子女子,没准我会去你家求娶你!”说完飞身上马走了。   “啊?”我张大了嘴,差点被余世子的话噎死,他这是何意?虽然我自我感觉良好,但还没自恋到不分黑白,我与清清站一起,是个人都看得出她的美胜于我。   “含烟,他跟你说了什么,你这样发呆?”清清看见余世子上马才走过来。   “没什么,他说要把那天猎的鹿皮送给我,我不想要就推辞了几句。你跟他把话都说清了?”   “嗯,他说他不再乎我会不会女红,通不通文墨,只要我们俩个有话可说就行,还说,还说……”陈清清欲言又止,定是余世子说了什么情话,她不好意思告诉我。我一打哈哈:“清清,你的脸快赶上猴子屁股了!”   靖海侯世子一边骑马飞奔一边想,他此刻有点不清楚自己的心理,当日跟他打架的两人,都在他脑中留下了印象。在菊花会上隔着帷布看陈清清的剑舞,心底忽然倾慕起来,还特意把那首诗抄下了来背熟,当时心里就想这女子能文又能武,可不就是难得的佳偶?如今知道那首铭记于心的诗原来出自另一个人,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如果含烟也出自官宦之家,菊花会上也会露锋芒,那么自己更倾向于谁呢?如今和陈清清就差互换庚帖了,反悔的话断然不能说,细想又觉得没什么好反悔,陈清清模样好,家世好,性情良善。   陈应龙在山脚下等着余世子,两人又重头比起赛马,余世子心里那一点点疙瘩都发泄在狂奔的马上。陈应龙诧然,这又不赢房赢地的,用得着拼命打马,就不知道让让舅哥?这小子也是个好胜的!   陈清清的婚事非常顺利,赛马后不久就互换了庚帖,婚事订在来年的五月份。我心情有些落寞,这刚结交一个闺蜜就要嫁到福建去了,千里迢迢想见个面都难。陈清清也舍不得我,甚至鼓动我跟她一起去福建,“反正你在金陵也没有亲人,不如去福建,到时候让世子帮忙,给你购置个住处,你帮我打理陪嫁的田产,我俩相互有个伴多好!”   陈清清的婚事一订,各官宦家的小姐们纷纷打着送贺礼的幌子堂而皇之的涌向平南侯府,目标却是平南侯府陈五公子。   “应龙有那么好吗?就去一趟菊花会招来那么多蝴蝶!”我一边吃着苹果一边酸酸地说。   “用你话说,叫什么来着,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说能不好吗?”严子轶笑着回答我。   这几日气不顺,去几次平南侯府光听下人们讲就知道陈应龙如今多炙手,听说有一次宴席上,侯夫人故意让陈应龙出现,他的俊美身姿一下子迷倒一众,再加之能文能武,现在莫要说我吃醋,就连梁郡主也妒忌的发疯,“陈家什么意思?不是要等会试结束吗,这一个宴接一个宴的办,摆明了是在挑儿媳妇,我梁欢哪里不好?”梁欢摔完盘子摔碗。   梁王妃在一旁劝道:“欢儿莫哭啊,明儿我就进宫找太后去,让她老人赐婚,我看谁还敢惦记陈家小五!”    ☆、势力   平南侯府里一个宴接一宴,说是庆贺与靖海侯的联姻,实则是给陈应龙选亲。左相府的千金刘思纯,钱翰林家的千金钱悦莲,罗尚书府的罗宁宁都入了侯夫人的眼。这三个皆是才貌双全,刘小姐乖巧灵通,钱小姐温婉可人,罗小姐活泼开朗,侯夫人比较来比较去难以取舍,把陈应龙诳来本想让他自己过过目,看选哪个好,谁知她这个好儿子连扫都不扫一眼。陈应龙没看众女眷,但众女眷可看清了他的容貌,这样文武双全,又洁身自好的男子,哪个女子能不爱慕?   刘思纯自看过陈应龙后,回家就开始大发脾气,“父亲做官是做糊涂了,梁王要你做媒人你就去,难道不知道自已还有女儿未出阁?只替他家女儿想这是良配,那自己女儿就配不得好儿郞?”   左相刘大人一把胡子气的直撅,“丫头发哪门子邪火,我替梁王做媒怎么了?你才几岁婚配尚早,你母亲不是一直在帮你留意吗!”   刘思纯小脸一沉,“父亲当真不知道陈五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不知道有情可原,可梁王都能打听到,父亲会不知?陈五公子不但文采出众,据说武艺也好,人更是英俊正派,这样好男子,父亲不替我争取,反倒去撮合梁欢,有您这样疼女儿的吗?”   左相一怔,自己的小女儿年纪尚小不急着婚配,所以根本就没往这上面想过。被女儿这么一哭一闹,好像真有点理亏,可不是陈家五子他见过,的确不错。可是,事到如今怎么办,“也不是你爹我爱做这个媒,这里不参着太后和皇后吗,说是让我做这个媒,人家要直接下旨也不是不行。依为父之见,陈家五子再好你也别惦记,梁家咱们得罪不起!”   刘思纯眼珠一转,“梁家不过仗着太后,与陈家结姻主意打的是不错,只是皇上乐意吗,孙贵妃乐意吗?万一梁陈两家结了亲,您收了媒人鞋,那二位再记恨上您也够您受的。”   “这话儿你怎么早不提醒为父?我把孙贵妃忘了啊”左相懊恼道。孙贵妃一直备受宠爱,二皇子与大皇子日后的储君之争现在就已见端倪,皇上正值壮年,这个时候怎么好轻易站队。   左相什么人,官海沉浮六十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儿女姻缘是没多想,如今深想了,他就有办法把自己撇干净。梁家是准备第二天进宫请太后下旨,左相刘大人是连夜就进了宫见皇上,“两家结秦晋之好老臣原以为是美事一桩,如今看陈家并不是十分中意梁家,婚事讲究的你情我愿,我就不好再插手当这媒人。只是当日请我做媒的皇后娘娘,背后还有太后娘的意思,这就叫人为难了,梁家若求太后下旨我管不管都得当这个景儿。”   平衡之术皇帝最擅长,当晚去了太后那里闲聊,“母后久不理事,你和皇后都看好的孩子,能结亲固然是美事一桩,两家你情我愿下道旨也是锦上添花。可不情不愿的,母后就别参与,没的让儿子为难。”话到这个份儿,太后还能说什么,“成不成的端看两家的缘份,下什么旨诣!”于是乎,梁王妃第二日进宫请旨,太后没答应,“欢儿自己看好,就得自己下下功夫,拿哀家压人算怎么回事,这样求来的婚姻日后也不能幸福。回去告诉欢儿,多和陈家走动走动,陈家设宴就去参加,有什么比不过那些闺秀。”   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帝的意思很快满朝尽知,一时把陈应龙推到了风口浪尖,炙手可热。既然避无可避,陈应龙想还是出动出击的好,原想等会试后再提婚事,但这架式他不得不先做选择免得夜长梦多。这日趁老夫人高兴,陈应龙留下来陪母亲说话,“母亲这些日为我操的心,儿子心里明白。我一日不成亲母亲跟着一日操心,不如我就做个选择。”   平南侯老夫人一听小儿子要做选择,心里十分地高兴,“早该如此,你既看不上梁郡主,娘也不难为你。母亲私下里品看刘小姐、钱小姐、罗小姐三个可是真不错,你觉得哪个好?”   “母亲看上的肯定错不了,只是儿子不想娶高门大户的小姐惹眼,咱家这么多年都是在隐忍,何必为我的婚事弄得满城风雨?与哪位重臣家结亲都不妥,都会另今上心里不高兴。”   侯老夫人:“找个小门小户的不是委曲了我儿,你又不承侯位娶哪家女儿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梁王府咱们也不至于这样,选儿媳妇多正常的事,今上不高兴就不高兴吧,我们隐忍多年也没见他高兴。”   陈应龙:“天子脚下不顾及是不可能的,再者小门户里也有好女孩儿,蔫知不配我?倒退几代我们家也是平民百姓。”   侯老夫人略做思索,然后说道:“应龙,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看中了哪家姑娘?”   陈应龙起身下跪,“儿子的确相中一平民小户的女孩儿,虽说不是十分美艳但在儿子心中无人可以取代。”   侯老夫人心里小儿子不理世事,不近女色,一心只读圣贤书,他又几时认识的女孩子?“她家住何处,父母又是做什么的?你又是何时认识的此女?”   陈应龙缓声道:“母亲也认识她,不错,我相中二妹妹的手帕交于姑娘。”   “含烟?你的眼睛没毛病吧,娘给你选的哪一个不比她美貌有才学?她原是丫头有几分伶俐劲儿,父亲又是小商户,究竟哪里入了你的眼?”   “含烟除了家世不好,其他的也不差,娘怎么能以长相论人品?反正要我娶亲我只愿意娶她!”   侯老夫人差点背过气去,“小冤家,你读书读傻了不成?我答应侯爷也不能应,他对你可是寄于了厚望,怎么能容许你娶含烟?罢了,罢了,你出去吧,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待我和侯爷商量商量直接替你择一门亲事,不必在问你的心意!”   “如果父母亲执意替儿择亲,我只离家远走”陈应龙说完伏地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   ……   陈家紧急召开家庭会议议陈应龙的婚事,陈二老爷一听说陈应龙看上了陈清清的手帕交,惊的嘴有些合不上,“这事弄的谁能想到,那么多高贵的姐儿,小五不正眼瞅一下,偏看上于姑娘,统共他们见过几次面,又不是什么绝色女子,怎么看上的呢?莫非这就是他们的缘份?”   咳咳,平南侯爷打断二老爷,侯夫人揶揄道:“二弟这是自家闺女得了好姻缘故意来说风凉话的吗?什么缘分,若不是因为你们家清清,于姑娘怎么可能出入侯府,小五哪里怎么会遇到她?说不上她使了手段,才让应龙对她侧目!”   陈二老爷不乐意了,“大嫂这话不妥,不是于姑娘帮过清清的忙我向着她,那丫头行为举止皆比得上大家闺秀。即使她使手段,也得应龙肯上当,咱这内宅里打应龙主意的也不少吧,可曾见过他对哪个多看一眼?依我看大嫂有报怨的空儿,不如想办法让小五改变心意,您选的几个人选既是才貌双全,怎么不在小五跟前展示展示,没准小五改变了心意!”   平南侯皱着眉头发话:“无论如何不能让小五胡来,就算不选官宦之家,也得选个书本网,怎么也不能选个小商小贩做亲家。夫人既然说到了手段,你和四个儿媳妇就想不出个办法,让小五瞧瞧其他女子?”   侯夫人语噎,上次哄骗过一次小儿子,这次不知道使什么法子。世子夫人懂事的说:“母亲,若只单单让五弟看看其他家女孩子不难,下帖子请于姑娘入府,五弟既再意,一请肯定会进内宅来维护于姑娘。咱们园子大了,其他的那几个姑娘的意思了!还有一层,五弟定是认准于姑娘慧质兰心,当众比试比试,也叫五弟知道其他家女孩的好,另一层也叫于姑娘自我退出,省去我们劝说的口舌。”    ☆、拆台的来了   进入十二月份下过两场雪,天气转寒。怡心农庄已经竣工,正在往里面添置东西,万宁睿和我着实忙了一阵子,一桌一碗都是我,俩一块商订,当然银子还是他出。严子轶太学考试很顺利的通过,他并没有去太医院仍留在忠善堂跟孙大夫学习,孙大夫的意思来年就让严子轶单独出诊给人看病。陈应龙自提婚事以来一直住在影山学院,每三五日回城一趟,既要回府尽孝道,又要分出时间陪我,每个人似乎都很忙碌。我并不知道陈应龙已经跟家里提到了我,也并不知道陈府里正为我‘精心’准备一场宴会。   陈清清邀请的帖子我推了几次,她巴不得我天天住在她家里才好,可我有我的事。今天的帖子是推不掉了,清清在信里写的明白勿必到场,府里有宴会盼我过去给她撑腰,放下帖子,我无声地笑了笑,其实我能给她撑什么腰,她不过需要我的鼓励和陪伴而已。推不掉我就换身女装轻车小轿的出席,清清依然给我准备了一套新行头,从头到脚。   “清清,你不用每次都给我准备衣服首饰,我也没为你做什么,这连吃带拿的多不好意思”我一边试衣服一边跟陈清清说话。   “一套衣服而已,有的衣服还是按你的意思把我穿过一二次,照着你的身量改制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今儿又是什么宴会,你非要我过来,你可是将来的靖海侯夫人,再大的场面都得你支应,何况现在一个小宴。”   陈清清挑着首饰我往头上比划,“还不是五哥,现在京里大家闺秀都疯魔了,都争着要嫁五哥,之前借来贺我订亲左一拨右一拨来访,既说来贺我的都往大伯母那边跑,醉翁之意谁不知道似的。我还得装模做样的去陪着,哈哈,不过我也不亏,贺礼收了一堆。今天是我大嫂的生辰,估计就劲办个宴会,我大嫂特意让我请你过来,可能宴上又有写诗做对怕我出丑吧。”   一听参宴的女子多为陈应龙而来,我心里老大不痛快,闷声说:“你五哥真招风,痛痛快快选一个得了呗,何必害众女都害相思病!”   陈清清眨着眼睛,心说‘要不是因为你,五哥说不准早就有了人选,你个小没良心的!’可是既然大家都没把话挑明,陈清清只好装糊涂“你让五哥随便选一个?那个,他要是那么听大伯父大伯母的话,孩子估计都满地跑了!五哥都不见她们,不知道她们害哪门子相思?”   宴会设在侯府的春兰堂,这里离着花房不远,花房里一年四季都有匠人精心打理,应季不应季的花这里都会见着几盆,世子夫人先带众人在花房里赏了一会儿花,花房里山茶花、水仙、长寿花、春兰花开的正盛,还有几盆名贵的牡丹也开了。世子夫人又命人抬了五六盆皮实一点的仙客来到春兰堂去,“大冬日的,抬过去给咱们添点颜色。”   春兰堂内有地笼很是暖和,主位是四人的长桌,坐着侯夫人并三位老夫人,下首左侧设了三排,第一桌是世子夫人妯娌四人,其余依次各家中持中馈的夫人,第二排第三排是各家的女孩子。堂中间空出表演歌舞的场地,右侧隔一屏风,显然有男宾。众人落座,世子夫人笑盈盈地开口:“今日虽说是我生辰,不过借着由头大家聚在一起乐上一日。这边是世子爷哥几个外加我们家的将姑爷靖海侯余世子,他们赶巧凑个趣讨怀酒看看歌舞。今日来的都是至亲和世交,又有长辈在场想来也没什么不方便。”   梁王妃在这里面位份最高,因而先开口说:“世子夫人说的对极,这里不是多年的世交,就是亲戚。依我看把屏风撤了,我们也瞧瞧平南侯五子如何的出众,说起来我也多少年没见着他们了,还是他们小时候经常能见着。”   平南侯夫人顾左右而言:“靖海侯夫人、左相夫人以为如何?”   靖海侯夫人一笑:“咱们是亲家,一家子说说话没什么好避讳的。”   左相夫人:“世交之谊,又不是外男,唯一的外男还是姑爷,更加没必要挡个屏风了。”   平南侯夫人命人撤了屏风,我方看清那厢陈家五个儿子,余世子、还有小辈的几个半大小子。众男起身向上位施大礼,又向对面施平礼相见,女眷也起身回礼。众人眼光在陈家五个儿子身上一一掠过,梁王妃笑道:“平南侯夫人好福气,五个儿子都是一表人材,连准姑爷都是如此英俊!”   陈应龙对宴会没有兴趣也不想参加,可这次三哥说侯夫人特意请了于含烟来,他不知道母亲想干什么,不太放心只好来了。眼光在对面扫了一遍,果然含烟在座,躲在最后一排跟陈清清坐一起。我也刚好抬头找他,四目相对,说不出的疑惑不安,我算哪门子世交至亲,可是为何特意请我来?陈清清听的也有点糊涂,但见对面有余世子,又兴奋又不好意思倒把我给忘了。   宴会开始,膳食摆了上来,伶人上来歌舞祝兴。世子夫人高举酒杯:“既是我生辰我先敬在座各位一杯,一会儿姐妹们要敬我酒,可得带着节目来,不然你们要是一个一个的敬酒,我今儿准躺在桌底下!” 众人大笑,左相夫人说:“世子夫人今日是寿星,不敬你酒敬谁呢?不过,你说的有道理,你趴桌底下了还有什么趣。不如一会儿停了歌舞,咱们玩玩击鼓传花,你这个寿星当鼓手,花停在谁手,谁演个节目,什么笑话、诗歌、琴技等可以,听闻你们家自来有这个传统节目,什么也不想演的自罚一杯。”   话说到这里我还有什么不明白,左相家的刘思纯,罗小姐、钱小姐都在菊花会有名次的,还有三位小姐看着也好像在会上出现过。这里面处境尴尬的除了我还有陈大小姐,她是长姐,妹妹却选被人提亲。我扭头看陈清清,她的眼睛还在余世子身上,我一捅她胳膊“这架式分明还是比才艺,让你五哥选媳妇,那让我来什么意思?”   陈清清也迷芒,“大嫂只告诉我请你也来参加宴会,我还当是为我着想,哥哥们一露面我也猜到了是为五哥,只是为何叫你来,我的确不知道。一会儿传花过来,如果停在你手,你直接塞给我,大不了喝酒,还能把我怎样?”   我平了平心绪,抬眼去望陈应龙,不想他正与三爷耳语,没对上他的眼光却对上了余世子,我忙收回眼光,心里想‘人家俩人眉目传情被我发现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害臊?’   鼓响开始传花,第一次落在梁郡主手里,梁欢要来笔墨当场挥笔画了一幅五松墨画,丫头把画好的画左右展示给大家看,获众人称赞画很功底,世子夫人喝了一口酒。梁欢并没有坐下,向对面男宾说道:“五公子大才,可否评评我的画?”   陈应龙一愣,转尔回身对他的一侄说道:“小武,郡主让你评画呢,还不过去看仔细点!”此武公子非彼五公子,是个六七岁的娃娃。梁欢哪里知道陈家还有个武公子,脸臊的通红。陈二爷忙打哈哈“误会,郡主想必是让我五弟评画,这个是我的儿子,名字里有个武字。五弟怎么拿侄儿说笑,他懂什么好坏!”小武公子一听他爹说他不懂画不干了,“爹爹,我能看懂画,这不就是画的松树嘛,先生曾经说过松柏的寓意长青不老,想必郡主是祝大伯母长寿!”   “对,对,武小子说的正是,大伯母得谢谢郡主”世子夫人接过话暖场道。   鼓点又起,第二次落在刘小姐手里,第三次落在罗小姐手里,一个吟诵七言绝句,一个弹筝。第四次花在我手时停鼓,我明白了可能我和陈应龙的事府里知道了,这是摆明想让我出丑。认真论起来,我还真没什么本事,没有出口成章的本事,也没会弹琴奏曲,更不擅歌舞。此时梁王妃出声问道:“这个女孩儿眼生的很,是谁家的千金?”   我起身朗声回道:“小女子于含烟乃一介布衣,今日这宴会我原没有资格参加,蒙世子夫人不嫌邀我参加。小女子才疏学浅与各位小姐不能相比,但值世子夫人生辰,我凑个趣儿变个魔术博大家一笑。”   “魔术是什么?”众人在下面窃窃议论。现在我真要感谢刘谦的魔术,有一阵子看的着迷,跟网上学过几个小把戏,如今还用到了。我走到场地中间,叫人抬来一张小桌,拿了一套干净的茶碗,从身上摸出两个铜板。“凡请刚刚的小武公子上来,替大家检查检查这套茶碗可有什么不妥?”   小武好奇地走过来,接过茶碗里外看了看,“没有什么不妥”   我又把二枚铜板递给他,“你再看看铜板可有什么不妥?”   小武接过铜板左右翻翻,“也无不妥之处。”   “凡请小武公子,把茶碗和铜板左右拿给大家看看,我一会儿要把其中一个铜板从碗底拍进去,而且不破坏茶碗,看看在座的有没有办法”我话音刚落,众人都好奇的相互议论起来。   小武把茶和铜板拿给在座的宾客看了一圈回来,我把茶碗倒扣在茶盘上,“小武,你从两枚铜板里挑一枚出来,我扣到碗里,好召唤另一枚铜板从外面穿壁而入。”   小武大眼睛忽闪着兴奋,认真的挑了一枚铜板,我掀开茶碗让他放进去,然后扣上。素手拿起另一枚铜板,“小女子不会武功,今天却要把这枚铜钱从碗外面投入碗里,并不破坏碗。各位上眼,”我拿着铜板在茶碗上东敲敲西敲敲,茶碗发出清脆地瓷器声,我故弄玄虚又把茶碗掀开,对里面的铜板说:“小铜板你在这里闷不闷?你要闷的话,就召唤外面的伙伴进来吧!”说完又扣上茶碗,再一次用手上的铜板敲碗底,“小武,帮铜板加加油数三个数,我让它进去找同伴去”。小武兴奋地开始数“一、二、三”,三刚数完,众目葵葵之下,我手里的铜板不见了,我伸出双手反正面给大家看,小武心急“铜板哪去了,真进到茶碗里了?”我笑着示意“你打开茶碗看看。”   茶碗掀开两枚铜板赫然躺在其中,小武惊叹道:“铜板进来了,铜板进来了……”   屋内众人无不称奇,忽然余世子出列上前,“于姑娘,可否再变一次给我看看?”    ☆、小把戏   魔术就是障眼法,余世子要在近前看我演一遍,这不是明摆着要拆台?当年为了练这个小把戏我也是煞费苦心练了好久,我对余世子福了一福,“不过是个小把戏,博大家一笑而已,余世子何必较真呢?”   靖海侯世子被我说的脸一红,“于姑娘别误会,我只是好奇姑娘如何把铜板放进去的,我不相信有穿墙之术,我自幼练武自视眼神不弱,可我刚才愣没看清楚。”靖海侯世子话声刚落,陈应雄陈四爷也站起来,“别说世子没看清,我也没看明白,我也要再看一遍!”   梁王妃对平南侯夫人说:“你家这个小亲戚倒有些意思,莫非那两枚铜板真有灵性,自己穿壁而过?”   平南侯夫人让我来的本意是让我知难而退,没想到我的一个小戏法反而引起大家的兴趣,心里不是十分痛快,凉凉地说道:“就是个民间的小戏法,用的是障眼法罢了!”   陈清清本就活泼,眼瞅着铜板瞬间变到碗里,哪里还坐的住,加上余世子请求再演一遍,她也按耐不住凑到近前“含烟,再演一次,不服气的都围过来看个仔细!”一群十六七岁的孩子,平日在端着也架不住好奇,纷纷离席围拢过来。我无奈道:“大家既然都好奇,那我再演一遍,你们看仔细了,平南侯夫人见多阅广说的没错,就是障眼法。”众人围成一个半圈,我重新把两枚和茶碗传与众人看,这时陈清雅眼珠一转,“于姐姐是只能变铜板呢,还是什么都能变?要不我拿两块银子你变变如何?”   我抬头笑眯眯地看着她说:“三小姐真为难人,能让东西穿壁而过的只有铜板,但我有个法术可以把值钱的东西变没有,你若不心疼倒是可以拿点值钱东西来试,我学艺不到家只能变没却变回来。”   众人笑着起哄,‘三小姐不如拿个值钱的物见,让于姑娘变变看。’陈清雅咬咬牙,从头上拨下一支金钗“这支钗也值二十两银子,你拿去变吧,有一样让我看出来,你可要加倍赔偿我!”   话到这个份上,也不用变铜板的游戏,我让人准备一方布和一个能装下金钗的盒子,布和盒子拿上来我又让大家检查,平南侯世子说:“东西都是现拿来的,于姑娘跟咱们府的下人又不熟,实在没有检查的必要!”众人都没有异意,我把袖子挽了挽,使劲搓搓手,然后把金钗放入盒里,中间又掀开给大家看一眼,又扣上蒙上布,围着桌子转了二圈,然后双手按在盒上,口里无声的念念有词,别人以为我在念咒语,其实我默念的是‘千万别演砸,好多时候没练,千万别掉链子……’念完我捧起盖着布的盒子,说了一起“走!”又放下盒子,拿开布,掀开盒子,盒内空空如也,金钗不见了!   “咦?金钗哪里去了?”小武和几个年纪小的满地寻找,地上哪里能有。“我这有一块玉佩,你在变变”余世子解下一块玉佩递过来。我为难道:“我这个戏法吃贵重物见,有去无回,大家见一次就算了,何必叫我不好意思呢?” 余世子急道:“没事,没事,你再变一次,没了就没了,本世子不心疼!”   我回身望着平南侯夫人,“老夫人、世子夫人,我本意给宴会添一乐事,没想这样,可我实在技艺不精真只能把东西变没有却变不回来,无端地让世子损失一块好玉佩心里实在不过意,您看……”   平南侯夫人见我知进退很满意,对梁王妃和左相夫人、靖海侯夫人说道:“于姑娘说的有理,逗趣玩的实在不必凭白损失东西,我打眼看姑爷这块玉佩也是上好的,要是没了实在可惜。”   靖海侯夫人清楚那块玉佩是上好的脂玉,于是说:“世子安生些,在岳家还这样孩子气也不怕人笑话,一个戏法犯不上赌上那块玉,算了吧!”   余世子心有不甘,但母亲发话了不好在逞让。陈应龙从人中站出来,“大家既还想再看一次,这样,我这里新得了一块松烟墨,虽不如世子的玉佩,好歹也值几个钱,于姑娘在演一次收手,尔后大家就别在纠缠与此了。”   “别啊,既是我先提的,还是用我的玉佩吧,松烟墨对于读书人也是宝贝。”余世子争辩道。   我轻笑:“你们这样谦让,弄的我像强盗要抢劫似的!这样吧,余世子也别用这么贵重的玉佩,陈五爷也别拿松烟墨,不如余世子把手上的扳指摘下来,就用这个扳指。”   众人大笑,平南侯夫人深深看了含烟一眼,打心里欣赏这个机敏的孩子,心里暗叹‘但凡家世是个读书之家,或者是个小官宦,也就不反对他们了。’余世子听话的把大拇指上玉扳指摘下来递给我,我接过来重复变金钗子的套路,当然玉扳指也不见了,我朝余世子一笑“世子不好意思了,不知道你发现什么没有?”   余世子一众人一直瞪大眼睛看着我手上动作,并没有发现有何不妥之处,可是玉扳指还是凭空消失了。   “于姑娘好手法,我还是没看清楚,有空向姑娘请教一二。”   我忙谦逊地说:“请教二字不敢当,不瞒各位,我也就会这两下,再多一个都不会!”   世子夫人笑呵呵地打圆场:“于姑娘这一手还真不是谁都能学,明知道是障眼法,可就是抓不到破碇!来,来,来,我敬姑娘一杯,了不起,了不起!”   有下人端过一杯酒递给我,我没办法不接,口里恭敬地道:“寿星敬的酒,不能喝酒我也得喝呀,沾沾世子夫人的福气!”说完以袖遮杯喝了杯中酒。   各归各位坐好,小武鬼机灵地蹭到我身边,“于姑姑,我坐你身边好不好?清姑姑对我最好了,她的手帕交一定也喜欢我是不是?”   我和陈清清低声笑,陈清清用手一指小武的头说道:“你这张小嘴哄死个人,于姑姑还能说不行吗?坐着吧,是不是想问问于姑姑那个魔术啊?”   小武不好意思地拉着陈清清的衣袖,身子扭糖似的扭。我一拍小武的肩膀,“别扭了,你想问什么,问铜板还是问金钗,都想知道?胃口不小,不过这里我方便告诉你,等下宴会散了你去清清姑姑那里找我,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哄走了小武,目送他回男宾席,迎面对上两道目光,一道陈应龙,一道是余世子,我一捅陈清清“嗳,清清,余世子看你呢,这眉目传情的也太露骨了!”陈清清有心抬头去看余世子,又不好意思看,脸红成一片。   宴席还在继续,我由清清的丫头陪着出去,说是如厕,其实是为了散散酒气换换空气。“于姑娘想换换气,沿花房的侧廊下去,有个小池塘,里面的水是温泉引过来的,冬日也不结冰。里面有红鲤鱼游的欢快,姑娘可以去看看。”   听说有鲤鱼可以看,我来了兴趣,跟着小丫头过去一探究竟。小池塘上氤薰着水汽,水里果然有鱼儿游的欢快,小丫头在亭子的石桌上拿了一包鱼铒让我给鱼喂食,看来这里常有人过来游玩。半注香的功夫,小丫头说风大劝我回宴席上,我还没有玩够,也不太想回去,逐对小丫头吩咐 :“你先回去跟你们姑娘说一声,我在这里在玩一会儿,这儿离春兰堂也没有几步路,我自己能回去。”   正探着身子喂鱼,忽然有人捂住了我眼睛,闻着味道我就猜出是陈应龙,“不好好在宴上选妻子,来这里做什么?”   “你就不猜一下我是谁?”陈应龙把手拿掉,“你怎么知道这宴会是给我选妻子?我的妻子我已经选好,再兴师动众也没用。”   “明摆着的事儿,在坐的男子除了你,不是少不更事就是有家室,女眷这边那几个是人选,摆着让你相看,凭心而论还真是个顶个花容月貌。”   “你吃醋了?放心吧,就算是月宫仙子下凡,她如何比得上你的才智更另我难也割舍。”   “切!说真的,我不是你想的那样聪明,好多事我都是寻个机巧而已,这种机巧不可能天长日久的存在,你千万别抱着我是才女的心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知道我自己几斤几两。你太优秀了,你……”我话还没说完,一双手从背后地抱住我,“含烟我不后悔,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我说过咱俩的缘份是注定的,谁也不能阻止我们,你更不能退怯。”   “咳,咳”听见有人轻咳两声,我和陈应龙一惊,迅速分开,我回头一看是陈清清,脸不由的飞起红霞,瞪了一眼陈应龙,他是练武出身,有人靠近他会听不见声音?陈清清让大丫头站在远处等着,自己踱步进了亭子。   “你俩的事儿我早猜到了,但是,但是,也不能在这里搂搂抱抱的呀成何体统!”陈清清板着脸训起我们。   “行了清清,你既知道了我们的事,为何还邀含烟来参宴?她没有任何准备,明显地有让含烟出丑的嫌疑,你在这里充当的是什么角色?”陈应龙冷着脸问道。   陈清清分辨道:“五哥,你是怀疑我和大伯母她们一伙的?冤死我了,我根本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大嫂子说她生辰请几家夫人和小姐过来热闹热闹,叫我请含烟过来说话,说含烟说话有意思。”   清清既不知情,也不好深责怪,陈应龙缓声说:“当日我介绍你和含烟认识,五哥对她已存了倾慕,只是当时还不敢确定含烟心里有没有五哥,故而没和你说。你不要以为含烟利用你接近咱们家,她对你是掏心肺的好,你不要对她心存芥蒂。家里对她一时接受不了,不过因为她没有家世和背景而已,但五哥并不需要这些陪衬,我的将来靠自己争取,含烟是五哥选定的娘子,今生不变。”   这话与其说是给陈清清听的,更像说给我听的,我内心的不安和挣扎全在这一刻变成虚无,感动的无可无不可,傻傻地立在那里。陈清清也愣住,她没想到自己敬重的五哥,会这么直白的告诉自己,他今生非含烟不娶的决心,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百感交加。良久才说话:“五哥说的话我记下了,五哥放心,我对含烟只有维护不可能看她笑话,她不仅是我的手帕交,更是五哥心爱的女人,我爱护她会向爱护五哥一样。今日这宴,含烟还是先回去吧,接下来内宅里叙话,恐怕多有针对含烟,我自己都是个棒槌,怕含烟受委屈。”   陈应龙颌首:“正是,我也这样想,你送含烟出去,我回宴上略坐坐,别让大嫂没面子。”   我在他们兄妹面前一句话没说上,默默地跟着清清往外走,走出一段回头看,陈应龙仍在亭中,双手背后长身玉立,对着我几不可闻地笑笑,这一笑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又似近在眼前触手可及。我轻叹了一口气,被清清听见,她拉着我的手笑道:“叹什么气,五哥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动心!他是说到做到的人,你当感到幸福才是!”   我平复一下心绪,“我是感到幸福,就是不及二小姐和余世子眉目传情,马上成双入对来的幸福。嗳,你别恼,你看,这是什么?”我从袖子里拿出之前被我变没了的玉扳指递给她。   “呀!我差点又信了你的话,以为真是变不回来了,原来都是你藏着!含烟,你的本事还真不少啊!”   “我可是为了你,知道你们相思不相见,巴巴地把世子手上的东西套过来给你。”   清清伸手来掐我的腰,“你这妮子,我还没说你什么,你反来嘲笑我,看我饶不饶你……”两人又开始说说笑笑,闹作一团。   穿过侯府的花园有一门通陈清清家,我是清清的客人,当然应该从她家门出去。到了花园我让陈清清回宴席上去,“你回去吧,宴上还有你未来的婆婆,耽隔时间长了不好,过园子的路我走多少次了也不用你送。”   陈清清一想也对,嘱咐了我几句带着丫头回去了,我独自一个进了花园。这时候的花园没有什么风景可看,我也不留恋,裹紧披风抄小路快走。正走着斜刺里有人跳出来,吓了我一跳,定眼一看是余世子,想必他久不见陈清清回去寻了过来。我忙敛身福了一礼“余世子怎么走这里来了?”   “于姑娘又为何走到这里来?”   “我家中有事先行告退,想从这里到二老爷府里取了东西回去。”   “你要回去了?你那个魔术有点意思,扳指你收好,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拿着扳指去找我。”   我心思一转,原来他是问扳指的,我嘴角含笑道:“知道瞒不过世子,那扳指我给清清了!”   “你倒会巧送礼,我好像没同意,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我故意蒙钱骗物?呵呵,你们不为难我,我也不会要你们的东西。你的扳指早晚还是回到你手,你没有恶意也不损失什么。至于那金钗,说不得我真要把它当了换钱!”我冷冷地说道。   “于姑娘误会了,我以为你会收好我的东西,我……”余世子没办法再说下去,他心里原来以为含烟是陈清清婢女,也会随清清嫁入他家,得到两个有趣的人,以后的生活会有意思。后来知道含烟是清清手帕交,他心里小小的失落。今日又在宴会上再见含烟的丰采,说不出是惊艳还是爱慕。   “世子真有趣儿,我收你的东西做什么?不过,你的确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射到那只鹿,你和清清也不会相识,再者也是我窜掇清清去参加秋猎的,我算得上是你们的半个媒人。嗯,我好像真应该收你点媒人礼?等我打听打听,媒人都应该收什么礼物,你在给我准备吧!”   眼前小女子不美艳,却娇俏可人,似嗔似笑如清风般让人心里舒服。余世子笑道:“这么说我是该谢你,你去打听吧,要什么礼物只管让人去橙园找我,不过你要尽快,再过十几日我们要起身回福建了。”   “余世子既这么说,我还得赶紧打听。其实你不赔,我还得给清清添箱,你左手出右手又回去了!余世子要没别的事儿,就请回吧,我也得出去了。”   “好!”余世子简单的回答一个字,我刚准备就此别过,身后却有一声冷笑:“哟,这就想走?可真是有意思,二姐姐的手帕交私会未来的姐夫,二姐姐看见了当做如何感想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无常,亲戚家的小孩忽然昏迷不醒,一直在重症监护室,祈祷孩子早日醒来 ☆、来势汹汹   我天生对声音敏感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不是陈三小姐陈清雅还能是谁?一个一个的不在宴席上,都遛达出来干什么。   我用微小的声音对余世子说:“一会抽空你先走,这主儿我对付。”说完我华丽的一转身,“三小姐,饭可以多吃,话可不以乱说,余世子可是你们府的贵客,从上到下都尊着敬着,怎么到了三小姐这里就敢诽谤?”   陈清雅出来在宴上先是看见于含烟离席,久久未归,然后陈清雅出去,往对面一看,五哥和余世子也不见了,她找了个借口也出来,在门口处遇见回来的陈应龙,她也想跟陈应龙处好关系,奈何陈应龙对女眷一向不加辞色。如厕回来,小丫头回说,陈清清和余世子还没回来,她心里以为他们躲到哪里私会去了,如果能让她撞到,那会是个有趣的事儿。她不喜欢陈清清处处跟陈清清比,没想到陈清清那个母夜叉能找到余世子那样好的人家,她忌妒的要命,凭自己的长相哪里比陈清清差了?如果能让陈清清丢丑,她会不疑余力。只是侯府这么大,都躲到哪去了?刚派二个丫头去打探,迎面碰见大姐姐陈清连,陈清莲似无意的透露:“刚刚我在花园,好像看见了于小姐,偏偏又看见余世子,也不知道余世子和于小姐怎么会都出现在花园里。你要找二妹妹?可能她也在那里吧。”   陈大小姐说完施施然地往春兰堂走去,陈清雅眼睛一亮,像狗嗅到了骨头的香味,“这可真是有意思,二姐姐不在,她的手帕交和未婚夫一前一后进了后花园。大姐姐不管,我可得管管,走,咱们去花园瞧瞧热闹……”陈清雅带着贴身的二个丫头风风火火地去捉奸,陈大小姐扭头一笑,她心里也妒忌陈清清。姐姐未嫁,妹妹先嫁让她情何以堪,要是侯爷和夫人肯为她多上上心,她哪里就比陈清清差了?还不是因为她是庶女,母亲在侯府没有地位。   陈清雅在花园里果然看见含烟和余世子站在那里说话,见于含烟有要走的意思,她忙出声阻止,好不容易找到羞辱陈清清的机会她怎么能轻易放弃。“于姑娘这张嘴可是能颠倒是非,你和余世子避开众人在这里说话,不另人怀疑吗?”   靖海侯世子趾高气昂地一撇嘴,“你是谁,敢污蔑本世子!我和于姑娘单独说话又怎样,碍你什么事?”   陈清雅被余世子噎的脸一红一白:“在未婚妻的家里,私会外面的女人,世子还说的这样振振有词,当真好教养!我姐姐真是瞎了眼交了一个觊觎她夫婿的人,还有……”   余世子一个箭步蹿过去,防身的匕首一下横在陈清雅的脖颈下,“你好像没打听过,我的脾气不好,敢对我出言不逊的都让我拉死了,姑娘这模样死了有点可惜,啧啧……”   “啊!”陈清雅吓的花容失色,身体不住地发抖,两个丫头撒腿想跑,余世子“谁跑我先结果谁,不跑我不乱杀无故!”一句话又另她们不敢跑。我也吓了一跳,这脾气一言不和就动粗,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我真怕余世子恼羞成怒真杀了陈清雅,急忙出声:“余世子慢来,她是清清的庶妹,看在清清的面子把匕首拿开,刀剑无眼别伤了她。陈三小姐一定是误会了,咱们把话说清就好,何必这样?”   “对,对,于姑娘说的对,我若误会了姐夫,姐夫你原谅我一次!”陈清雅忙不碟声的说软话。   余世子装无知的说道:“哦,是清清的庶妹?那的确不方便我出手,不过三小姐要是先好好说话,我也不能这样,你说谁和于小姐私会来着?”说着把匕首收了起来,在手里掂着。   “没有,没有私会。是姐夫和于小姐偶然在花园里碰着的,我误会了,误会了。”   我见余世子不过是想吓吓陈清雅,也懒得在搅和里面,一会儿人多了反而说不清楚,“既然三小姐知道是误会,那我就不奉陪了,你们亲戚别伤了和气,叫清清难做,”我不在跟他们再啰嗦,甩身走人。   余世子见我走远,把匕首归鞘,鼻子一哼哼,“以后有话好好说,别望空扑影制造是非,今天当我没见过你,管好你的嘴和手下!”   余世子说完潇潇洒洒的走了,留下瘫坐在地的陈清雅主仆。好半天,两个丫头扶起陈清雅,陈清雅又气又恨,谁能想到余世子是个说打就杀的主儿,哪里还有斯文可言,简直是个恶魔!“二小姐以后的日子也有的受,世子这脾气也忒爆燥了,刚才没把我吓死!”小丫头的一句话又让陈清雅心里舒服了许多,都道陈清清结了一门好亲,靖海侯世子身份贵重,人长的俊美,还没有什么不好的传闻,现在看好什么好,到时候说不上怎么打的你死我活的。“三小姐,一会儿我们向侯夫人去告世子的状,宴上那么多人他还敢动手不成?搅黄他和二小姐的婚事!”另一个丫头愤恨地说。陈清清一瞪眼:“谁也不许去告状,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们懂什么,谁要是搅黄了二姐姐的婚事,我揭了她的皮!”   宴席上,陈清清跟世子夫人递了话,‘含烟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官还不踩病人 ,何况是个宴席。陈应龙随后跟他大哥告辞‘大嫂的生日面我已经吃过,歌舞表演也看了,现在我告退。母亲那里,大哥帮我圆圆,她老人家喜欢热闹,那些个女孩子,母亲要是喜欢不如给咱们族兄弟选选。   ……   我从清清家里回来,守门的韩伯告诉我‘万少爷打发人来两次了,让您回来去万宝斋找他。’他找我什么事,我回屋洗了脸,摘掉耳坠子、手镯,重新换上男装,收拾利索又出了门。   万宝斋的后院,万宁睿很有架式坐在太师椅上,下面坐着三个铺子的掌柜,他们好像在商议事情。我一脚进来觉得不妥,刚想退出,被万宁睿叫住,“含烟,你进来坐吧,我们马上商量完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捡了靠边的椅子坐下来,只听一个掌柜的说:“今年北边粮食欠收,咱们调运粮食贩卖是个不错的买卖,但是一路上不太平,如果折损一次就不上算,今年还是不走货的好。”又听另一个掌柜地说:“咱们向来往北边运布匹、丝绸,再购皮毛、山参回来。今年这形式运过去的丝绸只怕不好销,不如运粮食,左右有镖局押镖。” 万宁睿沉吟一下,“既然北边有店铺,不如听听北边掌柜的意见,他们了解情况,再者我也想听听程爷爷的意见,他老人家南北六省闯荡,路上怎么个情形会给我们一个意见,这几天应该有回音了。粮食还是要收购,京城这里咱们不收,在往北的沿途分号去收购,最后二城做为据点存放粮食,回头你们下去赶紧做为计划,飞鸽各处做准备。听闻北方只要粮食一欠收,鞑子就会进犯,仗肯定免不了,端看大仗小仗了。”三位掌柜都点头称是,接下无事再议,三们掌柜的起身告辞。   送走三们掌柜的,万宁睿才有功夫跟我说话,“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往北面贩粮食?”   我笑着说:“你问我?我既不了解国情也不了解行情,不敢妄言。不过我听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既然北面经常受鞑子骚扰,我们这边欠收,他们更会缺粮。收购粮食最好别太张扬,就是贩卖也低调一些,它不同于丝绸布匹,战时朝庭会很敏感,与其埋个雷不如隐形。”   “对,对,我只想到天下近处低调一些,不在这边收购,你所滤甚是,影一,去通知三个掌柜的,提点一下,编个商号不以万家名义收购粮食。”影一接到指示,一晃身就不见了。   我赞叹了一下影一的功夫,又问:“你找我什么事?总不是想让我参与你们家的生意吧?”   万宁睿呷了一口茶说:“倒是想让你参与我家的生意,只要你愿意。不过今儿找你可不是这事,前两日你让我打听一下荣国府的消息,徐管事今儿来了,本想让他当你面说说,去找你一次没在,听说去侯府赴宴了,就打发他先回去。”   “哦,那荣国府可有什么情况?”   “有点麻烦,我说了你别起急。徐管事说,有人给宝二爷提了一回亲,你那位林姑娘又病了,叫紫鹃的姐姐想寻你进府,可惜没人敢给你传这话,主持中馈的奶奶吩咐了,不叫林姑娘见外客,就算你找去估计也进不去。老太太一直不太管事,原本对你去探望林姑娘很欢喜,也不知道谁说了什么,竟然也同意不叫林姑娘见外客。”   林黛玉病了?上个月我去瞅她身体还好好的,哦,明白了,不是说有人给贾定宝提亲吗,一定是这个原因。“徐管事既来了,紫鹃可有信捎给我?”   “不曾,只有口信。”   我一跺脚,“我糊涂了,紫鹃姐姐只略识些字并不会写。你详细点说说林姑娘身体可要紧?”   万宁睿:“你和林姑娘的情谊还真深厚,一说她病了,看你急的。徐管事说不甚要紧,已经渐好了。紫鹃姑娘说了三件事,头两件都是被你说着的,一薛家娶了个搅事精,三天两头的兴风作浪,什么宝姑娘如今看家;第二件贾二小姐出嫁不过半月,过的不好,孙姑爷拳脚相加;第三件,紫鹃说林姑娘这次病竟咳了血,府里请的太医开的药不敢不喝,不知道什么原故,脉案她使银子偷偷抄了一份,要你拿去找严大夫看看。除去林姑娘的病,宝二爷也病了几次,其他尚好,银子也够……”   我接过脉案,不及谢万宁睿,“我这就去找子轶!”   万宁睿:“林姑娘已经见好,可见药是对了症,你不用太担心,我跟你一起去。”   我让了让,“你家生意这么忙,我不能什么事都指望你,还是不用陪我了吧。”   万宁睿笑笑,“你不说我没事瞎忙,上有经验老道的掌柜,下有妥贴的伙计,今儿怎么又顾忌上我忙了?”    ☆、失之东隅   严子轶是个脚踏实地的人,跟着孙大夫出诊问脉,孙大夫除了在忠善堂每月固定初一十五出诊,平日也会有病人求上门。府学子轶已经不去,不出诊的日子就跟着老师一起钻研草药,正计划跟他叔叔出门去采购药材。   我和万宁睿来的正是时候,严子轶一面请我们入坐,一面说:“我正想这几日和你们聚聚,然后跟着叔叔出门采购药材。”   “收购药材不是在秋天吗,冬天还出去?”我不解地问。   “这个时候出去,主要收购人参、鹿茸、北柴胡等,也许还会拐道进藏区收购一些藏药,一走大概半年左右。”   万宁睿舍不得地说:“冬季北方寒冷,藏区更是人迹罕见,治安也不好,你还是别去了。咱们的饭庄计划着年后开业,你现在走过年也不能在京里,更赶不上开业。”   严子轶一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何况我是学医的,更应该多走多看。咱们的饭庄我不过挂个名,兴趣也不在于此,你和含烟多费费心吧。”   我慨叹道:“大丈夫志在四方,子轶,我鼓励你去,等再过一两年我这边安稳了,我跟你一起出去,你是采药购药,我跟着四处走走。”   万宁睿:“含烟竟跟着赶乱,再过一两年你得出嫁了,往哪走?不过我行,等我回家商量商量我爹,过完年我也往北面走走,我家有生意,我有理由出去,说不准在哪里就能和子轶碰面呐,哈哈,有趣有趣!”   我一敲万宁睿的头:“你歇菜吧,商不商量你一准出不去。我不嫁人不行吗?”   子轶:“别争了,要我说你俩都有机会出去,暂时谁也别想了。含烟不是说拿了林姑娘的脉案,还不拿出来我看看。”   哦,哦,我赶紧拿出脉案递给严子轶,子轶一边听我转诉病情,一边细看脉案。“这位林姑娘,从前咱们也分析过心事过重,郁结于心肺。这次听着是偶感风寒所致,呕血也不甚要紧,太医所开药并无不妥。我师傅当日曾说过这位姑娘就算好好将养,尚不能寿长,她若是再呕气于心只怕更加催命。”   我急道:“自从更换了药方,她有将近半年的时间都不曾生病,若是一直下去,蔫知不能把身体养好?秋冬季风寒很寻常,你看要不要问问你师傅更换一个方子?”   “含烟,你别急,她这次是寻常风寒不假,呕血说明她又触及了老病根,你若想换个方子也不是不行,问题根本不在方子还在她自己身上。”   “难道真就没什么方法祛根?”   “若想祛根,师傅说过除非她从此不在闻哭声,每日草药浴再配以针炙或可除根固本。”   我听完怔怔发呆,每日草药浴要有足够的银子或可行,只是从此不闻哭声怎么可能,像妙玉那样出家?唉,注定的她逃不短寿的命运?   万宁睿见我发怔面露伤心,一捅我胳膊:“你不是想建一片桃林吗,到时候把林姑娘接出来,天天就你们姐妹在一处,不就不用闻哭声了?在你的地盘,爱泡什么浴泡什么浴,就是针炙谁来做呀,男女大防,如何针炙?要不你跟子轶学学?”   我学针炙?我一咧嘴我晕针怎么解决,不过万宁睿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希望,如果我有能力买下一块土地,管它种桃树还是种地,都是自己的家园,把黛玉接出来,不见不相思,不相思不起忧怨烦嗔,倒真能不闻哭声。不过那是买一块土地,不是一块木板,我现在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就算不在城郊我也买不起。我耷拉着头,轻叹一口气:“我能等,怕是林姑娘不能等。”   严子轶听万宁睿怂恿我学针炙灵机一动,说道:“宁睿说的也是一个方法,买土地需要积累银子,再者让林姑娘搬出来也需要人家首肯,含烟当下能做的学学针炙。我师傅曾经想收一名女弟子,好多内宅女眷生病,我们不得近前,悬丝诊脉哪里切的准脉!含烟若想学,没准师傅可以收你当弟子,那你以后就是我师妹了!”   我望望严子轶:“要我抓个药或许可以,当大夫肯定不行,我胆子小,晕血晕针。”   “你还是不想救林姑娘,真心想救人哪里还管那么多”严子轶激将我,旁边万宁睿也劝:“你不会只学针炙啊,也不是让你给人治刀伤,哪里就见血了?”   我心下琢磨,说的也是,刮痧拔罐我敢,针炙应该也行,只要穴位不错没有死人的道理。况且我学只为黛玉服务,也接触不到动手术一类的大事件,逐说道:“我可不敢当孙老先生的弟子,别辱没了他的名声。我只求把各个穴位找准,学一些医学常识,不要指望我能悬壶济世给他人看病,充其量也只能当个保健医,我看我跟子轶学学就行。”   严子轶:“保健医是什么?哦,哦,我明白了就是辅助我们看病的其他项,比如你教我们的体操,还有按摩,对不对?若你只学针炙穴位,我倒是可以教你,只是我这就出远门了,一走就是半年,我还是引见你跟师傅学学吧。”   严子轶急着去讨孙老先生的示下,我们三人在十字路口分开。我的情绪不高,万宁睿逗趣着:“真是有意思,你说孙大夫要收你当弟子,子轶就成了你师兄,要不我也学学医?赶明儿个开个医馆,咱仨轮流坐堂当医官多好玩!”   我无力地看了他:“你还想你家的生意遍地开花啊!你能坐堂给人看病?算了吧,咱俩不是学医那块料。宁睿,跟影三说说能不能今晚带我进荣国府一趟,我想跟林姑娘当面谈谈,她这个样子不等我攒够钱买土地,小命就呜呼了!”   “你去荣国府?这个……影三,影三,你同意吗?”   空中有个回声“不同意!”   我左右看看,谁也没看见。对付影三不能商量,我眼珠一转:“宁睿,影三为什么不同意啊?我待他不薄,有好吃好玩的都想着他,虽然跟他拌过两句嘴,但我不记仇啊。哦,我知道了,听闻贾府现在的护院武功十分了得,他是怕被人发现丢脸。其实,也不是非他不可,应龙身边的墨言也行,他也去过荣国府,那家伙的武功增进了不少!”   正说的起劲,身边刷的一声多了一个人,吓得我连连后退,“干什么,影三,我不用你了咋还吓唬人呢!”   影三绷着个脸:“我知道你这是激将法,不过我想告诉你,我不去不是怕被人发现,是不乐意,还有墨言的武功再学两年也比不上我。”   万宁睿一脸笑的见牙不见眼:“影三,不错呵,知道是激将法。不过你也真能吹,还人家墨言再学两年比不过你,啧啧,你怎么跟人家比,人家识大体,对含烟从来都是言听计从,那是因为尊重自己的主子,爱屋及乌懂不?反观你,算了,反正你也不尊重我。”   “啊?”这哪儿跟哪儿,影三眨巴眨巴眼睛,万少爷说他不尊重他,天地良心,什么时候不是挡在他身前,事事为他着想。为了这个含烟,自己的一腔忠心就变成不尊重。“少爷,我,我没有。我也事事听你的安排,你也要我陪于姑娘进贾府?哦,那就去呗,多大点事儿!”   我和万宁睿一对眼神,露出阴谋得逞的笑意,影一、影二躲在人群里摇摇头,影三又上当了,万家请他们来只要贴身保护好万少爷,其他的事都不归他们管,更何况是于含烟的要求,不答应也没毛病。   ……   陈应龙趁月色来探含烟,他担心含烟心里不舒服,结果扑了个空,老仆告诉他,含烟去找万少爷了,他去万府,宁睿和含烟都不在,他想可能含烟心情不好找宁睿喝酒去,一时也没个地方寻找,索性心情复杂的回了自己的外院。   今日他二次回宴会上跟他大哥嘀咕几句就出来了,管她们谁漂亮谁表演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按奈着心情躲到藏书阁里看书,这里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只有陈家读书的男子还能进来,守门老仆脸黑的很,谁的帐也不买只按规矩办事。好容易等到墨言回报,客人散了,他才出来。刚回住处老夫人贴身的嬷嬷就到了,他又去老夫人那里缠了半日,老夫人话里话外问他相看好哪家的姑娘,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母亲真要问我,我还是觉得含烟比较好,气度气场都不比贵女们逊色。”   老夫人生气地说:“她哪里有大户人家闺阁的风范,要貌没貌,都不如我屋里的丫头绣儿好看,要才没才,哼,变戏法,亏她想的出来,街头打把式卖艺的小把戏,也能蹬大雅之堂!你不以为耻反而还替她得意,教你的那些大儒就没跟你讲过什么叫适时合宜,她那样就叫作不合时宜,好好的高雅气氛让她搅得像市井菜场!”   世子夫人在旁边劝:“母亲消消气,五弟也是一时没转过弯儿。”   陈应龙低眉垂首,“母亲所说合时宜,儿子不明白含烟怎么不合时宜了?今日大嫂生辰本就该热热闹闹地,非要咬文嚼字假斯文做什么?儿子想娶的是有德的女子不是只能供着的画儿,母亲疼惜儿子,就成全儿子和含烟吧。”   侯老夫人用手点指,“逆子,逆子,你是想气死为娘!”   陈应龙忙撩袍跪倒:“儿子不敢,儿子不敢。”   侯老夫人从未曾对小儿子这样,一时又伤心又生气,“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母亲替你选的名门闺秀你不要,非要那草地里狗尾草。”   陈应龙还想争辩,他大哥走到他身边用手按了按他的肩,“小五,母亲这可都是为你好,自古婚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别拧着了,在母亲为你挑的人里选一个正室,至于那个于含烟,可以抬进来当个妾室。”   “当妾室?大哥,我不想娶那么多女人,何况,何况她也不会答应。”   侯老夫人冷笑道:“哼哼,我们家能许她进门就是她的福气了,什么时候轮到她说答应不答应。应龙,娘告诉你,侯府绝无可能迎她当正妻,当妾已是我们让步了,你父亲这几日不在家,他若在家恐怕连妾室也不会同意。你既夸赞含烟识大体,她就该替你早想,难道非要你众叛亲离守着她一个人?”   陈应龙沉默无语,他不知道怎样回答母亲,他自己尚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何况含烟。陈三爷上前扶起幼弟,低声劝:“母亲已经让步了,你回去再想想,早做决定。时间越长父亲母亲越会迁怒含烟,父亲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万一做什么对含烟不利的事情,你后悔也来不及。”陈应龙激灵一下,以平南侯的脾气一怒打死含烟也是可能的,万一宫里知道了,直接下一道旨就能要了含烟的命,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想到此,陈应龙惊的一身冷汗。    ☆、果断   夜潜荣国府又把王嬷嬷吓了一跳,避开众人进了黛玉的内室,灯光下黛玉越发消瘦。一见到我,紫鹃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拉着我直哭,“你可算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光明正大的请你来府都不许。”   黛玉病虽渐好仍然虚弱,半倚在床上向我笑:“紫鹃越发没出息,我不过着了风寒,哪里就死了?看把她吓的,我病了你来有什么用,多此一举。”   紫鹃一边擦泪一边说黛玉:“姑娘也没个忌讳,我知道雪雁不会看病。姑娘头几日不进饮食,我慌的想让雪雁来想个办法让你进食,也是她的话,姑娘多少会听些。”   我上前拉住黛玉的玉手:“姑娘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如今瘦成什么样了?身体和命是自己的,别人替不了,你遍读圣贤书,其中的道理自是比谁都明白。我也不兜圈子,我大概知道你为何而病,也不愿意在罗嗦。我来有一事跟姑娘商量,姑娘且听听,我想攒些银子京城以外哪个地方买块土地,遍植果树,春日收集花瓣做精华水、酿酒,夏秋日采果子拿到市集上换粮食,冬日守着寒梅煮酒,就像从前刚搬进大观园时的日子,姑娘可觉得好?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过这样的日子,我一个人住哪有趣?王嬷嬷、紫鹃还有姑娘我们一起住。”   黛玉眼中带笑:“你想的倒是很美,我也欢喜过那样的生活,只是能实现吗?不说我愿不愿意,单说你老大不小的不嫁人吗?”   我:“嫁什么人!姻缘这事随缘,有的人有情分却未必有缘份,苦苦执着于此岂不自寻烦恼?还是怎么逍遥怎么过日子。咱们自成女儿国,若姑娘和紫鹃有心仪的人,让他当上门女婿,我许他高头大马风风光光!”   黛玉调皮的歪着头:“你这丫头一天疯言疯语,你若二年内能买下一块土地,我便搬去与你同住。”   我欢喜道:“姑娘这算答应我了,从今后可要珍惜自己的身体,有些由不得自己的事情能放就放下。比如姑娘十分爱廊下的鹦鹉,如果有一天它被人生硬抢去,姑娘是为它哭死呢,还是想办法抢回来?既抢不回来,也哭不回来,不如放下,痛定思定,积蓄自己的能力再养一只更好的。”   黛玉:“你说的什么呀,我不明白。”   我一耸肩,“姑娘慢慢琢磨。对了,我要跟忠善堂的孙老先生学行针,可是专门为你学的,以后我们住在一起我给你施针祛病。”   紫鹃热切的看着我们忍不住插话:“你当真要买一块土地啊,我相信你能攒够银子,明年多培育点带字的苹果,估计就够买地了。林姑娘,你可要好好听话吃饭、吃药,我都向往的不行,想想那样轻松地日子做梦都会乐醒!”   “好,好,我以后好好吃饭、吃药,不闹小性子不与人计较,就等着雪雁种上一片桃林、一片果树、一片梅林,我们去过半隐半仙的日子!”   ……   从荣国府跳墙出来已是半夜,影三直接送我回了住处,一路上他冷着脸不与我说话。到了家门口,我不想敲门惊醒韩伯和四邻,让影三拎着我翻墙进院,向他摆摆手“今晚多谢你帮忙,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日上三竿我才起床,匆匆扒拉了一口早饭,正打算出门去找万宁睿,在门口碰见前来找我的墨言。   “含烟,我家五爷约你午后去橙园。”   “橙园?那不是靖海侯家的园子吗,怎么约在那里?”   墨言:“的确是靖海侯家的园子,靖海侯世子昨日走的时候邀请五爷今日去橙园。如今家里盯的紧,在外面和你见面多有不便,五爷想不如在那里和你见面反而十分安全。”   看看天色也不算早了,下午要去橙园,索性哪里也不去了,刚想转身回家,严子轶和万宁睿双双来访。   “刚刚碰见墨言,应龙兄怎么没来?”严子轶问。   我一边往里请他们一边说:“他如今可是忙的很,没听见外面的传言,好几家贵女都相中了他,他既要读书备考又要选夫人!”   万宁睿暗中看了看我的脸色,没见异常,方放下心来笑着说:“应龙兄是人中龙凤,自然惹人爱慕。听说你昨日去他家参宴,还引起了一番小轰动,听说你用戏法变走了一只金钗和玉扳指,可真有此事?”   我诧异道:“这世上真是没有透风的墙,昨日的事今日就流传了出来!说到金钗,喏,就是这支,玉扳指我送给清清了,是他未婚夫的东西,这钗的主人对我多有刁难和不敬,我不打算还了,你拿去帮我找地方典当了换成现银。”   “你还真会变戏法,怎么一直没听你说起?”   我撇了一眼他:“你和我才认识多久,我会什么不会什么都得告诉你啊!子轶,你师傅怎么说?”   严子轶一笑:“你这人一身的刁钻本事,我都好奇你怎么会变戏法?一会儿你变给我和宁睿看看,以后我可是你半个师兄,师兄要看你可不能拒绝。我师傅说可以教你行针之术,却不用你拜师,因你会按摩之法又懂养生之道,教你认准穴位,掌握针的力道即可。师傅只要求一件事,如果日后他有女病人需要施针,含烟能援一手既可,当作教你的回赠。”   “不用拜师最好,我的确当不了医者,孙老先生的要求不过分,我答应了。不知什么时候去见你师傅?”   “你若无事,明日就可以开始学。”   ……   午后,换了一身衣裳骑着马一路打听去了橙园。听万宁睿说橙园之所以叫橙园是因为园中有许多高大的橙子树,每年秋季离着挺远都能看见一片橙色。这里是靖海侯家的别院,回京时的落脚处,平日这里只有几个打理园子的老仆。在门口我通报了自己的姓名,护卫直接领我进去。这园子真像谁家的后花园,大门距二门不过五米,马在二门有侍从牵下去,二门进去迎面一道影壁墙分左右,绕过影壁,视野顿时开阔,正中二米宽的石板路,两侧栽着橙子树。这个时节树木光秃秃的没什么可看,正房一溜五间,侧面有个月亮门应该通往内宅,环顾园中除了橙树还有一个小池塘,上面盖着一个亭,其他再无多余装饰。   余世子和陈应龙站在门里看我,我抱拳当胸“冒然来访,请世子不要见怪。”   余世子一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能见面,欢迎之致。”   进了屋分宾主落坐,仆人上完茶退出,我见桌上有一盘棋,想必刚刚二人正在下棋。余世子见我看棋盘不由的多问了一句:“于姑娘还擅围棋?”   “原来的主子喜欢自己跟自己下棋玩,我在旁边看的多了也会点,只是并不擅长”我的确会下围棋,也的确下的不咋地。   陈应龙:“那位林姑娘倒真是个和风霁月的人,不知哪个男子日后有福气抱得美人归。”   我心里对陈家本就有气,再听他这么一说,冷笑道:“之前我告诉过你,林姑娘慧质兰心,不但貌似天仙,文采出众,琴棋书画都很好,你却不以为然,你若能娶她胜过昨日那些贵女!”   陈应龙脸一暗:“你何必拿这话呕我,明知我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余世子一打哈哈:“于姑娘,刚刚五哥已经跟我说了你们二人早就相识,我也知晓了你们的事,和五哥打交道不过几次,能得五哥信任是我的福气。咱俩呢不打不相识,我也欣赏于姑娘,你既不是期期艾艾地人,我也就不遮着掩着说话。姑娘聪慧,应该能猜到五哥在家里如今的处境多难,你俩若是想长厢厮守只能另辟他法。于姑娘别诧异,听我说完,若现在公开你和五哥的关系,你马上成为众矢之的,不说陈家,单就梁郡主就能先灭了你。若不公开你肯做外室?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会同意,现在只有一法可行,让五哥先娶一正妻,在光明正大娶你做二夫人……”   我霍的站起来恼怒道:“什么二夫人,不就是一顶小轿抬进去的妾!我费心费力的脱了奴籍,反过头来再去伏小做低,不觉得可笑吗?”   余世子:“于姑娘且别动怒,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总不能看着五哥背上不孝的骂名吧?孝大过于天,谁趟上这个雷一生也就毁了。”   陈应龙呆坐沉默不语,他何尝不知道含烟的感受,可是现在要他怎么办。之前没有想到会遭到这么激烈的反对,他以为他不承爵位,这一生的荣华富贵靠自己去做就好,并不需要岳丈家锦上添花;他以为母亲那样宠爱自己,只要他满意的人母亲就会同意;他以为四位哥哥不管什么目的都会忙他,结果……   我看了看陈应龙:“五爷昨日的话犹在耳边,今天就变了风向,想来你也是为难之极。我最不喜拖沓,既然事情已经逼到这份儿上,我们想不选择也不行。余世子说的对,一旦谁知道了我蔫有我命在?按你们的理论我该识时务做你的妾,方不辜负你的一片深情,只是,我过不了自己的关,我不想为奴更不想做妾。五爷,我们以今天为界正式分手,能重新做回朋友更好,像宁睿和子轶一样。我不怪你也不怨恨你,是我自不量力,是我不肯屈就,也是我说的分手。”   “含烟,你,你要分手?真的就不能为我……我是那么想执你的手过一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我不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如果我再耐心一些,不先暴露出你的存在,徐徐图之,或许事情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含烟,你,你……”陈应龙脸上伤心难掩。   余世子惊大眼睛,暗自叫好一个果断泼辣的女子,可还是劝道:“于姑娘这么快做决定是不是草率了些?为何不在考虑一下,只要五哥对你的情是真的,当妾怎么了?不说我们世族大户就是寻常百姓家,男子娶三妻四妾也正常,你明知道五哥的心都在你身上,妾与妻又有何分别?”   “别说了,你们说的都叫正常,或在我就不正常。人各有志,我不想因为我耽误五爷的前程,也不愿意他忧心难过。他不知道我是女子之前,我们相处的十分愉快,为何不恢复从前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想81章结束此文,没收住,还得多写几章 ☆、收之桑榆   说断就断个干净,陈应龙没料到我会这样决绝,不仅仅与他说了分手,还去求见了侯夫人,说明两人再无瓜葛,为避嫌再不单独相见。   “这个丫头真不是一般的女子,我倒是有几分佩服!”陈三爷叹气。   “佩服什么,要我说就是心狠,小五为她那样,她连一滴泪都没有”侯夫人抢白着。   陈三爷:“母亲希望人家怎样,跪着哭求您?”   世子:“可咱们都默许了她可以当妾室,她何必这样?以她的身份能进我们侯府当妾也算是高嫁,非要当正室,所图不小!”   陈应龙在府里连着几日不吃不喝不出门,侯府上下急的团团转。世子在外面劝:“小五,你这是何必,你不吃不喝,母亲那里也不吃饭,你要大哥怎么办?于姑娘是她自己来说明的,心意不在你这里,你还轴什么?你若嫌母亲选的这几家小姐不合你意,你说出来,咱们在慢慢选就是。”屋内只听哗啦一声,有笔墨扫翻在地的声音,陈应龙一肚的火气不知该发在什么地方,怨不得含烟,也怪不得父母兄长,一口气压的不上不下,摔东西好像是唯一的发泄。   ……   失恋,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道难过的关,心里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但明知道纠缠下去双方都难堪又何必执于此?   严子轶已经离京,我还是没有精神去拜访孙老先生,没跟人打招呼一路骑马出城,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想来想去躲进了万家的农庄里。每日先去小溪对岸的饭庄巡视一番,看看各室家具摆设有何不妥,听听万庄头如何培训员工,看厨房厨娘做菜,我尽量把自己的时间排满,有事可做就没空想起曾经的你侬我侬。   自已酿的葡萄酒已经可以喝了,每日取一小壶自斟自饮,盘算着冬季里还有什么可以赚钱。自己也没什么本事,不过借着几百年后的常识给自己镶点金边混饭吃。冬天,冬天,几百年后的我们都喜欢干什么啊?看电影、滑冰、吃烧烤……滑冰?我灵机一动,这个时候肯定有冰戏,人家滑的肯定也是花样百出,老祖宗做什么都是十分完美的,那么他们一般都在哪里玩呢?我能不能利用上这个做点文章,我在那里搞个场地好呢?   第二日天刚亮,我骑着马踏着小雪开始往城里赶,万庄头不放心派了二个庄丁跟着我。见到马又想起陈应龙,这马还是他送我的,谁能想得到短短半月,我们已经是路人甲乙。虽说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但能少见还是少见面,伤情。进了城没有回家先去了万宝斋,那里是我们的据点,从前四个人往来密切时也常在那里逗留,喝茶逗闷子。子轶算是出长差了,应龙恐怕也不会再来这里,我们和他还隔着一层门第。我落寞地坐在后院的屋里,小伙计都已经十分熟悉我,像今天这样店还没开门就过来,也没人待慢我,上了热茶和点心,还准备了热水让我泡泡脚,知道我是从城外赶回来,生怕我冻坏了。   “这里好成你家了,来去都没人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我每天都会来这里都不知道你回来了!”听见这个大嗓门,院子里的伙计、下人都笑,除了万宁睿还能有谁。   房门打开,万宁睿走了进来,我正在榻上歪着,连起身都没起身,笑着说:“刚听见你说话想起来迎你来着,但你怪都怪了我还客气什么。”   宁睿打着哈哈,“我是气你回来了也不先去找我。”   我坐起来,“我进城太早,哪里好意思去你家找你,我自己连家也没回,早饭还是刘婶拿了两块点心填补填补。就知道你一准会来这里,在此守株待兔多好。”   “说吧,找小爷什么事?”万宁睿拽拽的。   “你家的农庄我可不是白呆的,琢磨了个冬季攒钱的道儿,回来找你商量,不知万小爷有没有兴趣?”   “有,有,有,快快说来什么道儿,我最爱跟你合作了!”万宁睿头一直点着。   “我不知道以前的冬天,富人家的公子哥们都做什么娱乐活动,有没有去玩冰戏的?一般都在哪里玩?我想咱们找一处面积大点的荷塘或者独立平整的园子,咱们弄个冰场收门票提供给他们玩冰戏,项目多点可以划冰车,打冰陀、还有其他的,我现在构想的新鲜玩意。主要看我们找的场地大小,越大越好,配备齐全点,滑冰的鞋子、护膝、手套,还要提供能休息的地方,提供热水,简单的吃食点心一类。反正就是提供玩的及一系列完善的服务,我们收门票挣钱。公子哥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去赌就去嫖,不如来这儿活动活动身体既开心又对身体好。城内如果没有合适的地方,咱们就在城外附近寻找,我们付租金,从现在准备到明年开春冰化三个月不到的时间。”   “好主意,我赞成!我玩过冰戏,但像你说的那样专门玩这个的地方还真没有,都是三个五结伙找个地方玩。皇家倒有组织过每年在御花园的后湖上,但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在城内找个类似后湖那么大的场地不太容易,我看不如直接放到城外找,我这就撒下人手寻找地方……”万宁睿是行动派,这边说着那边就站起身往出走,“我回府一趟让管家派人手四城外去找地方,跟我爹说一声,先期的银子和人手都得他老家张罗!”   “人手,可以把农庄上的人调过来部分,冬天那里也没什么事。”我提醒着他,这边也站起了身,以他的聪明不用我教也知道怎么安排,我的精力还是放在游戏项目上,冰滑梯、击雪球这些肯定少不了,人家都是说干就干,我也不好落后,从后院门出去直接回家补觉,我料想晚上万少爷肯定会来烦我,我要养足精神。   掌灯时分,万家来人请我过府一叙,韩婶抱怨道:“姑娘刚回家屁股还没坐热乎又要出去,这院里平日就我们老两口住,不知道的还当这是我们的家呢!”   “我的家就是你们的家,二老只管安心的过日子,想干什么就干么,闷了邻里邻居的串个门子,别总呆着家里怪闷的。这阵子我不出城,婶子多琢磨点好吃的给我呵。”   “那赶情好,只要你一回来这小院里就热闹,差点忘了,前几天,陈五爷身边的墨言来找过姑娘一次,他也没留什么话,听说陈五爷病了,也不知道好没好……”   听闻陈应龙病了,我的脸色一白,他是习武之人怎么会病?唉,可是在怪我无情?若不决绝,只怕他以后的日子更为难。   万府,万宁睿和万老爷都在等我,我对万老爷行了晚辈礼然后落座。“于姑娘不用拘礼!咱们这么熟了,我说话也不兜圈子,你出的点子,建个专门冬天里玩冰戏的地方,我觉着可行,前提必须有你说的新鲜玩意。我派人四下打听也回了结果,我和宁睿比较了一下,眼下东城外有个大池塘可用,那是富商孙员外家专门养鱼养藕的地方。他是商人我们租借三两月也不影响他生意,我保证他答应。有点麻烦的是每隔几天,孙家会砸冰网鱼,供应城里二个饭馆的日需。其他还有几个地方,不是场地太小就是有点远,我们的意思想问你,池塘方圆2公顷,我们赁一半面积如何?又或者人家不同意,我们还要在走远一点?再远就不如放到咱们自己的庄子上了!”   “能就近就不要太远,我一开始时的确有想过把这冰场建到咱们庄上,就算庄上的鱼塘面积不够,可以利用土地平整灌水结冰。那样更方便宣传咱们马上开业的饭庄,问题是大年下的富贵人家怕都不愿意走远,而且平整土地还需一番人工时间,所以我打消在万家农庄的想法。明日万伯父让人带我过去看看您说的孙家鱼塘,如果能利用上最好,不行,我再跟着看看其他几个地方。”   万老爷颌首“嗯,明日我叫人带你过去看。你既然提供了这个点子,可有什么布景规化?新鲜玩意可有想好?”   我赫然一笑:“不瞒伯父,我脑中倒是有个布景图,可是我不会画,咱们地方都没找好,消息在走漏出去就不好了。今儿来正打算让宁睿执笔我口述,我们画个大概图不需要找专门的画师。新鲜玩意是也玩的项目,我一会儿说,宁睿画出模样给您看!”   万老爷大笑:“那你俩就在这里画吧,我也跟着听听你的构想,以前都是你们四个人关上门讨论,这次没有陈五爷和小严大夫参与有点遗憾呢。”   我和万宁睿都愣了一下,严子轶出京了讲不了,陈应龙还在京城,我们却没叫他,我是为了避免和他相见,那万宁睿怎么也不提起?   万宁睿从含烟半个月前突然出走去农庄,加之平南侯府里消息,他猜两个人可能因为陈府不停的相亲发生了争执。他曾去看望陈应龙,那个绝口不提含烟,含烟从农庄回来也不曾过问陈应龙,俩人互不想见到对方,他怎么好去拉陈应龙过来。   我尴尬地说:“听闻陈五爷病了,有空儿是该去看看他。”   万宁睿接茬:“应龙兄病了?我说前些日子去看他时,脸色不是很好。”   万老爷就是随口那么一提,没什么真正意思,又随便的说:“你们四个交好,回头让管家到库房里选些上好的药材送过去,也是你们的一番心意。”   又一会儿,影一端来笔墨纸砚,我们移步到旁边的大桌上,我把我在家里用笔左画圈右画三角的图拿出来,“区域大概这么分,玩的有大致五项,我用符号标注出来,需要宁睿画的就是娱乐项目的图。这个圈表示滑冰的区域,我把它设在最外围呈环形,并排能划三五个人的宽度;看到这个三角没有,我打算建成一个高三米左右的斜坡,划分五六排滑道,人坐在草垫子往下滑……”我连用手比划形状,在说怎么用,白话地口干舌燥,我把现代滑雪场里常有的几个项目移花接木过来,考虑安全的问题都不搭建太高,下面还要做好适当的缓冲。   万老爷坐一旁端着茶杯一时听的忘了放下,含烟给他灌输的玩法从未曾见过,光听也觉得有趣。万宁睿听含烟解释一个,画一个雏形,含烟会指这里高点,那里宽些的意见,他不停地更改重画。    ☆、热火朝天   冰场的选址在我看完孙家鱼塘之后当即订下来,虽然冰面上不规则的有几个冰洞,我们要利用巧妙完全互不影响,孙家可在早上或者晚上网鱼。用了五十两银子租赁三个月的场地使用权,孙员外觉得占了便宜,来协议都不想签,“只要不影响开春放鱼苗,你们随便用。也就万老爷有钱,还专门找个场地供孩子们玩。”我再三提醒万宁睿勿必让孙员外签字画押,一但他知道我们做生意,难免不动心思。万宁睿也是不傻怎么肯吃这样的亏,诱拐着孙员外“孙员外还是签个协议,万一哪天我爹后悔了不让我出来玩,让你退银子怎么办?画了押签了字,我爹后悔也得让我和伙伴们随便玩几个月,要不然钱是不退的。”   接下来我和万宁睿开始各种忙,找木匠钉一些制冰块的模板,搭建冰场边上休息的小木屋,还要找匠人做滑冰的鞋,找裁缝做护膝,看材料,订购一些绳子等等,每天早出晚归。万家把庄上庄丁抽调过来二十人直接安排在冰场上干活,我还特别要求这些庄丁们每天都要去学滑冰,会的带不会,勿必都学会,谁滑的越好格外有奖,庄丁们私下了议论“一定是万少爷和于小爷想跟人比赛滑冰,要不怎么非让咱们学?不过有银子拿,又不是什么不会滑,等着咱们滑出花样给两位爷看!”   “姑娘,你这天天都忙什么呢,眼瞅着一天比一天瘦,看着都让人心疼。银子咱们慢慢挣,可不敢把身体熬坏了!”韩婶一边给我添饭一边说我。   “韩婶还是您做的饭菜好吃,这些天就是饿瘦的。冰场那些设施他们没见过,光靠几张图纸还不行,我要挣银子也要保证人的安全,不盯着他们施工不行啊。宁睿父子也忙个够呛,万老爷都亲自上阵,我这个始作蛹者更得在场。”   “唉,你是托生错了,这要是男娃还了得?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我笑的差点喷饭,“韩婶子倒会给我贴金,我抓紧时间赚银子,到时候能买一大块地,衣食无忧就知足了。”   两人正说着,忽听窗下咣当一声,什么东西倒了,韩婶高声问:“老韩是你吗?咦,”没人回答显然不是韩伯,韩婶举着灯打开房门,窗下的花盆被人绊倒,“姑娘,这是进贼了?我去找老韩过来。”   “不用,我想不是贼,我走到房前抬头往房子上看,“哪个朋友来了?外面天怪冷的别藏了”说完四下并没人回答,我叹了一口气对韩婶说:“没事,还可能是猫呢。”我和韩婶转身回屋,插好房门。   屋顶黑暗处趴着一人,正是陈应龙。不能娶含烟为妻是他的遗憾,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和含烟表白,最少还能经常见面,还能看见那张巧笑倩兮的脸。他有些怨含烟绝情,明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可是就不能为了自己委屈一下?既使以妾的身份进门,自己所有的爱都在她身上又怕什么?可是,含烟不肯为他屈就。严子轶离京前来辞别,原以为含烟最少会有片语问侯他,可惜没有。万宁睿和严子轶谁也没提含烟,他也绝口不问含烟的消息,好像他们从来不曾相识过一样。心里是想忘了这个狠心的女子,偏偏忘不了,一频一笑的脸总在梦里晃,相思入骨。他病刚好,趁着天黑偷偷地来看看这丫头,含烟又在忙活什么生意,听谈话头尾不在家,她为了贾府里那个林姑娘拼了命的在外面折腾,却不肯为他做些让步。他忽然有些妒忌林黛玉,听的出神不小心碰倒了花盆,他下意思的跃上房顶藏起来,他怕自己在含烟面前狼狈不堪。   陈应龙待含烟回了屋,轻轻跃下房顶走了。他前脚刚走,后脚墨言就跳进了含烟的小院,墨言跟陈应龙一路,发现五爷只是悄悄地站一下窗前并不进去,他趴在墙头心里这份起急,明明两个人你侬我侬深情款款,说掰就掰了,害的五爷都病了,含烟也不曾问侯,他从未见过如此无情的女人。来找过含烟几次都不在韩伯说不知去向,这回在了他要当面问问清楚。   他不象陈应龙那样只偷听,大大方方的拍门进屋,我一看是墨言:“刚刚弄倒花盆的是你?怎么我问了半天你不出来。”   墨言黑着脸:“那个不是我,是我家痴情的傻五爷,不过他走了!”   我脸一白,“那你找我兴师问罪?看来不是五爷傻是你傻,你以为我无情无义,不顾你家五爷的感受和身体,我且问你,我怎样做才算是对的。听你们府里安排当个小妾?我伏小做低她们就能放过我了?世家门府里那些阴损之事,我听过见过,说的不好听些,我既使肯委屈当妾,她们也有办法让五爷慢慢讨厌我,或者让我一不小心死掉,明知如此我还要做吗?或者你们平南侯的人都善良,不至于此,宠妾的恶名五爷是担吧,他要娶的正室哪个是软柿子好捏,不得闹的鸡飞狗跳。再不然,我不当妾也不放手,你家爷的日子会好过?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就能毁他一生,你说我挣扎个什么意思,我们还坚持情比金坚又有什么好处?”   “呐,呐,你,你……”墨言没料到他什么也没问,含烟却连珠炮似的说,说的让他没一条能反驳。   “墨言,你和五爷的情义我知道,你心疼他,就多多为他做点事,我和他暂时不宜见面,五爷于我有恩也有情,都在我心这里。他有大好的前程,万不可因我而毁!”   墨言从进屋到出屋一句完整的话没说,这事办的稀里糊涂,他都忘了自己要跟含烟说什么。直愣愣地往前走,冷不防一个人撞过来“嗨,你瞎啊不看路!”墨言这下来了精神。   “你才瞎,功夫白练了我跟你半天都不知道!”   说话的声音墨言听着耳熟,仔细一看竟是影三,没好气地说:“大晚的,你出来干嘛?”   “我还没问你,你去含烟家干嘛?大门不走跳墙。我问你,你家五爷和含烟是不是闹掰了?别装了,我早猜到了。我说一个月前含烟怎么一声不响地走了,要不是万庄头遣人回来报,我们还以为她失踪了,万少爷急的嘴角起了一溜水泡。嗳,是不是因为你们府上嫌贫爱富不许她进门?”影三性格活泼爱说话,这样八卦的事他怎么能不问问。   墨言斜了影三一眼:“看你的样子怎么有点兴灾乐祸的,五爷和含烟的事你咋知道?算了知道也白知道,反正也没关系了,他们现在像陌路一样。你说一个月前含烟失踪过?想必她心里也不好受,我们五爷把自己也折腾的病了一场,唉一对苦鸳鸯!”   “那你今儿来什么意思,来替他俩说和?”   墨言苦笑:“我凭什么说和他俩,一个比一个聪明,我就想知道含烟心里到底有我们五爷没有,怎么狠心连五爷病了也不问一句?可是,我一句话也没捞着说。”   “嗤,这是含烟的风格,她不想听谁讲话,谁也别想插上嘴!”影三真有点兴灾乐祸,一个是因为他在含烟面前只有吃瘪的份儿,原来墨言也一样;第二因为含烟和陈应龙分了,是不是万少爷就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墨言问:“你来干什么?不会是吃饱了遛达吧?”   影三:“我家少爷让我来告诉含烟点事,对,万少爷和含烟又合伙了一个生意,建了一个滑冰场挺有趣儿的,再有几天开业,到时候你也去玩呗!”   墨言:“我的心就那么大?主子害相思病,我还跑去玩?”   …………   滑冰场开业了,凭借带字苹果的功劳,许多世家都买万家的面子,去过一次的人都觉得好玩,相比子弟遛鸡走狗,窝在烟花巷和赌场,门票那二十两银子就是超值。三五相邀五六成群结队来玩,为了避免这些纨绔们之间起冲突,我们严格规定玩的路线,像游戏的关隘,这关过了才能玩下关,有效地间隔开人群,还有服务生随时跟着照应保护。他们不但玩的开心,对我们的服务更是满意,累了有生了炉子的小木屋休息,可以随时喝上免费的热茶,饿了还有免费的点心;有服务生跟着帮你穿冰鞋、绑护膝,不会滑的还有个小场地专门有服务生教你滑。滑冰没趣了,还有刺激的冰滑梯,上面有人教怎么滑下去,滑道两边有很粗的绳子,要觉得害怕危险了可以拉一下绳子,把速度减慢,下面还有专人接应;还有雪球射击,就是射弹弓,不过弹弓比较大些,雪球不好掌握,对面树着一大块木板,上面画着神话传说里的几个坏人,玩的人可以雪球去攻击;还有坐着划的双人冰车,还有冰雕的城堡,里面玩的是扔雪球……   因为临近过年,我让万宁睿推出新的宣传单,允许那些官宦之家提前预订包场,这样一家子男女老小都能出来玩,包场费用当然也不便宜,也允许交好的世家两家或三家组团包场。这个公告一推出得到女人和小孩子的欢心,预订从大年初六一直排到正月完了。这其间有个夹塞的让我们始料未及,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来预订,说明订正月初十那天,还挺客气的放下一百两银子当订金。万老爷哪里敢收皇上的钱,百般推辞后不但没收订金还搭了一百两银打点大太监,宫里这些近侍得罪不起。   万宁睿愁眉苦脸地跑到后院找我商量,万宝斋的后院如今是我的办公点。“上面那位要来不收钱是小事,初十那天订的是左相一家,我们也得罪不起啊!吴公公说的明白必须保密,要是泄露了口风有我们好瞧的。”   我撇撇嘴心说皇帝佬真不讲理,“现在是腊月二十五,咱们二十八开始放假到初六再开,这期间谁也别提。初九以拜年的借口去拜访左相的管家,也不用提上面那位,就暗示一下,那些个猴精能听明白。把左相家往后排的确下人家面子,查看一下哪日是单独一家的,再打听打听平日左相与哪家交好,不行就得并一起;另一方法就得看平日一家子一家子都玩到什么时候结束,串一个下午加晚上,好歹给人家一个交待,尽量让左相满意。”   万宁睿叹道:“这些达官贵人的钱好挣,也不好侍侯,随便扒拉出一位都得罪不起。幸亏当时想的周到直接贴预订表,来订的人直接看表,贴上红花的日子就预订完了,不用多废话。上面那位来咱们是不是得全部撤离冰场?”   “不撤还等人给你上菜啊?不过你和你爹得轮班在御林军外围侯着,万一有什么情况,就得你爷俩上阵,不说他了,提他头大。我让你帮我备两份节礼送去了没有?”   “着人送去了,林姑娘那边徐管事三天两头的给你递消息没什么不妥。孙老先生那里年后我陪你去一趟,子轶出京两个月了你还没去学习,你该登门赔罪。”   “知道,知道,我这不一直忙着吗,徐管事的大儿子在冰场干的不错,汤水供应的及时,服务也好,也不少挣银子,我也算对得起锄药了!”   “你行啊,听小伙计说你陆续收不少礼,我家的生意怎么给你送礼我就奇怪了!”   这句话让我开怀大笑,是有意思,庄上的庄丁被调过来的格外有丰厚的例银,不知道谁传出去是我提议的,那几汉子为了表示感谢,合伙给我送了一头年猪。徐家给我送了年礼,陈清清家给我送了年礼,还有靖海侯世子居然也有节礼给我,这礼收的叫一个乱,八成可能大概差不多是感谢我这半个媒人吧。   正笑着,小伙计抱着一个大包跑进来,“于小爷,前面掌柜的又替你收了一份礼,这个送礼人连姓名都没留,放下礼抬腿就走。”   万宁睿狐疑的替我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副上好的鞍套和一支马鞭,此时别人也许不知送礼者为谁,我却知道他是谁。    ☆、要赐婚   渐进三月,天气一天天转暖,为了安全起见冰场的生意已经关门,设施该拆除的拆除,一切恢复原貌。这两个月又赚个盆满钵满,万老爷还想把明年冬天的租赁合同签上,孙员外眼红的一直在家拍大腿,还签明年的?明年自己家开多好!项目设施都知道是什么,只要按照原样再造出来就是。   万宁睿有些遗憾:“含烟,你出的点子好是好,就是都没什么技术含量,都能被仿去,就不能像带字苹果那样神秘一点?”   我翻了翻眼睛,“行了,冰场结束,咱们的饭庄就开始忙了,左右都有银子进帐。今年冬天咱们提前在农庄筹划冰场,集餐饮娱乐于一体,等我琢磨琢磨再设计几个新项目,还用有人跟风的,孙员外的算盘未必就能如意。”   “真的?含烟真这么说的?一想到来年冬天让孙员外占了便宜,我这心里疼的滴血,这下我可放心了!”万老爷听见儿子回来跟他学的话,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你们那个饭庄什么时候开业?这几天去算个好日子……”   怡心饭庄开业,听从我的建议,万家先请的是平南侯府和左相家,平南侯府是因为陈应龙的关系,左相家是因为冰场的让步给予的补偿。饭庄的宣传画册早就印刷好,我仿照现代房地产的营销模式,把饭庄绘成画册,菜品和农庄的四季风景都画出来。正面印着饭庄名称、地址,背面印上城内的预订点,及每天能接待的人数限制,我原本打算画册都涂上颜料,万老爷核了一下成本觉得太高没采用,另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不到十页的画册大受欢迎,尤其是老人和女人。   陈应龙随着家人来到万家农庄,小半年没来,当初那个还在他们四个人脑子里构想的饭庄已经立在那里,白墙青瓦的大院套,一溜青瓦的房舍,墙面挂着一串串红辣椒和金黄的玉米棒子。曾几何时他和含烟在灯下头碰头,含烟说的设想,在他心里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踱步小溪边,木桥另一侧正是他们四人按手印的大石头,陈应龙走过去,忍不住用手去摸每一个手印,那时候他们多快乐。   万宁睿站在桥上,“应龙兄,在看咱们的手印?哈哈,让我想起来当时含烟那个狭促的家伙害得我们在河里不停地搓洗手。”   陈应龙站起身:“是啊,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么就觉得恍如隔世的样子。今天饭庄开业她怎么没来?是因为我吗?”   万宁睿:“跟你没关系。她早说了她只负责前期策划和收银子,其他的她不管。现在跟子轶的师傅学针炙呢,为了贾府里那个林姑娘,她是够拼的,原来说自己怕针,这也逼着自己去学了。”   陈应龙:“那个林姑娘当真另人羡慕,有人死心塌地愿意为她付出。”   万宁睿:“那个我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等你会试完,我作东咱们再聚聚,她不是记仇的人,本来今天应该是我们四个人齐聚首的日子。”   陈应龙抬头看看站在小桥上的万宁睿,心想也许他更合适含烟,他家是商户,含烟有生意头脑,万家应该求之不得不会有阻碍,俩个人性子又相似,相貌也相配。   万宁睿走下小桥,“去年秋天,咱们几个酿的葡萄酒现在喝正是时候,咱们酿的比其他人酿的要好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放了冰糖的原故。含烟宝贝的狠,过年的时候才拿给我两小坛喝。又封了三小坛留在庄子里说是给你的,应龙兄既来了,不如就去取了,我保证你没喝过如此好喝的葡萄酒!”   陈应龙去取酒,万宁睿跟着,左翻右找也没找到盛酒的那两个大缸。于是问管酒的下人,“于小爷的葡萄酒藏在哪?”下人回:“自从上次于小爷过来把酒分别装入小坛,除了留下这两小坛,其他都搬走了不知道埋在哪里了。”万宁睿恨恨地说:“你说她这么聪明干什么,一早就防备我过来偷酒!”   陈应龙开心地笑笑,这才是含烟的作风未雨先筹,她早算到万宁睿会过来偷酒喝,“你那么喜欢喝,我匀一小坛给你!”   万宁睿纳纳道:“那多不好意思,我一会儿去磨万庄头,他一准能告诉我藏酒的地方,我偷偷地再灌两小坛出来留给我老师。”   管酒的下人搭茬:“少爷如果是给李大儒,倒不必去央万庄头了,当日于小爷把酒分别灌入小坛子时,在小坛子上贴纸条分派,听他说过给李大儒留出两坛,说是曾偷喝了李大儒的女儿红。”   万宁睿复又大笑“算她有良心,我就不翻了,等回城去她家院子里挖,她一准有存货埋在树下,树下挖酒我在行!”   正这会儿,墨言小跑着过来“五爷快回去,梁王和梁郡主来了,侯爷和老夫人叫你回去,有正事商量。”   “她怎么来了?我大哥不是在吗,非我回去坐陪不成?”陈应龙不悦地说。   万宁睿劝:“应龙兄还是回去看看,侯爷既让你回去一定有道理。听闻这个梁郡主脾气火爆,万一惹恼了她,她不敢把你们家怎么的,万一把火发到庄子上,还不得给我拆了啊!”   “她敢!我也是饭庄的股东,谁来找事我也不能允许!”陈应龙这么说着还是从农庄出来,沿着小路赶回怡心饭庄。   梁王正坐在坑上与侯爷夫妇说话,郡主坐在世子夫人身边,陈应龙进来目不斜视,恭恭敬敬地给梁王行了大礼。梁王笑呵呵地说:“应龙比去年秋猎时清减了不少,不过还是你们陈家会养人,看这儿女个顶个的精神!”   梁欢偷眼观看陈应龙,据上一次见面也有两个月了,陈应龙的确瘦了,人却依然是俊朗,不同于其他世家子弟只是皮相好,陈应龙身上总是扬溢着男子独有的刚毅。   老侯爷:“小五回来了,王爷说说什么重要的事同我们商量?”   梁王给梁欢递了一个眼神,梁欢站起身来轻启朱唇:“侯爷、老夫人,这事得从前日我进宫说起。昨日我陪明月公主说话,她不停地向我打听陈五爷,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忽然问这事另我费解,私下买通了她的贴身宫女才知道,孙贵妃一直在窜掇皇上给她娘家的侄女赐婚,说是也看好了平南侯府的陈五爷。因皇上说了一句‘陈家五子怎么就那么好?那留给明月当驸马吧,’明月公主年纪小,几乎没见过五爷,倒底小孩子藏不住心思。听那意思左不过会试之后,皇上就会赐婚,我这是特意来给侯爷和老夫人送信儿,你们家也好早做决断。”   “皇上要给小五赐婚尚公主?明月是孙贵妃的掌上明珠怎么会应允?”老夫人惊讶道。   “按说明月和小五也算合适,只是当了驸马,小五的仕途也就到头了,可惜了小五一身的好学问”梁王唏嘘着。   陈应龙听完气的脸刷白,连连冷笑:“什么时候我成了热门人物,还劳上位惦记操心!我出家当和尚总可以吧,谁也别想算计我!昔日大相国寺的主持曾说过我与佛有缘,原来应在这里!”   “不许胡说,小五日日读诗书习武功是为了报效国家,不是为了当和尚。老夫明日进宫倒要问问今上,难道就因为贵妃一句话就要断送我儿的前程?”平南侯也动了怒气。   “侯爷不可啊,如果你进宫跟皇上这么讲,不说皇上的面子下不下得来,恐怕还会泱及一批无辜的人枉送了性命。唯今之计,侯府先下手订亲,今上还能怎样?”   “先下手订亲?这,这,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这事扯了很长时间也该有个定论”平南侯世子说到。   梁王见目的达到,对平南侯说:“侯爷,我还有几句要紧的话和你商议,让其他人回避一下。”   平南侯不知道梁王还要与他说什么,但还是让夫人带着一众出去了。“王爷要说何事?”   梁王赫然一笑:“我也不是说话会兜圈子的人直说吧,今上要赐婚无非怕你们家成为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助力,就算侯爷这么多年再如何低调他仍是忌惮。按理说大皇子顺理成章是东宫不二人选,可今上至今仍不确立,太子位不定宫中那些有儿子的娘娘们难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如今只有太后她老人家提立大皇子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太后又不糊涂,让她提也得有利益她才会出面。”   平南侯听的不甚明白,这怎么还有太后的事,什么是关乎太后的利益?哦,哦,应龙娶了梁郡主就涉及到了太后,原来梁王是这个意思。皇上立大皇子以后陈家只有好处,若是立孙贵妃的二皇子,自家恐也受打压。有一点梁王没说错,这么多年的低调,皇上也没说立大皇子,可见其心中所属意的继位者并非大皇子。“唉,王爷的话我听明白了,容我们夫妻商量商量,小五那孩子脾气拧,如果他不乐意在出了家,可是会要了我夫人的命。”   本来一家人出来其乐融融,因为梁王父女的到来打乱了心情,左相老狐狸在回程的轿子里还在琢磨。   刘思纯转着眼睛:“爹爹,我猜梁王父女定是为陈五爷而来,您没瞧见陈五爷的脸一直阴沉的吓人。梁王可够不要脸的,陈五爷明里暗里都表示不喜欢梁欢,怎么还往上靠?”   左相:“爹爹在想,梁王特意跑出城来找平南侯套近乎,要没有足够的理由恐怕不会,他是个眼高于顶的人。那么,他有什么理由呢?”   刘思纯:“以势压人呗,梁欢仗着太后的宠爱,就以为陈家非她不娶,可惜啊,她的风评不太好,陈应龙每次都不乐意多看她一眼,妄想拿太后压皇后达成她的心愿,真真是卑鄙!”   左相:“明日探探宫里的消息,总觉着梁王此次不寻常。要我说咱们还是不跟着争陈小五了,哄哄了小半年还拿不定主意,天子选妃也没这么费劲儿。我还听说陈小五早就看上了一个平民女子,侯府上下一直别着不同意。”   刘思纯:“传言可有谱?我说呢陈应龙练武的身体怎么一病病了半个月,每次老夫人一提陈应龙都难掩愁容,赶情关窍在这儿!看上了一个平民女子,莫非是她?”    ☆、有人惦记   饭庄的客源稳步上升,跟着万家几十年的帐房总管和万老爷在书屋里说起怡心饭庄的生意,这项是万宁睿单独挑出来的。“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少爷天生的商业头脑,生意做的一环套一环。怡心饭庄地处那么偏辟,端看每日的预定就知道生意还会火爆。看看那菜单弄的像画似的,就是不吃饭也想去看看,我是跟着万家算了一辈子的帐,从不知生意还可以这么做。小少爷这是从带字的苹果开始就做好了谋划,销售苹果结下了不少高门大户,借着这个方便又开的滑冰场,官臣之家都玩的既高兴又领万家的情,接着饭庄开业,打的又是人情牌,前两项让人舒服,再一看饭庄的菜单,没有不动心的,别说二个时辰的路程。”   万老爷呵呵地笑着,有人夸儿子哪有不高兴的,“我也没想到啊,他就是军师找的好!如今我想把城里这个茶馆改成怡心饭庄的分号,宁睿那小子还没图口。我还打算今年把农庄附近的果园子包下来,都让他鼓捣带字苹果,他也没答应。”   帐房先生因问:“老爷所说的军师莫非是那个于姑娘?难以置信,一个娇滴滴地女娃子哪来的这么大智慧!这可是个金手指,万一被人挖走怎么办?老爷没想过怎么留住她?”   “怎么留住,要不让宁睿和她成亲?说实话我还有点不甘心,宁睿的媳妇我想找个温柔通文墨的女子,将来相夫教子,能与妾室和平相处。于姑娘那性子不合适,暗卫几次都说她把宁睿支使的团团转。”   “那的确不好,还没进门子的呢就欺负相公,以后可怎么管束?要不,老爷做个媒把她许配给我家二小子吧,二小子是个秀才身份也配得上她,她若嫁进我家就等于半条腿在万家,不替万家打算还能替谁打算?我们家几代都跟着万家再忠心不过了。”   万老爷咂吧咂吧滋味:“你说的是个办法,不过那丫头极有主见,也没有父母兄弟可商谈。你这样,有空儿让你家二小子去万宝斋走走,找宁睿谈谈诗书啥的,于姑娘常去那里,让他们‘偶遇’几次有个印象。”   每日上午我先去万宝斋看看饭庄预定的情况及前一晚庄里飞鸽回来的消息,下午去孙老先生那里学习行针。孙老先生是个很好的老师,准备了一个木头雕的人体,又把身体对应穴位一一画上小点点,再细细的给我讲对点点们对应的是什么穴,这个穴位主导什么。还用带皮的猪肉模拟人肉让我试针,揣摩下针的力度和深浅。说我聪明我也聪明,人体的穴位图我记的很快,正考反考都不在话,有时候还会冒语出惊人的话。说笨也笨,下针总是会手抖,屡次如此,孙先生也不用戒尺打手,罚我每日揉面、用筷子挑豆子,我不知道他是想锻练什么,反正听话就是了。   “子轶说她是极聪明的人,我看着也不差,若心思全用在医术之上,怕是比子轶还有出息,她的悟性极好。”有一天我无意听见孙老先生和他夫人这么夸我,汗颜,真不是我聪明悟性高,是因为我看过许多遍人体穴位图,不过那时是为了没事时能给父母按摩按摩头部和后背。   这日正在万宝斋的后院里喝茶听汇报,万宁睿一头闯进来,“知不知道今天是春闱的日子?咱们和应龙好歹兄弟一场,是不是去看看加个油说句鼓励的话。”   幼稚,陈应龙是谁还用的着我们去加油鼓励?再说我去更不合适别在影响他的情绪。“你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你去他家人或许欢迎,我还是免了!”   万宁睿当然说服不了我,气哼哼地往出走,迎面的碰到一个白衣书生,这是谁呀?这后院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来人见他先施礼“睿少爷,可还记得我?我是帐房陈儒的二子,我叫陈启扬。”   万宁睿恍然记起这人,过年的时候还像跟着陈儒来给他家拜过年,当时左一拨右一拨的人实在记不得谁是谁,既然是帐房总管的儿子,万宁睿自然要给些面子,“陈二哥啊,瞧我这记性!二哥这是来买纸笔还是找我有事?”   “路过,路过,顺道进来,听说你也在这儿就过来说几句闲话。”陈启扬早把借口想好,他爹最早跟他提与于含烟结亲的事,他是不乐意的,让他娶一个无父无母刚脱了奴籍的丫头,凭什么呀?去年乡试自己虽然落第了,但也是秀才,再等三年还可以考举人,考上举人就可以做官,官太太怎么也得是知书达理相貌可人。他爹说他咋也不懂,“那丫头要是一般人我能让你上赶着?你不知道万家少爷年前年后做的几桩生意,全是那丫头的谋略,别人不知道,你爹我是打听地一清二楚。娶她进门相当于娶回一座金山,又不影响你学业,长相虽不是美貌却也清秀。”   路过的,万宁睿才不相信,平日里俩人八杆子打不着,想必是有事求自己,万宁睿把陈启扬让进后院的客厅叙话。万宁睿刚走又听见他与人说话往回来,我开门想看看是谁。   陈启扬眼尖,一眼看见看门的我,“睿少爷,那位是?”下面陪着过来的小伙计抢着回答“那是少爷的朋友于小爷,自家人!”   哦,这就是父亲嘴里有生意谋略的女子,陈启扬眯起眼睛打量。我一看是个年轻书生,转身关了门。陈启扬对万宁睿说:“我来也没什么事,刚看见那个于小爷既是你的朋友,不如过来一起说话,把你朋友一个人丢在一旁多不好。”万宁睿一想含烟一身男装,也无所谓,叫小伙计过去叫含烟,要讲闲聊天他与这位陈二委实也没什么可聊的。   叫我过去,我不太明白,但还是过去了。介绍完身份落座上茶,陈启扬就开始白话起今日的春闱,哪个省的举子是今年夺状元的机率大,哪个举子进京做出如何的风流雅事。我实在对此谈话不甚感兴趣,还以为这人与万宁睿多熟,看宁睿的颜色也不是十分热络,于是我找台阶给宁睿:“陈公子说起这些进京赶考的举子,我忽然想起有个故人之兄也在这次参考之列,陈公子交际广泛,不如帮我打听打听他住在哪里,此人扬州人士,诗书世家林家人,年纪十七、八岁,名字我却不记得了。”   万宁睿心思一转,他马上明白含烟所说的人应该是林黛玉之堂兄,“是啊,在读书人里我不如陈二哥熟念,陈二哥有空帮我们打听打听,人家不好意思上门找我们,我们也不能装着不知道,这个故人我也识得。”   找人啊,陈启扬一愣,不过费些时间而已,举子们多是一省的居一处,找起来也不难。   成功地打断陈启扬的话头,万宁睿趁机说:“陈二哥想必也知道我的朋友—平南侯府的陈五爷也在这次考试中,我和含烟得过去看看,二哥要是有空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去看人家考试,陈启扬没兴趣,有些是去年一起考举人的,人家过了自己没过见面多尴尬。“还是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我不得不跟着万宁睿出了万宝斋往礼部走,“宁睿啊,这时候让我去见应龙不好,等他考完了我一定见他,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意见有些相左,想通了没有什么,必竟谁也不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他人,他不能,我也不能。”   万宁睿拉着含烟去见陈应龙,无非也是想解开两人的心结,“你傻啊,这个点去,应龙早就进考场了!我不过拉你避开那个陈启扬,他爹是我家帐房总管,对我们万家有功劳,但他这个儿子我并不喜欢,不如其兄为人实诚。”   不是去找陈应龙,我的心就放了下来,往礼部方向看着十分热闹,跟着瞧瞧排场也好。   …………   九天的会考结束,万宁睿果然给陈应龙排了一桌酒席,我再无法推委,看见彼此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然。他果然清减了不少,我故作轻松地笑,“应龙怎么发愣,是不是我越发俊毅了?”   半年未见,含烟还是如旧清风明月似的,眉间笼着淡淡的愁意,那是不经意间才能获知的信息,墨言打探她过的很好,冬日滑冰场他随家人去过,想必又赚了不少银子。“听宁睿说,你正在跟子轶的师傅学行针,可是要改行做女医了?”   “快别呕我了,我哪是大夫那块料!我学行针不过为了有机会祛除林姑娘的病根。说起来孙老先生能教我,原来以为是看子轶的面子,现在才知道老先生是想让我做他的一个助手。昨日我跟着他去见一个病人,是一美貌妇人,孙老先生诊完脉,让我给妇人行针。原来是为妇女瞧病要是想行针十分不便,我就是那个替他的影子,他在外室指挥我听命行针,呵呵,真没有白食的午餐。”   万宁睿:“你若很烦感大可以推辞,万一出了什么错不是连累了你?”   “也并不烦感,只要不让我给人开刀、缝针,不见血,我也没什么害怕。何况当初我的确答应过老先生,他需要我时我全力帮忙。”   陈应龙轻笑:“你既然给人施过针了,可算出徒?”   “出徒啊,我可还差着早呢,现在在学草药的用途和功能,接着大概还要辩认草药,你们学海无涯,我看这医海也无涯,没个尽头。所幸我不用像子轶那样,我只把穴位掌握准确,其他的可以马马虎虎。”   万宁睿大笑特笑,他老师从不许他学什么说马马虎虎,要学就要求学好,学完美,孙大夫许含烟这样大抵是因为她是女子。   万宁睿的笑看着不怀好意,“我知道你在笑话我做事不专心,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如果让你现在学绣花你试试,保证跟我一样的心情。”   正跟万睿打嘴仗,忽听窗外的街上一阵大乱,有人大喊“紧急军报,闪开,快闪开!”声音由远及近,还未及看清形式,一匹快马飞驰而过。街上的人忙着躲避,撞到人的,碰到摊的,哭喊声一片。   我们三人俱是一愣,开了窗子一起探头往下看,“紧急军报?难道北边开战了?”万宁睿拔腿就想往外跑,陈应龙一把拉住他,“外面正乱着,你出去也问不出来什么?等着我让墨言去兵部打听消息。”   一看二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不是为了看热闹,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国家的安全,还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们怎么知道出事的是北边?怎么不是其他地方?”我十分不解地问。   万宁睿神色凝重,“去年北边大旱,鞑子就时有进犯,这刚开春更是缺粮缺的厉害,不是他们还会是谁?”   陈应龙也说:“不错,我想也是北边。紧张的局势不是一日二日了,听我三哥说过,年前已往北方增派了兵力,就防止他们过境来抢粮。一冬无大战事小战是不断,看这架式恐怕有城失守。”   看来这顿饭是吃不好了,他们两个人都怀着忧国忧民的心肠,我要在没心没肺地谈笑显然不妥。“如果真像你们说的北边已经开战,你们想怎样?”在我理解爱国嘛,国家有难,民众所能做的要么尽已力捐钱出粮支持前线,要么就投身军营以身抗敌。我最不屑那些白白话话的人,光讲不动自己一分一毫的利益。   万宁睿:“那我把我家北边铺子里的钱粮都捐了!”   陈应龙:“我想去战场,以所学扞卫领土!”   我一翻白眼,他俩一个捐钱粮,一个要上战场,那我能干啥?合计半晌除了还有一些银子外,我好像做不了什么。比不得子轶还可以当个战地医生,“子轶?是不是已经在战场了啊?”   两人听我忽的一句,双双愣了一下,严子轶走的时候说是去北方,现在还在不在那里没人知道,但以他的性子如果赶上战事,十之八九会留在当地救死扶伤,有一个朋友在烽火里更让人担心惆怅。    ☆、男儿本色   北边的战事吃紧,每天都会有快马往城里飞递军情,大街小巷人们也不停地议论战事。会试放榜陈应龙高中进士,又在殿试被钦点了探花郎,状元、榜眼、探花十字披红骑马去关帝庙进香,我在混在人群里跟着看热闹,状元和榜眼在我看来远不如陈应龙,一度怀疑是陈应龙藏了拙,不然状元应该是他才对。   平南侯府一时风光无限,喜上加喜,为了防止皇上赐婚综合多方面,侯府与梁王府正式下了聘礼,也就是说陈应龙最终还是要娶梁欢。   陈应龙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婚事的人,满屋子的东西砸了个稀烂,“怎么就不放过我?我讨厌谁就偏让我娶谁,为何这样对我?”   “不是这样,父母亲就是疼爱你,才会替你做选择。”世子在门外劝,屋内陈应龙几乎发疯,“疼爱我?你们哪个疼爱我,我想娶自己爱的女人都不可以,我烦谁往我屋里填谁?为我好?怕被赐婚?那为什么非得是梁郡主?我是不过问政事,但也把我当傻子,还不是为了你们自已,这么早的联合起来站队伍,当今上不明白这把戏?你们谁爱娶梁欢谁去,我马上出家当和尚去,我让你们竹篮打水……”   世子在门外直跺脚:“五弟慎言,不是我们非要联合站队,大皇子也好三皇子也好总归比二皇子上位的好,你不瞧瞧宫里的形式,如果再没人提皇储,只怕花落他家。”   “我管他花落谁家,当今还在壮年,未免打算的太早!大哥也别跟我讲什么家族兴旺,这样对我不如让我尚了公主,一保满门的安全!”陈应龙又气又悲,收拾了一下东西开门就往出走。   世子上前拦,他的身体如何能挡住陈应龙,陈三爷、陈四爷见事不好,双双上前拦挡,陈应龙怒到极点,三人一拉二扯动起手来,两人的功夫皆比不过陈应龙,将将拖住,机灵的下人飞奔着去后堂给侯爷送信,这还了得,探花郎要出家当和尚!平南侯夫妇正在屋里发愁,老夫人明知道自己宝贝儿子不喜欢梁郡主,侯爷还一力订下这门亲,不由得埋怨:“你让应龙如何接受事实?前面四个哥哥都是他们自己点头同意的婚事,偏偏最小的儿子我们问也不问他的意见,想想我都窝心的上,何况小五!”   “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为了平南侯府一大家子人荣宠,只能牺牲他了,我保证不拦他再娶妾室……”   正说着,贴身嬷嬷慌慌张张地进来报,话都说不落利了,“五公子要出家了!”一句话差点让侯夫人背过气去,平南侯趿着鞋往外跑,一边还挂念老妻,“你且缓缓,我去拦他!”   那厢哥仨个混在一处,陈应龙留着情面不忍伤了兄弟,故此给了陈三爷和陈四爷机会纠缠。“住手,住手!”平南侯一边喘着气一边喊,待到近前,陈应龙扑通跪倒磕了三个头,“父亲,从此当没有我这个儿子!”陈应龙刚起身,平南侯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小冤家,生养你一场,为了婚事居然要抛弃父母?你有什么不满意,我们要是给你选了丑女或无才德之人,你怪我们尚有情可缘,凭郡主哪一点不比那个含烟要强?你若想离家,先要了为父的性命再走,来,来,小冤家!”   平南侯老脸一拉耍无赖样往陈应龙身上撞来,陈三陈四忙一个拦父亲,一个拉陈应龙,又一会儿侯夫人在人搀扶下走来,哭的老泪纵横。可怎么是好,想出家都不行,陈应龙仰天大笑,笑着笑着怒极攻心一口血哇的吐出来,双眼一闭晕死过去。老夫夫见儿子吐了血,连疼带吓当时也晕了过去。   一院子人仰马翻,世子这边吩咐往屋里抬人,那边叫人去请太医。各院子的夫人都赶过来,一见这阵仗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哭那个叫,老侯爷此时有些后悔自作主张订下婚事,看看小脸煞白的儿子,再看看昏迷的老妻,一时也麻了爪。陈四爷唉声叹气不知道劝谁才好,这时刚得着信的赶过来的陈二老爷一脚踏入小院,看见乱哄哄的场面,不由火往上撞大声呵责众人:“都哭什么?赶紧地女眷带着孩子各回各院,其他没用的闲杂人都散了,今日在场之人谁要走露一点消息出去,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一律勒死!”丢人,太丢人,这要传出去丢死人了。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主子不说下人也当新鲜事背地里嘀咕,嘀咕来嘀咕去就传到好信人的耳朵里,梁欢听见传言当场发彪:“陈应龙欺我太甚,我就那么不堪让他厌我到要出家!退婚,退婚!”梁王哄着:“你这性子是该收敛些,一则传言未属实,就算他不同意这门婚事也不一定是讨厌你,他是不想他们陈家那么早站队伍。” 梁欢想了想好像是听闻侯夫人说过,陈应龙劝父母不要在位高权重之家选姻亲,这么说陈应龙不是厌恶自己?左相府刘思纯听到传言,乐的直拍手:“梁欢啊梁欢,你是机关算尽又怎样,没过门呢夫君就厌你如此,过门更有的看。”不行,这事我还得找陈清雅仔细打听打听,如果能刺激到梁欢,她会不遗余力!陈清雅虽所知不那么详细,却抓住了侯爷大喊的一句“凭郡主哪点不比那个含烟强”,含烟,于含烟,就说嘛,好好的于含烟再不来陈家,好好的五哥会生病,原来是喜欢上于含烟了啊!这真有趣,她倒不再乎陈应龙娶谁,只是觉得梁欢太高傲根本不把自已放在眼里,反不及刘思纯对她友好。   刘思纯一请陈清雅过府来玩,没几句就套出了侯府大乱的实情。刘思纯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自己这么才貌双全入不了陈应龙的身,一个丫头出身的人反得陈应龙青睐可气,又高兴能拿这事好好刺激到梁欢发彪。   ……   北边连丢五城战事吃紧,朝会上皇上每天都在摔折子,兵部、吏部让皇上骂的狗血喷头,不会用兵不会用人。这天吏部尚书小心翼翼的奏本:“因为战事来的突然,本界新科的文武前三甲还没有名典去处,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以臣之见可以提拔提拔这些年轻人。”   皇上一听可不是,恩科不就是给国家挑人材吗,都窝在身边干什么,放出去才叫历练,一旨下去把新科文武前一百名统纺宣进大殿。“你们无论是寒窗苦读,还是冬练三九,既然来考的都是报着为国家出力的志向。太平的日子过久了,文官不知励精勤俭,武官不知勤练兵马,小小的鞑子竟让我北方连丢五城,我们兵力多于鞑子三倍,丢人啊!更可气守城的官员带头逃跑不战而败,几千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耻齿大辱!我想想听听你们年轻人意见,有敢为者,朕破格提升。”   皇上痛心及首的话,拍打着热血青年们的心灵,   “臣,今科武举探花吴进广愿去北方杀敌,以已微薄之力护卫我领土!”   “臣,今科文举第六名赵牧愿去北方甘当一名小吏,为前方将士搬草运粮!”   臣愿去北方,臣也愿去……乌压压跪倒一片新科进士,皇上为之动容,指着两旁的文武百官,“看见没有?这些就是我朝兴旺的所在!好,好,都是有志气的男儿!你们的爱国之心朕看在眼里,但你们没有见过战争,不知道它的残酷。战场上现在急缺武将,我要在你们当中选一批送入战场,文举选十人辅助当地府吏知县,不能容许弃城之事再发生。所选皆采取自愿报名,想好了的去吏部侍郞那里报名,朕提醒你们,上战场很可能就回不来!”   兵部吏部并不缺人,皇上此举明晃晃地打了他们的脸,一个个绿着脸并不敢吭声。一殿的文武在下面小声的议论,而第一时间响应皇上的却是三皇子,“父皇,儿臣也愿去北方,请父皇恩准我去北边守卫疆土。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身为皇族,更应身先士卒。”满朝文武一下子变得安静,皇上片刻的失神,“好,朕准了!既是皇族就该这样。朕封你为平乱御史和钱老将命一起奔赴前线。”   钱老将军临时授命带兵出征,人马还没调配完,皇上这边就遣了三皇子随行,殿上还有那么多年轻人要跟着。他出班跪倒:“老臣请求,殿上报名想去北方的,全部交由臣选拔,打仗不是儿戏,不能因为热情枉送了他们的性命。”   陈应龙适时站了出来,向上磕头:“臣子陈应龙今科文选探花,叩请皇上许我挑战武状元,臣想入伍去战场!”一句话似一声炸雷,平南侯身子一栽歪,差点倒了。   皇上向下看了看,“素闻陈家五子文武双全,难得你有报国之心。朕准你挑战武选前三甲,你若能战胜其中一人,朕就封你为前部先锋!”   殿上、校军场,文武大臣跟着乱哄哄一天,前有消息传进后宅,陈皇后听闻儿子要让战场,担心的哭了几场。下午又听闻陈应龙请婴挑战武选前三成功,皇上嘉封正四品武将军衔,任前部先锋,三日后出征。“有应龙在战场上护着点三皇子,我多少放些心。朝中又不是无人,做什么让皇亲国戚上战场?”陈皇后不明白,梁王府也不明白,梁欢大哭:“陈应龙为什么要请旨上战场?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办?” 梁王劝:“谁知道他脑子抽个筋,不过事有两说,皇上这是破格提升,一旦他从战场回来官职还会涨。咱们和他们陈应不过也刚互换了庚帖,若真是他有三长两短,我们大可以说属相不合退婚。这仗不会打太长时间,鞑子缺衣少粮拉不起战线。”   平南侯府上下喜忧参半,陈应龙破格升至四品官元本是喜事,但要上战场,刀枪无眼。侯夫人拉着陈应龙:“儿啊,娘知道你为了赌气去的战场,你这是何必?婚姻你再不满意不过一个女子进门,你还可以再娶你喜欢的女人,而上了战场刀剑哪里会留情!”   陈应龙平静地看着母亲,“就算没有婚事,这次我也会上战场,我的志向是当个大将军,这次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个机遇,翰林院养老爷子的地方对我反而不合适。母亲也不用太担心,我的武艺既能挑战武状元自然可以护得自己周全。借这机会,母亲与梁家提一提让她们主动退婚吧。”   “陈应龙要去战场?这,这,他不是文科探花嘛,往武将里钻什么!”我听万宁睿一说,忍不住起急。   “谁让应龙兄文武双全了,挑战武选前三名,除了略逊状元外全胜,让人如何不佩服?他的志向也是当将军,这下正好!”   “前几日你不还说侯府闹的鸡飞狗跳,陈应龙气吐了血,这身体能上战场吗?你不是也要报效国家,你怎么不去?对,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宁睿你家出多少钱?”   万宁睿扔了一句“跟女人就没道理可讲”走了,我思前想后怎么的也得为陈应龙做点事才好,以我之力能做什么呢?不能陪他风花雪月,也不能陪他上阵杀敌,说是放下了,不过是把心藏了起来。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家人会为他备刀伤药,可我还是跑了一趟忠善堂,买了一些金创药、人参片。回家的时候路过一家摊子,摊主正在卖油茶,香喷的味道引着我多看了几眼,行军途中饭供应肯定不准是,我停下脚步,把摊位上的油茶全卖了下来,也许这个实用吧,让墨言背着,没饭吃的时侯可以干吃,要不再去买些糕点?想想人家都是轻装上阵,墨言背着大包小包吃的好像不像话。   “宁睿,麻烦你把这个包转交陈应龙,我比不得你财大气粗,好歹是我一份心意。”我把大包递给影三,他跟万宁睿一起拜会陈应龙。万宁睿真的很够义气,准备给陈应龙一个对牌,可以调配万家在北方的铺子,他觉得与其大车小辆的往北方运粮,不如方便一些就近取粮,而且前期朝廷也会有专门的粮草。战争中一旦出现粮草短缺,陈应龙凭着对牌就近城市找到万家铺子,就可以帮他筹到粮草。这个人情够份量,我只能望其项背,我对万宁睿直挑大指,“真乃英雄也!”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吧,这两章没时间检查 ☆、破镜重圆   陈应龙临行前的晚上,翻墙把我“掳”出了家,弄的像绑架的还不许我多问,背着我穿街越巷,最后竟翻进了橙园。微弱的月光下树影婆娑,看哪里都像有人,陈应龙却像入无人之境,拉着我一路走进后院的一间房舍。“不是,守园子的人哪去了?”我实在没忍住。   “整个橙园内里只有两个值夜的,被我点穴睡着了!这里既安全又安静。”陈应龙像回自己家一样用火折子点亮了灯。   真是多此一举,好好找我说话就行,我又不是不搭理他,非得像做贼一样潜到别人家,我摇了摇头,一屁股坐下来,一本正经的问:“说吧,掳我出来什么事?”   “没事。”   没事,没事背我跑这么远?我气不打一处来,“五爷好兴趣,大晚上的背女人出来说没事,竟不知你有这爱好!”   陈应龙转过身对着我,“我只背我喜欢的女人,明天我就走了,我想看看你。”   “别闹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来搅拢它做什么?你和梁郡主已经互递了庚帖,此时看我多有不妥。”   “递庚帖又怎样,我不会娶她!识相的就主动退婚,此去北方我做好了长守边关的准备。我已经写好书信托清清找个时间把这话递给梁欢,以她的性子怎么肯放下荣华去边关受苦,自然会主动提退婚。”   我嗤笑一声:“听闻那个郡主喜欢你到不行不行的,如果她乐意去边关与你一起,你又当如何?”   “那我就死一回,看梁王府是乐意退婚呢还是当寡妇!”   我瞪大了眼睛,不至于为了梁欢就去求死吧,“人的命只有一次,岂能拿来开玩笑?你要是就不喜欢梁欢可以想其他办法。”   “你还是关心我对不对?你希望我好好的,你给我的包裹里装的除了吃的就是保命的药,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地去死,我说的意思实在她不退婚,我就假死一回,反正路途遥远信息传递地慢。”陈应龙两眼发亮地注视着我,弄的我都不好意说是或者不是。   “别,别误会,我仅仅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况且我做的比不上宁睿的万分之一。”   陈应龙一把抓住我的手:“含烟,你看着我,你心里还有我是不是?以前我没办法给你想要的体面,不忍心伤了父母的心,所以忍着不去找你。现在不一样了,北方的战事给了我机会改变这一切,等我们把鞑了赶出边境,你可以去北方找我,我们在那里成亲安家,不用再理会京城里的风云。父兄之所以看重我的婚事,无非是想拉帮结伙巩固势力,而我不想也不看重。到时候上表请求长年守边,只要皇上首肯,父兄那里只能无可奈何。那时候我就不是香饽饽了,哪家贵女愿意丈夫长年不在家,又有几个乐意跑到北方荒凉地去?”   “你怎么知道我会乐意去北方?也许我也舍不得繁华呢!”   “你不去?嘿嘿,到时候我亲自‘掳’了你过去,要不我的一颗心就要枯死了!”   陈应龙忽然变得无赖了,让人有点不敢相信。其实我在哪里都无所谓,繁华的城市,辟静的山野,能和相爱的人厮守在一起哪里都好都是家,只是他怎么赌定我会乐意?   “我那日在橙园跟你说的清楚,我这人没有倾国容貌,也没有什么才学,却有一身毛病,你们认为男子娶个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我却不能接受。既使你掳我到北方去,我还是不能同意当妾,如果娶我做正妻也不许你纳妾。”   陈应龙一脸的热切,“我既想到这个法子摆脱家族的安排,怎么还会让你当妾?我也不喜欢一家子女人太多。我希望的生活还是从前我们说的那样,无论我是当官还是农夫,辛苦一天回来能看见你温暖的笑,无论失意还是高兴,都会有你陪着小酌,听你胡扯笑话。高水流水,轻歌低吟,世上最美的事,莫过与有知心知意的爱人相伴一生。”他说的那样生活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向往?我努力挣扎着是不是也为着知足知乐的生活?憧憬总是美的,就怕现实太骨感。我甚至摸不清我自己的心,摸不清对他的爱是不是深到骨,失去他的日子我有难过和痛苦,但还不至于说没有他就活不下去。反过来他真的爱我?为何半年期间一次不主动出现?我反转着自己的心思,左右想,想自己想他所想。   陈应龙长臂一揽把我揽在怀中,“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半年期间没有主动找过你一次,还说什么用情至深?”   我嗯了一声,心说他会读心术,我还是把头埋在他怀里的好。   “彼时情况就摆在那里,我去找你又给不了你想要的,只会徒增你的烦恼,相见不如不见,我知道你好好的,把你锁在心里没有人看得见,也没有人能伤害。”   我喃喃道:“那我要嫁人了怎么办?半年的时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是不是只要我好好的,你无所谓我嫁谁?好像我就这么想过,只要你好好的,娶谁都不重要。只是这段时间,我的心荒成了一片沙漠,既看不见美景也感受不到雨滴,明明我让自己忙的很,让自己没有空暇想起你,可是偶尔听见你的消息,心还是会跳跳地痛。我不知道还要用多久的时间才能真正的释怀,你现在又来招惹我,再让我放一次我做不到了……”   “我知道,我不会在让你失望,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一生一世。”陈应龙几乎有些呜咽,他是感动于我说的话还是后悔?   我和陈应龙破镜重圆,次日他率着五万人马先行出发奔赴杀场,送行的人群里他看不到我,我却能看见他,铠明甲亮一身英豪气。军队出了城,人群散去,我和万宁睿前后脚回到万宝斋,没想到陈启扬也在。昨天万宁睿问我去不去给陈应龙送行,我说不去,乌泱泱地到处是人,他上哪里能看见我们,万宁睿说他也不去,等陈应龙凯旋他十里相迎。我俩都口不对心,一大早各自偷偷混在人群里看着陈应龙出城,正担心被对方拆穿,可好陈启扬在。我和他本来也不熟,打过招呼准备回自己的屋子,却被他叫住“于兄弟留步,前些日子你不是拜托我访访江南林家的少爷么,现在我查清楚了。”   有这么把人打听消息的么,半个月过去,放榜都多少天了,我原也没指望他。林黛玉的二堂兄中了进士,他在放榜后提着礼物去过荣国府,贾政是爱读书之人对新科进士也是欢迎。黛玉和堂兄见面后心情甚好,一则她林家后继有人,二则有直系的亲戚来看望自己,别提多展扬。林堂兄带来家中长辈的问候,黛玉二位伯父的意思,黛玉年岁也不小了,如果贾老太君帮着找了人家更好,如果没有问黛玉的意思愿不愿回家乡。黛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的婚事横坚有两位舅舅和外祖母替我操心,且我在这里住惯了!”荣国府的动静,徐管事时不时的就会来和我讲讲,荣国府里的大事小情没落下几个,就连赵姨娘的兄弟死了这样的事我都知道,我还知道内情他是被吓死的。当时说起这事儿时影一的脸色变了变,过后我追问影三才知道,赵家这个兄弟就是当日屡次想害我的原凶,可他怎么就吓死了呢?影三把去年姓赵的跟踪我的事抖了出来,“原来也没想要他的命,谁知道那老子胆子小,吓一次能老实两三月,一好了又起坏心。正月里他在滑冰场玩过之后,又给孙员外出主意,这次我二师兄装了吊死鬼半夜去他家走了一趟,嘿嘿,居然吓病了,大概亏心事做太多了后来就死了。”   陈启扬现在才说林堂兄之事,反而让我有些反感,“陈兄,这个事情啊,万宝斋的小伙计早帮我打听出来了,不过,谢谢你跟着费心了!”我很客气地把他晾在那里,施施然回了屋子。陈启扬脸上有点挂不住,于含烟这话明显在怪他没用心不如一个伙计。要不是他爹非让他娶这女人,他才懒得再来。长的倒还行,就是天天跟男子混在一起抛头露面的,他不喜欢。他都计划好了,先把含烟哄到手,然后自己再娶两房美妾。   万宁睿对陈启扬倒是十分客气,“陈二哥,含烟不太会说话别介意呵。”   陈启扬脸色缓和下来,“看宁睿说的,我还能跟女人一般见识不成!”   咦?陈启扬怎么知道含烟是女人,万宝斋里也就几个人知道含烟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外露。万宁睿重新打量了一下陈启扬,“可不是,女人嘛!不过陈二哥怎么知道她是女人,这事儿连我娘都不知道。”   “咳,咳,万老爷跟我爹说的。这不是万老爷看于姑娘老大不小的也没个家,逢年过节怪可怜的,想帮她找个知底细的人家,然后万老爷看好了我,跟我爹提了一嘴。我既然知道于姑娘常出入万宝斋就过来自己看看她的为人。”陈启扬见自己说漏了嘴,往万宁睿身边凑了凑,低声说道。   “什么?你这是来相看含烟的?呵呵,那你看她怎么样?可能配上陈二哥?”万宁睿生气老爹把含烟往出推,却不好意思跟陈启扬发火,假似关心地问道。   “宁睿啊,你看我也是个读书之人,按照规矩我是要找个知书达理,温柔端庄的女子,含烟有点不符合啊!不过,万老爷提的,我也就不挑剔那么多了。”   “陈二哥哪能不挑呢,含烟的确不合适你,回头我跟我爹说,陈二哥一表人材的怎么也得提个官宦小姐才行,这桩事就作罢了。”   “别作罢啊,我个人的意见还在其次,我爹对于姑娘比较满意,以孝为大,以孝为大!”   万宁睿鼻子一哼,说的好听还以孝为大,你爹那么精明,你太蠢。“陈二哥可能不知道含烟性子不好,别看她长的瘦弱,武功可不弱,万一你俩动手……”   陈启扬脸色变得灰白,心想这女人还会武功,要命了,真娶回家哪里还有自己说话做主的份儿,美妾就别想了。这,这,在能赚钱挣银子也不能娶啊。   万宁睿假意往出送他,“这事八字没一撇,不了了之就完了。放心,放心,我爹那里我去说,哥哥以后没事绕着点万宝斋走,万一含烟看上你了,到时候可不好办。”   胡弄走陈启扬,万宁睿憋不住笑,这个自命不凡的书呆子,娶含烟还给他委曲个够呛,刚才再说厉害一点儿都能把他吓哭,这货色还枉想含烟,切!话说自家老爹怎么回事,怎么没跟自己商量一下,就要给含烟做媒。难道老爹猜到了自己的心事,想先一步掐灭自己的想法?    ☆、通灵宝玉丢了   因为陈应龙的原因,我开始无比关心北方的战事,除了官方的消息还热衷茶馆酒肆里的小道消息。   “你现在闲的很,我若有事找你,不是在茶馆就是在酒馆,你什么时侯爱凑热闹了?贾府出了大事,你就不怕那个林天仙病倒?徐管事到万宝斋来了几次都没看着你的影子,孙先生那里也找不着你,听说你拿了药书说在家里背,可你也没在家里啊。”万宁睿在茶馆里逮着我,一顿劈里拍啦的训。   我扯扯他的衣袖“少爷,咱能小声点不?都看咱们呢,我不过听听书喝点茶,了不得喝点小酒,从前你不也爱往这样的地方钻吗?”   万宁睿左右看看,忍着声坐下来,“咱俩能一样吗,我是男子又有四个影子,你有什么?这里鱼龙混杂,也不怕哪天被人绑了去!”   我还有些不服气,但刚才听贾府出了大事,忙问:“说正事,你说贾府出了什么大事,又碍着林姑娘什么?”   原来贾宝宝的通灵宝玉忽的失踪了,贾府内挖地三尺也没找着。贾宝玉自从失了玉,人也失了灵性,终日懒怠,说话也糊涂。又几日贾元妃薨逝,贾家男女天天进宫哭临,元妃停灵寝庙,贾母等又送殡几日。岂知宝玉一日呆似一日,贾家现已写出赏格,悬了几日,其间有骗子上门讹钱,可那通灵宝玉却没一点影子。   通灵宝玉既失,离着王熙凤设计骗婚大抵也不远了。我有些担心林黛玉,若是这时候还不能改变她的想法,恐怕她将命不久矣,我踌躇着怎么办才好。唯今之计我只能再进荣国府一趟,好生劝慰她,哪怕能说动她回南边探亲也好,此去扬州一去一回怎么也得三两个月,那时候贾宝玉和薛宝钗成了亲,兴许她一生气就不回来了。   万宁睿见含烟眉头紧锁,搭腔说道:“贾家丢的那块玉,我听闻过是从胎里带来的稀罕物件,又听闻宝二爷长的面似冠玉、唇红齿白,比一般女孩子还要漂亮。他如今丢了玉,你是心疼他啊还是担心你那个天仙姑娘?”   “胡说什么!我不喜欢太漂亮的男子,我心疼他做什么!合该是他命里的运数。那玉上有‘通灵宝玉’四个字,玉丢了宫里贾娘娘就没了,可见是预兆,我这是担心他家还要有大的灾祸。”   进贾府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解决,逐一一交待万宁睿:这个时节草长莺飞,大宅门里要出去踏踏青的妇人多了,前儿饭庄预定部的人与我说,常有三五闺中女儿来预订,但恐遇到外男不便打退堂鼓。这个事我想改一改,双日预定女眷,单日男子,当然一大家包场的除外。咱们还可以把生意往中层人流铺一铺,咱们的价位不算高,一般人家都能承受,把宣传册子再多印一些。只要拿给你家内宅里的女人,让她们拿去当人情发放效果就不会差;还有一些慕名直接奔去的,我想在庄院外围不是有回廊吗,抓紧时间从两头改造成屋子,一则方便客人们的随从有个地方歇脚,二则可供那些慕名直闯过去的人,饭食是一样的,只是不能入庄院内,四处的村景也能看却不能进你家农庄,要不都直奔过去咱们麻烦;还有一件麻烦你把影三借我半天,我要去找林姑娘的堂兄,托他去贾府赎王嬷嬷和紫鹃的卖身契,还是带一个随从看着像样点。接下来我要进贾府可能要住上几天,我得游说林姑娘回南边探亲,离开是非之地。   前面我说一样,万宁睿点头应一件,中间插一两句疑问,等到我说要进贾府呆几天,他不干了。“你在外面如何为林姑娘折腾我都没什么疑议,但我不能同意你再进贾府里面生活。你当侍女上瘾啊,饶是这样,还有人拿你的过去说事,现在你还巴巴地回去伺侯人,以后,以后不是更给人留话柄。不行,就像你说那个宝二爷合该他命如此,那么林姑娘要死要活也是她的命,你去了她就听你的啦?”   我以为宁睿是耳闻平南侯府拒绝我的理由,“你何必想那么多呢,我曾是婢女这是事实掩饰也没用,真正再乎我的人不会拿这个说事,想说事的也拦不住,所以,管他呢。我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但眼瞅着一个好端端地如花一样的女孩死去,我真做不到不管。从前林姑娘觉得自己除了贾府之外再无亲顾,不得不依附在贾家,如今不同,她堂兄既然肯去看她,可见林家多少还念及她是林家的人,她与我不单有主仆之情还有姐妹之谊,但凡能劝动她,我也得去试试。”   万宁睿:“知道我说不过你,贾府不是什么良善之有,背地里阴私狠毒之事不胜枚举,前有姓赵那老小子算计你,谁知道还有哪个也早就瞄上了你?在人家府地内,谁能保你周全?要不你给林姑娘写信,一天一封也行,我托徐管事的往里捎。”   我摇摇头,这事托徐管事恐不妥,让他打听打听贾府的动态没有问题,但让他往里传信,一两封没问题,多了恐惹麻烦。宁睿的好心我从心里十分感激,但挽救林黛玉也只有这一线希望,我不去试试怎么能甘心?   刚访完黛玉的堂兄,我出钱让他出面赎人他很爽快的答应下来。他未料到原来他家里的一个小丫头,现在口气这么大,不但自己赎了契还要帮助别人赎契,听我之言黛玉也有此意替王嬷嬷和紫鹃赎契,何况我出钱他做人情。林堂兄看起来是典型的读书之人,性子内敛不失儒雅,但不知其内里也不敢深讲黛玉的状况,“按理我不该讲贾家的闲话,但我冷眼瞧着贾府也并不如传说中的那样好过,如果你能劝动妹妹回扬州探亲,以我妹子的容貌,在扬州由我父母亲帮着张罗,定能寻个好人家。我曾听闻贾家有意把我堂妹配与宝二爷,我上次去时宝二爷病着未见着,也不知是如何样的人物,听闻喜欢在女孩子堆里厮混。”   人家既然关心地过问黛玉,我也得回答:“林姑娘自幼与宝二爷一起长大,论情份自然是好的,宝二爷性情善良,不太喜世俗之事,也的确喜欢和女孩子一块玩闹,但是不关乎风月吧。二少爷听闻林姑娘配宝二爷,依我之见没有可能,如果真有此意何必拖到今日?贾家再势利不过的,林姑娘纵然花容月貌,一则身子弱二则无权贵的身家依仗。”   “一个纵横花丛的公子哥能有什么出息,我们林家还看不上他呢!含烟,你一定要劝劝我妹子回南边去,我和她多年不见过于生分,上次见她,一提回老家的事她就回绝了我,有些话实在不好开口。可无论怎样生分,我们都是林家人,我希望她好,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想来贾家也没精心调理过她身体,更没人替她打算将来。”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要说贾母也曾精心调理过黛玉的身体,奈何一直不见大的起色,渐渐地也就淡了下来,认为她天生如此,谁又曾想还会有人要害黛玉?有些话现在说了也无济于世。   几日后林公子的消息回来说事已经办妥,贾政亲自拍的板接的银子,倒不是贾政多贪,而是被林堂兄所感动,林堂兄不愧是进士文采蜚然,说的其情动人,银子不收都不行。王嬷嬷和紫鹃千恩万谢,仍留在黛玉身边尽心伺候。我这边正准备托徐管事去请求贾母许我入荣国府小住,不想事情纷踏而至,使我这一时抽不了身。    ☆、择路   陈清清的婚事订在6月,因路途遥远要提前出发,虽我不在进出陈家然而我和她的情谊并没有变,私下里时常通书信,有时也会偷偷出来会个面。撇开陈家的权势我和清清倒的确聊的来,我喜欢和随性坦荡的人打交道,她马上要走了,自然是千万舍不得,她又一在央求我送她一程。   送嫁是个喜事,我也是个好热闹的人,送一程就送一程吧,想来途中多有无聊。若不是我这边记挂着林黛玉,我想我会一直送清清到福建,看着她与靖海侯世子跪拜天地。水陆船行登岸要走陆路了,我提出告辞。陈清清泪眼朦胧地与我话别:“京城繁华之地也是个是非之地,依你的性子不如跟我走,我远在福建人生地不熟,你陪着我不好吗?”   “好,怎么不好。清清,等我把京里的事了了,我去找你。不唬你,福建据说一年四季水果不断,我喜欢。还有那里没有冬天,正好我怕冷。京城这边还有个林姑娘我放心不下,这一路也跟你说过她的情况,她是性命攸关,若能顺利劝她回南方探亲,到时候说不定拐个道去你那里。”   “操心的命!我就说你多虑,据你说林姑娘的外祖母很疼她,怎么会不替她打算?再者你说的那个什么宝二爷,既然很再乎林姑娘怎么不跟他祖母提一提,成与不成来个痛快话,磨磨矶矶的吊着难受不难受?要我说,你就直接告诉林姑娘,人家宝二爷想要齐人之福左拥右抱,你忍不了的放弃吧。”   我哈哈一笑,这样的话适合咱们爽快人,她们不行!她们要风度要矜持,若直接这样开口,肯定被大棒子打出来。   回程途中就我哥儿一个,越是无聊还赶上一场暴雨。春雨是贵如油,这油有点太大了,船只不得不就近靠港避雨,一船的人都弃舟登岸到镇上找住宿。我跟着人群往镇里走,这还是第一次一个人走这么远,怪不得古时人们出行都会随身背把伞,原来是有备无患,不至于像我这样被淋个落汤鸡。幸亏不是晚上,街上还有店铺开着,看见一家成衣铺子跳了进去,买了两身衣服,随带着讨要了一把伞,又跟人打听了一下镇上客栈都在什么方向。店主好心提醒我这镇子不大,今天陆续十几艘船靠过来,镇上的客栈十之八九都满员了。这下我傻眼了,总不能在大街上晃悠吧,电视上经常演的路宿破庙一类的地方我还不敢去。看我一张欲哭的脸,店主大发善心,要我去前街找王里正,“你去求求他,让他帮你安排一户本份一点的人家住下,没有里正做保一般人家也不敢收留你。”王里正,我又冲进雨里,按店家说的方向去找,拍开门一问果然是王里正家。我随身除了银票也没什么能证明自己的东西,好不容易想起来宁睿曾给过我一方小章,说是他们万宝斋的信物,拿着它,只要有万家生意铺子的地方都会认。我不知道这个小镇上有没有万家的生意,眼下只好把小章拿出来给里正看,“我是万宝斋的人,这次出行是私下送一个朋友,谁知遇到这样的天气……”里正仔细辩认了一下章上的字,又看了看我 “说实话我并分不清这章子的真假,但看公子面相不是歹人我也就信你了。这大雨天我也不往别处指使你了,就在我家住下,比照镇上客舍上房的钱给付,我家供应你一日三餐。”   可算有了落脚的地方,里正家住的地方不大,倒出大儿子的屋子给我住,儿子搬去和父母同住。我万分不好意思先拿了五两银子出来交与里正妻子,有劳人家要为我烧水煮饭。里正的妻子接了我的银子十分高兴,很周到的替我更换了被子,熬了姜水,还拿了一本话本子进来,“看公子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这本你拿着解闷”。   第二日,雨还在下,在屋里闷的快要发霉,话本子我都翻了两遍。因为雨大里正十岁的儿子没有去学堂,坐在屋里温书。我在廊下来回的散步引起他的兴趣,推开窗子笑呵呵地看我,“于哥哥,这样来来回回地走可是着急想回家?我爹说这暴风雨今晚就能见小,你不用太着急。”   我伏在窗上探头进去,“成子,你真个善解人意的孩子,让哥哥看看你在读什么书?”里正的儿子小名唤作成子,长得白净、机灵。   拿起成子的书将将看了几行头大,我跟贾宝玉一个样看不得这样之乎者也的大部头。成子虚心地问:“哥哥看起来像读书人,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你吗?”我半个身子探在他屋里,老脸一红“让你失望了,哥哥只略读过几年书,你要问其他人情世故新奇事我知道,做学问我不行。你若真不懂拿出来咱们探讨,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没准就研究明白了!” 东厢坑上做针线活计的成子娘和妹子偷笑。   成子想了想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两小儿辩日》里是告诉我们再多知的人也不能事事尽知,而我一直疑惑那两小儿到底谁说对?”   一听这个问题我乐了,好巧不巧这个我真学过,“昔年我曾遇到一个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奇人,我听他解释过这个问题。这题确切一点两个答案,以我们居住的地球为中心,太阳无论早上还是中午都是一样的距离;以人居住地为中心,那么中午太阳离我们最近,因为直线距离最短。”   “什么地球?地球是什么……”成子一连串的问题出来,我又耐心地普及一下星球知识,他又问那为什么人不会飞,我又得讲地球引力的问题……最后成子娘搭话了:“于公子这番话的确未曾听过,但又觉得说的有道理,你说的那个奇人不知道收不收学生,如果成子能跟这样的能人学习,将来一定有出息。于公子,你快进屋来,一直伏在窗子上胳膊不疼吗?”   我邹的这个奇人是万宁睿老师,可我至今也未见过其庐山真面目。我站直身子揉揉胳膊肘,“婶子的眼光真高,只是我也不知他收不收学生,据说他一年在家两年出门游历,谁也摸不准他的踪迹。”   成子大约被我讲的有些神往,一心以为京城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吃午饭的时候,成子跟着他爹后面磨叨要去京城读书长见识,言下之意我比他大不了多少,一个人都可以在京城里生活他也能。我的确有跟他说过我自己一个人在京城生活,但是没说过为什么能生存,我若没遇到万宁睿和陈应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里正答应儿子他考虑一下,孩子有志向哪个当爹的好意思泼冷水,因为我的鼓惑成子要上京城,越发觉得自己欠嘴,人一家子在这里生活地好好,偏我多嘴讲什么两小儿辩日,还卖弄自己知道的讲什么天文、地理。我单独把成子叫进我的屋子,编了一套自己在京城生活的苦难史,我说我曾在大户人家当过小厮,机缘巧合遇到贵人才脱了奴籍,在人家铺子里当伙计,现在也不过是个小采买。我的意思是想让他明白,京城不是那么好混的,他在家里好好读书,将来有的是机会去京城。言尽与此,成子还在纠结早一步去多受益还是等几年以后再去,这时候他家的大门被人狠命的拍打。里正打了伞去开门,回来一脸焦急的嘱咐妻儿:“前街大李子家的小儿呛了异物有危险,家里分几拨去请大夫,成子娘你跟我过去看看,成子和你妹子好好在家呆着。”   “成子,你爹会医术?”   “粗略懂些,并不擅长。我爹在这一片有些威望,他们有什么事都来咨询。”   这不是瞎耽误功夫么,小儿呛到食物,需紧急拍出气管里的物体,哪里能耽隔。我虽也是会三脚猫的医术,但知道一些紧急抢救的措施,我让成子带我过去,又想扔下成子妹子一个人不放心,干脆一着都去。   大李子家里正乱做一团,婆媳俱哭的两眼通红,也不知一岁的小儿吞食了何物,此时脸已涨的有些发紫。里正正在拍打孩子后背,期望拍出物体。我也不及跟人打招呼,几步过去,“里正,你把孩子交与我试试!”   “于公子会医术?”   “略懂。”   “那还是等大夫过来吧”   “等不得,没看见孩子的呼吸已经渐弱,再迟性命不保!”   我劈手抱过小孩儿,脑子里默想着抢救的步骤,第一步把小儿平卧,一手握拳,大拇指向内在患儿脐与剑突之间,另一只手掌压住拳头,由上向内推压;第二步将患儿倒扣在腿上,一手在患儿两肩胛间用力拍击,拍到第三下的时候患儿哇的吐出异物,原来是颗黄豆。异物出来孩子哇哇大哭,我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看来没有白学的知识,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大李子的媳妇见孩子哭出了声,惊喜地抱过孩子安抚,其他人也都转忧为喜,这时候大李子背着大夫赶了回来,他嫌大夫走的慢背着大夫一路小跑,大夫穿着一身蓑衣还好些,大李子从上到下都是湿的,既有汗水又有泪水还有雨水。大夫诊了诊孩子的脉确认无恙,里正帮着送大夫回去。大李子一家则跪在地上给我磕头,我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大礼,吓的一个高跳起来,“快别介,我受不起!”   里正的妻子笑着替我扶起大李子一家,“合该老天爷帮你们家元宝,若没这大风雨,于公子也不可能到咱们镇上,更不能住进我家,不住在我家也赶不上你家这个事,所以说元宝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论理你们该跪谢救命之恩,但于公子到底年轻,你们也不必如此大礼,反让他不安。快点找身干净衣服让于公子换了,瞧瞧衣裳上还有污物呢!”    ☆、情殇   我一下由旅客变成神医,当日在大李子家围着不少热心的邻居,不知怎么传的我就成了神医,说什么专治小儿病,手到病除不到半柱香救回人性命。我越是推说自己只懂一些应急的抢救之法,越是不断有人来里求医,我一时脱不得身。都是抱着孩子来的,我说不会哗啦一声就给我跪下,我的心脏被刺激的不行,王里正和妻子都替来人求情,“于公子好歹给看看,看不好不赖你,你看看这婆婆若大年纪怎么好让她跪着?”   虽说跟孙先生学过一些时日的针炙,可是我真的不会诊脉,这不是逼我当庸医吗,镇上有大夫为什么不去就医?我心里是说等回了京城要好好跟孙先生学学医术,问题远水解不了近渴,人们固执地以为我是不轻易出手,围着里正家不肯菜,无奈,我一一叫患儿进屋‘看病’,我不诊脉只看小儿舌苔,把耳朵贴在患儿前胸后背,我知道一些听诊的常识,一般幼儿肺部和气管有问题,可以听出来。过了一会儿我出来朗声对众人说道:“各位乡邻,我实不相瞒我会行针,但不会诊脉更不会开药方,我刚刚看了几个孩子,以我粗漏的知识,这两个孩子病况较重,还是及时请大夫诊病开药,如果大夫说可以施针治疗,我倒非常愿意帮忙。如果觉得镇上医术有限,想去京城,我也可以推荐两位有名的大夫,非要在我这里看病无异于耽误病情。”众人一时交头结耳,里正出来说:“于公子这样说了,想必真不擅长医术,各位还是去看大夫,如果大夫说可以针炙,你们回头再来找于公子,我舔脸再留于公子两天侯着大家。”   雨停了二日,因为传言我没能跟着订的船走成。都说出去了会行针,怎么的也得有一套家伙备用,万一真有哪个回来找我行针,不能抓瞎。王里正听说我要买银针连忙阻止我,说他家正好有一套行针工具叫我不必去买,原来他家祖上是行医的,不知什么原因渐渐地没了人再从事医道。两人随便闲聊,王里正问我师从何人,我哪里敢报孙老先生的名讳,我如实相告说自己算不得正经拜师,人家不过看在徒弟面子上指导我一二行针之法,我也不过为了方便帮一个朋友治病。王里正慨叹,每每看到乡邻因不懂医术延误治疗,他心里都异常难过,一直希望可以帮人解除病疼。我随口建议:“既然你们家祖上就行医,家里除了银针肯定还留下不少病案或者治病秘方什么的,你怎么不学学,或者可以让成子学啊?”   王里正一笑:“祖上也不是这里人,辗转迁移哪还有什么书籍病案,倒是口口相传下来几个常见治病的方子,这也是邻里有个头痛脑热的先来寻我的原因。我年轻时没想过学医,现在想年纪又大了,成子?别说真可以考虑考虑让他从医。”   我怕人家孩子根本不喜欢医道,让我一句话拐去学医反而不美,忙说:“学什么这个事儿,里正大叔要跟成子商量,万一成子根本没兴趣,强逼着学也没什么意思。”   到底真有人来找我行针,这是我第一次独自针炙,先盘膝平心静气十多分钟,才让成子出去叫病人,王里正有心让成子学医,故意把他从学堂叫回来给我打下手。我拿着大夫开的病案先看,吩咐成子把银针挨个用酒消素,然后开始找穴位针炙。一个病患下来,我大汗淋漓,成子十分不解地问:“哥哥行针看着也不是力气活,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我哪好意思说我这是吓的,怕他误以为学医是出体力的活,“我这是第一次行针,怕力度掌握不好,精神太紧张了!真正的大夫行针不会像我这样,教我的师傅行起针来行云流水一样,就那样啪啪几下就能找准穴位,就差隔空飞针了,那叫一个准!”   “真能做到那样?”   “当然”   ……   我实在惦念京城里的黛玉,也不知道贾府现在什么情形,她又怎么样了。又担隔了两日,才起身离开小镇坐船回京。来时我一个人,回时多了一人——成子,王里正一家子不知道怎样商量的,反正求我带成子一起进京,说是看起来指点我行针的大夫医术高明,想让成子拜他为师。我自己尚不是孙先生弟子,哪里敢替他收徒弟。里正说不让我为难,人家要是就不收徒弟或者看成子没有学医的资质,让我给成子找个学馆上学,学习费用他已经给了成子。“成子已经十岁,等闲人家的这么大的孩子都学一些手艺了,我们虽舍不得还是让他出去长长见识。”我实在不能理解他们怎么就放心让成子跟我走,万一我是坏人呢?为了对得起这份信任,我把在京城的住址写了出来,又把万宝斋的也写了下来。   有了一个小跟班,路上没有那么闷,下下棋给他讲讲故事顺带普及他一些医学常识,船行顺风顺水不两日就回到了京城。   还真是诸事繁多,带成子先去拜访孙先生,我原来做好准备孙先生把我轰出来的打算,岂料成子一提他家先祖的名字,老头居然答应收下成子,两人避开我好一顿密谈,我倒像外人似的被罚去陪师娘做饭。孙大夫能收下成子,是意外之喜,还让我把成子的行李也送过去,以后不用我管了,吃住都在他家里。这好哇,我出门一趟给孙大夫找个小徒弟!   安排好成子的事儿,又去打听了一下北方的战事,虽说收回了几座城池,但也被鞑子烧抢的满目疮痍,陈应龙的部队打了几个胜仗,说是在乘胜追敌,要把鞑子彻底赶回老巢;万宁睿几天前去了城外的怡心饭庄,听万宝斋掌柜的说是李大儒回来了,万宁睿为表孝心带着老师去度度假;严子轶有信捎来,掌柜的听说是子轶滞留在北方战区,就地救治伤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和陈应龙碰面,若能他乡遇故知,也算一件乐事。一切都还好,我去了怡心饭庄的预订部,这里是锄药的哥哥在打理,徐家哥哥见我来,忙说:“我父亲几次托我给你送个信,你一直不在,我爹让我告诉你,林姑娘病倒了,这次看起来比较凶险。”   我心咯噔一下,这么快,难道这么快贾宝玉就要和薛宝钗成亲了?我写了一封信请徐家哥哥亲自跑一趟贾府去见他父亲,赶紧着得递信给贾母自请去照顾黛玉。焦急地等了一日,贾母吐口许我进荣国府照顾林黛玉,我缷去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换了女装雇了一顶小轿进了荣国府。   在园子里我看见一边走一边抹泪的紫鹃,我叫住她。紫鹃哭的两眼发红,“你可瞧瞧林姑娘吧,只怕难好了!我刚去回老太太,谁知老太太屋里静悄悄的,宝玉屋里也无人,这些人这样狠毒冷淡!”   我一时有点懵,“人都哪去了?难道出去参加什么宴会了?”   紫鹃咬牙发狠道:“是宴会,大大的喜宴!宝二爷和宝姑娘今夜就要成亲了,你说这不是喜宴吗?他们竟急成这样,元妃和王家都在丧期,他们也有这份心情!唉,你回来了也是没用,如今人家都避着我们,连宝玉躲在哪里成亲都不知道。”   我呆呆地立在原地,紧赶慢赶还是晚了,这时两个小丫头急跑过来,“紫鹃姐姐快回去看看,林姑娘怕是要死了!”紫鹃连忙摆手不让叫嚷,这边扯了我往潇湘馆里走。   一切还是发生了,林黛玉肝火上炎,面红赤,一旁王嬷嬷大声恸哭。我上前叫了两声“林姑娘”,黛玉还微微地开眼,似有知状,嘴唇微有动意,却不知说的是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了主意。还是紫鹃想起李纨是孀居,宝玉结亲自然回避,便命小丫头去请。   待李纨过来看过黛玉,抹了一把泪把紫鹃叫出去,“且把林姑娘的衣衾拿过来给她换上,难道还叫她精着来光着去吗!”紫鹃听这句,一发止不住痛哭起来。正哭着,外边有两个人慌慌张跑进来,把李纨吓了一跳,一看却是平儿和林之孝家的。平儿一见屋内是这番景象,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李纨因和林之孝家的说:“你来的正好,出去告诉管事的预备林姑娘的后事,妥当了叫他来回我。”林之孝家的答应了却还站着不走,“刚才二奶奶和老太太商量,那边想用紫鹃姑娘使唤使唤。”   紫鹃气结,“林奶奶你请回罢,等着人死了我们自然出去,况且我们守着病人,身上不洁净,林姑娘还有气呢,不时的叫我。”   林之孝家的听了未免心里不受用,“紫鹃姑娘这些闲话说的,我怎么回老太太呢,又怎么回二奶奶?”   我从里屋出来,“林妈妈别拿大人物压我们,紫鹃如今也是自由身,在这里也只伺侯林姑娘,旁的她乐意就去不乐意就不去,你不知道还是你们二奶奶不知道?”   林之孝家的翻了翻白眼,平儿擦着眼泪说,“雪雁刚回来,这里一时你也插手不上,我也不是支使你,好歹你去应付应付,那里必是有原因才来寻人。”   “不去!凭你们是谁,跟我没有一分关系。我进来不是服侍你们的!”我很干脆的回绝。李纨、平儿、林之孝家的,包括紫鹃都是一愣,谁也没料到我这样一分情面也不讲。   林之孝家的冷笑:“雪雁如今是不一样了,我们贾府没人请你回来,是你自己说愿意像仆人那样进来照顾林姑娘,老太太才许了你。你现在摆上谱了,老太太吩咐的事,林姑娘尚不敢拨了,你又算什么东西!我也不怕跟你杠上,你和紫鹃必须去一个人,要不休想叫外面的人给你们姑娘准备,我倒看看最后谁难堪!”   “你,你厉害!你去外面告诉准备东西,我去行了吧。”我真和人家较真不起,万一黛玉去了连个棺材都没有,的确不好看。   平儿转了个弯子,说她带我过去,林之孝家的才算罢休。平儿一边走一边嘱我,“姑娘做回好人吧,且把眼泪和怒气收收,那边也是为了给宝二爷冲喜不得已啊,你好好地早点回来照顾林姑娘,要是那边再闹起来,你怕是难脱身。”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断更了几日,天天守电脑颈椎疼。还好,再有几章全文完结。 ☆、归何处   晚间回来黛玉微微睁开了眼,紫鹃端了一盏桂圆汤用小匙灌了两三匙。喝完黛玉闭了眼静了一小会儿,又睁开眼,看见我站在床前,使着劲说道:“我还当我是做梦,原来你真回来了!可是我没听你的话,眼瞧着这命就完结了,让妹妹失望了。”说着,又喘了一会儿,紫鹃扶着她想让她躺下,黛玉不肯松手,紫鹃不敢挪动,只看黛玉的脸色比早半天好了许多,只当还可以回转。又听黛玉说:“紫鹃,好歹之前雪雁替你也赎了契,你服侍我几年,原指望着咱们总在一处,不想我……雪雁,你是有主意的,要替我照顾紫鹃。贾家我呆了这么多年,到时候叫他们送我回去。”说到这里喘成一处,只是出气大入气小,紫鹃叫人去请李纨,可巧探春来了。探春上前摸了摸黛玉的手已经凉了,探春叫人端水来给黛玉擦洗,正擦着,猛听黛玉直声叫道:“宝玉,宝玉,你好……”说到“好”字,便不作声了,我和紫鹃急忙扶住,探春叫人拢头穿衣,只见黛玉两眼一翻,气绝身亡!   一众人痛哭,一时叫了林之孝家的过来,将黛玉停放,竹梢风动,月影移墙,谁家丝竹微入耳,却听的分外凄凉。黛玉已死,救人不成反而给宝钗当了陪嫁丫头,心里百种滋味,一时想也许黛玉真是仙子归仙境了,一时又想世事无常,薛宝钗机关算尽不过嫁了痴痴的儿郎又有何趣儿?荣国府从此以后与我再无干系,我懒得再看人嘴脸,和紫鹃打了招呼“人已经去了我守在这里也没有意义,这里我是呆不了了,我且先出去,你和王嬷嬷料理完林姑娘的后事,出府去找我。”紫鹃怕林之孝家的算后帐,紧着让我出府。   出了荣国府回身望望东西两侧高高悬挂的匾额,心里叹了几叹,真是大厦将倾尤不知,里面还在歌舞升平。一路无精打采地走着也不曾雇车,心里空空的,林黛玉就这样没了,我上窜下跳的忙活这么久,仍然改变不了她的命运。太过于专注自己的世界里,冷不防对面有马车横冲直撞过来,饶是我反应灵活也差点被撞到。驾车人勒住了马,呼嚎地叫骂“不长眼的东西,怎么不撞死你!”周围有人将我扶起,关心我伤到没,我还没有怪他架车不看路,他还先骂人,这气忍不住,“畜生不知礼数不辩是非,你个大活人驾车不看看路上的情况,反倒先骂人,可见不如畜生!”   驾车汉子一脸的不屑,“骂你是轻的,晃着我家主子打你一顿也正常,黄毛丫头还敢顶嘴!”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指责车夫,这个说路上行人这么多,哪有这样拼命赶车的,那个说也不知道什么路数,有点势利就横着行,众人大声一嚷嚷,又有几个大胆地人把马车的前路阻上吵着要个说法。车夫刚刚还气焰器张,这会儿见人群把车团团围住,心里有点虚,平时郡主出门都是前呼后拥,有侍卫开道,他跟着就是。今儿头一回单独载着郡主出门,别说是随从就是侍卫也没有啊。郡主也不知道抽哪门子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去茶馆闲坐半日,又心气烦燥地出来,让他快点驾车,这不一快就差点撞了人,要是平时管他谁闹呢,横坚有护卫拦着,今儿除了他就车里的郡主和丫头总共三人,想要耍横是不行了。车夫把手里的鞭子一扬吓唬人道:“你们赶紧让开道儿,别给自己找不自在,知道我主子是谁?说出来吓死你们,打死你们一个两的也白打!”   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王孙贵族,一块木板落下打中五人,得三个是贵族,还有两个是贵族的亲戚。贵族在怎么跋扈也忌讳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也不是轻易愿意惹事,除非只手通天。像车夫这样说话还真吓唬不住谁,我不知道车里坐是哪家的郡主,但不是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吗,我一边拍身上尘一边说:“车夫,你是老百姓,何必狗仗人势,闹市里这样驾车万一出了人命,你主子能兜的起?边关十万火急的军报尚且大老远的就喊‘让开’,你们家主子比军情都贵重不成?幸亏我没事,你主子出来道个歉,你在好好的驾车就结了!”   “让我给你道歉,你也配!”车里有个声音传出,我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车里坐的正是梁欢梁郡主,她早从帘子里看清地上站的人,大丫环第一时间认出“郡主,那不是于含烟么,就是陈清清的手帕交。”梁郡主点点头,也算是故人,本想着车夫能解决,她就不露面了,故人是故人但也没什么交情,何况自己心情不好。一听于含烟让自己给她道歉,忍不住出了声。又想了想,让大丫环拿了一锭银子出去,大丫环掀开轿帘先骂车夫:“你太没用,让你快点赶车,谁让你横冲的?”,又高傲地把银子往地上一扔“我看你也没什么大事,这银子当是赔你的,以后走路也长点眼睛,怎么别人都知道躲偏就差点撞到你?可见你没看路。前面围的人让开吧,给你们交待了!”   看见扔下银子,前面拦路的人自动散开,我的确没什么事,一锭银子的赔偿也真是不少。我看了看银子并没有去捡,对刚刚扶我起来的大姐说道:“这银子大姐拿去请在场的诸位喝茶吧,我不屑这银子却感谢各位出手相帮。谢过了!”我拔开人群走了。   梁郡主在车上看的清楚,小声道:“她倒也有几分傲气!回头打听打听她后来怎么不出现在陈家了,当时还觉得她是个有趣的人。”   梁欢这阵子很心烦,陈应龙好好的非要去北方打仗,既盼着他能挣功名回来又担心他在战场有个什么闪失。前些时候陈清清出嫁,她去添箱,平南侯夫人的意思不想耽误她青春,委婉地让她退婚,陈清清转答陈应龙的意思也是让她退婚。自己心心念念的嫁陈应龙,好不容易达成心愿,怎么都劝自己退婚?陈清清转述陈应龙的意思他想长年驻边保卫国家的安宁,说什么关边苦寒,郡主千金之躯不适合。梁欢知道陈应龙不太喜欢自己,自己也知道自己脾气是差了点,她曾经想过以后嫁到陈家好好收敛自己,怎么这样还不行?有传言陈应龙就是因为订下她一气之下才去的北方战场,这个她不愿相信,她们都是妒忌自己才编派这些话的。可是,平南侯夫人和陈应龙一再要自己退婚说明什么,是不是陈应龙真的厌恶她?她想派人仔细打听打听,又怕听到真相,不打听又不安心,整日一想到陈应龙就心烦意乱。   梁欢一句无心的话“查查于含烟后来怎么不出现在陈家了”,引出一个秘密。梁欢的大丫环自小在王府里长大的,郡主吩咐了她当事往下安排,没出几天就有了回信。大丫环原来以为于含烟一定出了什么丑事才不在去陈家,谁知得到的消息却是这样,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跟主子回,回了主子一定大动肝火,不回将来主子知道还会责她。这天,梁欢拿眼撇了一眼大丫环,“喜鹊,有事说吧,看你心事忡忡的。”喜鹊小心地回:“郡主,我说了你千万压住气,都是下面打听出来的做不做的准还两说。”梁欢:“什么事值当我发火,说吧!” 喜鹊:“前几日郡主不是让我打听打听于含烟为什么不在出现陈家么,下边的婆子从陈二老爷府里打探到,说是于含烟勾引陈五爷,平南侯府上下一致不许她在进平南侯府。若说只是她去勾引陈五爷也没什么,赖□□想吃天鹅肉也不一个两个,问题是婆子打探到陈五爷为了于含烟曾经大闹过一场,候府下了封口令外界才不知道。透消息那人是陈二老爷身边侍从家里的,说是听的真真的侯爷说‘含烟究竟有什么好,让你如此着魔?’那含烟不是于含烟又会是哪一个?她和陈五爷竟有关系,怪不得陈五爷对您一直不加辞色。想想小的就气,她哪里能比上郡主,陈五爷的眼睛真是有问题……”   梁欢气的脸色发白,敢情陈应龙心里有人,还是一个平民丫头,这下就说的通为什么他要自己退婚,看来他还惦记那个丫头。“啪”的一声手里的杯子一摔,心里恨恨的厉声说道:“好,好,他陈五不是看不上我吗,我偏不退婚!看好那丫头,我让你看好,喜鹊,你去让人查于含烟的住处,把她给我处理掉,取她一个物件给我,我要寄给陈应龙,让他好好看看,绝了他的念想,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喜鹊不敢违背梁欢的意思,但凡让郡主动了杀心一定活不了,别说于含烟是个平民百姓,几年前一个小官的女儿仗着有几分文气,当众让郡主下不来台,结果怎样,郡主悄悄派人将那女子绑了丢护城河里活活淹死,案子到现在也没破。梁王府里护卫众多,想要谁命神不知鬼不觉,有些事甚至不用梁王知道。    ☆、何以解忧   斯人已去,空留伤悲,我不能亲自人扶黛玉棺枢回扬州,紫鹃也没有去,王嬷嬷跟着回去了,走时言明落叶归根,回家乡寻亲养老不在回来了。紫鹃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王嬷嬷,自己没出贾府被宝玉要到他屋里。她的心情我能理解,定是要看看宝玉如何面对她,天天见她必然想起黛玉,让宝玉内心不安。我心深恐宝钗忌惮紫鹃,再害了她的命,带了几次口信让她辞了贾府出来寻我,她总是没听。   原来有黛玉一直牵着心肠,自己总觉得有责任救她,如今人已经去了,我一时也空了,比起失恋这更加自责自己的无能为力,骑着马跑到万家农庄散心。李大儒在怡心农庄住的十分惬意,每天不是钓鱼就是弄个锄头平整块土地种菜、养花,再就考考万宁睿的各项功课。一年没见,万宁睿成熟了不少,李大儒也没在计较宁睿功课上的退步,学以致用才是真理。我的到来万宁睿十分高兴,把我引见给李大儒,见此传说中的神奇人物,我自是十二万分恭敬。   “你就是含烟?这身男装打扮倒是俊逸。”李大儒一句话我就知道,万宁睿把我卖的一干二净。“宁睿说起你的故事十分有趣,我心想怎样一个丫头能让我的弟子称赞还乐意跟着合作?见了才知道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丫头!”   我嘿嘿傻笑了两声:“我也一直听闻先生的大名,以为是个清瘦白净、仙风道骨的人,嘿嘿,原来却是个胖老头,可见人不能想像。”   李大儒看着我一乐,“对极!人不能想像,一想像就走样,不错我就是个胖老头!咱俩谁也别嫌弃谁,跟我说说你下一步有什么新点子?我来投资,太多银子的还是宁睿,不对,是万家投,要是小额的就咱俩合作。”   万宁睿不乐意了,“老师,你怎么抢我的行?你老要缺银子跟我说就行。”   李大儒:“自己赚的和你家给的能是一样吗?论通达聪明我不比你强,跟我合作,她出个大方向,我就能领会你能么?我老了找个好玩的事当解闷了你不愿意啊?”   我张大了嘴,看师徒俩你一言我一语争着跟我合作,弱弱地说:“我现在还没什么新想法,你俩争什么呢。”   李大儒、万宁睿齐齐闭嘴,“你怎么会没想法?像你这样思想不一样的人,不应该时不时有新法迸出么,你好好想想”李大儒像小孩子一样另人哭笑不得,一个可爱调皮的老人。   与李大儒相处下来十分愉快,他不会对我说的新鲜词汇表示惊讶,还十分赞许。天天的景象是我跟着李大儒,他去钓鱼我也去,他种菜我打下手,他下棋我旁边瞎指点,他弹古琴我搬个躺椅闭着眼听……万宁睿跟着我,我做什么他做什么,两个人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李大儒,李大儒会抽冷着说几句《易经》或者《黄帝内经》、《齐民要术》等着作里的话,万宁睿大部分可以应答,我往往一脸迷芒不知所云,“丫头,你真没读过书?”   “没有,真没有。”   万宁睿悄悄附在我耳边,“我老师狡猾不?表面上不问你什么抽冷着考你,幸亏我比较聪明,要不咱俩糗大了!”   “那我不跟他玩了,明天起我要开始练习骑马射箭。”   说不跟着李大儒真不跟着他了,天一亮我去骑马,在果园后面的空地我还弄个圆盘专门练习射箭。这些日子想来想去,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牵挂,我应该去找陈应龙,说好的一生一世不能一点努力也不做。   “你又不去打仗,一个女儿家练什么射箭!”万宁睿不明白我忽然的爱好。   我暂时不想告诉他,我要去找陈应龙,“我本来还打算求影一教我几招防身的功夫,考虑到我的运动神经不太发达,还是不麻烦他了。有功夫好啊,省得说挨欺负就挨欺负,前几日在街上一辆马车差点撞到我,车夫对我还骂骂咧咧,我要是会功夫,一早大耳瓜抽他了,还能让他挥着鞭子吓唬住?”   林黛玉已逝的消息我跟万宁睿说过,他也为伊叹息,他和黛玉并不认识,所有的印象都来自我,他很清楚黛玉的离世让我很受伤,尽他可能的博我高兴,比如跟在我和李大儒身边当狗腿子。   我不跟着李大儒后面,他显然有点不习惯,一大早在他的小院里等了半天也不见我和万宁睿的影子。找仆人一打听说我和万宁睿都在果园里,李大儒心想这两个孩子又有什么妖蛾子,果树花这时候开的正好,难道采集花朵准备酿酒?喝过小丫头做的葡萄酒味道不错,要是再能酿个梨花白更好了,以前没发觉万家农庄的好处,顶多吃些新鲜的果蔬,现在住下来,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园,更难得那两个孩子跟在身边不断的碰撞出笑话和好玩的事。李大儒拎个小篮子,晃动肥硕的身子也去了果园。   李大儒一连说了好几个提议,平常我总是很热切的响映,今天却无动于衷,他想让我和万宁睿酿酒的计划彻底落空。老头气哼哼地叫宁睿“你,回去跟我研究一下怎么利用池塘浇灌田地,省却庄丁担水之苦。”   万宁睿看看我,有心想让我一起回去,见我没有动地方的意思,“含烟,你去饭庄里看看,咱们两三天没过去了。早上听说今天都是女客,你去照应照应。对,我觉着你配个会功夫的随从比较好,这样就不用这么费劲扒力的练习射箭,再者射箭也不怎么实用。影一,你们师门里面有没有年轻一点的女孩儿,帮含烟找一个来。”   “含烟是你老婆吗,怎么什么事都替她操心?我出门一走一两年,你怎么就没说找个会功夫的随从跟着我?我对你有授业之情,她对你,我看了爱搭不理。”李大儒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声训万宁睿。   万宁睿脸一红,“她一个女孩儿家在外面行走不是容易受欺负么,我,我,我和她是朋友。”   “算了吧,傻子都能看出来你的心思,影一你看出来没?你俩倒也合适,跟你爹爹说说订下来得了,含烟除了长的一般了点外也配得上你,你要是娶了她,我说啥她就得听啥还敢跟我梗脖子?”   影一:“大儒,您这是给少爷选媳妇还是给自己找个能玩的人?于姑娘聪明归聪明,却不是小少爷的标准,少爷说过要找个美貌贤慧的女子。”   万宁睿:“我说过这话?含烟长的不丑啊,你没见过她在家绣花的样子也是十分的温婉。”   影一直翻白眼儿,心说你爹要想让你娶含烟早就说话了,陈家嫌含烟出身卑微,万家就不再乎了?何况千亩地里一棵苗,你爷爷还指望你开枝散叶,你不娶个三房四房的能行?含烟的性子连平南侯府都不肯去当妾,会答应你多娶几房,算了吧,你俩最好一直这样合作关系。   李大儒瞄到影一,“你眼睛抽疯了直往上翻,你不乐意含烟当少奶奶?”   影一赶紧解释:“李老说笑了,我有什么资格说乐意不乐意。只要小少爷觉得好谁当少奶奶都一样,问题在万老爷和老太爷愿不愿意,这事少爷年岁小不懂什么世故,也做不了主。”   李大儒撇撇嘴,“别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不就再意那丫头的身份么,宁睿你愿不愿意娶含烟?你乐意我跟你爷爷提提这事,早成亲早抱重孙子!”   万宁睿羞的满脸透红,蚊子似的哼哼“ 还是老师了解弟子,这事麻烦您了!”   ……   在京城里找个人还真是不太容易,梁欢着人找于含烟好久也没有消息,这个丫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点痕迹没有。只知道她在大户人家当过丫头,京城的大户人家多如牛毛,无从找起。打听来打听去只有陈清清和陈应龙知道于含烟住处,这两人又决计不会告诉。其他奴婢,陈应龙只有一个随着出征去了,陈清清有个丫头都随嫁去了福建。最后贿赂到陈家的马车夫,查到了大概的街巷,可一打听那片根本没有此女,梁府的暗卫就差一家一家的拔拉了。线索中断,梁欢暴跳如雷,之前自己还偶然碰到过,怎么说找却一点影子都没了。   这时间的我正在万家农庄里疗心伤,梁欢翻遍京城也不会找到。我在外面行走时多数称自己叫于含,又是位年轻的后生,而梁欢一直在翻找一个叫含烟的姑娘,所以她找不到,就算她已经打听到了我家门口,仍然会漏过。   左相府的千金刘思纯下帖子请梁欢郊外踏青,订的城外怡心饭庄。梁欢心情烦燥透了刚把帖子扔地上,忽的又想起什么,“喜鹊,那个怡心饭庄是不是有陈应龙股份咱们去过的那个?刘思纯怎么跑那儿去设宴?哼,对陈应龙贼心不死想献殷勤,去告诉送帖子的人,到时候我一定去。”   前呼后拥,郡主出行的仪仗全副摆出来,梁欢摆着谱到了怡心农庄。这庄子也太小了,仪仗队伍被迫停在道边,前村后村的都跑过来看热闹。刘思纯约了几个姐妹本来是想低调的出游,让梁欢一人搅和的世人皆知。趁梁欢去换衣服的空儿,陈清雅恨恨地嘀咕“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郡主,跑这里摆谱给谁看?”其他几家千金也面露不悦。“唉,她倒底是郡主,咱们都是一块长大的,还不了解她的禀性习惯么,一时她也改不了。要说起来她若嫁进陈家,清雅啊,可够平南侯府受的。”   陈清雅一撇嘴,“要不是梁王用了什么手段,我们家会娶她?你们以为我五哥为什么请旨要去征战沙场,还不是不满意这桩婚事!” 其他几个千金闻听此辛秘之事,没有不兴灾乐祸的。陈清雅见众人感兴趣越发得意的讲:“我家姐,就是陈清清出嫁那日,我听闻大伯母似乎跟梁欢说过什么让她主动退婚的事,她那天一直阴着个脸,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   刘思纯故意拉了一下陈清雅,“三姐姐这事可不能开玩笑,之前还听你说过五哥哥有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   “真,怎么不真?我五哥大病过一次你们都知道吧,就因为自己所爱不能娶非让他娶梁……”正说的起劲,旁边的丫头用手一拉她的衣襟,陈清雅扭脸正看见立在门口脸色发绿的梁欢。   “陈三小姐这是讲什么呢,这样起劲!你虽不是平南候府嫡出的小姐,但该懂的规矩你得懂,刚才我没太听清,能不能再说一遍我听听。”   刘思纯上前陪笑,“是我们不对,刚刚在议论姐姐的阵仗呢,我们这次出门就图惜这里人少空气好,姐姐这么大阵仗太引人注目了!”   梁欢刚刚在门口隐约听见陈清雅在说她的坏话,依着她的性子早炸毛了,可是不能发作,压了好几压才忍住动手打人的冲动。既然有人打圆场,她也暂时放过陈清雅。“思纯说的好像真是我的不对了,平日我出行都只用半副仪仗,这回出城合计着代表着皇家的颜面,谁成想还给诸位妹妹造成了困扰,我也不喜欢这样排场,没办法啊!”梁欢抬臂摸了摸腕上的镯子轻笑。    ☆、神秘的四庄主   午后,饭庄上派一个老成的仆妇在前面引路,引着各位贵女移步去小溪边散步.仆妇边走边介绍:“各位小姐上了木桥都小心点脚下,溪水虽不深但是很凉,掉水里可不是好玩的。看见桥下那块大石头了吧,那就是我们庄子四位股东当时盟誓的地方,那里还有他们的手印呢.头一位当数出征讨敌的陈小将军,二一位万家少爷也是进士出身,第三位是妙手回春的大夫,第四位是个天才少年郞。”刘思纯感兴趣地问:“你说的陈小将军的手印是哪个?指给我们看看。”仆妇一笑:“我知道各位千金小姐跟平南侯府多有渊源,可是小的真不如哪一个是他的,全庄子里也没几人知道。”   这时一位小姐惊呼“那边是花园吗,怎么那么多花,好漂亮!”从溪边望去前方不远一片似雪的花海,仆妇介绍:“不是什么花园子是我们万家农庄的果园。姐儿们要是看着花稀罕,可以移步过去看个够,摘一朵二朵赏玩。只是不可以折枝丫,我们还指望着秋天结果子给各位吃呢,果园后面还有个鱼塘,可以过去钓钓鱼,你们中午吃的鱼就是现钓现做的!”   十几个世家贵女从未如此亲近过大自然,看什么都很新鲜,这摸一把那碰一下,到了鱼塘又跃跃欲试要比赛钓鱼。仆妇从屋里拿来鱼杆和铒料,“各位丫头们到屋里各拿一把小凳、一顶斗笠、一个小桶给你们姑娘用。因为你们是女儿家,我们四庄主替你们考虑的周到,饭庄上从里到外全部换成女人,连这边守鱼塘的都给打发走了,只能用自己的丫头动手。斗笠都是新的,虽然样子丑了点,但很实用,四庄主说姑娘家皮肤娇嫩最怕晒黑,钓鱼戴上这个最合适,若是觉着好玩拿回家也可以。钓上来的鱼也可以带回家,不过要论条收费用,以一尺为限,超过一尺的算大鱼一两银子一条,小于一尺的为小鱼500铜钱一条,不想带回家的,钓上来既放回塘里就行。”   刘思纯是请客的主家,对饭庄的安排十分满意,“你们的四庄主倒个细致的人,原来我还有点担心,没想到连防晒这事他都想到了!不知你们这位四庄主年纪多大?陈应龙哥哥在这里算几庄主啊?”   仆妇轻笑:“我们这四个庄主不是按年龄排的,是按他们入股的银子定的,大庄主肯定是万家少爷,陈小将军是二庄主。四庄主也不过你们仿上仿下的年纪,难得就是他心思细致,替人早想。近几天都在庄上,刚刚咱们在果园子里看见的坐椅,都是他新近让安放的,他还说等到秋天果子熟了时,来的客人还可以自己动手摘,连蹬的小梯子都在让人做呢!”   陈清雅插话问:“这位大婶这么推崇你们四庄主,敢问他是什么来历?跟我五哥交好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前两个都能打听出大概情况,唯独这位四庄主好神秘,是不是长的很丑?”   仆妇扑噗乐了:“我们四位庄主都长的玉树临风,凡见过四庄主的女人还没一个说他长的丑,他家是南方的,再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梁欢搭腔:“那你去把他叫来,我们看看让你夸的天上地下的人到底什么模样?我是郡主见见庄主也没什么不妥,何况我们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场。”   仆妇面色一僵,“不妥,你们虽人多但无长辈在这里,又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我们饭庄尚且为避嫌重新雇用不少女人专门伺侯各位,我们四庄主更要避嫌。您身份贵重,但无紧要的事儿还是不见外男的好。”   “放肆!我用你来教我?让他过来我们看看是给他脸面,这么多贵女都没避讳他,他拿什么乔!”梁欢把脸一沉,拿出上位者的派头。   仆妇吓的扑通一声跪下,心里暗自骂自己多嘴,不说四庄主在这里不就没这事儿了么,“郡主息怒,虽然刚才我说四庄主近几日在农庄上住,但是他人闲不住经常去附见各村子转,我们也没处找他。前儿他去了十里外的山上踏青,昨儿又去五里外的酒厂喝酒,今儿实在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另一位尚书家的小姐不忍心道:“郡主还是不见了吧,一个外男管他丑俊做什么!”其他人也附议不见,梁郡主放缓了脸,“我以为你们恨嫁,万一这四庄主真是个人中龙凤,各位不是也有个目标。”她这话明显是讽刺人,特别是当初争着要嫁陈应龙的几个贵女。   众人听此话各个气红了脸,不愿意再和梁欢搭话,各自拿着鱼杆三个一伙两个一处找地方坐下钓鱼,把梁欢一个晾在那里。   梁欢冷笑了一声,心说让你们在我背后讲我坏话,我也让你们难受。对着跪在地上的仆妇说:“你起来吧,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四庄主神龙见首不见尾,那就不见了,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仆妇站起身回:“四庄主姓于,单字一个含。”   “于含?于含,他是不是有姐妹叫于含烟?”梁欢刚才就在想这个事儿,于含烟凭空的就不见了影儿,能不能是陈应龙把她藏在这里了?怎么都觉着有些关系,有一丝影儿在晃就是抓不住。   仆妇答:“小的不曾听闻四庄主有姐妹,更不知于含烟是谁。”其实仆妇心里还有另一个答案,“万少爷他们都叫于小爷含烟,这位又问是不是姐妹,这其中一定有关联,可是才不能告诉这位盛气凌人的郡主,摆着没好事。”   梁欢没问出什么来,让仆妇退下。身边的大丫环喜鹊一边给她的鱼杆上铒料,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郡主是怀疑于含烟在这里?要我说找不着就找不着,郡主不用太再意,平南侯府是决计不会让她进门的,陈五爷还能为了她不要整个家族?虽陈五爷说他想常年戍边劝您退婚,但是他一个富贵乡里长大的,我就不相信他能吃的了那么久的苦。男子嘛谁还没个理想,他要不是有抱负的人郡主还看不上呢,可是现实又是另一回事,这场仗打完估计他自己就回来了,经历过生死的人您想还有什么想不明白,他百分之百还会选择您。”   梁欢把鱼杆甩到水里,“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我就觉得留着于含烟是个隐患。你说我不退婚等着他回来,万一他有个好歹我怎么办?也不对,他本身武功就很好,又跟着三皇子在一起,没有道理让他们犯险。你说的对,哪个府里的王孙没个花啊草的,我要因为她退婚才是傻呢。”   梁欢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这些日子一想到陈应龙因为于含烟要去征战就火大,着了魔一样一心想弄死那个丫头,今天忽然想明白了,陈应龙没什么危险,拿这个借口让自己退婚才不干呐。   刘思纯和陈清雅一边钓鱼一边观察梁欢,心里很讨厌梁欢猖狂的样子,本来邀她过来,就是想用陈清雅刺激刺激她。陈三小姐的话梁欢一定听到了,自己的未婚夫那样讨厌自己,心里会舒服才怪,最好她能退婚。这会儿看梁欢怎么又笑的那么欢实?不行,还得给她找点别扭,想罢,提裙子站起来往梁欢这边走来。   “郡主,这个万家农庄可是个有趣的地方,陈家五哥以前经常来住,上次就是你和王爷来的那次,我探听到,这庄上还有陈五哥的房间。上次没空去探究一下,这次我想去看看,你去不去?”   梁欢心里十分不爽,心说都知道我和陈应龙有婚约,还在我面前情痴似的。“好啊,我跟你去看看,没准能碰到万家少爷或者四庄主,都说他们是俊俏的少年郎,咱们也瞧瞧是不是比你五哥还俊!”她俩要去农庄住地走走,仆妇拦不住,留在鱼塘这边照顾正钓着鱼其他小姐。   万宁睿上午跟李大儒研究了半天怎么把水引到最前面土地上的问题,两人一开始都想到用竹子,水车车水用竹子架起来可以,但这里也没那个地方适合建风车,小溪和鱼塘地势又低,两人试验N多种方法都不太理想。“含烟那丫头今天怎么不跟我玩,是不是你说我坏话了?”李大儒忽然问万宁睿。   “我怎么会说老师的坏话,她是因为您打探她恼了,说好了什么不能问为什么,您老抽冷着问”万宁睿回答。   “呵呵,这个原因啊。那我去给她道个歉,保证不问了!眼瞅着午饭了,知不知道她今天吃什么,别告诉是饭庄做的,我早看出来她吃烦了,一准又偷着鼓捣好吃的。”   “老师,您这是惦记她做的饭食,不是想道歉。”万宁睿一语揭了李大儒的底,李大儒也不生气,“顺便,顺便!她昨儿做的蛋包饭挺好吃呵,前天做的鱼肉也不错,她真适合开饭馆,你算找对合伙人了!”   一说到吃万宁睿也馋了,以前不知道含烟还会弄吃的,这几日跟李大儒借光吃着了,别说真不错。   万宁睿和李大儒回庄子里一问,说含烟在小厨房早做完饭拎着走了,不知道做的什么,厨房是一点没留。两人又差人去饭庄打听,含烟也不在那里,影一反应了一下说:“她八成在果园里,上午我看见她在地里挖野菜,昨天她不是说过今天要野餐,肯定会在那里。”   一树一树雪白的梨花下,我席地而坐,靠着树干看书,抬头能看见三五成群的小蜜蜂来回的采蜜,各色的蝴蝶飞来飞去的嬉戏,静静地还能隐约听见溪水声,天气不冷不热,真是在美好不过。因为没觉得饿食盒一直摆在边上未动,就时候真想支张吊床躺着该多舒服啊。   “在这里,老师,含烟在这儿呢!”我听见宁睿大呼小叫。两人过来一屁股坐在我铺的垫子上,招呼也没打就掀了食盒,“这是什么?把米饭团到一起?这个饼怎么这么难看,太失望早知道这样不来找你了。”李大儒看见食盒里的食物有点失望。万宁睿可不管,拿起一个饭团就吃,“老师,你这个饭团好吃,你看里面有料”,这不废话,饭团里不放料能好吃么,我是把猪肉炒成肉松,胡萝卜切碎,少放了点油和盐和米饭揉在一起,饼是野菜做的,颜色的确不好看,配菜也做了两道小咸菜,外加了一壶大麦茶。   两个人把我的食物分吃一空,还嚷着没吃饱,李大儒一本正经跟我说:“丫头,你当我弟子呗,我教你文化,你每日给我做一餐就行。”   我让他逗笑了,“天下那么多人哭着喊着求你收他们当弟子,你都不收,我做了几餐吃食就能收买了您?我不想骗您,我在厨艺上没什么长劲,偶尔冒个想法做做还行,让我一天三顿换着方的做,真不行。我和宁睿认识一年半了,您问他,我几时做过饭?也就是饭庄当初选厨子,我才在厨房里呆过几天。能当您的弟子应该偷着乐,可我真不行,没准过些时候我要离开金陵。”   “含烟,你要去哪儿?你又没个亲人”万宁睿下一句想说你留下来不好吗。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俩再交好也不能老在一起,听万庄头说,你爹正在给你物色佳偶,有空你得过过眼,这事儿还用我劝你,早晚的事。还有那个陈启扬原来是你爹给我安排的,可是呢,让他老人家跟着操心。我呀,从林姑娘去了以后,一直心不在焉,别说什么新点子一点想法都没了,我继续呆在这里不是办法,也许我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万老爷的心思从万庄头代话过来我就明白了,他即盼着我还能与万家交好合作,又不十分希望我跟宁睿走的太近。   万宁睿听闻他爹托含烟劝他相亲,刚想急眼,脑子一转有了新想法,“你说的好像都对,你要走我也留不住。你既劝我相看姑娘,那你就帮我过过眼,咱俩都看好的姑娘一定错不了。”   这活好,找优点不好找,找毛病还不会?想像一下给一群莺莺燕燕的姑娘挨个灭灯也挺爽的,“好,我帮你选媳妇,让你爹快点安排!”   李大儒摸摸下巴,宁睿分明是想刺激一下看看含烟对自己有没有情义,但含烟这表情怎么像看戏一样热烈?郎有情妾无意,这样还真不好办,又瞅了一眼万宁睿,心说傻小子看你的本事吧。    ☆、万府的相亲大会      李大儒中午没睡成午觉,嚷着困要回去补觉,我想做个吊床也得回去让宁睿帮着画个图。三人一起往住处走,离着不远看见一行女子在庄宿前徘徊。原来看门的庄丁不让梁欢她们进,梁欢搬出郡主的架式也不行“于小爷说过,这是私人住处多大官来也不能闯民宅,你们是怡心饭庄的客人,客人有客人的本分,这里不让参观。”   刘思纯让丫环给看门的两个庄丁一些银两,“我们和陈五爷认识,只想看看他的房间,别人的我们不看。”两个庄丁谁也没接银子,木桩一样堵在门口不为所动。   我和刘思纯、梁欢也算是老相识,可我并不想见她们,说不清为什么。“我去仓库找些东西,喏,这些麻烦的女人交给你们了。宁睿小心点啊,这些贵女没准会看上你,小哥长的端是好相貌!”我这么一打趣宁睿,引起了梁欢她们的注意,梁欢大喊:“那边三个是谁鬼鬼崇崇的?”   我赶紧脚底抹油小跑着溜掉,梁欢以为她出声了,三个人不敢走,不想有一个竟然跑了,这气不气人,不把她放在眼里。   李大儒和万宁睿走到近前,万宁睿也不愿意跟她们打交道,“你们是谁,怎么站在我家门口?”   梁欢的丫头喜鹊站出来:“郡主在这里,你们还不下跪?”   李大儒一笑:“郡主比公主大吗,噢不大,那我不用跪。这位小公子也有功名在身,给郡主下跪也好像不妥,再者,你们堵在人家门口,不是你们失礼吗?”   刘思纯一反应,人家门口,那年轻的就是传说中万少爷,老者虽猜不到是谁,但既然敢说不用跪公主,也不是个善茬。她很懂事的上前给老者行了一个福礼:“老人家,我们就想看看陈五爷的房间,郡主和五爷有婚约,我和五爷是世交。”   “姑娘,这是万家庄子,没有陈五什么事儿,你们找错地方了。我们这位少庄主在这儿你们都看见了,你说你们进一个年轻后生的院子是不是不好?对嘛,饭庄是饭庄,农庄是农庄,这是私人住地,你们还是不进的好。”   万宁睿一直半低着头,李大儒三言两语打发了她们,他佩服的不得了心说姜还是老的辣。   梁欢边往回走,边不服气“打听一下那老头是谁?大言不惭。”   喜鹊小声地伏在她耳边:“刚刚跑了的那人我看着正脸了,看着像于含烟?”   “谁?于含烟!”梁欢高八度的叫出来,这下刘思纯也听见了,“梁姐姐你说的可是陈清清那个手帕交?她啊,姐姐不提她也罢,有些闲话你没听见,这里就咱们姐妹,我给你提个醒吧,陈清雅说五哥跟那个含烟有些暧昧。到底是谁勾引的谁不清楚,反正陈府为了她闹过。她跟梁姐姐肯定没法比,可是男人有时候就喜欢楚楚可怜的小调调。”   阴差阳错,梁欢派人到农庄搜寻我的时候,我正和万宁睿在城里看画像,“这些画像里的女子都十分好看,我选不出来。学学陈应龙他们家设宴啊,然后咱俩偷偷看,在人前谁还不装个三五分,一群小姑娘在时那才叫热闹,谁人什么性子都能露出来。”   我的提议万老爷很赞成,把他几房夫人和未出嫁的女儿叫出来,让她们找由头设宴。万宁睿一直在考虑怎样跟含烟表达自己的心意,含烟目前的表现没有一点吃醋的感觉,真是把自己当成了朋友,可是自己心里有她,知道患得患失的滋味。随着她闹吧,她当一件好玩的事,就让她高兴好了,反正家里人也挺高兴。   万家众夫人合计了两天,设了赏花宴,万家女人多园里的花也多,此季正是姹紫嫣红分外好看。三夫人也就是万宁睿的亲娘第一次见到于含烟,“你俩要扮成丫头?宁睿从来没有服伺过别人,你让他做下人的事,这个,不妥吧”三夫人让于含烟的话吓了一跳。   “夫人放心吧,我和宁睿在一起有什么活我来做,他只负责观察你们请的女孩子就行。光看画像哪儿知道人的脾气秉性,我们扮成丫头不受人重视才好呢,就是宁睿还得往丑里打扮打扮,要不太扎眼!”   一句话又把三夫人逗笑,“你这是夸宁睿长的好喽!呵呵,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他同意扮成女人?”   我转了转眼睛,“这事您先同意了,再去游说他。我可是为你们家好,人不可貌相,有的女孩子人长的像花骨朵一样娇美,心肠却十分恶毒,还是多了解了解的好。”   游说万宁睿颇废了我不少口舌,我一再保证把他画的谁也看不出来,又搬出女孩子在一起勾心斗角的故事,果然他上当了“真是你说的那样比演戏还热闹?”对嘛,好奇,好奇就乖乖听我的,扮成丫头站在旁边看戏。我用三夫人的化妆品把万宁睿装扮了一番,出来的时候连他亲娘都没认出来,我朝万宁睿挑挑眉毛,那意思我厉害吧。   万宁睿刚刚坐在那儿由着含烟在他脸上扑粉作画,那丫头端着他的脸帮他画眉毛,身体靠的那么近,有几次他想逃跑又被含烟捉回来。画完眉毛,含烟还亲自示范如何咬红纸涂唇上的胭脂,她的樱桃小口就在自己眼前嘟来嘟去的,弄的他心里直痒痒,恨不得捉住她一亲芳泽,又不敢造次。   本来长相俊美的少年郎转眼让我画成丑八怪,两条黑粗的眉毛彻底毁了底子,脸上涂着厚厚的粉,还夸张的点了一些细小的黑点充当麻子,嘴唇画大了一号涂着胭脂,看着有点让人掉胃口。“咱俩就说是农庄上的,今儿赶巧过来,人手不够咱俩帮忙。记住你叫小红,我叫小绿,你尽量少说话有事我替你答。”我把角色都想好了,跟在三夫人身后进了万府的大花园。   三夫人特意把我俩交给府里管事妈妈:“这两个是咱农庄上的,让她俩进来一则帮着端个茶递个水的,二则让她们长长见识,看看府里的丫环们都是怎么服侍主子的,你就让她俩跟着姑娘们吧!”   万府内院并没有人认识我,万宁睿又让我画成那样别人也认不出他。管事妈妈把我俩领到边上打量了打量,“可惜小红这双眼睛了,若是长在小绿脸上定是个大美人!一会儿你俩负责给小姐们换毛巾这活吧,跟着小姐们身后,她们热了端着托盘过去,她们的丫头就会替主子拿毛巾,擦完了你们收回来赶紧去水房洗干净备着第二轮用,知道了?先去水房熟悉熟悉路,然后过来。”   这活看着轻松实则一点不轻松,万宁睿拎着桶,桶里都是一摞洗干净的毛巾,我端着托盘,上面摆着十几条。万家未出阁的姑娘就四个,加上宴请了十多位小姐,还有跟着小姐的丫环、婆子,一园子东一堆西一堆也是三四十号人。不知道是这些女人太爱干净了还是真的爱出汗,这个丫头叫那个婆子喊,我和万宁睿忙的脚不时闲,哪还有功夫看谁家小姐长什么模样?这哪行,我们可不是专门来干活的。和万宁睿在水房一商量,干脆躲在他哪个脾气好点的姐姐队伍里算了,我自作主张找到管事妈妈,“吴妈妈,三夫人刚刚打发人来告诉我俩,让我们去跟着四小姐,说四小姐性子闷不爱说话,看着点别被人欺负了。”吴妈妈自然想不到我扯谎,府里的四小姐的确性子闷,她挥挥手就把我俩打发了。   万四小姐的性子和原来贾府里的迎春差不多,比迎春更不爱管事,我和万宁睿跟在她身后半天,她也不问问你俩是干啥的。她的两个丫头虽跟着,眼睛早落到热闹地方去了,更不管我和万宁睿。   我跟万宁睿小声地嘀咕:“你这个姐姐真有意思,我得逗逗她。”几步追上万四小姐,“四姑娘,三夫人说各家的小姐难得聚在咱们府,要你像主人的样子坐在当中,拿出款儿来。三夫人还说让你多和人交谈,实在没话说就听她们都在聊什么,下一次出去赴宴,姑娘就知道了该说些什么话。”   万四小姐一愣,“你俩是三夫人身边的?哦,是庄上的,我说怎么看着眼生,可是我插不进去呀!”   万宁睿尖着嗓子:“姑娘过去找三姑娘就行,我们会告诉她是三夫人的意思。”   万宁睿跟我说过,三姑娘和她是一奶同胞,她娘吩咐她的事儿肯定会尽力办,宁睿还是很聪明的。   好容易混到小姐们的身后站立,前面女主子们坐着听曲喝茶聊天,我和四小姐的丫头混个脸熟,不停地打听“那位穿粉衣服的小姐是谁,那位绿衫的又是谁”,把相貌出众的几个小姐都打听了一遍,然后有意无意的拉着万宁睿往人家身边贴,就为了听清她们的谈话。   “你就为了听她们扯这些?”万宁睿不耐烦地问我。   “别急啊,你等着”我左右看看,看见几仆妇端着果盘走过来,看准其中一个端着果盘子过来,趁人不备伸出一只脚,仆妇站立不稳,紧抢两步,一盘子水果扣向粉衣美女。一时众人惊呼,粉衣女子被泼了一身果子,顿时杏眼圆睁恼怒之极。仆妇惊慌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一个劲儿的道歉,身形还未立稳,粉衣女子劈手给了仆妇一嘴巴,我对万宁睿耳语“看,此女貌美心不美,脾气娇躁”,万宁睿一乐“你太坏了,你等着人家找你算帐吧。”   代为招待客人的万家三小姐赶紧过来问原场,仆妇捂着脸解释“不是小的不小心,是有人绊了我一下。” 我趁乱走到另一位绿衣女子身后,装做没事人一样看热闹。仆妇的确不曾注意刚才在身边的人是谁,“我眼风扫见,绊我的人穿的是双湖蓝面的鞋。”   万宁睿兴灾乐祸的斜视我,学着我的样子挑挑眉毛。这仆妇眼神倒好使,万三小姐让在场的丫头把裙子往上提一点,鞋面都露出来,我也提了一下裙子,我赌不是我一个人穿这个颜色面的鞋子。果然有两个丫头,三位小姐都是湖蓝色的鞋面。万三小姐想了一下说:“张小姐先去换换衣服,不管怎样都是我家仆人的不对,我代为道歉。想来不会有人故意绊仆妇,她也不敢故意摔倒把果子扣你身上,这事儿容我们事后查清楚,别为这点事影响了大家看戏的心情。”   我身边着绿衣的王小姐笑着接话:“三姑娘说的是,咱们人这么多,难免仆妇丫头乱了秩序,大家都不能是故意的,咱们还是看戏吧。”   其他女孩子议论着坐下来接茬看戏,万宁睿拉着我往出走,我还想在找点事儿试试这个王小姐,奈何万宁睿不干了。    ☆、说不清的误会   万宁睿拉着我轻车熟路的走到园子里面一处养荷花的湖边,周边绿柳低垂,僻静无人走动,“不玩了,不玩了,她们不是聊首饰就是衣服,哪有什么刀光剑影斗智斗勇,让你骗了。”   我哄劝着:“别亏心啊,我这不是为你?刚才是不试出来那个张小姐不行,那个吴小姐也不行,哦王小姐看着不错。”   “你算了吧,什么王小姐孙小姐,我一个都没看好,赶紧出园子回去卸妆、换衣服。你身上有没有小镜子,我瞅瞅我什么模样?打一进园子就被人指指点点的。”   我心虚地直嘿嘿,把手往身后背:“没有,我哪有什么小镜子。”万宁睿见我笑的不自然,更加怀疑我把他画成了鬼,猜想到小镜子就在我袖子里,欺身上前来抢。我左躲右闪,嘴里说着别闹别闹,让人看见不好,使劲推了他一把,不想万宁睿站立不稳跌入湖里。   万宁睿落了水,不停地挣扎,越挣扎越往水深处,瞧这架式不会游泳,来不及喊人,我跟着跳了下去。在水里捞上宁睿背着他几下划拉到岸边,连拉带拽把他弄上岸,这家伙是吓的还是呛水呛的怎么晕了,赶紧用手压了几下他肚子,帮他往出排了几口水,人还没醒,探探他的鼻下怎么没有呼吸了?我一惊,赶紧捏着他鼻子帮他做人工呼吸。   万宁睿刚刚还在偷笑,他本来会游泳,落水的瞬间起了玩心,恶作剧的装着不会游还往水里面挣扎,他猜含烟肯定吓的大声呼救,没想到这丫头跟着自己就跳了下来,还会游水,真让他意外。要装就装到底吧,闭着眼由着含烟用背伏他到岸边,这会这丫头想干什么?感觉到含烟用手来探自己的鼻息,他故意闭了一口气,眯眼偷看含烟着急的样子。她站起来似乎想喊人,又不知道想起什么跪在他身边,一手捏他的鼻子,一手捏开他的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含烟要干什么,她的唇就覆了上来,万宁睿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第三下,终于万宁睿睁开了眼睛。我欣喜道:“好了,好了,真没用,呛两口水还能晕过去!”   万宁睿坐起来怔怔地望着含烟,“你,你刚才亲我了?”   “啊?那不叫亲,是人工呼吸,你不是没气了吗,我帮你呼吸,这是救人的一种……”方法两字我没说完,万宁睿就吻了过来,一时间我也蒙了,他的双手紧紧抱着我的身体,唇覆在我唇上,凉凉地。   这个玩笑开不得,我的手被他圈在他手臂之下,用力动了动没挣脱开,只好把头一偏错过他的嘴唇,心慌意乱:“宁睿,你别误会,我没有占你便宜,刚才真是救溺水人的一个方法,不是你想的那样。”   万宁睿一个字也听不进,他从来没听过救人要用嘴去亲,一定是含烟不好意思的借口。“我知道你在做人工呼吸,我也帮你做好不好?”说着不容含烟解释再次吻过来,这次亲吻在含烟的耳垂上。   我惊觉宁睿的误会,手又被箍着,有些气恼,对着他的肩头一口咬下去,万宁睿吃痛“唉哟”一声松开了手臂,我挣脱了他的拥抱站起来,面色绯红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含烟一身衣服已经湿透,裹在身上显出姣好的身材,万宁睿也站了起来忘了肩上的痛,心里被温柔成了水。声音低低地说:“你这样不算投怀送抱,我很高兴。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比应龙还要喜欢你,只是我不敢说。今天我并不想相什么亲,看你高兴起劲,我就想陪着你高兴,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你。”   我瞪大了眼睛,原来宁睿喜欢我!可是我一直把他当朋友没动过非分之想,这不真朝着万老爷担心的方向去了?他脸上的粉脂早被水冲洗掉,露出他本来的模样,也是一个十分俊俏的少年。看着他一身湿衣服,再看自己,此时多说无意转身就走。   万宁睿始终觉得含烟是不好意思,急忙追过去拉住含烟:“你又不认识路,瞎走让人瞧见,一湿衣服想不嫁我都不行了。”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能顺从的由他拉着左拐右转的回了他的院子。   一觉醒来还是不能相信昨天万宁睿对自己的表白。这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他啊,昨天在他家换完衣服,做贼似的仓皇逃回来,嘱咐徐伯“不管谁来,我都不在家”。躺在床上左骨碌右骨碌,按说万宁睿挺好的,我们的脾气也相投,他虽小我一岁却处处让着我。可能是因为有陈应龙在前,我对他没有一点触电的感觉。我很想直接告诉他,我喜欢他但不是恋人之间的那种喜欢,又觉着这样说怕伤了他,他在我的生命中算得上是伯乐,没有他的赏识也不会有我的今日。   连躲了三天,在我没想好怎么跟万宁睿说之前不想出门。这天晚上,影三飘落在我院里,“于含烟,我知道你在家,出来有正事找你!”   我推门披头散发的出来,恹恹地说:“什么正事?替你家少爷传话就免了,我现在听不进去。”   “你和万少爷的事儿自己处理,我懒的管,那个天天傻子似的无条件的替你开脱替你早想。我来是因为今天我听万宝斋的伙计来回,说找不到你,贾府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我好信去见了徐管事,他说你那个紫鹃姐姐,跟着贾家四姑娘一起准备出家要当尼姑。”   “什么,紫鹃要出家?不是让她出府来找我么,出什么家!她如今在贾府的庵堂还是去了外面的?”   “我打听到她明儿就跟四姑娘出府,说是那位四姑娘说的在家里不如不出家,既要出家就得离家,要去城外的尼姑庵。”   “城外?东城还是西城,南城还是北城?我现在去徐家找锄药,不对,这时候我去不了。影三,你去一趟行不行?勿必打听清楚紫鹃到底去哪个城外的庵堂,我好去拦住她。都是我不好,早该拉她回来,她一定是怕给我添麻烦。你说麻烦什么,我身边连个说心里的人都没有,不知道多欢喜她过来。影三多谢你来告诉我,让我拿什么谢你呢?”我一躬到地给他施了大礼。   影三看着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含烟,心想她还真是打心里关心姐妹,瞧瞧这急的,心里本来对含烟有些火气也消了。“这些好都记在万少爷身上吧,若真想谢,出去见见他,他整个人现在都是傻的,一会儿笑一会儿愁。”   提到万宁睿我头就疼,不能接受他的爱意也不好拒绝,没法面对呀。我一捂脑袋,“影三,你不明白,我不想伤害宁睿,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解释的清楚,在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   真是矫情,那天他们影卫没跟着进万府内宅,却清清楚楚地看见小少爷和含烟一身湿漉的,拉着手走进院子,两张脸都红的赛过关公。傻子都不信他俩没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含烟换完干衣服,不走门跳后窗逃跑了!害的小少爷傻乎乎地在门口站了半天,再来找她,看门的老头总说她不在家。病了,两个人都害了病,而且病的不轻!   徐伯、徐婶听见院里的动静都起来了,见影三飘身出了院子。徐婶子才过来,“含烟,人走了你别蹲着了,真是的,你这些朋友好好地都不爱走大门。”   我松开抱着脑袋的手,站起身抱歉的说:“婶子去睡吧,他们是江湖人士,不奈烦那些繁文缛节。明儿,婶子帮我把西间屋收拾收拾,再去置办一些女孩儿家的用品,一个姐妹要住进来。”    ☆、第 93 章   翌日一早等着影三给我回信,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没办法只能出门去打探消息。拐到怡心饭庄的预订处找锄药的哥哥,徐家哥哥说,昨晚影三就过去找锄药了,订好的一早锄药进贾府去见宝二爷问详细情况,看看这时候应该有消息了。我赶紧折回家,徐伯说并没有人来过。   硬着头皮去了一趟万宝斋,幸亏宁睿不在,掌柜的笑着问:“大半个月没见着你的影儿了,怎么不去后院反跑到前面来了?”   我期期艾艾的说:“我和你们少爷闹了点矛盾,掌柜的能不能派个人去万府打听一下,影三在不在?若是不在,悄悄地跟门房说声,把我的马牵出来。”   掌柜的呵呵一笑,只当我是闹点小脾气。差了一个伙计去了万府,半个时辰小伙计牵着马回来,我就知道影三不在。我骑着马直奔荣国府,隔着半条街找了个茶水摊子,给了摊主一把铜钱,“烦你去荣国府门上传个话,找一个叫锄药的小厮,就说于小爷在这里等他。”   喝了一壶茶,等了一会儿,锄药气喘着跑过来,“你怎么来了?早上不是告诉你的那个朋友,紫鹃去的是北城外水月庵。”   我一愣,影三既得了消息怎么不来通知我。付了茶水钱丢下锄药就走,“什么水月庵,听着就不像好地方,我得去救紫鹃。”   锄药好不容易看见雪雁还想再说点什么,岂料人家抬屁股就走了。要说起来自林姑娘去了,整个大观园就关了门,宝二爷丢了玉一天天的半精不傻,去的去散的散,好好的紫鹃姑娘还要跟着四姑娘出家,唉,潇湘馆里的人真可怜!   影三一早得了消息原想去告诉含烟,又想起昨晚含烟披头散发一脸的憔悴,心想她一个姑娘家跑城外去,多有不安全,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小少爷还不得哭死。好人做到底吧,影三觉得自己出一趟城,把紫鹃姑娘接回来就完了,万一庵里不放人,凭着他的武力也能把紫鹃抢出来。   紫鹃跟着惜春坐着马车,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包两身衣服,其他首饰之类都分给了原来院子里的小丫头。黛玉死后,宝玉把她要了过去,看着宝玉哭林姑娘的样子不像是假的,也知道原来大家瞒的不只是黛玉,连宝玉也一并瞒过。冷眼瞧着,宝玉对林姑娘的情义也不过哭几场抹几把眼泪,连哭都避开宝姑娘,生怕宝姑娘生气。夫妻两个虽是不情愿的在一起,可是处着处着竟也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什么指天发誓心里只有一人,都是假的!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林姑娘那个痴的到死都还记挂着宝玉。宝姑娘成了宝二奶奶,莺儿待自己再不像以前那样亲切,处处防着她不让她靠前。宝钗待自己也是淡淡的,全不是当初和黛玉姐妹情深,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样子。怪不得从前雪雁说,满园子的姑娘里顶数宝钗心计最深,不比链二奶奶差多少,如今看果然不差。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林姑娘去了,留下潇湘馆一众小丫头、婆子被分成八下。想着出府寻雪雁去吧,又觉着不好意思,雪雁一个人在外面够不容易的,自己投奔过去还要养活自己,思来想去去不得。正巧贾惜春闹着要出家,谁也扭不过,紫鹃想想自己在这贾府也没什么趣儿,不如跟了四姑娘了却红尘,于是主动提出随着惜春一起出家为尼。   马车在水月庵将将停下,庵里的主持带着众尼开了山门出来迎接,必竟惜春是贾府的四小姐,她们不敢待慢。扶着惜春拾步刚要进山门,远处飞来一匹快马,到庵前从马上跳下一人,那人大声叫:“紫鹃姑娘留步,我有话跟你说!”   惜春及众尼不认识来人,紫鹃也辩了半晌,才认出是影三。急步走下来施了一个福礼,“影壮士,可是雪雁让你来找我?唉,是我不对,应该告知她一声。你来也好,回去替我告诉她,就说我红尘堪破自愿归佛了。”   影三点了一头,“她知道你要出家,快急疯了,若寻不到你,怕她会拿着刀冲进贾府里要人。你要对她说什么回城找她说去,我不听命于她,但是我主子让我带人回去我必须做到。”影三知道劝人回心转意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自己也不擅长劝人,干脆还是用自己的办法先架了紫鹃回城,安抚劝慰的事交给含烟。   紫鹃一僵,心说这人说话怎么一点表情和情面都没有,高来高去的侠客难道都是这样?回城去,雪雁肯定不会让自己出家,不回去这个冷着脸的家伙不能让步。为难着回身看惜春,惜春虽年纪小到底是主子,见紫鹃看向自己必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和主持一起从上面走下来,主持单手打揖口念“阿弥托佛”,惜春有样学样也先念佛号才说话:“这位公子,无论你与紫鹃什么关系,她和我一样愿意当佛家弟子,既入佛门就再无家人,也无红尘牵挂,公子就此别过吧!”   “别什么过,你乐意出家那是你的事儿,紫鹃不行!她,红尘没净欠人一份承诺,最好去说清楚,紫鹃姑娘你说呢,是不是欠人家一句话?”紫鹃点点头,“所以,我现在要带她走,至于她还回不回来那是她的事。”   水月庵主见影三一脸的寒气,背后还背着一把剑,一看就不是个善茬,揖首道:“既然六根未净,也不适合进我山门。”惜春想了想:“紫鹃,我知道你是因为林姐姐伤心过了头,如今有人寻你,你便回去吧!”   紫鹃本意不想跟影三走,可是庵主和惜春都不替她说话,心不甘情不愿的还想在磨叽一会儿,影三可不管,单手夹起紫鹃往马一放,还跟惜春贫了一句“我可不是坏人啊,实在她妹子着急,我没空在这儿扯闲篇,走了!”   惜春和庵主吃惊地望着绝尘而去马影子,惊的半天没回过神。   我刚出城没多远就碰到影三,我用马鞭子指着他气急败坏的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拿紫鹃的事来呕我,是不是以为我打不过你,故意气我?她已经剃度了?你赔我姐姐来,”我挥着马鞭就打,明知道不是影三的对手,但这口气下不去,他不通知我地方拖延时间,分明是故意气我。   影三一乐,就说含烟这丫头泼辣,小少爷还说她挺淑女。见鞭子抽过去也不急着躲,拿手里的马鞭一绕,一下就把含烟的马鞭缠住,再往怀里一拉,不会功夫的含烟吃不住劲,再不脱手整个人都得跟着飞过来。   □□裸的欺负我不会功夫,我使出吃奶劲也拉不回鞭子,“给你”我一松手。这边松了鞭子,抬手从马的搭袋拿出弓箭,我就不信了没他有力气,这么近我还射不着他。   影三看含烟真急眼儿了忙说话:“含烟你属狗的啊,我帮你跑腿去追回紫鹃,你不说感谢,又打又杀的做什么?你看看我后面不是紫鹃是谁!”   我光顾着着急也没看看影三背后的马上还驮着一个人,这会儿看见了自然知道冤枉了影三,可是,“有你这样带人的么,这半天紫鹃都没哼一声,是不是颠晕了?”影三跳下马把紫鹃抱下来,真让我说着了紫鹃早晕过去了。我也下了马拎着水袋过去,抱着紫鹃灌了两口,又扑噜前胸麻索后背,好半天紫鹃才缓过气,影三长舒了一口气,这好事做的差点成坏事。   紫鹃看了看我又看看影三,“他是你朋友?我瞧着跟你有仇,把我当货物一样往马上一丢,这是想颠死我!”我抬头瞪了一眼影三,   “姐姐,我刚刚差点跟他拼命,可惜我打不过他,你等着我早早晚晚替你出这口气!”   紫鹃咧嘴一笑“算了,他这样也是避嫌,我和他共乘一马算怎么回事。”   我张张嘴想说,共乘一马能算什么事,但我知道她的思想和我完全不是一个频道。   回到家,徐婶子已经收拾好了西间,一应物品也都备齐。见我的生活的确不错,还安下心来,“一直以为你在我们面前报喜不报忧,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赚银子哪有那么容易,现在我放心了。其实我在哪里都一样,林姑娘一走我也没什么心思了!”说着又抹了眼泪。   影三知道自己做了蠢事,一直护送我们到家也没急着离去,看见紫鹃流泪,忙搭茬说:“紫鹃姑娘,你可别小瞧含烟,现在不敢说她多有钱,反正养活三五个人不成问题,比我们师兄弟赚的多的多!说什么在哪里都一样,在庵里当尼姑一辈子就完了有什么意思!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活,还能跟着去不成?”   我拿眼看了看影三,“嘿,长学问了,说话一套一套的。”   影三挠挠头“这话听小少爷劝你时说的,我觉得有道理。要说我们少爷……”一提万宁睿我的脸耷拉下来,影三及时收住,“那个那什么,我今天本来看你精神不济想帮你的,不想没办好,你千万别记恨我别告我的状。”敢情他是担心我向万宁睿告状,我挥了挥手,轰他回去,我现在哪有心情告他的状,躲万宁睿都来不及。    ☆、醉酒   机灵的紫鹃从我和影三短短几句对话里捕捉到信息,捉着我问到底和万家少爷出了什么问题,“按照你现在的生活状况,应该很滋润,上次回贾府我看着你就比之前瘦了许多,这将将半个月看你憔悴的。若说为了林姑娘伤心,我不比你差,可也不至于你这样子。我知道万少爷就是你的钱行,没有人家你也赚不到银子,你跟他怎么了?”   怎么了,我打了个唉声“有点误会,暂时不宜见他。”要说万宁睿就得先说陈应龙,还是不好开口,当初我一心窜掇陈应龙和林黛玉,结果他俩没戏把自己绕进去了,这是什么事。   我不想出门,可是紫鹃来了总得陪着她四处逛逛,强打着精神提议去相国寺进香。既然去进香那就全家总动员,雇了一辆车徐伯徐婶紫鹃都去,我仍是男子打扮骑着马,装大尾巴狼护着车马前进。相国寺,上一次去城外的大相国寺,我和陈应龙确立了恋爱关系,唉,什么时候我这样爱叹气了。这次我来恭恭敬敬地在佛前许了愿,愿我佛慈悲保佑陈应龙平安。路过地藏殿时处景生情,我记得那次陈应龙拉着我抽过签,不知道他当时抽到是什么签问的又是什么。   紫鹃看着地藏殿心有所感,逐对我和徐婶说:“咱们进去拜拜地藏王菩萨,请菩萨庇佑林姑娘能早登极乐,不受轮回之苦。”徐婶道:“含烟也曾跟我说过林姑娘,那样标志超俗的人可能原就不是凡胎,说不准是神仙下界渡劫,如今功德圆满回天上去了。你们两姐妹护了她一生尽心尽力,她去了自然也希望你们俩个好好的。依我看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这殿内的签据说十分灵验,去问问姻缘吧。”   紫鹃抽了一支签,拿着签语去找旁边的老僧解签,但见她小脸面露喜色,想来抽的是支上签。我问的是我和宁睿还能不能做朋友,抽的是中签,想了想没有去解签。   “你怎么不去解解,怕我听见?”紫鹃好奇的问我。   “我求的不是姻缘,没什么好解的,我自己就能看明白。我猜姐姐抽了一支上上签,是不是红娈星动了啊?”我小声跟紫鹃耳语,解签的僧人耳力很好,我们那么小的声音他还是听见了,猛抬头扫了我俩一眼。我以为不用他解签他不高兴了,急忙拉着紫鹃出了大殿,解签僧也跟着出来,对着我俩打了个揖首,“阿弥托佛,我佛慈悲,这位小公子命格不凡,有道是独木难成林,最好找棵大树乘荫。”前言不对后语,一时我摸不着头脑,刚想问问老僧他说的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找大树,老僧却转身回了大殿,分明不欲跟我说明白。这是他们的伎俩吧,欲说还休,是想让我进去找他们解签?才不,我偏不进去,拉着紫鹃离开了地藏殿。   大殿里,小沙弥问老僧:“师父平日连眼皮都懒的抬,刚刚那位公子可是有佛缘,您看出了什么?”   老僧:“我佛慈悲。那位小公子是有些佛缘,看他面相近期似有大祸,他需找棵大树依靠方能渡过此劫。看面相他不该是短命之人,刚刚出去确认,他若近期动红娈反而能轻松化此劫,有意思。他虽有佛缘我却不敢泄漏天机,只能提点他一二,端看他的领悟和造化了。”   紫鹃从小到大一直在贾府,虽也跟着出府进过香,哪有现在这般心境轻松,刚刚抽了一个好签,签语尤记:谁为荼若?其甘如荠.燕尔新婚,如兄如弟。老僧解意也说这是上上签,红娈星动,一生相爱相守。虽然还不知道那朵桃花在哪儿,但是抽到好签心情总是很好。含烟也不知道问的什么,看不出兴奋还是失落,那解僧出来说的两句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大树,难道含烟会嫁入世族大家?见紫鹃心情好,我的心情也跟着明朗,拜了相国寺里所有的佛,又在寺院里吃了素斋,过了中午才往回走。   刚进家门没一会儿,万宁睿院里的管家来拍门,“千万别说于小爷不在家,我派人一直守着看着你们进的门。”   徐伯没有办法来回,我情知躲不掉索性叫他进来回话。管家耷拉着脸,愁眉苦脸的说:“于小爷当是可怜可怜我们,去见见少爷。也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了,左一次右一次你都避而不见,少爷急的吃不下喝不下,人都瘦了一圈。若是少爷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好歹给个话,也叫他知道错在哪里。上午,李大儒从庄子上回来,只觉着少爷瘦了并没有当回事,爷俩没事喝了点酒,虽知少爷竟一醉不醒,吓死人了!”   “既是多喝了几杯,给他灌醒酒汤啊,或者请个大夫看看,找我有什么用?”   “大夫找了醒酒汤也喝了,少爷睡前拉着大儒的手不放,一个劲儿叫含烟,怎么也掰不开,大儒连踢带拧也没用,还是你过去看看吧。”   我哭笑不得:“等他睡醒呗,大儒也真是的,怎么能拧人呢!我给你出个主意,回去搬张床给大儒,让他俩手拉手睡觉,反正大儒也不会少喝多少。”   管家:“大儒说,我们请不回你就不用回万家了,哪块凉快去哪儿。”   怪不得他一进屋就说让我可怜可怜他们,敢情李大儒难为他们。可是你们喝高了找我做什么,他喊我名字我就得去,万一他喊皇上万岁是不是要把皇上请去?无理取闹!有心不管打发走管家,紫鹃在一旁搭腔道:“含烟,你还是去一趟吧,李大儒是长辈,宁睿又是朋友,与情与理你也应该去。”   管家感激的看着紫鹃,“这位姑娘说的太对了,与情与理都应该去,就算你和少爷有矛盾,这会儿也不应该计较。”   紫鹃劝管家催我连衣服都没换,跟着去了万府。万老爷这几天眼瞧着儿子见瘦,还问不出什么原因,影卫们口径一致‘从内宅回来就这样’。那日的百花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宁睿不说含烟找不着影儿。莫非看上哪家姑娘了不好意思说?万老爷实在猜不到,一合计把李大儒请回来,老师问学生想必能问出点什么来,谁知爷俩喝上了,把儿子喝的不醒人事,拉着李大儒的手不撒开,这愁不愁人?见于含烟来了,万老爷不知道该批评她还是得哄着好,“你和宁睿怎么回事?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傻小子好几天不吃不睡,你又躲的没影儿!”   我低着头不言语,管家好不容易把我请回来,赶紧说:“老爷,他们年轻人闹点意见正常,小少爷肯定是后悔了,您看醉酒了还念着叫含烟,你看是不是叫于小爷进去安抚一下?”   万老爷点点头,‘去吧,去吧,宁睿还没醒酒,你别和他较真。”   我无话可说,若跟万老爷说一点真相,他非吓死不可。进了内室,迎面一股酒气,万宁睿仰面朝天的睡着,一只手紧紧攥着李大儒。李大儒等的时间久了,早伏在床头鼾声如雷。瞧着万宁睿憔悴的脸,心里实在不忍,看来不是我躲就能解决的,横着是一刀坚着也是一刀,等他醒了,说明白吧。我回身对着管家:“麻烦您叫人打一盆温水来,再派人去一趟忠善堂找孙大夫,说我要问的,问孙大夫宿酒太深的人可能行针?如果可行,扎在哪个穴位?算了,派人去未必找到孙大夫,影一你跑一趟吧!”我进来时并没有看见影卫,但我知道我说话他们都能听见。   半柱香的功夫,影一带着成子回来,成子转诉孙大夫的话:酒后万不可针炙,此大忌。若是怕酒醒后头疼,可灌一些蜂蜜水缓解。   我哦了一声,幸亏先问了,我还以为针炙可以帮着加快血液循环,能快点醒酒呢。又问了一些成子跟孙大夫学习的情况,这小子明显学有长进“原来以为哥哥医术了得,跟了师父以后才知道,于哥哥果然真不懂医术。师父说子轶师哥算不得聪明,胜在用心;于哥哥悟性极高,可心不在医道上,师父夸我比你们两个都好,只是启蒙的有点晚,必须抓紧时间学习。”   孙大夫还挺会鼓励人的,我笑了笑:“那你可要好好学,再过一些时日就能超过我了。”成子把胸脯一拔:“我现在就比哥哥强,我会切脉了,还能辩认不少草药,师父说这些你都不会!”   看来孙大夫拿我当反面教材了,忽然想起一事:“既然你比我高明,你过来看看,这位哥哥几时可以醒过来?还有怎样把他的手松开?”   成子上前煞有其事的摸摸脉,又翻了一翻眼皮,“他脉象略急,但细数有减缓之势,那是酒后正常反应,他眼底有红血丝,可见是连日疲惫,这一觉补睡眼了。再灌两次醒酒汤,傍晚时分应该能醒过来。他的手一直攥着,刚来时师父说了,好好在他耳边安抚,他虽是醉的不省人事,但下意思里还是能听见。”果然这孩子比我强,我满意的点点头,“我叫人送你回去,你回去跟孙老说,傍晚的时侯烦请他过万府一趟,我有学术上的问题请教于他。对了,就说以前子轶提到的那位知道西洋扎针治疗的人回来了,本来应该我上门去,但这位奇人我叫不动。”    ☆、答疑解惑   遣散了屋里人,我轻轻地伏在万宁睿耳边:“宁睿,我来了!你没有错,是我的错,自责的应该是我。”反复说了几次,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抚摸他的手,试着一点点掰开,果然孙大夫的办法起效,没一会儿很顺利的掰开了他的手。因为用力太大,李大儒的手心被宁睿抠的一排手指甲印,怪不得李大儒连踢带拧的,抠手心也挺痛的。见我分开了万宁睿的手,影一悄然过来,把李大儒横抱起来,送回客房,这老头也是喝的多了,一点没醒。万太爷闻信过来看了看,见孙子呼吸均匀,手也松开了,这才放心地回去休息。在院中遇到万老爷,不免担心地问:“我怎么瞧着宁睿像是害了相思病,他和含烟……”万老爷先是一惊后又无奈地说:“我是不太乐意他们在一起,不过宁睿若真对含烟动了心思,我也不反对。”   万家什么想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必须要解释清楚我对宁睿无意,把对他的伤害降到最小。最先醒过来的是李大儒,老头醒过来先换了一身衣服,又喝了一壶茶水,然后和我坐在厅堂里闲聊等着宁睿醒。李大儒自然很好奇我和万宁睿发生了什么,“听说七八天没找到你影子,你不是帮着他相看姑娘么,怎么意见不统一?”   我忙岔开话题,喊万管家让他派顶轿子去接孙大夫。又转脸对李大儒:“您这几天在庄上还研究引水的问题?可找到解决之法了?我给您个建议,不过成本有点高。”我熟知的是地下埋水管,在浇水的地里安置开关,用水时拧开阀门利用抽力把水引过来,接上水管就行。但这时候铁是很珍贵的东西,塑料还没有,李大儒和万宁睿研究的时候我也考虑了,但是没有好的想法。后来躲在家里没事干又想了想,家家户户都有大缸小罐,觉得或许可以利用瓦片做管道。“您老一定知道皇宫里排水都是用陶制的管道,咱们不可以用吗?好像陶瓷窑不让私自开,那去窑厂要一些‘废料’总可以吧。或者订制一些大缸总行吧,大缸一个比一个小一圈不要底,再或者到民间收旧缸,专收漏的坏的掉底的,然后您懂的。”   李大儒眼睛一亮,光想着利用民间的东西,谁说官家的东西就不能用了?按含烟的说法不犯哪门子法,庄子里要大缸小缸正常啊,收坏旧缸也没什么不妥。只要比例掌握好,一圈套一圈用麻绳封接口,顺水势下挖引水……“你怎么早不提醒我们,是不是故意的?”   “这您可别赖我,我也是这几天才想到,我一个小百姓比您还怕官府找事,不过花钱买缸收旧物不犯法。”我还建议用废纸卷成筒做实验,然后同比例放大。   李大儒疑惑地看着我,心想这丫头是有些邪门,肯定是没上过学,更不可能学过数术,但她怎么知道的比例?疑惑归疑惑并没有问,这丫头一不高兴嘴就闭的跟个蚌似的,有探究她的功夫不如多让她出些主意。   大约半个时辰,孙大夫到了。我恭恭敬敬地施了弟子礼,又把他介绍给李大儒。两个人都是久闻对方大名,寒喧过后,孙大夫先进内室看了看万宁睿,轻轻拍了两下他的手臂,这家伙居然给拍醒了!   万宁睿睁开眼,看看床前站的三个人,一时有些发怔。李大儒不客气地说:“断片了?你瞅瞅你把我手抓的到现在还有印子。你不是叫含烟么,我也给你找来了,孙老先生是来医你的。”万宁睿赶紧翻身下床,给老师和孙大夫行礼,孙大夫手捻胡须微笑:“无妨无妨,年轻人偶尔贪喝几杯,却不宜以酒消愁。”宁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一时李大儒喊饿,管家命人摆了晚饭,万宁睿一直拿眼睛偷看着我,我佯装不知。   静静饭毕,仆人上了茶退出,孙大夫忍不住出声问李大儒:“去年,子轶跟我提过先生,说你知道西洋一种治疗方法,说是不用喝药直接在皮下注射,一直想请教请教李先生,这个注射又是什么原理?”   李大儒反应了一下,“这个啊?大概六年前我在海上游历时,曾救过一个翻了船的西洋人。后来船上的二副害了重病,浑身烧的滚烫,一直降不下来温度。西洋人从随身的箱子里拿出针和药,给二副往屁股上打了一针,我们才知道西洋人原来是个大夫。说也奇怪,一柱香左右,二副的烧就退了。西洋人还比划着喂了一片药,不似咱们的中药要熬,直接就着水吞了,就是小拇指甲大小。我虽好奇他治病救人的方法,可必竟外行,加之语言不通,那会儿就觉着可能像苗疆那边,是人家特殊治病方法,也没有深入了解过。”   这不白说么,孙大夫有点失望又问“那先生有没有看清他的针是什么样的,往病人屁股哪个部位扎的?”   李大儒抬眼看看我,我明白他是顾忌我是女子,忙说:“不用管我,学术面前不分男女,我来给你画个图,大儒看看是不是这样的针?”万宁睿取来笔和纸,我拿起笔大概画了针管的样子,拿给李大儒看,大儒点头“就是这样,针头很像咱们的小号绣花针,不同的是针中间是空的,针管里的水可以注入身体。”   孙大夫拿着画左看右看,又抬头问我:“你既然能画出来,怎么早不给我画?还知道什么,针管里肯定不是水一定是药物,你可知是什么?”   我沉默了一下:“我也只是见过,并不敢确定画的对不对?也不知道管里装的是什么,不过想来一定是解热之类的药,除非现在有个西洋人才能说明白。若我早给您画了这个,一问还三不知你不更着急?我还以为大儒了解,谁知道他也不懂啊。”   李大儒一抖擞手“这还怪我了,我当时还真要了一片吃的药,想着回到陆地上找个医馆问问,谁知道淋了一场雨,药在兜里化没了!”   又等于白说,我特别想欠嘴的告诉他们,针管里的药一定是阿斯匹林,就怕他们再问那是什么,怎么解释?我也不知道阿斯匹林是怎么来的,还不如不说。我看孙大夫失望的样子,忙找其他话题,“朝廷早晚会解海禁,到时候肯定会有西洋人过来,那会孙大夫一问就全知道了。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请教两位先生。”   果然两人不在纠结针管的事,一齐看向我。“两位可知溺水之人怎样抢救?”万宁睿猛地看我,我示意他不要插嘴。李大儒呵呵一笑:“这有什么难,按肚子把水挤出来,或者倒扣过来倾斜上半身,用手在后背拍。”孙大夫也笑“正是这样,若溺水时间长了,还需灌些热汤水,把体温暖回来。”   “我知道一种更简单有效的办法,很快就能把人救醒。溺水人之所以晕迷一个是因为呛了水,另一个是因为肺里缺了氧气造成窒息所致。只要体外有空气及时输入溺水人体内,强迫空气在人体流动起来就能很快复苏。”   “氧气?什么是氧气?”李大儒问。   “简单点理解,把人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很快就会死掉,不是饿死渴死,是因为没有了空气窒息而死。”   孙大夫点头称正是如此,“那你的方法是怎样?”   我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把溺水者领口解开,先排体内积水和口中异物,然后捏住溺水者鼻子,另一手捏开嘴巴,深吸一口气,快速地口对口吹进溺水者体内,然后闭合上嘴巴,松开捏鼻子的手,如此反复十几次可见成效。”我巴拉巴拉说完,孙大夫和李大儒都在吃惊地消化,屋内一时没了声响,落针可见,我啃着手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孙大夫先回过神儿,“含烟说的,我推想了一下,集中气力吹向患者,另肺内充满气流在排出,加速血液流动,这方法的确可行,只是,只是让人难以接受。”   李大儒张着嘴想像着人工呼吸的样子,“就算这方法有效,谁能做啊?不说男救女,就是男子救男子也不行啊,想想,口对着口——恶心。”   我说:“危险时,莫说口对口就是生疮长脓了,大夫不也得救吗?难道还见死不救?”   孙大夫:“道理是这样,但是,但是,我想若我遇到此情况,男子多半我会用你说之术,女子么,打死我也不能用。”   我还以为一个是懂医之人,一个是性子不羁的世外高人,他们怎么都能理解,没想到是这样结果,万宁睿脸色苍白,想必他明白了吧。良久万宁睿出声道:“含烟,你跟我来一下。”   我起身跟宁睿进了内室,宁睿反手关上门。厅堂上孙大夫和李大儒面面相觑,孙大夫:“含烟这丫头也不知是哪里知道这些的,悟性这么高的孩子不学医可惜了!”李大儒:“谁知道她从哪里冒出来的,怪才可能都这样,您最好别去问她从哪里知道的,一问她准跟你掰生!”   内室,我有些局促不安,万宁睿沉默了一会儿,缓声问道:“你刚才和大家说的,是不是就想告诉我,是我自做多情了?可是本朝本代历来都是男女授授不亲,慢说咱俩那样,单是咱俩刮衣扯袖已是大不雅,我若不娶你,别的男子也不会再娶你。我在你心里难道就那样不堪,你宁可嫁不出去也不能接受我?”   我忙解释:“不是你不好,相反地你太优秀了是我配不上,我不希望你家因为我再闹的不安宁。你能猜到之前我和陈应龙相互爱慕过,虽然没有肌肤之亲,但是刮衣扯袖甚至还有更亲密的动作,我岂不是再嫁不得别人包括你?湖边我的确是为救你,没有想那么多,算我冒犯了你。有些事情理解就理解,不理解也没办法,你没必要因此事上火。这些天我躲你,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们是好朋友,我不想伤你的心。”   万宁睿呆了半晌,不错他的确知道陈应龙和含烟有过一段儿女情,两情相悦的人之间动作难免亲昵,那自己是容忍呢还是不能容?陈应龙和郡主订了婚约,那含烟以后谁都不能嫁了,这未免对她太不公平,恨只恨应龙始乱终弃。   “宁睿,我这人行为不太合世俗,也不一定非得嫁人,相反我一个人会过的十分自在。你呢,把这事忘了,过一阵子我会离开京城,你该怎样还怎样生活。”   “别离开,嫁给我吧,我不计较你之前的事,我,真心地喜欢你!”    ☆、红鸾星动   明知这个时代人们早慧早熟,但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爱情哪里经得起天长地久,何况喜欢和爱本就是两回事。实在不忍心伤害万宁睿那颗赤子心,我又得扯谎,在他再次表明喜欢我时,我没有一口回绝,“我希望的婚姻是天长地久,不是一时的心情激动,你别急着承诺,有时间慢慢考虑是不是真的除我之外,再无意于其他女子?我伤过一次,断然不肯再受伤,所以也别逼着我做答复,时间是最好的证人,有些情走着走着就淡了。”   感情会越走越淡下去么,万宁睿有些不能理解,不过既然含烟说了,他还是愿意等待。有希望有期待,他觉着自己又活了过来。   没拒绝没答应好像是最好办法,但也不能吊着人家,我偷偷约了万老爷在外面见面。我不喜欢啰嗦,开门见山的谈起我和万宁睿的事,一个姑娘家主动说自己的婚事,万老爷的下巴好惊掉下来,“您老以为我不够矜持,呵呵,我觉着我没必要装像。知道您不希望宁睿娶我,目前为止,我也没有嫁他的意思,但是呢,宁睿对我有好感,您也能看出来。或许您能为了宁睿违心的让我进门,可我这个人又很霸道,我的丈夫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不可能接受三妻四妾外带陪房丫头。你们家的情况和传统我清楚,所以我不是宁睿的良配。找您来,是想咱俩合作,我尽量少在宁睿眼前晃悠,您呢抓紧时间给宁睿挑选好姑娘。上次花宴上我看王小姐就不错,人长的娴静端庄,处事又大度,不妨两家多走动走动,你得让宁睿看见其他女子的优点才行!”   万老爷想不承认,含烟都没给他机会插话,一个人把反的正的全说了,还真是个少见的奇女子。不藏着揄着,大大方方跟你谈,比自己这个做老子的还了解宁睿的性情,自己除了说是,再就剩下点头。一壶茶还没喝完,事情说完了,含烟起身拍拍屁股,“万老爷接触的人比较多,不情之请,请您帮着留意一下年纪十八、九岁或者再大一些的未婚后生。不要陈启扬那样酸腐的,要老实敦厚长相过的去,家境小康,家里人口简单些的,读书也好做生意的也行,哪怕是做工的,只要人品好就行。”   这孩子是给自己选夫婿?万老爷听了心里未免不落忍,多明显人家这么着急嫁人还不是为了让宁睿死心,“你放心,这回我一定把祖孙三代查明白,人平常什么样都调查清楚再让你过目。”   我不知道万老爷心里所想,我这是想给紫鹃选个能托付终身的夫婿,至于我自己,我计划过段时间收拾收拾走人,一路向北寻陈应龙去。   ……   时间像水一样恍惚一个月过去,有紫鹃在身边说说笑笑日子过的很快。我把家底—万宝斋存放银两的帐一并交由紫鹃打理,她接到帐时吃了一惊:“怪不得当初影三说你赚的比他多,原来多这么多,你现在完全可以买下一块土地,当你说的什么地主老财!”   此一时彼一时,近郊的土地价格奇高,不是这个皇亲的领地就是那个贵族的,离他们还是远点的好,我需要时间去考察打听更远一点的地方,最好山高皇帝远,依山傍水。问题是我要去北方,剩下紫鹃一个买土地做什么。   北方的战事我只能从邸报上知道一二,陈应龙的情况我更是无所知,从前陈清清在,我或许还可以从平南侯府了解一些,现在那丫头远在福建,平南侯府的大门我都进不去,更别说打探消息。当初万宁睿送给陈应龙的万宝斋信物,他一直没用,这样想来朝廷调拨的粮草还算及时。军报八百里加急到了京城也是晚消息,战场上瞬息万变,不可能等着上面批复。   天气渐渐热了,紫鹃和徐婶子没事时帮着饭庄上编织斗笠。夏天了太阳很毒,饭庄的客人都能免费领一个斗笠戴,客人大多爱那份质朴无华,走的时候基本上都带走,用量实在太大。后来掌事的做主,规定在庄上客人随便带,但若带回家一顶五百铜钱,就这样需量仍不小。现在饭庄有固定的回头客,尤受文人雅士喜欢,开业以来还没有断档的时候。自从紫鹃住进来,邻居们慢慢地有串门子的了,徐婶子对外称我和紫鹃是姐弟,‘弟弟’也就是我在怡心农庄管点事。紫鹃人长的好脾气也好更胜在有一双灵巧的手,邻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爱寻她学学针钱,描个花样子。赶上编笠斗会有好几个义务的帮手,紫鹃过意不去跟我商量给人家一些钱,左右庄上也是从外面购买,还不如让自己人干。这活就让紫鹃包下来,我们提供材料,紫鹃找人编制,按数量付人钱,一顶算下来不但有一百钱的收入,饭庄也节省了一百钱,邻居们还多了一项收入真是皆大欢喜。   越来越有人开始打听紫鹃和我,媒婆开始上门说亲,一开始都冲着紫鹃来的,把紫鹃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又说谁谁家公子年轻英俊正是郎才女貌,我当真事似的寻人一打听,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更甚者还有年轻后生在我家门口晃悠相看紫鹃。再后来又盯上我,想我也是翩翩美少年,以前每次见到邻居,我都会微笑地点点头,现在基本不敢着面,这个大婶问我‘公子要寻什么样的姑娘’,那个小姑娘向我暗送秋波,简直受不了!   下雨天,我坐在万宝斋里跟掌柜的一边下棋一边大倒苦水:“您说我可不可怜?大下雨天的也不敢在家里,还得跑这儿躲着。”   掌柜的今天也比较空闲,“紫鹃姑娘模样好人又温良,莫说是普通人家就是富贵人家也会喜欢,一家女百家求多正常。小公子你要貌有貌,又有才干,大姑娘能不往你身上扑么?要我说适时侯选个好人家嫁了,躲能躲哪去!”   “嫁什么嫁啊,嫁人也没什么好处,我这样多好。”   “好什么好?你可别耽误了紫鹃姐姐。”一语未了,万宁睿从外面走了进来。   掌柜赶忙起身,“大雨天的小少爷怎么过来了?”   “我有事找含烟,猜他准在这里,这些日子她比我还忙,忙的连和我吃个饭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   我也起了身,“我也不想啊,虽没拜孙先生为师,但人家也正心教过我,他找我,我能不去?成子跟他提过我会应急救人法,这不天天除了给他讲解方法就是跟他出诊治病。孙大夫正在医一位老夫人,说来也巧,那位老夫人正是当初我看好的王小姐之祖母。王小姐,你记得不?就是工部侍郞王佑大人的女儿。王家祖母每隔三日针炙一次,每次还得捎带给王小姐的姨母针炙。据我近距离观察王小姐真不错,琴棋书画都通,前儿还是大前儿,我看见她写的一首词,很有些功底,让我想想写的什么来着?”   万宁睿一摆手,你没事的时候慢慢想,我先与你说正事。“知不知道现在有人打我们饭庄的主意了?孙家是诚心跟我们杠上了,去年冬天咱们租了他的地方建冰场,今年冬天他铁定是要自己干的,那么远的事咱也管不着。谁知这老小子现在正偷着仿建咱们饭庄,就在冰场那儿。平南侯的三爷、四爷特意派人来告诉我,说是孙家也印了宣传图册,这个月底就开业了,咱们还蒙在鼓里。他家的优势就是地点近,从城里到他那儿一个时辰富富有余,还有一层他也搭的上权贵,若他开业了,我们的客源是必会砍下一半去!”   万掌柜听闻也跟着急了,“孙家就是这样的小人,什么生意赚钱都要跟着分一杯羹!”   我踌躇着说:“这没办法,每行每业也不是限制的独此一家,人家开个饭庄也不犯法,不过的确会影响咱们的客源。”   万宁睿:“庄上掌事的意思,我们现在把价格降下来,逼迫孙家跟着降价,把他的利润给他压没,他肯定挺不了多久,我们好在前期赚了钱不至于挺不过去。”   “此计不妥!”万掌柜的插言道:“短时间来看此计好像有用,但是咱们再往回涨价格也是困难,不涨价我们就得一直搭补。”   我点头赞同万掌柜的意见,“想办法弄一本他家的宣传画册来,看看他家是什么特色,我们还得从特色上面下功夫,只要不一样他就没法争客源。”   万宁睿从袖子里拿出一本画册,“这是孙家的宣传册,陈三爷特意给我的。我翻看了一下,完完全全是照着我们怡心饭庄扒下来的,就连菜名都一样,为此高价挖走了我们两位厨娘。厨娘被挖了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真当人家做累了想休息。”   我接过册子一翻还真是仿的连菜名都不换,我想起现代近郊一家挨一家的庄稼院,他们是怎么抢生意的?庄稼菜基本都是那几样,拼的无非是价格、服务和特色,价格不能降,服务还可以再加强,特色?孙家的鱼塘比我们的大的多,单靠钓鱼就能拉走我们不少客人,什么是我们现有的而孙家没有的,短时间内还仿不了的呢?绞尽脑汁啊,我敲着桌子陷入沉思。   万宁睿和掌柜的静静地等,时偶交头结耳小声地交谈,生怕影响了我的思考。好一会儿我也没个头绪,站起来说:“宁睿,我要出去走走透透气,你不用跟着。”万掌柜见我要出去,亲自取过蓑衣斗笠,又叮嘱我“外面雨挺大的,别走太远了!” 万宁睿跟着也穿上蓑衣,“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我陪着你吧。”   两人走进雨里,清冷的大街上一时也不知道去哪儿好,万宁睿安慰我:“你也不用太发愁,想一下把咱们生意都抢走不可能,主意咱们慢慢想呗。”   “我并不是那么十分发愁,只是觉的屋里气闷出来逛逛,你以为我的心眼就那么小,你说下雨天适合干什么呢?”   “我想起一个好去处,咱俩去‘知艳坊’。没听过吧,我也是听人说的京里新近开了一家‘知艳坊’,此坊中女子各个色艺双绝,但都是卖艺不卖身,客人过去也不过是喝茶、听曲、看舞、吟诗、下棋,妙在其坊建造的如同花园,一步一景,人美又胜花,有如亲临瑶台仙境。”   “嗤,瑶台仙境什么样谁见过似的!不过看美人,我也喜欢,你带够银子没有,那样的地方基本都是花钱如流水。”   “别的小爷没有,银子还能少了?实在不够不是有影卫么,咱偷着跑呗!”万宁睿得瑟道。    ☆、无心插柳   ‘江南可采莲,莲叶荷田田’进了知艳坊方知这首乐府诗的精髓所在,整座园子以水为主,亭台楼阁均建在水上。曲径幽廊,满池的荷花翠色惹眼,今天是雨天,池水上罩着淡淡的水雾,水雾里还能听见悠扬的古琴声,好奇巧的设计,真是照着传说中瑶台打造的。   我和宁睿一进坊间就有人上前帮着除了蓑衣,递上油纸伞,由小丫头引路进入后园。顺石阶而上,进入一个渠水游廊的世界,游廊上都置着顶,雨雪天可避雨雪,夏日又可遮阳。小丫头帮着收了伞,仍走在前面,这时万宁睿兴奋地喊道:“含烟快看,亭子里有一位仙子正在抚琴!”   不远处的一座亭子里影影绰绰一位姑娘隔着围纱,正素手慢拈古琴,有风吹起围纱能见其人,风落又不复见真颜。极致!此情此景慢说宁睿激动,我也兴奋异常,甩掉引路的丫头快步奔向亭子,近了,近了,却又怕惊动‘仙子’放慢脚步。里面有丫头撩开纱让进,亭子内设有几张地桌和坐垫,旁边还架着一个红泥小炉,人就那么自然地坐下来静静地听琴。抚琴女子心无旁毋专心伺琴,一袭浅粉色的衣裙,广衣宽袖,抬手间露出半臂白嫩,人长的粉面桃花,明眸浩齿,婉若出水的芙蓉娴花照水。一曲终了,女子起身轻启朱唇,介绍园内的布局,“坊中有楼五座,每座楼内各有其色,或是诗画欣赏,或是歌舞表演,客人随便进出,觉着合了自己的脾气就坐下来欣赏,不合脾气转身离开去下一座楼,或者还可以坐在像这样的亭子内自斟自饮、赏荷喂鱼。公子们进坊就预先交了银子,在坊中吃食饮水都免费,当然客人们单点的吃食以及格外打赏姑娘们的另算。两位小公子,不妨每座楼内都去看一看,最后决定在哪里。”   有才,太有才,设计此园子的人心思该多么周密!入坊每人先交三十两银子,若无其他特殊要求,可以在这里吃喝玩乐一天,直到宵禁此坊打烊,这样算来这里一点也不贵。此间精挑细选的全部是美女,连领路、奉茶的丫头都有几分颜色,虽不同于烟花之地可以留宿、翻牌子,但打赏总是会有的。我和宁睿坐在听音阁里听琴看舞,自觉不自觉的都打赏出二十两银子,还仅仅在一处。   我俩意犹未尽出来时天色已晚,两人有些微熏,也不叫个轿子,晃晃当当地走路。“此处真好玩,改天还来!含烟,把她们移到咱们庄上去,是不是姓孙的就仿不去?”   “你移的过去吗?那些美女,东家得花多少心思才能寻到,又花了多少心血培养才艺,岂是我们三瓜两枣就能支使的?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看上里面的某一位,想要娶回家那也不可能,东家要是没背景,这坊从开业人早就被抢光了!”   宁睿晃晃脑袋:“的确个个是尤物,连端茶倒水的模样都比你俊俏!你说你可怎么办啊,别看你家门口提亲的排队,那是冲人紫鹃姑娘,不是你!还有那些眼瞎的姑娘,怎么就看不出你也是女儿身?”   我一推他:“□□自己的心吧,最近美人是不是看多了,再看我怎么的都不入眼?幸亏啊我心大,才不和你计较。悄悄告诉我,你喜欢没喜欢上王小姐?”   万宁睿反手推了我一把:“王小姐是不错,不过我这里没地方装她”他用手指着胸口。   “扯!你爹和你娘成亲之前认识吗?又影响他们两个相亲相爱了吗?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宝二爷最不欣赏的就是他现在的夫人,怎样?成了亲之后反倒发现她的好了,现在恩爱的蜜里调油。”   万宁睿一拉我衣袖:“那你将就将就和我成亲得了,不敢保证别的,你说的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是一定的。”   又来了,我的确说过我希望的日子不过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迎面过来两顶小轿,轿子到我和万宁睿跟前驻了下来。有人挑起灯看我们,我眯睛一看原来是影三,有点兴奋地说:“来接你家少爷了?真有眼色,喂,我们在知艳坊时你们躲在哪儿,看没看见美人,一群美人。”   影三绷着脸不知声,越不说话我越愿意逗他,“看见美人不动心,好定力!我把紫鹃许配给你吧,你这人还是靠谱的,比影一他们有趣儿功夫又好,紫鹃嫁给你,应该会幸福。”   影三惊的张大嘴:“你说话当不当真?你能做了紫鹃的主?”   我大言不惭道:“怎么不当真,我现在可是她弟弟,我们家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不算,还你说了算啊?明儿请媒人带上聘礼来提亲,告诉你,过了村可没有这个店。”   万宁睿欢喜道:“影三啊,还是你小子运气好!紫鹃,多好的姑娘。聘礼有没有?影一影二,你师弟要成亲了,你们羡慕不羡慕?”   影一影二也不知道在哪个黑暗的角落里冒了一句:“师弟好福气,恭喜!”   影三大概是高兴过了头,不复刚才面无表情的样子,一直看着我搓手傻乐。   ……   我觉得我昨晚没喝多,回家的时候给紫鹃和徐婶子捎了宵夜,还哇拉哇拉地给她们讲了知艳坊如何修的像仙境一样。怎么今天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一合计可能是昨天玩的太兴奋累着了,起来收拾收拾,出了内室,厅堂里没人。西侧紫鹃也不在房中,出了房门,十足的阳光,明晃晃地让人睁不开眼,谁还能想到昨天下过雨呢!院里的大合欢树下,紫鹃和几个邻居小媳妇正在绣东西说话。我不便打扰她们,顺着檐下往西侧的厨房溜去,灶上给我留了饭菜,还是温热的,我搬过小凳坐下来吃饭。   有眼尖的小媳妇早看见我溜进了厨房,小声的笑:“于家小公子怎么这么晚起来?怕是不好意思了,摄手摄脚的去厨房!”   紫鹃回身望了一眼厨房,笑着解释:“他昨晚喝多了,和万家少爷去了什么知艳坊,你们听说过知艳坊没有?听含……听舍弟昨晚说那可是个销金窟,里面修的跟天上的瑶池一样漂亮,里面一水的美人!不过不似那种烟花场所,人家只卖艺,弹琴唱曲,吟诗作画一类,听说是靠山硬,京里的王孙贵族谁也不敢上那里找事。”   几个小媳妇这个说:“啧啧,这样的地方咱们也只能听听”,那个说“我们当家的前儿帮知艳坊附近的胭脂铺送货,听他学,知艳坊偶尔出来买东西的小丫头,个个都是水灵灵的,又说那里的姑娘都是学了不下五年的技艺”…… 几个人正叽叽喳喳的议论,忽听门外有人拍门,徐伯闻声从旁边的房子里走出来,透过木门问“谁啊?”   门外有声音回:“徐伯,您开门,我是万宁睿。”   “万宁睿?”徐伯反应了一下,“可是万宝斋的小少爷?万少爷,你稍等一下啊,我就去回于公子。”转过影壁墙,看见站起来的紫鹃,“姑娘和邻居先去西次间回避一下,公子有客来访。”   紫鹃带着几位邻居移步去了西次间,我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从厨房走出来“徐伯,您开门吧,我收拾好了。”   万宁睿一行还跟好几个人,影一、影二、万管家、还有个媒婆。后面还有一溜人抬着四抬箱子,“这是什么?不年不节的送什么礼?王媒婆你来做什么?” 我迎着万宁睿,看这么大阵仗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媒婆上前:“给于小爷道喜,你家的门我进进出出也有几回了,到底还是让我做成了这桩美事!”   “你等会儿,什么美事你做成了?”我越发糊涂,这个王媒婆的确来过几次,两次给紫鹃提亲,两次给我提亲,我们没同意呀。   影三挤了过来,躬身施礼一脸的笑模样,“于小爷,不是您让我今天带着媒人上门的么,王媒婆在官媒里十分有名,我就请了她。见面礼我也备了,您看看满意不?”   影三这副尊荣比较少见,我有点受宠若惊,同时也在脑子里回想我昨晚跟他说过话?说什么来着,还让他带媒人?   万宁睿背着手,“我可以证明,的确是你让影三带媒人备礼上门的,赖不掉。我想了想,影三和紫鹃还真挺有缘份,紫鹃嫁给影三肯定能幸福,影三性子开朗,紫鹃温柔娴静,相得益彰。”   我同意的?我同意让影三娶紫鹃?我再想想,怎么断片了呢,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见我皱着眉毛还在回想,影一也过来:“于小爷,这事我也能证明,是你亲口说的,你当时的原话是你能做紫鹃姑娘的主……”   “你们在这里坐一下呵,徐婶子给他们上点茶!昨晚忘了跟紫鹃姐姐说,我现在去跟她商量商量呵。”我火燎屁股一样往西次间跑,门坎处差点绊倒。   紫鹃在屋里听的清清楚楚,几个邻居见我家有事,一个个告辞。我讪讪地看着紫鹃:“姐姐,你看我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我是觉得吧,外面那些不知根的人我不放心把你嫁出去。影三,咱太了解了,不说多英俊也是堂堂正气飒爽英姿,嫁她还有个好处,你不用出这个门,对,让他倒插门!”   紫鹃本来羞的低头不语,闻听我说让影三倒插门猛地抬起头,“人家能乐意倒插门吗?他若同意,我就同意。”   我没想到紫鹃会这么快同意,忙往出跑,“我说过的话自然得算数,不过有个要求,要是同意呢这亲事就定了,不同意拉倒。我姐姐不愿意和我分开,影三家也不在京城,你们成亲后得住在我们这里,我家虽不大,多你一个人不算多。”   “倒插门呗,这个?影公子你同意?”媒婆呲着牙花子着问,在他们看来男人住进女方家很没有面子。   我纠正道:“也不能完全叫倒插门,首先又不用你供养双亲,我们也没有。第二,你们将来的孩子也不用姓我们姓,不过是住在这里罢了。”   “我同意,就算将来要其中一个孩子姓紫鹃的姓,我也没意见,大不了多生几个呗!”影三想的倒很开。   这亲事说的出奇顺利,官媒有了,影一是男方的媒人,万宁睿做我们这边的媒人,六证也准备好了,互换了庚帖,这事就成了一大半。问名不过走走样子,接下来就要准备聘礼和嫁妆,订婚期。我就这么的把紫鹃给许出去了他们走了之后我还有点不敢相信,又怕这样委屈了紫鹃,蹭到紫鹃屋里:“姐姐真乐意嫁影三,还是为我面子?要是不喜欢他,不用答应的,我也没什么丢脸,喝多了说胡话正常啊 !我不是急着把你嫁出去,真是这些日子让提媒的人闹的,做梦都是相看相亲,谁知道我怎么会跟影三说这话!”   紫鹃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反正不讨厌,和那些我不认识的男人比起来,影三更靠谙一些。我看他办事谨慎,人又很开朗,特别是还有那么好的功夫,养家保护我足够了!”   紫鹃说的诚恳,我却过不了自己的关,总觉得这样太偏宜影三了,“姐姐要是真心的想嫁,那我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你等着我得去趟万家,我得多要些聘礼,哪能让他这么轻快地就这么好的姑娘娶走?婚期咱不急,半年之后吧,我还得给你准备嫁妆哩!”   紫鹃嗔了我一句:“你要那么多聘礼做什么,他一个人在京城能有多少财产?让他借去回头不还得我还!我更不要你准备什么嫁妆,我就这么一个人,他同意就同意,不同意拉倒。”    ☆、守城   万宁睿和影三这些‘贼’头,早预料到我会杀他们个回马枪,一早茶水点心摆好等着我的‘大驾’光临。   我拉着个脸“你们好像知道我要来?”   影三一脸笑的桃花灿烂,“李大儒说我捡了个便宜,要不是你喝的七八分醉,这好事轮不到我头上,让我侯着您的大驾,他老人家掐算都不会过今天你一准找上来!”   这里面还有李大儒的事儿。影三暗自佩服李大儒料事如神,幸亏昨晚一回来师兄就去找李大儒商量,老头一拍大腿:“这事宜早不宜晚,赶紧着晚上都别睡了把该准备的都备齐,明天一大早就上门,你要等过了几天,含烟那小丫头一准不认帐!以她的性子,影三亲自登门提亲都未必同意,何况她主动说的。明早匆必事事备周全,啥也不能缺一个礼数不能差,她蒙圈的状态这事就能定下来。”影三大半夜砸开王媒婆家的门,把她拎出来详细问了提亲都需要什么,一个环节都不漏的写下单子,一早儿出去购东西,然后浩浩荡荡地上门。   我瞥了眼桌上的茶点,都是我喜欢的,可见影三是用了心,我左右瞅瞅“万宁睿呢?”   “小少爷去查铺子了,他说等你气顺了再去找你!”   一个一个都成精了,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找他的事儿。可不是,我喝了酒虽没宁酊大醉,但就不会劝着我点。好,当晚你也喝了酒,就不会第二天先去提醒我一下,我好出去躲一躲,让我把事情想明白。   我坐在那里运气,看影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影三一改往日对我态度一直笑着,小心翼翼观察着我。万老爷从外面进来,“哟,含烟来了,恭喜恭喜!你把姐姐许给影三真有眼光,大喜大喜!”   我轻哼了一声,总算找到人发发邪火,“万老爷还好意思见我,我托您的事儿,您拍着胸脯保证也不知道办哪国去了。你要早上心,紫鹃会嫁给影三?!真让我对您失望!”   万老爷老脸一红,真把这事给忘了,急忙给自己遮掩:“没忘,没忘,我还以为你是让我给你找婆家,按你的要求这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么,有些家资的不是年纪大就是长的不周正。要是知道你是让我给紫鹃姑娘提亲,早就有人选了,不过幸好我误解了,要不哪有影三什么事。其实影二、影四都不错,不过你看好的是影三,他小子有福气!”   我心里暗骂老狐狸,不让你出点血都对不起你。马上换上笑脸:“万伯父说影三是你家里的,想必是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影三多大岁数来着?二十三岁,算来十三岁就来你家了吧,你怎么不替他们早点张罗张罗婚事,难道影卫不能娶妻生子或者还是你老真心没把他们放眼里?”   “这哪里话?我可不就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可他们是江湖人有师门,每三年一换岗,我连他们全名都不敢打听,哪敢打听他们家里的情况?按规矩,他们去年就该被换回去了,是宁睿说什么不让他们走。”   我装做才明白他的样子,“哦,这么说来不怨万伯父,只是如今影三要娶媳妇了,怎么办呢,他屋没一间地无一垅,虽攒下点银子还不够聘礼的。紫鹃我是拿她当亲姐姐,三媒六证齐了,也可以住在我那里,但是聘礼不能少了三十六抬吧?我可发过誓,一定要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唉呀,万伯父您瞅瞅他也老大不小的,等他攒够三十六抬的聘礼得什么时候?您既然算他长辈,我跟您商量商量要不退婚吧?”   “啥,退婚?那可不行,上午刚订完下午就退,这不是打脸吗?”万老爷有些急了。   “又没打您的脸,打的是媒人的脸,哦,万宁睿和影一是媒人!这事也不能赖我不讲究,他们进我家也不容我个空儿,我还没反应明白没提要求呢,这亲就算是订完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您嫁闺女多少抬,我没要多吧?”   万老爷心想这要退婚了,影三不得恨死我!不就是三十六抬的聘礼,我拿给他,回头还不是当嫁妆再抬回来,还我就是了。女人都好面儿,她说啥应承就是,“宁睿和影一是另外两媒人,都是我们万府的,你放心,影三的聘礼我出,箱箱不胡弄你!”   影三说:“万老爷,那哪好意思,回头我跟几个师兄弟借借,估计能凑够。”   我把眼睛一立:“喂,姓朱的,你原名叫什么来着?朱,朱顺昌,你借银子办聘礼,回头不还得让我姐姐跟你一起还啊,那我要你聘礼还有什么意义?这些聘礼就是姐姐的底子,将来好就好,不好了姐姐还能度日。人家万伯父再乎你那三瓜两枣?这是奖励你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照顾宁睿的,不用还的,是不是万伯父?”   万老爷咬着后槽牙:“是,是不用还。”心里叫苦,凭什么呀,姓朱的娶媳妇他出聘礼钱,每月给影卫们的银子不少了。“你看聘礼解决了,直接把婚期定下来得了,按你说的影三也老大不小的,早成了家早有一份安稳。”万老爷怕过两天,含烟又提其他要求,不如趁此时拍定时间。   银子到手了,我心里偷着乐,“婚期啊,您看我家得重新粉刷粉刷,我还得给姐姐准备点精致的嫁妆,聘礼之上我还得加一些啊,哪能您给三十六抬,我再抬着三十六台出门,不像话。我算算时间最快也得半年,年底吧,正好娶个媳妇好过年。”   影三赶紧说:“我们要住在你那里,粉刷房子这样的事儿,还是我来吧。我不知道你还想给紫鹃加多少嫁妆,可又不想让你太破费,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多留些给自己,回头我把我所有积蓄都交给你,你充到嫁妆里就行。”   我点点头脸色缓了下来,算他识相,“我家正房后面有一大块空地,去年我植了一些果树,还有徐伯种了点菜。你和紫鹃成亲,我想把那块地方腾出来,做为你俩的后院,是你们私有的地方。但我这边不许占用,给我这边多种点花啊草的,我喜欢闻花香。这个活吧,你自已抽空去做,家里都女眷,外人进进出出的也不方便。另一层,也让紫鹃姐姐看看我没替她选错人。”   我连忽悠带骗,影三马上答应利用空闲时间去家里翻整土地、粉刷房子,自已的家怎么干活不行。   万老爷眼睛转了转,“你家稍稍收拾一下,购置一些现成的家什就行,影三家里老娘和妹子过来大约一个半月的时间,你和含烟又没亲戚,在酒楼订几桌酒席,掰着手指算三个月足够准备,我看婚期定在九月份比较好,不冷不热。”   我不由得笑出了声,觉得自己像舍不得女儿的老太太,跟人婆家计较让姑娘在家多呆几日的样子,其实只要紫鹃过的好,早一点晚一点无所谓,反正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朱姐夫,婚期这事儿你去商量紫鹃姐姐吧,我无所谓。”   影三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这个姑奶奶可算见晴了,能娶到紫鹃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他接触过几次紫鹃,人家姑娘不但模样好,性子好,手还巧,为人重情重义。   我说过让影三来家里翻整后院,他也实在,没过几日就登门来干活了。其他影卫照顾他要娶媳妇,把他白天的岗都换成晚上,白天让他在我家打长工。他和紫鹃商量的婚期定在九月初八,这日子挺赶的,好在许多东西不用准备,万老爷赏的三十六抬聘礼,从穿到用基本全乎了。紫鹃听闻这些是我打劫万家的,十分过意不去,执意退了十二抬,还让影三把积蓄留出置办酒席的钱之外,其他的都给万老爷送去,“就这样咱们还欠着万家的人情,咱们有多大脚穿多大鞋,没必要那么奢侈。”紫鹃的话把影三和万老爷感动的不行不行,一个感动这个女人知道过日子,另一个感动省了一笔银子。   紫鹃绣制嫁衣、盖头、鞋子什么的,我是插不上手,顶多能帮着分分线。因为孙员外的饭庄开业在即,我们这边要是没有对策太被动了,我和万宁睿一致把心思放到饭庄增加特色上来。知艳坊给了我们很大的启示,我本来有意找到知艳坊幕后的主人,看看能不能跟他合作,只要他们坊里的姑娘偶尔去怡心饭庄坐坐,生意就不用愁。几经周折打听,挖的消息太重磅,知艳坊慕后竟是当今皇上,这还谁敢惦记?我一直推想坊里的美人们是以前宫里闲置的妃子和宫女,闲着也是虚度时光,这样子最少接触到人气,生活也比在冷宫里强上N多。这个皇上倒是会利用资源,能进宫的又几个是样貌丑的。   孙家的饭庄我和宁睿悄悄去看过,里面据影卫们反映跟我们的一般无二,想想他可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全盘照搬。他不动我们动,我搜肠刮肚的想一些菜肴和做法,有的以前只知道吃根本不知道怎么做,饭庄主打的还应是乡村纯朴路线。我又住进万家农庄,缠着李大儒跟我想一些他吃过的念念不忘的菜,下面有两个新近招上来的厨子随时听我俩指挥上灶。这边改良菜系,那边也没让万宁睿闲着,让他着人四处寻摸鹅卵石,我想把饭庄后院的小径全改用鹅卵石,没事可以赤脚上去走路,按摩足底;还让他收一些海带,我想尝试把海带碾成粉,鸡骨、牛骨碾成粉,让这些成为怡心饭庄的秘方,省得老是有人仿造。最有意思的是,我让饭庄掌柜的亲自去挑选大骨头,回来用大锅熬煮两个小时,捞出来把肉剔给伙计们分吃,我在一旁收骨头。伙计们不知道我要干什么,这个问那个也问,我开玩笑说:“等孙家饭庄开业,怕到时候给你们吃肉也留不住你们了!”一句话把大家伙说的眼泪汪汪,最后还惊动村正,怡心饭庄自开业以来,直接受惠的当属这个村子,不但年轻的可以到饭庄上工,连妇人老人也都有收入,养个猪鸡都不用去集市,直接庄上就收了。这个村在这一带富裕那是出了名的,听说有竟争对手仿照饭庄要抢生意,村正第一个不答应,扬言要带村里男女老幼去砸了孙家饭庄。李大儒拦着,“你们心齐着点,别再让人家过来挖人就行,哪能去砸场子,那样你们不都得吃官司啊!” 村正表示,回头写份保证书,让每家都签字,只要怡心饭庄不黄,他们谁也不准私跑,一人攀高枝去一家子都得搬离此处。   万宁睿在城还中有一项重要任务,去孙大夫那儿讨要一二种药膳。一个是能增强体质的,一个是能美容养颜的,孙大夫不是什么好说话的老头,说不上得花多少心思才能打动人家。要是实在他求不来,我准备拿打针仔细方案跟他换秘方。   所有的发明创造都不是那么容易的,海带碾成粉相对容易些,把猪骨,鸡骨、牛骨碾成粉可费了姥姥劲。我的小院里摆了大中两个碾盘还有一个小的石磨,大的得合我和李大儒之力,先把骨头砸成大块放碾下碾,然后换中碾再细一步,最后上小石磨,磨成细细的粉。还要架上小灶烧开水,试放骨粉末的比例,比较味道。海带粉最失败,又咸又腥,简直没用处!我挠头半天也没想出来用什么脱腥,后来李大儒用小锅泡发干海带时放了一些醋进去,再煮熟晒干研粉,好了许多,但是拿它做汤还是算了,我实在无法提炼出海带里的谷安酸,连模仿都无从下手。不过运过来一车干海带也不能扔了,一部分按李大儒的方法煮海带时也放醋,然后放凉水里泡半天,用来拌个小菜还是不错的。另一部分仍然研成粉面,我打算做面膜用;各种骨粉也不顺利,单纯的骨头粉味道根本达不到我要冲出鲜汤的感觉,也是一点点尝试把熟鸡肉晒干一起磨成粉,鸡粉算是成功的,猪骨粉和牛骨粉直接放弃了,实在达不到我想要的要求,我又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做的。李大儒天生就是个研究型人材,对我鼓捣这些东西给予了极大的帮助和支持,一老一小天天忙的热火朝天。    ☆、特别的设计   折腾十多天,饭庄又重新印了一批宣传册,菜谱更换一新,仍旧主推十个菜,是合我和李大儒之力改良其他地方的菜,另推出两款药膳,当然是扯了孙大夫家传秘方的大旗。格外还有一个吸引女人眼珠的项目,女客赠美肤项目,就是把海带粉用温水加蜂蜜调成面膜,宣传上说是特制海底泥。海带粉和药膳是由掌柜亲自掌管,药膳方子里的药材也是研成末,一包一包调配好的,无人能区别出成分,为此万宁睿是和孙大夫达成协议的,每卖出一碗药膳,孙大夫可得利润的三分之一。   宣传册子紧赶慢赶,在孙家饭庄开业前的两天全部发出去,这摆明了打擂台,看看到底谁能挽住客源?万老爷是经商好手,在我和宁睿忙活饭庄改革时,把自家的茶楼改成怡心饭庄二部,正夜以继夜的装修,“既然孙家打地方远近的主意,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在城里开个分部,把你们的菜肴照搬到这里,但这儿除了能吃饭别的不行,想要休闲身体还得去怡心庄,我截留中层下层客户。”   我没什么意见,趁机又敲了他一笔,“我们收加盟费,多了不要只要店每月纯利的一层归我,也叫咨询费,有些事不还得从怡心庄调人指挥你们嘛,我们也不能白劳动不是。”   万老爷心想反正都是我家的产业,只要这丫头在,不愁没银子赚,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孙家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知道我们更换了菜牌又添置了新鲜东西,他家现学来不及了。孙家一咬牙开业大酬宾,前一天在城里敲锣打鼓好顿宣传,他越这样我越乐,紫鹃看着我:“你怎么还乐呢,顺昌都替你们着急。”顺昌?哦,是影三,我反应过来,心想两人这段时间天天见面,感情处的不错,紫鹃都直呼他名字了。我推开后窗朝外面探出头:“朱顺昌,以后着急上火的事不许跟紫鹃说,听见没?”   影三正在挪树,听见我喊直起身子,“听见了,以后绝对不让她跟着上火着急。”   紫鹃用帕子打我:“让我当聋子啊,他不说街坊邻居还议论呢!”   “安心当你的新娘子,知道我为什么乐不,孙家这招奇臭,去怡心饭庄的人多是世族大家和翰林文人,至今我们一直在接预定的生意,别人根本不知道谁去过咱庄子。人家图的什么,不就是一个隐秘、安静、亲近自然放松身心么,像孙家这样大肆宣传,只会惹人生厌。街市的商甲倒是会去一些,不过呢去一次绝不会去第二次,为什么,因为价格贵了呗!”   “含烟妹子真是女诸葛!”影三把脑袋搭在后窗上恭维我道。我一回身:“嗐,没一点声吓我一跳!你还是叫我于小爷或者直呼我名来的习惯,你一喊我妹子我就感觉你是骗走我姐姐的大灰狼!”   噗呲,紫烟笑出了声,“你这个人真难缠,以前他对你冷着脸,你看着闹心,现在对你亲切一点,你又说人家没安好心!你要他怎么样啊?”   “看见没,看见没,怪不得说女生外向,这还没嫁呢!”我的话让紫鹃脸红了布,影三嘿嘿一个劲傻笑。“我这些日子忙着饭庄的事,也没关心关心你的嫁妆,明儿,我陪你去银楼订制一些手饰和头面。”   紫鹃拉住我的手,“不用,不用,我前几天和徐婶子去了,徐婶子真听你话,什么好要什么,一分没替你省,放心吧。”   “那些还不够,你等我今晚画些新鲜样子,明儿拿银楼让他们照样打造,准保你喜欢!”   “你设计的东西一定样子别致,可紫鹃心疼你,我看还是等以后,我再攒些银子请您画样子”影三极会说话的插嘴。   我一笑,“以后是什么时候?你不懂灵感这个东西要放以后就没了。我画技不好怕工匠看不懂,还得请你家少爷出马,我这就去找他,你俩慢慢聊!”   紫鹃嗔了一句,“说风就是雨,这时候外面热气未消,不如等晚饭后再出去,”我回头一伸舌头:“姐姐真傻,我这时候去不正好蹭饭。”   从家出来,下午三点多的样子,先去万宝斋碰碰,看看万宁睿在不在,他家在京里的商铺不少,可我最喜欢万宝斋,卖文房四宝的地方总觉得来往无白丁,或者说都是斯文人。从店铺前门走进去,店里掌柜的正招呼几个客人喝茶看砚台。见我进来忙过来说话:“于小爷来的正好,这几位是影山书院的学生,山长记挂陈小将军,特意派他们几个去平南侯府,打听打听前方的情况。他们曾听说万少爷是陈小将军的好友,故过来光顾咱们家的生意。”又对桌前的三位介绍我:“他也是你们应龙学长的另一位好朋友——于含烟。”   三人忙起身行礼,我还礼让坐,“三位从侯府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我也不经常在城里消息很闭塞。”   其中一人说:“于兄,平南侯府世子接待的我们,学长自从去了北方也没有信回家,不过因为三皇子的缘故,皇后娘娘接到的消息倒比军报详细了许多。据闻学长和三皇子适应很快,虽然身份贵重,但一直都是冲在最前面,很鼓舞士气,大伤没有,小伤却是不断。”他说着我的心跟着一揪,小伤不断就是经常挂彩,能想像的出一身白袍小将一场仗下来浑身是血。又听他说:“世子说最新的消息是三天前过来的,说鞑子已是疲惫之师,跟我军对垒一月有余,有悄悄后撤的迹象。说是圣上的意思,一定往狠里打,敌军撤也要追他三千里,让鞑子从此三五十年惹不起大事。”我们都明白深入敌人腹地何等危险,战线拉的越长,供给越不容易跟上,加上地形不熟,草原这时候草高过膝,在哪里埋伏一堆人都不易被发现。可皇上都下命令了,他们不遵旨也不行,久经沙场的老将会一步步稳固的往前推进,这也意味着时间无限拉长。   送走了影山书院的学生,我坐在椅子上好顿发呆。掌柜的安慰我“陈小将军武功了得,不会有事的。小少爷应该在装修现场,你要不去那里瞅瞅?”   “不去了,我原来是想找他画个样子,他没空就算了。孙家饭庄今天的客怎么样,宁睿没说吗?”   掌柜的回:“今天是开业第一天,他家打出的宣传是前三天免酒水钱,其他半价,去的人挺多,听说屋里都坐不下了!不过,咱们怡心饭庄预订的一个没取消,照常还有客人来订桌。小少爷说孙家也就三天乐,没什么好担心的!”   看来万宁睿又一次和我不谋而和,我见掌柜的没事,又知道他也写得一手好字,画技也不错。“掌柜的,求您帮我画个首饰样子,我拿银楼找工匠打造,这是要送紫鹃的新婚礼物,我自己设计,可是我画不好。”   掌柜没推委,坐下来我说他画,我要画的不过是两只并排而游的天鹅、桃花瓣、柳树枝,掌柜一开始不明白,我先在纸上画大概的样子,他再精修誊画。天鹅是要做吊坠配赤金项圈,桃花是要做手镯上立体效果,柳树枝是耳钉的造型,用银托托一小块宝石做前面,下面一弯小树枝托在耳廓处,皆是用小碎宝石镶成小小的小小的叶子。“难为你是怎么想的,这设计你拿万家的银楼去打造,不成我和你一道去,你说你早怎么不露这方面天赋?”这是天赋吗?我汗颜的很,我是套用现代的设计。“什么天赋,不过想送紫鹃特别一点的礼物,这点小东西随便找一家银楼就做了,我可不想占万家便宜。”   掌柜:“这就不懂了,你设计的这个新颖样子,我瞧着都好看,把这样子一推出是万家占你的便宜!你要去了别人家,回头万老爷还不得怪我,咱们这关系还能把便宜给了别的银楼?”我说我落下个毛病,但凡跟万家沾边我总想讨些便宜,要是去万家的银楼少不得要给我打个狠折扣。万掌柜的笑“折扣是一定的,没准银楼的掌柜看好样子,一分不收你的都可能!”   还真让他说着了,银楼的掌柜的一眼相中我设计的样子,“都是自己人也不瞒您,你这套我打算做为这一季新款往出推,我抓紧时间赶制,你看这个耳环把宝石换成珍珠仍然十分漂亮。以前就听闻小少爷有个奇才朋友,原来说的就是你……”   我摆手打住他的话:“您老别吹捧我,想拿这套设计当新款我没意见,也不收你们什么设计费用,但我这套的费用是不是……另外,你推出必须比我这款晚两个月,我想送人的就是个绝无仅有的设计,回头满大街都是那成什么了!”   银楼掌柜是个精明的老人,他算计了一下,晚两个月不算晚,这套成品制出来先摆在店里,有看好的做预订,再去制造也得半月一个月的时间,何况一开始都是物以稀为贵。   这一趟走的宾主都满意,我又省了一大笔银子,一高兴在店里多逗留了一会儿看首饰。出门的时候,好巧不巧与梁郡主的大丫头喜鹊擦身而过,梁郡主差她挨个大银楼转转,看看有没有新鲜款式,郡主要配夏季的衣裙。我没注意到她,她却看见了我,   “掌柜的,刚刚出去那位小爷我看着眼熟,可是怡心饭庄的四庄主?”喜鹊常跟着郡主出入各大银楼、绸缎庄、胭脂铺子,这些掌柜的自然都很熟。   掌柜的忙回:“喜鹊姑娘认识四庄主?跟您说,我今儿还是头一回见他,我去把他给您叫回来?”   “那倒不用,掌柜的,我问你知不知他有个妹妹或是姐姐?”   “以前不知道,巧了今儿他就是给她姐姐订制嫁妆饰品的,可不就是有个姐姐。”   “哦?那知不知道他家在哪住?我家郡主和他姐姐有几面之缘,后来找不到了,我也是因为看四庄主和他姐姐长的像才敢大胆认。”   掌柜的一咂嘴:“这个真不知道,这个于小爷平日并不跟我们来往走动,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万宝斋,要不你去那打听打听?”    ☆、大乌龙   自从知道陈应龙的消息以后,我一直心慌慌的,鞑子是游牧民族善于骑射,我总觉有那么一伙人猫在草丛里等着偷射他,这几乎成了梦庵。每晚起来给他写一封信,在悄悄地锁进盒子里,因为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投寄,想着等以后他回来了给他看,让他知道我每天都做了些什么,又是对他如此的思念。   怡心饭庄的事情基本解决,两家对着打擂,赢的还是我们。孙家在第四天客源开始锐减,层次也拉低了下来,和我们发展的方向不在一个基调,也许他的原意是和我们争一争高端客户,只因他连喊带叫的宣传让他败在未启程上,他忽略了达官显贵有身份的人从来不喜欢张扬,喜欢低调的奢华。   这天,影三帮我们搬新家俱一直忙到很晚,又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我出声留他在家里住一宿。半夜的时候影三敏感到有人飘进了我家的小院,影三是干什么的,蹭的一声从窗子就出去了,赤手空拳打了起来。此时我还没睡,听见院子有声音,举着灯大着胆子开了房门。院子里依稀两个人无声地在过招,贼人带着面罩看不清面容,对势几招之后,探出影三的功底,抽身跃出院墙逃走了。影三本来想追,回身看见门口举着灯的紫鹃,还有搭着弓箭的我,心思一反转,万一追出去,再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这两个弱女子谁保护?影三进了屋,安慰我们道:“没事,没事,一个小毛贼而已,知道家里有我这么厉害的人,再不会敢来了!”   紫鹃扑噜着胸口,“真是吓死了,含烟这丫头搭着弓,也不知道她射的准不准,万一再射到你怎么办?”   我虽不懂功夫,但看着那人也不像一般的毛贼,是不是他走错了路还是跟我有过节?我没得罪过谁啊,估计是寻仇走错路的,于是也没把他放在心上。   贼人跳出院子一路狂奔,回头看见没人追才收住脚步,好险,好险,今天差点裁在这里。梁郡主非要取于含烟的命,辗转了一两个月也没有寻到这丫头的下落,刚刚消停没几天,喜鹊又提起,一口咬定曾经查的于含家里还有姐姐,不过因为改了名字所以查访不到,听说人家丫头快要成亲,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得罪了梁郡主。谁想到这院子里竟然藏着一位高手,他敢肯定他在那位手下走不过五十回合一定会败,仗着自己机灵先撤了,好险,好险!   “有贼人进了含烟家里,什么来头?”万宁睿极其惊讶,含烟一向行事低调,怎么可能树立敌人。   影一想了想:“少爷,会不会是孙家派来的?别忘了跑到孙家的两个厨子可是出自咱们怡心庄,别人不了解含烟,但他们是含烟亲自挑选的,一定会猜到怡心庄换菜谱和其他改变是含烟的手笔,难道是孙员外恨极了?”   万宁睿点头,眼下要说有理由想害含烟的人也只有孙员外吧,“影一,要真是孙家也太不地道了,他针对的可不是含烟是我们万家,你跟我爹说说,晚上派几名护院过去加影三一起护着含烟,另外跟你师傅说说选两个武功好的女子过来,这个事我跟你说过,你怎么不上心呢,看看,多悬!幸亏昨晚影三多情了一次,他要不留在那里,后果不敢想。”   影卫们都点头,可不是,难得影三脸皮厚了一回留宿香阁,还让他赶上了。影三一听自己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宿在紫鹃家里,这心里美开了花,心想这是不是就叫做因祸得福。他不是很担心,那贼的功夫中等,再来两个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跟个丫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能就是想吓唬吓唬。   梁郡主听喜鹊回说,找到于含烟了,不过正在筹备婚礼。“你说是不是她命大?我恨她牙根痒痒的时候,满世界找不着她,敢情她改了名字,改叫什么来着,紫鹃,还杜鹃鸟呢!算了吧,既然她识趣要嫁人了,本郡主就放她一马,让下面人都撤了吧。喜鹊,你说要不要我给她送点贺礼去?好歹也认识一场。对了,这么大的喜事我得告诉陈清雅、刘思纯她们,不是想拿于含烟看我笑话么,我看看谁笑到最后!”   草木皆兵的守了几个晚上,再没有什么贼人来过,“我就说是贼走错了路,你们还不信。都撤了吧,你们几个天天晚上在院子里晃荡看着别扭。”解散了给我们的护院,紫鹃也常出了一口气,“咱们小门小户的过日子,弄好几个护院看着不像话,听顺昌说,万少爷还请他们师门找两个会功夫的女子,要随身保护你。万少爷对你可真够上心的,你怎么就不动心呢!”   “动心,心不动不就死了,动心动不了情啊,我也说服不了自己。”   ……   梁王府的花园里戏班子正在唱戏,刘思纯几个贵女一脸恬淡地听着戏。京城里的交际就是个面子的事儿,无论多不喜欢梁欢,还得装着笑脸来出席。看台上梁欢慵懒地侧靠在短塌上,边听戏边聊天,“万喜班刚进京就被我请来了,他家新排的戏目咱们可是第一个听。”其他小姐恭维道:“还是郡主的消息灵通,我们还不知道他家进京城呢,你就先把人请来了!”   梁欢咯咯直笑,“可不是我的消息灵通,还有一件思纯妹妹关心的事儿,我也打听出来了。”   刘思纯一脸天真:“哦,姐姐打听到什么事还跟我有关系?”   梁欢坐直身体:“不光和你有关系,和陈三小姐也有关系。之前你们听到谣言说陈五公子思慕一个平民女子,还有鼻子有眼儿的说,就是咱们之前见过的于含烟,你们想这可关系到我的未婚夫的名誉,我能不上上心么。可巧了,喜鹊几日前与怡心庄的四庄主擦肩而过,当时就觉着和于含烟长的十分相像,一打听,怎么着,原来和于含烟是姐弟。更有趣,听闻他姐姐改了名字,正在筹备婚礼,我说你们当初听的就是谣言。人家于姑娘马上就要出嫁了,跟陈五公子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若有关系还会嫁个护院,早抱住平南侯府的大腿了!”   于含烟要成亲了?这个事其实说来跟刘思纯没有什么关系,但当初刺激梁欢时提过这个人,刘思纯也是听陈清雅说的,她不由的看向陈清雅。陈清雅更不在乎于含烟怎样,不过她的确听他爹跟姨娘闲聊过此事,假不了啊,其他贵女凡去过陈家赴宴的依稀还记得有那么一个会变戏法的丫头。   梁欢摇着扇子轻笑:“咱们与这个含烟也算有过几面之缘,是个机灵遭人喜欢的丫头,又是陈二小姐的手帕交,看在陈清清的面子上于情理,咱们是不是该送贺礼给她?你们随意,清清可是将来的侯夫人。折日不如撞日,咱们一会儿就过去瞅瞅,以咱们的身份,成亲当天去怕不合适,就这样那丫头的婆家也会高看她几眼,咱们不过走一趟而已!”   郡主就是任性,她说要过去看看,谁还敢拦着。一众贵女坐着轻衣小轿,前有士兵开道,后有侍卫垫后。到了于含烟住的巷子,把整条巷子全占用了,众邻居探头探脑地不明所以,这是谁家的客人,看架式就不一般。   喜鹊上前扣门,紫鹃听说门外有一队小姐来拜见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说自己在贾府多年,认识不少世族官宦家的小姐,但是自己还没这么大的面子能请的动她们。不管怎样紫鹃还是收拾收拾,让徐伯开了大门,门外聚着几个小姐和丫头,拿眼一扫一个不认识,“各位小姐,你们确认是找我?”   气死梁欢了,本来兴冲冲地过来,不想弄了一个大乌龙,自称于紫鹃的人根本就不是含烟,气的她甩手给了喜鹊一个嘴巴,“没用的东西,这就是你说的于含烟?”   一队贵女呼拉拉撤去,紫鹃立在门口呆了好一会儿,左邻右舍出来围住她:“紫鹃姑娘,这些千金小姐认识你?” 紫鹃忙解释:“并不曾认识我,大概她们的朋友和我重了名,她们弄错了。”   紫鹃必竟在贾府呆过多年,虽然这些人没有报名姓,她还是从轿子上的标记看出了门道,打头的轿子是王府的标志,那位高贵的女子打她的丫头时,提到了含烟,莫不是她们来找含烟的?怎么可能,含烟自从贾府出来,对外一直是男子身份,怎么会惹到这么多贵族小姐?“徐婶子,您去万宝斋把含烟叫回来,我有急事找她。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您守好家门,无论谁来打听‘含烟’这个名字都没有此人,您两老一定记住!”   紫鹃到万宝斋远远看见,刚才那队车轿挨着个的停在门口,吓的她没敢靠前。梁欢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气恼地不行,出了巷子直奔万宝斋,她到底要看看传说中的四庄主怎么个像含烟法,如果长的不像也不姓于,喜鹊不可能弄这么大乌龙出来。万宝斋的小伙计一见这么大一队轿子停在门口,撒腿往里报:“掌柜快出来看看,来了大主顾,结着队来的一群小姐!”   掌柜的迎到店外,只有个大丫环捂着脸上前问话:“你是这里的掌柜?去把怡心庄的四庄主叫出来,我家梁郡主想见见他。”   掌柜一愣,到店来不是为买东西,忙对着轿深施大礼:“小的万宝斋掌柜见过郡主,郡主要是想买笔纸墨砚,小的这里随您挑选,只是郡主寻的人我这里没有。”   轿子里梁欢一哼:“掌柜的,劝您识趣点,我要是没打听清楚他经常出没你这儿,我能来找你?喜子,你去抓个伙计过来我问问,伙计都不知道那肯定是咱们弄错了。”   掌柜的一听要抓伙计,头上见了汗,小伙计到了人家手里一顿打是免不了的,急忙跪倒在地:“郡主您明查,你看我这店里外不过两层院,您要信不过小的,只管派侍卫进去搜,何必为难小伙计?”   叫喜子的侍卫等着梁欢的吩咐,梁欢想了一下:“嗯,掌柜既然敢叫人搜,可见人是真不在这里。我也不搜了,省得让外人觉得我以大欺小,您捎个话吧,就说我想见见四庄主,听闻他和我未婚夫是朋友。”    ☆、追兵   “郡主怕是不方便见四庄主吧!”人群里万宁睿走了出来,他上前施了一礼,又说:“鄙人,怡心庄主人,我和应龙兄也是朋友。郡主要单见四庄主恐怕不妥,一则四庄主和应龙兄一样只在怡心庄占着股分,经营大权在我,如果是怡心庄里有什么事让郡主不满,找也只能找我;二则,四庄主不见外人是因他身有暗疾,不便见人。”   “说谎!前几日我与他擦身而过,他并没病样。”喜鹊插嘴道。“   “这位姑娘可真有意思,我说了是暗疾,男子的暗疾还得扒出来让你看见?”   喜鹊脸一红一白,张口结舌。   梁郡主一笑:“你就是万家少爷啊,久仰大名了。我不过是听闻四庄主很有才能,想见见罢了,既然他不方便见人就算了,敢问他叫什么名字?”   “姓于名含,金华人氏。”万宁睿顺嘴编了个地方。   “万少爷可认识于含烟?”   “不认识。”   好容易打发走梁郡主这尊大神,万宁睿和掌柜的一起进了店里。掌柜的分析说:“看来梁郡主要找的不是四庄主,是在找含烟。如果是好朋友,好大可不必如何兴师动众,我刚听语气郡主是带着怒气。”   万宁睿点头:“含烟这丫头什么时候得罪了梁郡主?是和陈家二小姐相交的时候?她人哪去了,幸好她今儿没在。”   “她去了孙大夫那里看成子,说受人所托总得照顾照顾,买了一堆吃食去的。”   梁郡主找我干什么?我也糊涂,非要把我们往一块拼交集的话,只有一条那就是我们同时喜欢陈应龙,不过我和陈应龙私下合好这个事她不可能知道。   隔天陈应龙的三哥三嫂通过万宁睿来万宝斋见我,我与他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他们见我大概有什么要紧事,我知道陈应龙和他三哥关系极好,想想还是见了。   三夫人即将临盆,大腹翩翩。我一身男装立在他们眼前,陈三爷夫妻相视一笑:“果然被我猜中,四庄主就是含烟。昨儿我在家里听清雅讲梁欢的笑话,里面提到了你,我比清雅她们更了解梁郡主,她不会无原故地满京城找你。我们猜测她一定是知道了应龙曾经为你在府里大闹的事情,本来你和应龙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但是应龙一直闹着要退亲,特意托过清清传话给郡主,她是不是因为这事记恨你呢?”   陈应龙为了我跟家里大闹过?这个我不知道,只知道他病了一场,清清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起。陈三夫人这么一分析我想八九不离十,我干巴巴地说:“看来京城我是呆不了了,我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无论如何是容不下我的。”   陈三爷:“也不是非得离京,你若嫁了人,以昨日的情形看她不但会放过你,还会给你送礼。你若嫁了也好,不但对你好,对应龙也好,再有几个月应龙搬师回朝,谁敢保证他不会找你,可他和郡主必竟有婚约,于你们三个人都没什么好处。”   这是劝我早点嫁人,我心说我还能随便找个人就嫁?我和陈应龙之间的秘密不用他们知道,反正早晚我要去北方,现在形式这样,我早些走吧,免得给万家和紫鹃带来麻烦。想罢深施一礼:“两位的好意,含烟心领了。不过,我不可能随便找个人就嫁。为了不让大家为难,我会尽快离开,天下之大,也不差我于含烟一席容身之地。”   三夫人犹有不忍:“你一个女孩子家四处飘荡总归不好,不如你去福建找清清,你们两个一向交好,她不会亏待你的。”   这个理由不错,就让他们都认为我去找陈清清,这样万宁睿也可以放心。走之前我得放出风去,万宁睿不是说我患有暗疾么,那我就暗疾复发,回南方老家养病去了。万家铺子多,随便找几个人一嚼舌头,很快这消息就会全城皆知。 听我说要去福建,紫鹃很不乐意:“你真的是要走?好好的你去福建做什么,你就是有大事要做也得等我成了亲再走。”   我安慰她:“我也想等你成完亲再走,不过你也知道梁郡主找过我,她找我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仔细想过我和她曾经在菊花宴上有点过节,她是什么人?王府郡主,她想收拾我分分钟的事,我不躲出去恐怕小命不保。再者,万少爷一直不肯好好的相亲去,万家对我颇为不满,我心里没有宁睿何必耽误人家呢,我走了,他自然会慢慢忘了我。等过个三五年,风波都平了,我再回来。”   万宁睿听影三回报含烟是真的要去福建,连他和紫鹃的婚礼都不及参加,万宁壑急了,他还以为这是含烟发的烟雾,让所有人都以为他离开了京城,梁府和陈府就都放心了,不想她来真格的。   “你为什么一定走?你只要躲上一阵子,那个什么郡主很快就把你忘了。不会的,不会的,她能对我家不利什么,别忘了庄上还有陈应龙的股份,她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万宁壑好话说了一大车,也不见含烟有放弃走意思,心情极差,“等我收拾收拾跟你一起走,咱俩出去游山玩水!”   万家是不可能放宁睿远行,若大个家产就这么一个继承人,还能让他犯一点点险?我就是清楚万家绝计不会让宁睿跟我走的,所以对他的提议不置可否,好像同意了。   城门一早刚开,我骑着马出了城,家里的事情都交待好,也和万老爷达成协议,他帮我操办紫鹃的婚事,我答应他不带万宁睿走。走之前先去万家农庄看看李大儒,打马很快到了庄子,先绕到怡心庄看看,生意井井有条,伙计们进进出出都在忙活,有伙计看见我牵着马立在道边忙去回万庄头,万庄头出来:“于小爷怎么不进庄子?我知道了,你又是偷着视察。”   我婉尔一笑,这个视察是我以前编出来蒙他们的,“万庄头,我要走了,好好替我打理饭庄。”   万庄头以为我视察完了准备回城,也没太再意我的话。我又去了农庄,李大儒正在院中打太极拳,“丫头来的挺早,正好等会陪我去一趟大相国寺,相国寺的住持是我的老友,你陪我去会友。你偷着乐吧,那老家伙通晓相面术,等让他给你看看,什么时候才能嫁人。”   我想了想,反正是顺路的方向,等到岔路口再跟他告别,告别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我心里也是依依不舍,好不容易我在这里立住了脚跟,又要启程。   一直把李大儒送到离大相国寺不远的地方,我才勒住马缰绳翻身下了马,趴在地上给他磕了一个头:“先生,我要走了,一直拿您当长辈一样爱戴尊敬,今天是本来跟您辞行的,您的教诲含烟会记着。”   李大儒一愣,怪不得这丫头今天这么乖,“丫头说话不算数,不是说好等秋天跟我一起出去云游么?唉,你的心思我一早就知道,只是宁睿可要伤心了。”   我递给李大儒一封信,“我走宁睿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很难过,就把这封信给他。”   李大儒看着含烟远去,眼圈红了一红,以前都是别人送自己远行,不曾想过离别这么伤感。正伤着心一队人马从身边走过,看样子是一大早去大相国府进香的香客。   “郡主,刚刚咱们擦身而过时,我瞅着骑马的人像是那个于含。”车轿里喜鹊一直扒着帘子往窗外看,刚刚队伍与一匹马错身,她分明看见立在道边频频回首的马上人就是于含烟,这一次肯定不会错,其实她一直就怀疑四庄主就是于含烟,可是没有证据不敢跟郡主讲,上次闹的乌龙,郡主没狠罚她已经是开恩了。   梁欢这两天太不顺了,从万宝斋回来的第二天,就有人参了梁王一本,说他家教不严纵女当街耍威风,无故刁难平民百姓,还提供了可以做证的人。圣上把梁王好顿责骂,让他收敛着点回家好好管束女儿,再发现一次直接把郡主的封号掳去。这事让太后很没有面子,她被太后罚禁足七天。一事未了,另一事又起,前方探子传来第一手消息,陈应龙深入敌军腹地,失踪了!随行队伍不过五十人,闹不闹心?这明摆着凶多吉少,纵然很喜欢陈应龙,也不能瞪眼看着自己没过门就守寡。父亲母亲的意思趁消息没传回来先去退亲,理由也简单就说两人命相不合,兄长的意思再等等看,梁欢彻底没了主意。经过几晚上的挣扎她也同意了退婚,实在冒不得险等消息,万一陈应龙真死了,那会儿说退婚,名声也不好听。今儿王妃去退婚,她实在闹心一早带着人来大相国寺烧香拜佛,请菩萨保佑她。   “又是于含烟,她简直是阴魂不散,事都因她而起,喜子、喜鹊你俩带人追上去,确定是于含烟,杀了!”   喜鹊别看一直在内宅,对于杀人这事一点不怵,从车下来骑上马,侍卫喜子又带了四个人一起往于含烟的方向追去。   李大儒眼瞧着刚刚的一队人,分出四五个人朝含烟方向去了,心里打了个问号,不是香客吗,怎么走了几个人,还不是回城的方向。老头犹豫了犹豫,跟在后面也追了下去。   一个人上路心里挺害怕的,我心想一会儿找个大点的镇子,跟哪个商队或镖局一道结伴而行。我不急着赶路,马速并没有多快,不一会儿听见后面有马匹的声音,扭头一看,还真是有四五匹马从后面急风急火的奔。我现在最怕打劫的强盗,看着他们着急的样子肯定不是盗匪,再说京城附近应该没有强盗吧。   眼看就要追上于含烟了,喜鹊心里这个高兴,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于含烟,于含烟……”   我怎么隐约听见是在叫我呢,我拔转马头回身再望望,难道是宁睿追来了?不能这么快吧,算算时间,他这会应该在巡店,既使发现我走了,他第一个要去找的应该是码头而不是陆路。迟疑间马队渐近了,当我看清马上的人我一个不认识,那个女的有点面熟,好像,好像是梁郡主的大丫环。坏了,这么倒霉遇到她。想起来了,刚刚大路上的马队原来梁郡主的车马。她找我准没好事,我调头一催马,心说,跑吧,我是肯定是打不过他们。   喜鹊再次确认,前面的一身男装的人就是于含烟,如果不是于含烟,她回头等什么,骗得我们好苦,原来一直女扮男装!   我玩了命的打马,自从学骑马以来还是第一次跑这么快,身子紧贴在马背上,也不辩方向了,由着马匹自由选方向。马得不到指令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由着马心儿哪儿草丛鲜嫩就往哪儿跑。   前面是一片树林,我心想我进树林里躲躲,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拿箭射他们,在马上射箭那得是马站着不动。我匆匆进了树林,一开始马行走还算顺利,随着地势越来越高,草也越来越茂密,马行走开始艰难。我不敢下马,只好往回走,到地势稍平的地方往横的方向前行。走了好半天转出林子,往后看没人追来,我刚刚要得意,却发现两个侍卫横着马在前面等着我。我这蠢货,我暗骂了自己一声,我要是一路向上或许可行,人家在林子外面专派两人围着林子跑,我从左右都没有路,我把马带住:“喂,我跟你们无怨无仇的跟着我做什么?”   两个人也不答话,吹了一个响哨,一会儿喜鹊骑着马过来了,“哟,这不于小姐么,让我们好找,敢情你一直女扮男装。”   我一笑:“劳你惦记,不过我不明白我几时得罪过你或者梁欢?你若说和陈应龙的事儿,我们俩早掰了犯得着你们不依不饶的!”   喜鹊用手理了理头发,“唉,算你命不好,本来呢,你一个小虾米也掀不起什么大浪。让你赶上了我们家郡主心气不顺,之前又有你勾引陈五公子的事让她堵心,陈五爷为了你宁肯请命去战场也不愿意成亲。新仇旧恨一块算吧。哦,告诉你个绝密消息,梁王妃今儿去平南侯府退亲,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陈五公子深入敌军腹地失踪数日,兴许早死了!”   我说话的时候,弓箭一直在手里握着,听到她这么恶毒的说陈应龙,猛的抬手一箭朝她射去,这个距离我十分把握一定能射到她。果然她唉哟一声中了箭,好像有点射偏了,另外我的力道不够,一时半会她也死不了。我借机冲了过去,嘴里嚷嚷着,“看我暗器□□!”我哪里有什么暗器□□,不过是我自制的辣椒面包,我随手一擞落,吓的几个侍卫下意识的避让,我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    ☆、爱离别(大结局)   我已经完全迷了方向,冲着一条小路跑下去,后面几个人紧追不舍。喜鹊的肩下挨了我一箭,她咬着牙对侍卫叫嚷:“你们是死人么,一个小丫头都摆不平,还不追上她,一箭给我射死她!”   三个侍卫很快把我逼到了一个山坡上,他们都拉起了弓,我再无路可逃,天意如此吧,我朝他们一笑:“听我说一句话,我真是死的冤枉,就因为陈五爷喜欢过我,你们郡主就不能放过我,她凭什么?不外乎仗着权势!你们啊在她手下也不好过吧,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我不跑了,这个弓我也不要了,各位大哥能不能让我自己选择死法,我不想让你们射死,本来我长的就一般,再射成筛子多难看。我身后这个山崖看着深不见底,我自己跳下去,我这里还有一千两银票,我死了也花不着,放在这块石头下面,一会儿你们自己取了分分,当是我的谢礼,还有请你们放过我的这匹马,让它自己跑吧寻个好主人去。”   领队的喜子身子一僵,心里十分同情这个含烟,她有什么错,郡主和喜鹊非要治人于死地。他尤其讨厌喜鹊,拿着鸡毛当令箭,天天在他们跟前呼嚎的。他没有出声,但放下了弓箭,其他两个见头儿放下了箭也跟着收了箭矢。   我下了马朝他们拜了一拜,抚了抚马头,“小家伙自己走吧,若你能听懂我话,去找李大儒,他会善待你的。”说完用鞭子抽了它屁股一下,马唏溜溜一声长叫,朝山下奔去。我走到崖边探头往下一看,不由地吸了一口冷气,好深的谷!我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以前自己说什么也不敢玩蹦极的游戏,今天不蹦不行了,自己给自己数着一、二、三,纵身一跃……   枣红马一路下了山,它果然听懂了我的话颠颠地顺着大路往回跑,半途遇到李大儒。含烟的马,李大儒试了好几试,枣红马停了下来。马背上包袱还在,人却不见,他暗叫不妙。牵着马躲进一片玉米地,过了好一会儿,又五个人骑着马过去,其中一个女的看样子受了伤,另四人面无表情。等他们过去,李大儒拍拍枣红马“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她恐怕没命了!”好好的丫头,一转眼功夫就没了,李大儒伤心的掉了眼泪。马通人性识路途,只是在山坡上已经没了主人的身影,地上还扔着含烟的弓和马鞭,确定含烟遇害了,李大儒四下找找并没有找到尸体,心里推测八成是被抛下山崖了,坐在坡上好顿哭。   李大儒走一路哭一路,先去了大相国寺确定那伙人是什么身份,也不及跟住持寒喧又调转马头回了万家农庄。进庄子不到一个时辰,万宁睿带着人风风火火过来,“老师,含烟来过没有?”一提含烟,李大儒又难受上,嚎啕大哭。刚刚有庄丁看见老爷子牵着两匹马,就说了一句于小爷怎么把马丢了,老头就好顿哭。万宁睿以为老师也是舍不得含烟故而才哭,“老师,你倒说话啊,她来没来过?知道她的方向,以她的脚力我能把她追回来!”   “追不回来了,她死了!”   万宁睿一愣,“谁死了?老师,好好的她怎么会死呢?”   “要不是我让她陪我去大相国寺,她根本遇不到梁郡主,哪怕远远地走了,也胜过这样被人扔下山崖!”呜呜,“都怪我”呜呜。   万宁睿两眼一黑,晃了两晃勉强站住,“不会,不会,她多聪明怎么可能会死?”   李大儒取过一封信,“这是之前她让我交给你的,她此行不是福建,是北方,她要去找陈应龙。这个包袱里有一盒子的信,我见信封都是陈应龙的名字。”   万宁睿再坚持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心又疼又气,自己发觉含烟不见了直接逼问影三,影三吞吞吐吐的说一早就走了,走之前有可能会去看看李大儒。自己带人到码头翻了个遍问了个遍并没有人见过含烟,他留下两个人守码头,自己又一路来到农庄。还是晚了一步,昨天那个还朝他吐舌头扔花的人,今天就没了。   缓缓醒过来,拆开含烟的信,含烟说报歉她得走,她说,如果三年,三年内他们再重逢,那时君未娶,她未嫁,她会非常乐意嫁给自己。又要自己不必刻意等她,万一她早嫁了不是害了自己,她希望自己去相看姑娘,没准有哪个一眼相中,如果三年后彼此都成了亲,那就彼邻而居做一辈子的朋友。   失去了含烟,抽走了万宁睿的半条命。影三当夜潜入梁王府,抓了在养伤的喜鹊,逼问出含烟的确是跳了山崖,急怒之下一掌震裂了她的五脏,他本还要杀死梁郡主替含烟报仇,奈何喜鹊最后的尖叫惊动了护院,影三暗自发誓早晚要收拾梁郡主。飞身出了梁王府,墙外影一等着他,影一担心师弟吃亏,王府内养着不少高手和侍卫,这样单枪匹马地过来,实在不明智,但是他也能理解影三的心情。   ……   草长莺飞,转眼到了九月,紫鹃和影三的婚礼如期举行,本来紫鹃执意要给含烟守孝一年,但李大儒的一句话改变了结果,“一天没找到尸体就不能说她死了”。   陈应龙跟着三皇子搬师还朝,未及领赏赐先告了御状,状告梁王府擅自刺探军情,告郡主不守妇德无仁慈之心,草菅人命。并有当朝赫赫有名的李大儒愿意做证,有李大儒的辩认,梁欢手下的护卫很快就被找了出来,不但承认梁欢小妒鸡肠派人暗害含烟,还揪出了许多无故丧命的案子,最典型就是当年护城河里府尹的女儿案,原来都是梁郡主所为。皇帝震怒异常,一个小小女子也敢枉顾王法,随意取人性命。虽有太后求情,然府尹悲愤难平,满朝文武怒火难消,到底撤了梁王的称号贬为平民,梁欢判的是死刑,又闻梁郡主羞愧难当,趁人不备吞金而亡。   万宁睿自陈应龙回京后只见了他一面,把含烟的信给了他,并当场与他割袍断义,万宁睿把含烟的死全部归咎在陈应龙身上。陈应龙也自责不已,如果不是他,含烟怎么会这样无原无故地被人逼着跳了崖。怡心庄仍在,溪边巨石仍在,伊人却不在,遍寻山崖之下未有一丁点含烟的消息,哪怕是一片衣袖。一盒子的信,满满地思念和爱意,无处宣泄的痛。   果园又一季挂满了果实,万老爷还打算让万宁睿弄带字的苹果,万宁睿一口回绝,“此果世上再没了!”   ………………   全文结 作者有话要说:  夜半在此谢过每一位坚持读到完结文的朋友,谢谢你们!本来想写个欢喜结局,但之前构架它就是悲剧,不改变初衷吧,其实也算不得悲剧,既然没找到含烟的尸体,也许挂在某个树枝上被人救活了。 第一本长篇,把我累个半死,却不是最好,夜半争取多读书多学习。有亲爱我,可以私信给我。 再次谢谢远远妈,谢谢忍耐我罗嗦的各位!祝在大家天天好心情。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